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晉江獨發

第貳章 晉江獨發

阮顏音兩眼微睜,看着祁聿搖了搖頭:“那并非我的東西。阿聿,你知道我素來不喜珍珠的。”

她從來不喜佩戴珍珠類的首飾,她身邊的貼身丫鬟、祁聿,以及她娘家的那些人,皆知道這一點。

祁聿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不怒自威,有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氣勢。

不過幾日未見,竟讓阮顏音覺得與他之間多了幾分生疏。

她心頭一凜,瞬間醒悟到自己一時失言,在祁聿面前失了分寸。如今他已登基,縱然他們之間有着多年的情分,可依着宮規,她斷不該如此稱呼他。

阿聿……

這是兩人私下相處時才會喊出的稱呼,眼下卻顯得親昵有餘,恭敬不足。

她忙屈膝行了個禮:“臣妾一時失言,皇上恕罪。”她終是覺着有些窘,耳尖逐漸暈開淡淡的粉色。

祁聿本就沒打算跟她多計較,見了她的窘迫模樣,愈發心軟了些。

他伸手将她扶起,溫聲道:“私底下這般稱呼也沒什麽,只留意着在旁人面前莫要再如此了。你是皇後,更該給後宮的人做個表率。”

阮顏音低垂着眉眼,點頭應承了下來。

她的乖巧樣子着實取悅了他,他眉眼間浮上幾分笑意,牽着她的柔荑坐下:“今日天冷,你怎地不在屋裏待着,路上吹着風了可怎麽好?”

被他一問,阮顏音哪還記得那珍珠耳環,只想起今日特意過來一趟的緣由。

她打開食盒,從裏頭取出一碗還溫着的銀耳羹,将碗擱在了小桌幾上,擡眸看着祁聿。

她的一雙眸子亮晶晶的,蘊含着不加掩飾的關心:“這幾日事務繁忙,皇上定是沒好生吃過東西,趕緊喝些銀耳羹補補身子吧。”

Advertisement

見他坐着不動,她又佯裝惱怒地加了一句,“這是臣妾親手熬的,皇上可不許不喝!”

他伸手接過湯碗:“這些下廚熬湯的事,由下人去做就好。”

阮顏音彎唇一笑:“臣妾自然知道臣妾的手藝不如禦膳房的那些廚子們,這不過是臣妾的一份心意罷了。”

終究是因為知道喝湯的那人是他,她才肯費這個心思。

換做是旁人,哪怕對她好話說盡,她也絕不肯特意跑這麽一趟,更遑論耐住性子窩在小廚房裏熬湯了。

祁聿垂下眸子,眼窩處有一層淡淡的陰影,端着白瓷碗舀了一勺湯送到嘴邊。不過片刻,滿滿一碗銀耳羹便已見了底。

他放下湯碗,取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尚未開口,韋公公躬着腰背進來禀道:“皇上,程大人已回了京城,這會兒正在殿外等着向您複命呢。”

祁聿眼中一喜:“是麽?”

被冷落在一旁的阮顏音唇瓣微張翕動了兩下。

前幾日她曾聽祁聿跟她提起過程大人,說是南邊近來正在鬧水災,他派了程大人過去,命程大人早日解決此事。

阮顏音原打算再跟祁聿說幾句體己話,可眼下有大臣要跟他商談要事,祁聿大抵是沒什麽心思跟她聊家常了。

她心知他剛登基不久,操心事一大堆,她也無什麽要緊事可說,不該在這時候打擾他。

她識趣地起身道:“皇上既是有事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祁聿朝她微微颔首:“嗯,你且先回t去歇息吧,我得了空便去看你。”

出了暖閣,阮顏音心裏仍有些不痛快。

茜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臉色,終是開口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自家主子心情不暢快,她一眼就能瞧出幾分。

“以前我跟他,總是阿音和阿聿相稱,如今反倒……唉,不提也罷。”

皇上、臣妾……

他們倆分明該是親//密無間,但她卻總覺着兩人之間像是隔着十萬八千裏。

“娘娘,容奴婢多嘴一句,如今您可是在宮裏,偌大的皇宮裏上上下下多少人哪,總歸是要講些規矩的。”

阮顏音也明白茜草說的在理,但心裏頭終究有點不大好受。

“我知道理是這麽個理,可我就是覺得關系沒以前那般親近了。”

她無奈地笑了笑,“算了,提這些不愉快的事做什麽。瞧瞧這天色多好,看着心情也愉悅些了呢。”

