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chapter 33
一路風馳電掣, 趙彥丞帶着魏煙回到自己的下榻酒店。
停車,車鑰匙遞給車童,趙彥丞拉開車門, 拖着她的手大步就往酒店走。
酒店內裝潢高檔奢侈,少有客人和閑人,飄着檀木淡香,一派寧靜宜人。寥寥幾人在等候區看報喝茶,見兩人走進, 從報紙上方探出一雙雙好奇的眼睛。
一個西裝革履高大英俊, 一個穿着白色棉布裙做女大學生打扮。這樣的形象湊在一起,不想歪都難。
魏煙好面子, 受不了被人無端诽謗,氣得想撓趙彥丞。
“趙彥丞, 你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
趙彥丞卻不理會。
他也毫不在意這些探究的目光, 牽着她徑直大步往裏走去。
“趙董。”
“趙董晚上好……”
酒店是趙彥丞的名下財産,大堂經理和服務生迎面見到他, 立刻殷勤地走上前打招呼問好, 然後就退讓在一邊。
至于被趙彥丞帶在身邊的魏煙, 他們全都默契地佯裝什麽也沒看到。
趙彥丞領着她進了電梯, 顯示屏上猩紅的數字不斷跳動, 從一層快速攀爬至最頂樓三十層。
酒店高檔套間是電梯入戶結構, 電梯門開, 直通趙彥丞的房間。
那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偌大玻璃窗外, 一盞盞華麗的街燈懸挂在天邊,與繁星融為一體, 化做一道奔流至天盡的銀河。
趙彥丞直接将她摔坐在沙發上,“坐好。”
他立在沙發旁, 單薄的眼皮半垂着,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領帶結,然後往下一拽,單手解開了襯衣上的領帶結。
這個動作吓了魏煙一大跳。
因為她覺得趙彥丞解領帶的樣子,像極了壞脾氣的家長解皮帶抽小孩。
她在單親家庭長大,父親的角色一直缺位,賀智欣是個脾氣溫柔的女人,對她連重話都說得少,更不用談打她。
從小到大沒人打過她,趙彥丞憑什麽打她!
她拔腿就往外跑,“我要出去,我要回學校了!”
她一口氣跑到了大門前,就在手指要按到電梯按鈕時,趙彥丞從背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拽了回去。
“不許走!”趙彥丞喝了一聲。
“你不能關我。”魏煙義正言辭地說:“你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趙彥丞對她的指控不屑一顧。
他扯了扯嘴角,竟冷淡的嗤笑了一聲:“那你去告我。”
他随手将解開的領帶放到了一邊的鬥櫃上。
看着領帶被扔掉,魏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回落下去。
魏煙瞪着趙彥丞,眼圈略微有些發紅。
趙彥丞以前對她太好了,将她脾氣慣壞了性子養刁了,弄得她都忘記了,那個真實的,在別人眼中的趙彥丞,有多一手通天。
滾燙的眼淚又從眼眶裏滾了出來,魏煙不服氣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頰,然後将頭撇開。
她才不要讓趙彥丞看到她哭,讓趙彥丞看她笑話。
趙彥丞看到了那滴眼淚,眼睫立即一顫,好似被燙着了,往後讓了半步。
他松開手,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這件事對他而言太過棘手。話既不能說得太輕,怕她不知道厲害,但是又不能說得太重,怕她心裏委屈。更何況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談一談。
“小煙,你好好聽哥說好不好?”他深吸口氣,溫聲開了口,“我們心平氣和地好好談一談。”
魏煙垂着頭,一聲不吭。
趙彥丞又默了片刻,擰着眉,略一整理思緒,沉聲說:“你現在的确到了交朋友的時候,哥不該幹涉。但是你要知道,交朋友的前提是要擦亮眼睛,找一個真正喜歡你、愛你的人。這樣的男人會珍惜你愛護你,而不是沒認識幾天,就帶你去那種地方。”
魏煙将頭仰了起來,目光直直地朝趙彥丞望去,唇角勾起譏諷的笑,反問:“哪種地方?”
聞言趙彥丞瞳孔瞬地一縮,然後唇峰用力地抿在了一起,不悅地說:“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地方。”
魏煙譏诮:“那你說出來呀。”
趙彥丞蹙眉看着她,沒有接話。
“那我說,”魏煙自暴自棄地說:“不就是酒店嘛,不就是開房嘛,哥,你現在還不是帶我來酒店了?”
“魏煙。”趙彥丞低喝了一聲。
他是真的惱極了,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堅毅的下颌線咬得緊緊的,瞪着她的那雙濃墨似的眼睛,好像随時要噴出熊熊烈火。
魏煙非要在趙彥丞的氣頭上繼續說,她将身份證甩地上,“我早成年了,我到你家那天就滿十八了。我想跟誰開房就跟誰開房,我想跟誰做就跟誰做,管你什麽事?”
“不許再說這種不自愛的話。”趙彥丞嚴厲地打斷她:“你要愛惜自己,只有你自己愛惜自己了,別人才會尊重你。”
趙彥丞越這麽說,魏煙越生氣,“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你要把我一直吊着,看到我跟別人好了,就受不了跑來搗亂。我都說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推了趙彥丞一把,“我要回學校了。”
趙彥丞卻将她推搡的兩只手鉗着,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現在再來說一說我們的問題。”
魏煙惱羞成怒,她用力抽手,“放開我,你放開,我不想聽你說了!”
