第2章 chapter 02
chapter 02
晚間九點。
理應是不會有課,也在宿舍的點。
秦觀南忙完便開車到了J大,直接撥通了她的電話。
柳織話不多,一個哦字,不情不願,只是并沒有拒絕來見他。
仍然将自己裹得嚴實,從校門口出來的那一刻,她似乎和一個男生撞上了視線。
男生攔着她說了幾句,秦觀南在遠處,什麽都聽不見。
只知道這男生的臉上寫着四個字——死皮賴臉。
不耐煩地按了一下車喇叭,柳織稍有歉意離開。
看她小跑過來,是為了脫身并非是見他欣喜,秦觀南咬着後槽牙,看她落座。
車內開着暖風,她慢慢解開圍巾,見秦觀南遞給她一個粉盒子。
語氣悶悶不樂:“這個以後戴着。”
柳織毫不避諱地打開,一枚精致的粉鑽戒指,包圍着粉鑽的周邊,是鑲嵌在戒身上一整圈閃亮的小鑽石,如同日月星辰,在夜晚天空中熠熠生輝。
看标簽的號數,柳織略有詫異,他怎麽知道的?
可一想到平日裏接觸到的那些瑣碎事和化學試劑,她複又将戒盒蓋上。
“我平常不太方便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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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擡頭看秦觀南,這男人狂妄自大,想到什麽做什麽,做了什麽還非得人家必須接受似的……
結了婚,收個戒指是不過分,但這太貴重,也不符合場合。
柳織嘆息,這人到底幾歲……戒指該怎麽給,怎麽戴,他是真不知道嗎……
柳織悄然轉了個身在副駕駛坐正,眼神看向他神情莫辨的側顏,“結婚這件事,能不能先不要讓別人知道。”
“不可以。”秦觀南幾乎脫口而出。
“你是秦觀南的妻子,遲早大家都會知道。”
眼下百口莫辯,柳織其實想說,能不能慢慢來,這不是事先說好,不強迫的嗎?
秦觀南拉下車窗,冷風吹入,他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不然他怕自己會不理智,做出吓到她的事情來。
“婚禮的事,你有什麽建議?”
柳織垮下了肩膀,“我覺得現在這個時間段并不合适,何況,我們……不是才剛……”
望着秦觀南,她都不禁想反問,自己說的話,難道都忘了?
秦觀南拿出手機發給她一則信息,六個數字和一個地址。
“這是新家門鎖密碼。過幾天等你空了,先把東西搬到新家,還有,有空跟我回家吃個飯。”
顯然,柳織似乎沒有聽進去。
秦觀南身子湊近了一些,大掌小心翼翼地扣在她的後腦。
黑色的墨發如他所想,柔順且帶着馨香。
只是越來越近,柳織覺得這距離越危險。
近距離聞到了秦觀南身上那古龍水的味道,在她鼻尖像是萦繞了一股濃重煙味的後勁。
不給她有反應的機會,側頭朝着她的朱唇吻下,本想淺嘗辄止,柳織驚着微微低呼一聲,被秦觀南的舌尖有竄入的機會強硬橫掃掠奪她淺薄稀碎的呼吸。
柳織從未有過戀愛經驗,當下卻只有一個念頭……
秦觀南這是想吞了她啊……
他想把她吻醉了。
他在偷她的呼吸。
分開了一些距離,柳織雙手無措抵在他胸前。
街邊的路燈逆光探進車窗。
她的唇被秦觀南欺負得紅腫又撩人。
幾不可聞地一聲嘆息,秦觀南撫了撫柳織的臉頰,她又露出了那天如同迷失在森林的小鹿般,迷蒙的雙眼。
雙瞳剪水,唇瓣微微張開,上面還帶着他方才給予的水漬晶瑩。
可他又抽紙替她擦去,回握住柳織此時有些發涼的小手。
逼迫她與他對視,卻神情認真:“柳織,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今年是三十七歲,不是十七,我有能力給你遮風雨。”
一如那天,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撐了一把傘,悉數接住了所有無情砸在她後背的雨滴。
明明秦觀南開着車窗的……可為什麽,柳織聽不見外面的喧嚣的車水馬龍,偏偏聽到的,是自己心跳狂亂不止的躁動聲。
——
“董事長,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但最終的結果……太太的父母,是自殺。”
文件遞到了秦觀南觸手可及的地方,鋼筆的筆尖正要碰到下一份文件需要簽署之處。
停頓兩秒,大筆一揮簽署完了文件,阖上甩在一邊時助理也不再多話,便暗自出了辦公室。
他的臉色此時猶如全景落地窗外的日暮,陽光微微弱弱,不一會兒被烏雲掩蓋,細雨欲下不下,看着沉悶。
秦觀南打開那份文件,看着那最後結論——拒不理賠。
——
幾天後,J大的論壇炸開了鍋。
秦月知曉柳織是從來不關注學校的論壇,可這張照片又瞬間被以訛傳訛的非議推上了風口浪尖的位置,主人公卻是她。
腳輕輕一點地面,旋轉靠椅湊到正對着游戲厮殺得激烈的馮一一。
“一一,你來看啊。”
馮一一立即鑽入草叢蹲人,幾秒間隙瞥了眼:“嚯!我直接一句好家夥,拍得這麽唯美都能參加攝影比賽了。”
秦月将手機放到她面前:“啧!看這裏……”
馮一一哪還管一瞬間自己是不是在草叢被群J了,直接拽過了秦月手機盯着錯愕:“柳織美妞和霸道總裁的故事?月月你看,當自行車對上賓利,少女對上成熟社會男性,這男人一眼看着就是‘話少面癱表情\屌,眉目犀利刻骨刀’,J大校門口,正上演世紀版灰姑娘的愛情?”
