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

意外

十六章

——我一心尋求生路。

賀廷宜垂了垂眼,不答反問:“你怎麽在這裏?”傅氏和賀氏在兩個方向,應該不順路。

傅寒年淡淡地回答:“有事,路過。”

他的聲音總是這麽平靜,說什麽都會讓人覺得是真的,不會懷疑。

賀廷宜無所謂的點頭。

自從上一次的争執後,賀廷宜與傅寒年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兩人的聯系僅限于偶爾的短信往來,除了項目根本不談其他。

聽說他最近一直在外出差,但總歸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

他重新問了一遍:“為什麽坐在這個地方?”

賀廷宜輕輕嘆了口氣,直言:“累了,腳疼。”說話間她擡了擡腳,示意自己穿着的高跟鞋。

黑色職業裙搭配銀色的細跟,在夜色裏閃閃的,襯得她的腳小巧精致。美麗的刑具,美麗的部分的确名不虛傳。

一段時間沒見,她好像瘦了些,原本柔軟的臉部線條變得越發明顯,眉宇間多了疲憊和憂愁。

傅寒年沒說話,賀廷宜擡頭看他。

她笑了笑,道:“你有事先走吧,我會讓司機來接我。”她眼中帶着一抹微笑,但她的疲憊與漠然難以掩飾。

态度客氣而周到,與他們上一次的見面相比,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種變化背後,是她在職場上長期保持的隐忍和克制,是她不得不面對的職業角色所逼迫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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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項目進展上看,她似乎在賀氏過得不錯。但從她的顯露出的态度來看,又好像過得不太好。

“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盡管他們之間的相處并不算太好。

同樣的話,他上一次也說過。

她笑了笑,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要不然這樣好了,你陪我在這兒等着,等司機過來接我。”又安全,還不用上他的車。

說到上一次,她當時所處的情況是不上傅寒年的車,就肯定會吃大哭。但現在,她招個手就能打車,為什麽要上他的車?

實話實話,她根本不喜歡和他相處,不過是一直強忍着罷了。

傅寒年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耐心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他眯了眯眼,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這麽說來,你已經不需要我的幫助了。”

賀廷宜的臉色微微一凝。

他的确拿捏住了她,不僅僅是合作這麽簡單,他手裏握着她的命。幸好他不知道。

她也不是好惹的,想了想故意對他說:“我腳疼,走不了。”她既不想死,也不喜歡受氣。

動了動腳脫掉高跟鞋,原本白皙的腳後跟已經磨得通紅。她一臉無可奈何的看着傅寒年,表示自己沒騙他。

傅寒年看着地上的高跟鞋沒說話。

賀廷宜心中暗自猜測,他肯定會選擇離開,她已經做好了被丢下的準備。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傅寒年突然解開了西裝的扣子,彎腰下來。

他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離開了長椅,被他抱了起來。他甚至沒有忘記帶上她掉落在地的高跟鞋。

如果賀氏的監控器能拍到這裏,那這幅畫面一定會很詭異。她廷宜暗自想着。

她的視線裏,是傅寒年近在咫尺的側臉,一點胡渣都看不見,打理得很幹淨,

他們好像第一次離得這麽近。不對,她突然想起濱海酒店的畫面,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吻痕,當時應該比現在親密很多。也不對,還有在傅寒年辦公室的時候,她腿麻撲在了他身上,也比現在的姿态親密得多。

雖然面上還裝着穩得很,但耳根有點熱。

“你幹什麽?誰允許你随便抱我了。”她刻意挑着刺,掩飾着自己的不自然。

傅寒年瞥了她一眼,淡聲回應:“這是你的榮幸。”與賀廷宜争鋒相對的經驗裏,他嘴上的功夫從來沒輸過。

“果然是毒傅。”她小聲腹诽着。

“啊!”下一瞬,她的身體突然被抛了一下,又被他接住。她驚呼一聲,不自覺的抱緊了他的脖子,牢牢挂住。

她幾乎貼上了他的耳畔,距離近得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但這回她沒有感覺到臉紅,只剩下由心底生出的憤怒。

傅寒年語氣不善:“再敢說那兩個字,我就把你扔在地上。”

很明顯,他們離得這麽近,她再小的的聲音也別想逃過他的耳朵。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果然識時務的閉緊了嘴,被他一路抱進了停在路邊的車裏。

傅寒年神色平淡,動作輕松的把賀廷宜放在副駕駛,而後抽身離去,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遠去的氣息又逼近,她的心髒猛地一緊,幾乎本能地緊貼椅背,閉上了眼睛,連呼吸也同時屏住。

“咔噠”一聲響,身前驟然感覺到了束縛。一側車門被關上,溫熱的氣息遠去。

賀廷宜低頭一看,原來是傅寒年幫她系上了安全帶。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她在心中悄悄腹诽,實在不解傅寒年的真正意圖。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側臉上,他的輪廓在昏暗的車內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只要不說話,他看起來還是挺帥的。

回過神來,傅寒年已經坐回駕駛座,啓動了車輛。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中的馬路,賀廷宜的心跳逐漸平靜,但她的思緒卻如波瀾般起伏不定。