趙彥丞的力氣卻大極了,無論她怎麽掙紮,他都紋絲不動。他令她在原地罰站,不得不認認真真聽清他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個字。
“小煙,你還太小了,心智還不夠成熟。你又從小身邊沒有父親,所以有的感情你還分不清楚。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感情,父母對子女的親情,朋友之間的友情,再才是愛情。
“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你有好好想過嗎?這張照片是我五年前拍的,那會兒你才多大?滿十三歲了沒有?你其實自己都不清楚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只是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你太需要一個人關心,而我剛好在這裏。如果那個時候,出現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那麽……”
趙彥丞當着她的面,冷靜又客觀地剖析着她的心,她的愛意。
她的愛雖然是很年幼,是很幼稚,但她的心明明也是真的,怎麽就不是了?
她笑了起來,越笑越難過,滿嘴都是苦味。
她看向趙彥丞,輕輕地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說來說去又是這句,我太小了,我幼稚,我不懂事。”
趙彥丞反問:“難道不是嗎?你如果懂事一點,今天就不會做這種傻事!”
他還在低頭嚴厲地訓斥她。
那張英俊逼人的臉龐離她離得好近。
近得她能看見他眼底細細的一道血絲,烏黑的發鬓裏因發怒而冒出來的汗珠,還有下颌上冒出的很淺的青色胡茬。
他于她而言,一直是天邊的一輪月。
這輪月忽的倒影在了她雙手掬起的一捧水裏,叫她以為自己摘到了月亮心生歡喜。
可是月亮是天上的,不是水裏的。
于是每回歡喜過後,迎來的是更大的失落。
她望着這張臉,對這個人又愛又恨。
“你總覺得,我就是個小孩子。是小孩子所以不懂你們成年人的愛情。我無論怎麽愛你,在你眼裏那都不是愛。是依戀,是錯位,是缺乏父愛……”
她眼睫輕輕顫着,繼續說:“但我怎麽就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了?我是傻子嗎?我就是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緩緩擡起頭,眼睛狠狠地瞪了趙彥丞五秒,将他的位置牢牢地記在了腦海裏。
然後她閉上眼睛,像一只剛剛學會狩獵的小豹,猛烈而又直接地一頭朝趙彥丞撞了過去,用自己的唇去找趙彥丞的嘴角。
這一刻牆壁上古董時鐘指針停止了追逐,玻璃窗外的銀河停止了流淌。
她感覺呼吸停了下來,心跳停了下來,血流停了下來。
渾身上下唯有嘴唇上的觸感還是活着的,這種觸感被放大到了人體的極限。
她的唇峰碰到了趙彥丞的唇。
柔軟,微涼,有些幹燥,帶着剃須水後的味道。
她兩手撐在趙彥丞的胸膛前,顫顫巍巍地落下腳跟,然後上下牙顫抖地睜開緊閉的眼。
長時間不見光的眼睛一時适應不了酒店房間灼眼的燈光,她的視網膜裏泛着一枚枚紅點。
她眨了眨眼,視線恢複了清明。
眼睛緩緩聚焦,她看到了趙彥丞的嘴唇。
這個不得章法,算不上親吻的吻,将趙彥丞的嘴唇咬破了一道口子。
她看着這道被她咬出來的血淋淋的豁口,好像在欣賞自己給戰利品留下的勳章。
嘴角揚起了挑釁的笑,她得意地望向趙彥丞,好像在耀武揚威地說:怎麽樣?現在還覺得我什麽都不懂嗎?
嘴角淌着血的趙彥丞卻不為所動,他好像沒有感覺似的,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目不轉睛地死盯着她。
魏煙後背隐隐有些發涼。
她嗅到了非常危險的氣息,下意識地轉身又想跑。
身後趙彥丞突然就将她攔腰抱了起來。
“呀!”她低聲驚呼,整個人幾乎像娃娃似的被挂在了趙彥丞的手臂上。
他強勁而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就将她的身體往上托舉,然後重重地往後一搡,用力掐着她腰的凸起的手指關節,将鏡子撞得嘩啦啦驚天響。
魏煙整個後背往後倒去,跌坐在鬥櫃上,兩腿被趙彥丞用膝蓋抵開。
趙彥丞站在她腿中間,兩只大手一側一只死死掐着她的腰。
魏煙不知道趙彥丞這一撞有沒有将身後的鏡子撞碎,她是否坐在一地玻璃碎屑上。
她被吓得有些沒了魂。
她總算知道要害怕了,去抓趙彥丞的小臂穩住自己顫顫巍巍的身體,指甲幾乎撓出了兩道血絲。她病急亂投醫,沖趙彥丞低低叫了一聲,“哥……”
趙彥丞聽見了,但故意不應。
垂下頭,緩慢地朝她靠近。
他的眼睛黑得宛若化不開的濃墨,高挺的鼻梁與她的鼻尖若即若離的摩挲,纖長的眼睫時不時擦過了她的面頰,好像蝴蝶在扇動精致的羽翅。
緊掐着她腰肢的手松開,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另一只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颌,“小煙,你真該受點教訓了。”
魏煙呼吸一窒。
耳膜嗡嗡作響。
趙彥丞的聲音有點不像他,溢出了危險的氣息,“還說自己不是個孩子,就你剛才那樣的也能叫親?
“那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怎麽親你的嗎?”
那張她迷戀很久的臉龐在她眼前緩緩放大,腦後托着她的大手堅決地往前推。
趙彥丞柔軟的唇舌撬開了她緊閉的口齒,然後長驅直入地抵了進去,結結實實堵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