一記爆栗果不其然在馮一一的後腦。
“我讓你看評論,柳織都快被噴死了啊!怎麽辦,有沒有認識的人,黑掉這個帖子?”
宿舍的電話忽然響起。
馮一一一驚一乍:“哦喲喲喲!”
秦月悠悠嘆氣,腳一踹她的椅子:“你去接。”
“咱們宿舍電話不就你和阿玉的父母打得最多麽。”
一個游戲迷,一個戀愛腦。
乍一想,半個小時之前剛和父母聯系過,那肯定就是阿玉的。
馮一一清了清嗓子,用官方微笑接起電話:“叔叔好,我是阿玉的舍友一一,您……”
“柳織在不在。”
捂住聲筒,馮一一直了直身子,回頭看向秦月,發出SOS般的求救聲:“biubiu,有人找柳美妞哎!聽聲音是個帥鍋。”
秦月也被整得一頭霧水,宿舍電話找柳織的,還是頭一回,“管他是誰,她不在呢,就告訴那人,說她下地去了。”
“哦……她?她昨天和組員們動身下地去了。”
“下地?”
“是啊,在窯縣那兒。”
電話響起嘟嘟的忙音,已斷線。
“外?叔……先生??”
——
“董事長,晚上的兩個會議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用來吃晚飯,現在……”
秦觀南在心中斟酌片刻,開口說道:“訂一張去窯縣的機票。”
但助理找了最近去窯縣的機票時間,“董事長,最近一個航班,是十一點三十二分,到窯縣的話,怕是要淩晨一點多了。”
“會議先推到下周。”
窯縣離湛城說遠也不遠,還往北幾百公裏。
那兒冬季寒冷幹燥,雨雪稀少。
眼下是晚上六點,秦觀南算了算自己開車的時間,大抵也就四個小時不到。
自己開了駕駛室的車門入內:“你回去,我自己開車到窯縣。”
關上門疾馳而出,徒留助理在原地疑惑萬分。
途徑『鳳凰』那地方,秦觀南将車停在大門口的VIP停車位。
眸中似是藏着寒星,讓人望而生畏。
經理瞧見秦觀南親自開車到『鳳凰』的門口,上門迎接:“秦董今日怎麽來得這麽匆忙?需要我為您……”
“一份海鮮粥,打包,我趕時間。”
經理面上笑容一僵:“好,其他……”
秦觀南轉而走向門口,想起當日那丫頭伶牙俐齒敢與他說請勿吸煙這話,兀自點了煙,饒有興致地打量一眼『鳳凰』的餐飲經理,“其他的,看柯經理的歉意有多少。”
柯經理:“??”
秦觀南呼出一口煙,怒喝道:“還不快去!”
後廚馬不停蹄地為秦觀南準備那一份海鮮粥。
柯經理只是在後廚不停重複:“快快快,動作快!”
可這分明就是給他在考試啊,什麽叫做歉意有多少?
光是一份粥,怎麽就讓秦觀南這樣的人物站在門口等,都沒耐心坐下來?
什麽來頭?聽聞秦老夫人吃素齋,海鮮粥也碰不得,這可難倒了柯經理,馬不停蹄地自己也洗了手上趕着将菜裝入盒子,現成的招牌菜能做好的,都一一裝入保溫袋。
半個小時的時間,柯經理提着兩大袋『鳳凰』招牌小跑到門口。
人來人往的間隙,有人還和秦觀南寒暄。
柯經理額上一直冒汗,還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尊大佛,低頭哈腰陪着笑:“秦董,這個……我替您放入車內,沉。”
——
要知道在窯縣哪兒有團隊考古,其實也不是難事。
秦觀南和柳織從來沒有用其他的社交軟件交流的習慣,短信和電話,也是寥寥無幾。
打了幾個電話無果,秦觀南無奈一笑。
這丫頭,怎麽就這麽讓人……
高速上,秦觀南開到了将近180碼,當那些夜景在自己的面前閃得模糊,立馬想要見到她的心情,愈加猛烈。
上回還在她面前說起自己的年齡,這一回這麽匆忙地來見她,可不就是十七歲的毛頭小夥子做的事?