她擡起頭看了看天色,天空瓦藍如洗,壓抑的心情終于得到些許緩解。

不愉快的事,多想無益。

鳳儀宮和乾陽宮離得有些遠,茜草原是打算叫人擡着步辇送阮顏音回宮的,阮顏音卻說今日日頭極好,不若趁便走走權當是散散心,整日悶在屋子裏着實無趣得很。

茜草巴不得自家主子忘了心裏的不快,立時跟着附和了幾句。

穿過禦花園時,阮顏音被幾道張揚的笑聲吸引了注意力,擡眼間,瞥見較遠處有幾個宮女和兩個嬷嬷模樣的人正簇擁着一個年輕女子,幾人一邊說笑着,一邊瞧着她伸手摘下一朵朱色月季。

隔得遠,又半側着臉,阮顏音瞧不太清那女子長什麽模樣,只依稀辨出其中一個嬷嬷瞧着像是太後身邊伺候的丁嬷嬷。

“茜草,你替我瞧瞧,那邊那位嬷嬷可是太後身邊的丁嬷嬷?”

茜草伸長了脖子瞅了幾眼,面上帶着些遲疑:“瞧着的确有幾分像丁嬷嬷,不過奴婢眼力不大好,看不太清楚。”

她倒是想湊近些再仔細看看,可這宮裏頭規矩多,能進宮的人又多半是有些來頭的,她實在不敢雷池一步,怕一個不慎冒犯到什麽貴人,到時候給主子添亂便麻煩了。

主仆二人說着話,那幾個人已捧着鮮花走遠了。

茯苓扯着帕子埋怨道:“娘娘,您瞧瞧那幾個人,她們未免也太不守規矩了,随随便便就在園子裏掐花摘草。她們打量這是什麽地方哪?這可是宮裏頭,宮裏的花可金貴着呢,豈能被人随随便便給摘了去!”

她越說越來氣,音量也跟着拔高了些。

茜草吓得左右張望了一眼,忙提醒道:“你少說幾句罷小祖宗!這可是在宮裏,不比以前,說話合該謹慎小心着些才是。”

若是惹出什麽事端,莫說她們的腦袋能不能保住,就連皇後娘娘,一個不慎也是要被連累到的。

茯苓被唬得臉色一白,擡手捂住了嘴,有些驚慌失措地望着阮顏音,眼睫也跟着微微發顫。

阮顏音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看着遠去的背影。

細細想來,不但那位嬷嬷瞧着眼熟,就連那個摘花的年輕女子,她好像也在哪見過。

***

祁聿倒不是随口說說,過了戌時,他果真來了鳳儀宮。

阮顏音迎上前來,問道:“皇上可用過晚膳了麽?”

雖早過了用膳的時辰,可近來他總一心忙着公事,下人得催上好幾回他才會用膳,是以她問過才能放心些。

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唯有他的飲食起居,她還能略微幫上一二。

祁聿點頭道:“用過了。”

祁聿掀了衣擺坐下,阮顏音親手遞上一杯熱茶,他掃了眼被放在一旁的書,眉眼間透着兩人相處時她早已見慣了的平和與溫柔:“少看些書,仔細眼疼。”

阮顏音彎了彎唇,笑得見牙不見眼:“臣妾明白。”

兩人聊了一會兒的話,阮顏音幾日不曾跟他暢談了,不知不覺間就話多了些,祁聿深知她素來性子活潑,也不去打斷她,只靜靜地聽着不去打岔。

阮顏音說着說着,想起了今日穿過禦花園時她曾看見的那個年輕女子和她身邊的丁嬷嬷。

“說來也是巧,今日臣妾在禦花園裏瞧見了母後身邊的丁嬷嬷。”

祁聿眉峰分毫不動:“倒果真有些巧。”

不是什麽要緊事,他自是無所謂。

阮顏音不提起此事倒還不怎麽覺得,眼下驟然間提到此事,她難免在意起那個掐花女子的衣着打扮。

她性子爽直,肚裏擱不住話,何況此事實在蹊跷,她總得問清楚了才是。

祁聿是她的夫君而非旁人,他們之間本就不該有什麽秘密。

“皇上,最近宮裏頭,可是添了什麽人麽?”

祁聿被此話刺得瞳孔一縮,手指不自覺地收攏住,臉色立時就沉下了來。

他額上青筋突起,眼神倏地變冷,偏頭看向肅然侍立在一旁的兩個宮女:“又是哪個多嘴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