夜幕下的賀家大門前,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

車內,賀廷宜已經陷入了沉睡,她的呼吸平穩綿長,陷入了深睡。

傅寒年沒叫她,關掉了了所有燈光,借着擡頭照進來的管線打量了她片刻。

她睡得很香,竟讓他也感覺了放松,湧上幾分困意,放任自己阖上眼。

“叮叮叮,叮叮叮。”突然,一連串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夜的寧靜,賀廷宜從睡夢中驚醒。

傅寒年睜開眼,看她驚魂不定的樣子,提示道:“你的手機,包裏。”

她手忙腳亂的找出來,急切地接聽:“喂,媽媽。”

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讓她的心猛地揪了起來,臉色倏然變得蒼白。

不過一瞬後,她便驚呼道:“什麽,奶奶暈倒了?”

電話那頭的賀母似乎又說了些什麽,她的面色變得更加沉重,,冷聲說:“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傅寒年擡手啓動了車輛,一邊不忘問她:“哪家醫院。”

“仁醫。”賀廷宜立刻回答,她的情緒比之前還要低落很多。

賀母剛才說,賀奶奶就是在和賀廷川見面的中途暈倒的。

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沒人知道,但賀奶奶突然被氣倒,緊急送進了醫院。

但賀廷宜莫名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和她有關系。

自從她的項目找到了周遇,賀廷川變本加厲的不停給她使絆子。她見招拆招,所有事情都自己處理,因為賀奶奶說了讓她自己去争。

劇本裏,賀奶奶病倒,就是壓倒賀家的最後一根稻草。賀廷川由此穩坐賀氏集團,不久後賀奶奶去世,賀家便宣告破産,濱城從此只知道賀廷川不知曾經的賀家。

賀廷川放任反對季暖暖的賀母和賀廷宜被逼走,住到了偏遠的郊區,生活一落千丈。賀母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選擇了自殺,只剩下賀廷宜形單影只。

難道這一切就要發生了嗎。賀廷宜的眉心緊緊堆在一處,一路都沒有說話。傅寒年也沒有刻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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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走廊裏,燈光明亮而冷清,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個空間。賀廷宜的腳步急促,她的心跳如鼓,一路上幾乎未曾停歇。

賀母、賀廷川、季暖暖,神色各異,賀母竟然少見的沒有趕走季暖暖。

賀廷宜的目光直接投向了賀母,她快步走上前,語氣急切:“媽,奶奶怎麽樣了?”

賀母的臉上帶着無法掩飾的脆弱,眼眶紅潤,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醫生還在搶救。”

賀廷宜的眉頭緊鎖,她不解地問賀母:“奶奶為什麽突然暈倒?”

賀母面色糾結,她不自覺地避開了賀廷宜的視線,含糊道:“可能是年紀大了吧。”

賀廷宜不信,她握住賀母的手,目光緊緊地鎖定着賀母,還想細問。

賀廷川突然插進來,他的動作粗暴地拉過賀母,同時用力将賀廷宜推開。賀廷宜的身子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牆上,疼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知道奶奶為什麽暈倒嗎?都是因為你在賀氏瞎折騰,導致賀家不和,下個月的股東大會不利于賀家。奶奶就是被你給氣的。”賀廷川的指責聲在整個走廊裏回蕩着。

銳利的話語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直刺向賀廷宜的的後背,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哀。

如果賀廷宜沒有和賀奶奶交過心,她說不定會相信和賀廷川的話。

但是現在,她知道賀廷川在撒謊。

她看着賀廷川有些扭曲的臉,眼前一片恍然。

賀廷川從小被奶奶愛護,而現在奶奶倒下了,他卻似乎并不感到難過,反而急于将責任推到她的身上。這就是所謂的家族的寵兒,男主角嗎?

好一個急着把人命關天的錯處烙印在自己的親妹妹身上的男主角。

季暖暖站在一旁,她的臉上帶着一絲隐忍,輕聲勸道:“廷川,你別這樣兇廷宜,否則她會更加愧疚。”

她的聲音聽着很柔和,一唱一和間,這罪名已經結結實實的扣在了賀廷宜的頭上。

賀廷宜最終将目光轉向賀母,她的眼中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媽,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一絲祈求。她其實不希望驗證一個結果: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對她噓寒問暖的賀母,在危難的時刻也會選擇舍棄她。

賀母搖了搖頭,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廷宜,公司最終還是要交給你大哥的。他是你哥哥,不會忍心真的讓你吃苦。你就回家來,輕松的生活好嗎?”

這一刻,賀廷宜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游走在她的身體裏。

在這個家族中,無論是以前的惡毒女配賀廷宜,還是現在的賀廷宜,始終都是一個随時可以被舍棄的局外人。

這個世界,唯一給過她公平競争機會的人,好像只有賀奶奶,但她已經倒下了。

看到賀廷宜神色失落,賀廷川冷聲宣告:“明天起,你就不用來公司了,傅氏和賀氏的合作項目無限期擱置。”

賀奶奶倒下,公司的決定權,終究是落在了賀廷川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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