柳織其實原本已經可以回去休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單獨一人在那招待所內,興許也是怕那手機會在她不經意的時候響起。
秦月有消息告訴過她,說起有人打了宿舍的電話找她。
幾乎不用猜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擡起手腕看了時間,将近十一點十分,柳織拖着疲累的身軀回來。
敲了敲酸痛的肩膀,此時的她灰頭土臉,毫無形象。
随意伸了個懶腰,心下知曉充實的一天過去,就躲過一天秦觀南。
雖然……
月明星稀的晚上,她擡頭松了一口氣。
“這麽晚回來。”
秦觀南的西裝搭在手臂上,黑色的襯衫透着禁欲的氣息,額前的碎發有幾縷耷在劍眉上,柳織收回伸懶腰的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應了聲:“呃,嗯……”
其實柳織看過許多秦觀南財經新聞刊登的照片,不外乎就是一個表情——全世界欠他錢的一臉面癱。
這個點還能将他趕去哪,柳織只能開了房門。
自來熟的秦觀南自從拿了結婚證以後,更是厚臉皮。
洗了手以後,環顧了一下柳織房內環境,簡單的一張書桌,放着她的筆記本電腦和幾本書。
秦觀南尤其是檢查了門窗,慢條斯理地将吃的放在桌上,而後又去洗手間擰了一把毛巾遞給她,“擦臉。”
“先洗個澡,然後吃飯。”
柳織也難躲他的視線,一言不發拿着衣物去洗澡。
這種感覺怪異的很,雖然他的視線并無雜念,但在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面前,隔着一扇門洗澡……
柳織潦草地沖了頭發和身體,便穿得厚實出來。
一桌子的美食飄散着淡香,蓋子上是蒸汽露珠,顯然這已經在保溫袋放了許久。
顯眼的餐廳LOGO是鳳凰餐廳的,他還特地去那打包大老遠帶來?
發尾的水珠還在接二連三滴落在柳織的身上和後背,秦觀南順手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想替她擦拭頭發。
她的下意識讓秦觀南微微皺眉:“躲我?”
躲什麽呢?
躲那一頓和他母親的飯,還是躲他的親密舉止。
柳織面前是那碗海鮮粥,空調因為老舊,制熱一般,還發出殘喘的葉扇抖動聲,顯得二人一時默然太過安靜。
“我不像你有大把時間,随意穿梭在城市和城市之間。”
秦觀南将勺子放置在柳織的海鮮粥內,“柳織,我的耐心其實有限。”
柳織來了股倔強勁,她還沒做好準備見秦觀南的家人,她揪着雙手,“你說過,不會強迫我的。”
秦觀南:“我沒說不讓你繼續喜歡你的專業。”
話題不能再繼續,似乎二人都在說着不同的話題。
秦觀南只能扯開說些別的。
“你父母賠償的事情下來了,我簽的字,別怪我替你擅自做主。”
“我知道你不會用他們的錢。”
秦觀南睜眼說瞎話:“我都給你姑姑家了。”
他接連三句話,柳織啞口無言。
順理成章。
處理得也很合她心意。
“那……謝謝你了。”
秦觀南見她對美食不為所動,伸手捏了捏眉心,“想起我和你還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還有一點點溫熱,将就吃吧。”
拇指摩挲着勺子,柳織舀了一勺品嘗,低頭看着那碗粥,眼睫輕輕掀動,随意翻攪着珍珠般的米粒,“你來這……”
秦觀南其實很想知道,什麽時候,一頓飯能夠吃得溫情些。
哪怕是沒有營養的沒話找話,這樣的飯桌,和自己的妻子,聊些家常,好過于那些無止境的應酬敷衍,毫無人情味。
他總覺得,她該是向往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而他也能将她照顧好,那是毋庸置疑的。
“想你了。”他輕描淡寫,看向她時,心無旁骛。
“我休息一會兒,就回湛城。”
那種喉間鲠着的錯覺,讓她不得不專心吃着面前的食物,找不出什麽言辭來回答秦觀南。
這一吃,竟然還消滅了将近一半。
秦觀南吃得少,見她埋頭吃得腮幫子鼓鼓,總算在逐漸陰霾的心境裏,顯現出一點微光。
無聲勾起嘴角。
擡頭四目相對,默認都吃完了的那一刻,柳織看他動手慢慢收拾,有些不好意思:“你放着吧,今天我也累了,等明天去現場,會讓打掃房間的阿姨來收拾。”
像是一幅慢動作的畫面,秦觀南很謹慎小心地處理剩菜和粥湯,“你去休息,我來。不然你睡覺時會有味道,馬上就好。”
柳織走到書桌邊,抽開椅子的那一瞬間,又側頭看了一眼秦觀南。
他不該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麽……
怎麽還做起這種事來。
時針都轉向了快要午夜十二點的地方,柳織似乎覺得不讓他留下,好像自己太過分了些?
可從收拾完畢,扔了垃圾,一個來回直至秦觀南去柳織的房間洗完手,他始終沒說自己要留下。
說了一句“好好休息,注意安全”,頗有深意地在臨走之前看了她一眼。
柳織很難不從窗戶那看着他招搖的車。
只是沒想到,月光下,他走進賓利的駕駛室,車身消失在招待所樓下,徒留半空飛揚塵土。
——
北邊城市的陽光,總是感覺特別刺眼。
即便再過些日子到了真正的立春,柳織還是不太适應這兒還冷得像寒冬。
大巴車穩穩地在高速上疾馳,柳織打開手機,翻看着秦月他們這幾天在502微信群的聊天記錄,時不時臉上洋溢着淡笑。
相較于他們的熱鬧,短信的那一欄有關秦觀南和她的信息……
她從那晚總想着是否要給他道個歉。
他還是一個人開車過來。
圖上的距離僅僅是幾厘米,可她查了駕車的路程時長,一句像樣的,對他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車上的電臺放着略有年代感的歌曲,遮掩住她心事。
坐柳織身邊的老師喝了口茶水,知道最近她也受累了,見柳織似有心事:“柳織啊,窯縣就先別跟我來回了,先把秦老夫人這事兒解決了。”
思緒被拉回,“那學姐和學長他們那邊忙不過來,窯縣這次出土的文物雖是小件,但學校招聘校外的編纂助理實在是……”
前些天一個簡簡單單的檔案,數據差一個小數點,錄用後也是正規培訓過,可相較于專業的……
光是檢查建檔後文物的基礎信息,柳織微微嘆道:“一言難盡。”
“不急,事情總得一件一件做,秦老夫人這邊先別怠慢了。”
柳織這回才聽清了,那位紫汀苑的夫人……
秦家的?
——
時隔多日。
今日來紫汀苑之前,柳織并沒有提前約好,只是一心想着不讓對方着急,先将紙質的檔案親自拿來讓她過目。
心裏想着,世界上姓秦的多了去,總不至于是那樣的湊巧才對。
保安見到柳織直接放行,觀光車到了2-1門口的時候,張管家已經提前收到保安廳打來的電話,恭敬等着,依舊一臉溫和的慈祥笑容領她入內。
柳織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初步建檔,在老師的工作室內又耗到了大半夜。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修複這件瓷器,缺口說明着之前怎麽樣被粗暴地
只是秦月昨夜見到她還奇怪得很,說了一句:“柳織啊,你最近還是忙得天昏地暗比較好。”
這兒的味道有一種吸引柳織的寧靜且帶着幽香,廚房傳來規規矩矩的切菜聲,似乎是在準備午飯。
張姨兩指輕扣書房的紅木門,裏邊焚着香,葉夫人纖瘦的背影坐姿挺拔,背對門口,抄寫經書。
她黑色的燈芯絨旗袍,上邊繡着金絲線,窗棂外竄入的陽光,一束束光線打在葉夫人的肩處。
提及柳織來訪,葉夫人微有詫異,卻仍然未停下手中的筆來。
“她在樓下?”
“是的,夫人。”
筆尖輕捺,墨落宣紙。
秦夫人吩咐:“嗯……那就讓她留下,吃個素齋。”
這紫汀苑別說是過年的時候毫不熱鬧,以往也不見得秦老夫人多麽熱情好客,只是一味在家中秉持着那份心,養養花草,念念佛經,修身養性。
今天開口留客吃飯,張姨喜笑顏開。
柳織等待的間隙,在沙發正襟危坐。
張管家讓人給柳織倒了紅茶,她話到嘴邊想要言謝,結果成了聲若蚊蠅。
興許是被這兒安靜的氣氛給影響,但張管家依舊聽見了她說的,對她點頭示意稍等片刻。
雙手捧着那歐式的杯子,小心翼翼喝下一口,“夫人往日……都是一個人?”
一說出口,柳織也不知道是想驗證什麽。
心裏亂的很。
張管家在一旁站着,見面前的姑娘那雙水靈的大眼透着關心眼神,也就順了她的話回答:“夫人三個子女,都比較忙,這兒以往也只有老爺和夫人住。”
兀自點了點頭。
柳織指腹摩挲了一會兒杯沿,雙腳又不自覺交疊,等待着葉夫人下樓相見。
張管家見姑娘等待無趣,張姨正巧下了樓,他指着隔壁餐廳的牆面,告訴柳織那是唯一一張秦家的全家福。
雙眼還是略微近視,柳織雙腿不受控地站起身,至少走了十幾步才到那張全家福下站着看清。
照片始終是幸福的定格。
然而照片裏,竟然除了秦夫人和女兒的淡笑,其餘人都一臉嚴肅,全家福,似是間接表明了這家子人之間的關系,并沒那麽親密。
眸光觸及每個人的臉龐,秦觀南,似乎和他父親相像得多一些。
秦觀南?!
柳織的腳,像是被灌了鉛,眼神既是一瞬的慌張無處可藏。
帶着點貪婪的多看了一眼。
世界太小……
還是他們自那天起,緣分頗深?
她向來不信緣分這東西,也想不到她和他身上去。
“這張照片也有年頭了,該是十年前了。”
張管家的話,讓柳織心裏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天秦觀南的話言猶在耳,他說,他是三十七,不是十七。
那句話仿佛也在告訴她——你憑什麽覺得,一個三十七歲的男人,不是真心想要找個人成個家?
二十七歲的他如若就已經有這樣一副“生人勿近”的臉色,旁邊的弟弟妹妹與他的距離有些許空隙。
照片內的秦觀南雙手負背而立,眉宇間和此時的他相比,并無二致。
頃刻間,她心裏只是有個念頭,秦觀南他是否過得并不如外人那樣以為的成功和快樂?
僅一刻,那想法被壓制了下去。
檔案放在茶幾上,柳織匆匆忙忙先和張管家告辭了。
在秦老夫人的印象裏,不知自己當初是哪兒表達得不對,以至于讓這小姑娘誤會,是讓她親自送來。
心中過意不去,想找罐茶葉送她。
下樓那會兒,張姨摸不着頭腦,“夫人,那姑娘說她還有事先走了,瞧着還挺忙。”
葉夫人悄然摘下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鏡,“哦,瞧我這動作,是慢了些……”
又緩緩踏下樓梯臺階,語氣平和:“年輕人忙點是好事。”
張管家見柳織走時,這臉似乎還紅撲撲的,說話差點嚼着舌頭。
頭回見一個文靜姑娘在面前急着用上手腳的比劃表達。
不禁失笑:“走之前說謝謝您的好意,她會給您帶點心表歉意,和下回的檔案一并拿來。”
大老遠自己送來,哪門子歉意需要表達?
葉夫人又戴上眼鏡仔細瞧,娟秀的字體是她親自寫的,提取時間,經辦人,修複前尺寸,重量,環境,備注上,尤其是密密麻麻一堆字——口沿局部層狀堆積表象……
因重力擊碎破碎導致缺口不平整……
紙質檔案,她倒還親手寫了。
“她還真是費心了。”
——
公交車上,柳織坐在下車門邊的靠窗位。
離着J大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頭靠在冰冷的車窗,閉目的那一刻,想到秦觀南照片上的那雙眼睛,無聲将她震懾。
和前些日子吻了她的秦觀南重疊,睜眼無措地捏了捏自己紅了的耳根。
機械的女聲播報着下一站是錦園路時,明明還未到車站,她早已情不自禁探出視線。
提前下車,柳織幾步路走到了葉氏集團的大廈。
有些不争氣地一聲嘆息,擡頭望着周邊直聳入天的建築,顯得自己格外渺小。
“您好。”
“我想找你們,秦……董事長。”
偌大的前臺,站着四位身穿職業裝的前臺行政接待。
前臺小姐見面前的女生背着雙肩包像是個學生,氣質也和招來的實習生不搭。
丸子頭随意紮在腦後,那雙杏眼讓她也下意識柔了幾分。
淺藍色的毛衣顯得她那張小臉白皙通透,她不自覺地輕咬了下唇。
“請問您有預約嗎?董事長這周會議排滿,無特殊情況,不會貿然見客。”她說。
柳織原本也是空手而來,想着即便約他吃飯,不打招呼是不妥。
于是拿出手機,想要給秦觀南發信息,回想前臺的說辭,大概也是見他的機會比較渺茫。
悻悻然收回手機放在包中,“我沒有預約……”
斟酌委婉推拒的說辭時,秦觀南的助理與其他幾人前後走着,周助瞥見熟悉身影,吩咐身後的人将咖啡帶去會議室。
面前的男人文質彬彬,戴着一副半黑框的眼鏡。
“您跟我來。”
柳織歪了歪腦袋,“請問,你是?”
“我姓周,是董事長的助理。”
柳織:“你認識我?”
走近了一些,周助輕咳了一聲,聲音低了低:“太太,對我不必拘謹。”
一手示意她往前走,而後替她刷卡進入。
這态度俨然公事公辦,按了電梯到最高層,對柳織娓娓道來,“董事長的會議全從上周挪到今天。所以,興許今日見不了……太太你。”
柳織頭一回聽到“太太”兩個字,有些恍然。
心一直砰砰跳,覺得自己傻透了才會跟上來。
去紫汀苑的事還不知道怎麽跟他開口說,道歉的事看來又要擱置。
一路上旁人試探的目光不少。
紛紛投來這是誰家的千金值得周助這般接待。
“叮”的一聲響,打斷了柳織的思緒。
最高層的地方出奇的安靜。
腳步踏在深灰的毯子上,絲毫聽不出步伐聲。
柳織進入屬于秦觀南的辦公室,不禁吸了一口氣。
只是好奇除了辦公桌和對面的影音設備之外,靠窗是兩個單獨的沙發,別致的矮幾。
柳織以為這是秦觀南獨特的會客桌椅,便指了指這一處沙發,“謝謝你……那,如果方便的話,我就在這坐會兒,你忙你的。”
周助點點頭,有深意地朝她一笑,“您自便。若能等到有會議中途休息的間隙,我會告知董事長。”
——
已經快把腸子都悔青了,她不該說出那種話,自不量力,也顯得有些不識好歹。
那天她說了什麽?
說他有大把時間,在城市之間來回。
他明明有助理,有司機,偏是自己開車來找她。
這些……回想起來,柳織就是有些恐懼,深怕他是真心,卻被她錯付。
深怕他又是一種手段,她自投羅網後萬劫不複。
矛盾的那一刻,看向270度景色的落地窗外。
下午的景色陽光猛烈,該是往後退遮陽,卻挪不動腳步,更是近一些看江上的貨船、觀光船,行駛緩慢,讓她的心也跟着靜下來。
隔着一條江那一頭,是鱗次栉比的房屋建築,情不自禁地幻想他是否也總站在這一邊,看向江的對岸,思緒萬千。
——
她做了個夢。
一手單靠在那皮質的沙發扶手上,長長的眼睫不斷抖動着。
像是撕不裂一張網,把她逼得進退兩難般窒息。
像是在浮浮沉沉的海洋上,聽到有人明明在喊她的名字,卻始終醒不來。
會議接連開了兩個,其中哪怕可以休息的間隙,秦觀南也去親自接待了當地美曰其名旁聽,實則想要給秦氏集團施壓的幾位zf領導人物。
周助沒有機會去告知,在這些項目面前,周助心裏也有衡量。
那小女生看着是個有耐心的人,若是換成她也該知道,眼下是什麽對秦觀南最重要,指不定也會等待片刻就離開,他也在離開替她準備了茶水點心,做到了份內之事。
然而周助低估了柳織的耐心,也低估了他在秦觀南心裏的地位。
秦觀南在會上說了不少,聲音透着沙啞,微怒:“她什麽時候來的?”
周助說明了當時午後的情況,秦觀南越聽面色的愠怒更為明顯。
整整六個小時,把她一個人放在辦公室絲毫不顧,咬牙切齒地低聲呵斥:“你給我好好檢讨你自己!”
周助額上汗水涔涔,怪自己雖然有眼力見,可沒做到讓自己老板滿意的地步。
秦觀南褪下西裝甩在辦公椅上。
解開了領帶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走到窗邊見柳織睡得熟,伸手要去拿煙盒,想着時間也是晚飯的點,該叫醒她了。
襯衫靠近領子的兩枚扣子被解開,露出精致好看的喉結,秦觀南緩緩傾身,他其實早已疲憊不堪。
天鵝一般白皙的脖頸顯露,她歪着腦袋枕在手臂。
起了壞心眼般,略帶煙草味道的手指去點她挺翹的殷紅嘴唇,柳織卻不知不覺張開嘴,咬住了他的指腹。
秦觀南的手指收緊,沒有思考的時間,他的胸膛攏住了她嬌小的身影,手掌按在單人沙發兩邊,準備用吻喚醒她。
這次不同上一回,他更是急切帶着進攻的意味。
在看到她坐在窗前時,就早已忍受不了心裏的悸動,想要将她擁在懷裏。
這是不是代表,她有那麽一點在意他?
他的下颌胡茬紮到了柳織的眉眼和臉頰,鼻尖剮蹭到她的下颚。
知曉這姿勢夠累,卻還吻得難舍難分。
她嗚咽得難以招架。
在柳織迷糊睜眼的那一刻,無疑對秦觀南而言又是一劑藥,逼迫着她掠奪吞噬。
“嗯?”
鼻音有些重,柳織試着挺直腰背,卻沒料又被秦觀南禁锢在他手臂之下。
“哪有人彎着腰還……還反着親的……”
小小的抱怨聲讓秦觀南勾起嘴角,又吻了吻她的嘴角,她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
理順她額前發絲,秦觀南手指蹭了她粉頰,柳織眸中有着被他深吻過後的迷醉,可愛得很。
“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你會來。”
遞給柳織他的右手,拉着她坐起,“手機似乎在你我之間,不怎麽被需要。”
柳織也是直接表明來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還有他吻過的餘溫。
擡眼與他對視上,還未褪盡的臉龐夾帶紅暈。
“上次我說話有點過于直白,用詞不當,你……見諒。”
秦觀南沒料她會提起這事,窗外暮色四合,他轉而問:“開了一天會,我餓了,你想吃什麽?”
“我也是順帶來想跟你說,搬新家的事,我……”
她緊張無措,他都看在眼裏。
除了被他吻時他很樂意看見這樣的表情,可因為其他事,秦觀南有些不想聽。
“你如果是來氣我的,那現在我就送你回學校。”
——
妄圖從她的眼眸裏找尋一些能不讓他生氣的情愫。
她悄然擡頭。
其實戀愛經驗對于柳織來說真是一張白紙,這個男人就猶如神祗從天而降,命運一下子将他和她捆綁在一起,還綁得這麽緊密。
替她父母的事情善後,給她一個家,還清了姑姑家的債務,也免去了她自己面對父母車禍理賠那些現實的血淋淋。
堪比一場命運的玩笑告知你——恭喜你,中了本世紀的大獎,一個替你遮風擋雨,還對你一心一意的男人,而你只需要站在他的身後。
換做誰怕是都會想一想……
憑什麽?
何德何能?
說不出信任秦觀南的話,畢竟在柳織的世界裏,就連親人都未必可靠。
可她的步伐雖小,也是逐漸想要試着朝面前的男人走近一些……
矮幾上周助送來的茶水點心柳織只喝了茶,被他吻過以後的局促,竟還使得嘴唇泛幹。
些許張開的嘴唇欲言又止,皓齒輕咬在下唇,秦觀南回響起之前的被她咬過的指腹,到現在仍然肆意微麻至全身,試圖伸手去破壞她此時誘惑人的舉動。
“我東西不多,但我沒課的時候,才會去偶爾……住一天,你覺得這樣,行不行?”
秦觀南:“可以。還有呢,都說完了,不然我怕影響我的食欲。”
還不是很習慣和秦觀南在外面單獨面對面地吃飯,便提議:“附近有超市的話,不如我們去買些食材。看你三餐大概也是不規律,吃點清淡養胃的吧。”
——
秦觀南算是這麽多年第一回和一個女人逛超市,他實在無暇來這樣的地方買些什麽,再往家裏添置。
做飯?那更是不會有的舉動。
琳琅滿目的分類物品,排列有序,色澤鮮豔,卻抵不過面前那個走幾步時而小跑的女人背影來得吸引他目光。
他已經在心裏不禁失笑,怎麽就需要用上小跑的步伐?那些食物在原處不動,也沒有人來搶奪。
“青椒……唔,再買點這個……”
“還要這個。”
“主食……稱點小米,大米……”
秦觀南推着購物車,見柳織站着不動,緩步走到她身邊,低眼看着她那雙纖細修長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
她拿着一顆漂亮的紫甘藍。
喋喋不休的嘴一時間收了聲。
獻寶似的遞到秦觀南面前,眉眼似彎月:“你喜歡炒着吃還是拌着吃?”
想他作為久經商場的男人,對方什麽商業迂回戰術套路,逃離不了他的那雙眼,也沒有他應付不了狀況。
然而都已經快到了不惑之年,還被面前的小丫頭一個笑容和眼神,震得內心狂亂。
握拳掩飾窘态看向別處:“咳咳……唔。”
他想抽煙。
去克制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吻她的沖動。
她淺笑不以為意,帶着蔬菜去稱重,也讓他在原地表情不再那樣尴尬。
柳織穿過一群隊伍,秦觀南緊接着跟上,語氣着急:“小心。”
眼疾手快接住了柳織手上差點掉下的一袋蔬菜,大手搭在她的腰間,仿若相處多年的一個親密舉止。
她站直了身子,“超市搶購特價産品都是這樣的,你不太習慣吧。”
秦觀南勾起嘴角,那處大聲公喊着“XX買一送一”、“XX買一送二”,這樣吸引人們眼球和耳朵的特惠活動,人們視覺和心理上似乎是占了便宜,實際便是利潤百分比相同,商家穩賺不賠。
柳織只是忍不住側頭瞥了一眼,見他一一接過自己手上的蔬菜,照着別人放置的動作遞給超市的稱重員。
“以後和你多來幾回,就會習慣了。”
他站着幾乎是貼近在她肩膀處,嘈雜的環境裏,柳織聽到他靠近耳邊說出這樣一句話。
忽然有些感謝這一場吵鬧。
至少,他又觸及了她的腰身。
那一截雪白的腰身,在那個大雨瓢潑的冬天他早已不經意間見過。
說是念念不忘,會不會被當成是流氓?
就他這樣的眼力見,其實只有選肉才用得上。
既然是她為他做飯,他也該露一手牛排,又轉身去挑了一塊上好的牛眼肉,秦觀南饒有興致的笑容止不住上揚,上邊寫着的廣告語,還是“孩子首選的健康肉”。
有人擋在柳織的面前,來回打量她和秦觀南。
林昊齊一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人,不料真的是柳織。
從前的大半年,他不是沒明裏暗裏追過她,都被她婉拒,她身邊的男人看着與柳織絲毫不般配,若是沒看錯,這一身行頭起碼都是奢侈品牌。
柳織的淺藍色毛衣還微微起球,林昊齊不免酸出口:“柳織,原來你和學校論壇上說的一樣,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看來,你還是下了凡的,哦,不對……你這算是賣……”
“你是不是被逼無奈?”
接連說了兩句,秦觀南欲将柳織護到身後。
作為一個文明人,罵人必須不帶髒字,但事關柳織,秦觀南還是斟酌一瞬。
柳織緊蹙着秀眉,手掌握拳,所有的血色都彙集在了指尖。
學校論壇她從不看。
可她什麽時候被人用這麽難聽的字眼形容過。
賣……
她賣了什麽?
若說虧的話,是身邊這個作為商人的秦觀南虧大了才是。
略有哽咽,帶着些許不自信地低聲回答:“他是我丈夫,合法的。”
——
“滴——滴——滴——”
燙着煙花卷的收銀阿姨拿過一件物品掃碼,便打量一下這對氣氛嚴肅的男女。
“一共,四百六十一塊一毛二,什麽方式支付?”
聽不出秦觀南的情緒:“刷卡。”
“有會員卡嗎?”
秦觀南:“?”
“會員卡。”她重複。
秦觀南:“沒有。”
一手接過秦觀南的銀行卡,一邊食指亂戳鍵盤操作,嘴上的語氣懶懶散散,故意裝作漫不經心:“辦一張咯,你老婆出來購物還能打折,充值1000送100吶,活動你們自己看哈。”
柳織苦笑着,為了推銷會員卡,收銀的阿姨也算是……
可她,好像也沒說錯。
他們的确是夫妻。
身後還有很多的人排着隊。
秦觀南先付了錢,讓柳織站在不遠處看着購物車裏的幾大袋食物。
柳織惴惴不安着他是不是生氣的表現。
說到底,她還是和他看着不合适……這雖然是次要的,最主要在秦觀南的面前,讓他聽到了關于她不好的事,內心窒悶。
不一會兒,兩張卡在柳織的眼前出現喚回她的神智。
“給你。”
柳織愣了愣神:“嗯?”
秦觀南兩只手上還提着兩大袋卷紙,一升的洗衣液,一袋十斤的米……
他說:“充10000送1000,送了點日用品,家裏用得到。”
會員卡辦理處走到收銀的附近,柳織又聽見那慵懶的聲音。
“這阿姨,怎麽就逮着誰都說是夫妻呢……”
他笑:“雖是低俗營銷策略,但我今日覺得很受用。”
——
這種一起和秦觀南購物,開車到家的感覺。
讓柳織想到了從前陪着母親去買菜。
她會聽着母親念叨這段時間應該吃點什麽應季的補身體,對着那些農貿市場的賣菜的讨價還價。
幾毛錢的還讓,都會讓母親喜笑顏開。
新家在秦氏集團和J大的中心位,花園小洋房,一共最高也就五層。
打開家門一看,不過100多平米的面積,忽然讓柳織有種熱淚盈眶的錯覺。
耀眼的昏黃燈光讓她下意識撇開頭去,淚水一瞬就收了回去,轉移注意力看向廚房,不禁笑了。
“你還真是……什麽都未開封過啊。”
廚房用具都是全新未拆封,翻開了櫥櫃,幸好她買了調料,不然今天可就什麽都是原味的食物了。
秦觀南脫下西裝去洗手,将幾袋食物放在流理臺,側身看向放置物品的她,一手慢條斯理解開自己的襯衫袖口往上卷,喉間發出性感渾厚沉音:“嗯,現在不是有你了。”
柳織想要推拒秦觀南在這幫忙,卻發現這裏本就是開放式的廚房。
他做他的,她做她的。
從前炊煙袅袅,山間人家,就一口粗茶淡飯,阖家團圓,便是人間向往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染世俗。
手臂時不時碰到彼此,四目相對,随後淡笑處之。
和家人之間像樣的一頓飯,這感覺久違,雖然不是燭光熠熠包圍,浪漫渲染。
但柳織心裏早已翻湧起千萬種暖意,還抱有一些感恩。
兩人都是吃飯不愛說話的那一類,一如上回在窯縣的那一晚。
只是多了一個互相為對方夾菜的舉動,一同吃着這一桌——中西結合。
柳織收拾餐桌的那一刻,發絲墜落在頰邊,秦觀南想着她此時搶着做,是不是因為上一回,覺得他誤解了什麽。
寬松的毛衣露出她皓腕,腰身細窄,罩在毛衣下。
鎖骨處因為她來來回回的收拾,不知哪來的晶瑩。
秦觀南本想泡茶,卻發現這兒什麽都沒有,只好去冰箱找礦泉水。
走近才發覺,那是她的汗珠,閃亮得像是一尾海中小魚,有着七彩鱗片。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攬過她的腰身,她恰巧擡手打開頭頂的櫃子。
腰間軟肉被火熱的手心觸及,燙得很。
秦觀南的胸膛故意和她的後背空開了一些距離,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蝴蝶骨微動。
卻不想讓她發覺,他此時的心跳有多快,唇瓣若有似無地摩挲着她的耳後。
“我抱就一下,你繼續。”
他的聲音透着危險。
他是食肉動物。
食色性也。
柳織聲若蚊蠅,這還怎麽繼續,手中的布墜落在地,她試着控制自己的呼吸,謹慎又誠實地說:“我……有點腿軟。”
秦觀南的手指上移,這頓飯,他想先吃甜點了,主食……暫且擱置。
解開了她的衣扣,他的觸碰使得柳織酥麻了全身,被吻得暈頭轉向。
秦觀南垂眸看她閉目,似乎她也慢慢進入享受的狀态。
天旋地轉一般,唯有靠着他的手臂支撐自己,柳織低喃道:“能不能……不要站着。”
将她公主抱那樣打橫抱起,秦觀南說:“摟着我。”
她乖巧聽話地摟着他脖子,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為了方便親吻。
口中被他霸占,二人重重地摔在床面。
貪婪地吻她的香舌,命令她自己褪去衣褲。
柳織害羞,不太習慣這般被人盯着看。
最後,秦觀南扯去了那些障礙物,讓她摟着自己腰身。
肩背被劃出道道痕跡,秦觀南本想再等些時日。
但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那是夫妻之間最為平常的事,卻叫他也跟着心神俱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看着她蹙眉,聽着她失聲尖叫,懷裏感受她顫抖,秦觀南吻她耳垂,低喃說道:“寶寶,喊我一聲。”
柳織心跳難以自控,他停下了所有的舉動,只為了等她喊一聲。
難耐的柳織主動摟着秦觀南,羞澀地喊道:“老公……”
有什麽撞到了她的心髒,那一下,叫她的心裏撞出了煙花璀璨。
她無聲哭泣,秦觀南緊擁着她的身子,沒控制住自己,盡數都給了她,此生他最濃烈的愛。
——
秦氏集團公開秦觀南婚姻狀況的那一天,全社會都炸開鍋了一般。
那個三十七歲的萬年黃金單身漢,居然被一個大學生拿下了。
秦觀南的妹妹直說,他怎偷偷摸摸找了一個與她年紀相同的妻子。
秦老夫人卻對柳織極其滿意。
婚禮低調,對柳織而言,不過是補辦一個形式。
她還得繼續完成自己的學業。
可當自己婚禮時,姑姑說起她父母的保險拒不理賠,全是秦觀南一人承擔的事,她內心五味陳雜。
柳織得空陪着秦觀南去秦老爺子墓前上了一炷香。
秦觀南說,将往事埋葬在心裏,心無旁骛地向前看。
興許當日那場葬禮,就是注定了他二人的緣分。
望着山間風景,風兒吹過耳畔,他們二人對視,還将攜手走完漫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