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這個呢,是咱家的特産,用果子去弄碎壓榨出來的果汁再加上一點糖和蜜,今天的還混了一點牛奶,你試試,味道很好的。”金竹說着,一邊半眯着眼睛喝了,嗯,不錯不錯,可以考慮在茶樓上架了。

金佑安慢慢的抿了一口,有點甜?不是很喜歡的味道,但是,他還是慢慢的喝完了,一邊喝着,一邊看着身側的人是如何将那些生肉慢慢的烤熟的,散發出來的香味挺好的。

林叔和銀子安置好後,正欲告退,金竹讓他們送些溫水過來。

金佑安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盯着那噼裏啪啦的烤爐,上面的肉似乎已經熟了?

然後,林叔送溫水來了,一壺散發着淡淡的陳皮香味的溫水,金竹拿過金佑安手裏喝完的杯子,随意的沖洗了一下,便倒了一杯陳皮水遞給金佑安,一邊說着,“你不喜歡甜的,這杯陳皮水挺好的,你喝些也好。待會可以解膩。”

金佑安有些意外的看着金竹。

金竹夾起烤好的肉,放進盤子裏,遞給金佑安,見金佑安眼神似乎有些複雜的看着自己,便笑問道,“怎麽了?”

“你……怎知我不喜甜?”金佑安低聲問着。

——從未有人知道他的喜好,他也從不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愛好。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啦。”金竹疑惑,“你下午吃糕點的時候,吃了一塊就不動了,剛剛的橙汁也是,你一點點的喝着,看着就是不喜歡的樣子啊。”,這種情況很難發現嗎?

金佑安沉默的垂下眼,看他的樣子就能知道?他以為,他掩飾得很好了,至少在曾經從未有人發現過。

“吃吃看,看你喜不喜歡。”金竹笑眯眯的點了點金佑安手裏的盤子。

金佑安擡眼,看着金竹在夕陽下的餘晖中笑眯眯的樣子,便慢慢的夾起肉吃了起來,有點鹹,但是還好。

——吃食上,他不挑,曾經快被餓死的人,只會在意能否果腹,對于美食,除非是需要點評的場合,否則他都可以吃下。

金竹歪頭看着金佑安慢慢的吃着,姿态優雅,但是眼睛卻是沒有什麽波動的依然那麽安靜,淡漠,金竹心頭嘆氣,這小孩看着真是什麽都不挑的樣子啊,這是……被困住了?看着沒有什麽活力,死氣沉沉的。

“多吃點。”金竹又夾起了一塊烤好的雞翅膀放到金佑安的盤子裏。

金佑安其實沒有多少餓的感覺,但是金竹夾了過來,他就慢慢的吃着。

金竹默然,明明都吃不下了,也不懂得拒絕嗎?這小孩。

金竹拿走金佑安盤子裏的其他烤肉,一臉嚴肅的對擡眼看向他的金佑安說道,“不喜歡就要說,吃不下就要拒絕。在我這裏,你不用這樣強撐着。你要在金家待到弱冠呢,你今年十歲?對吧,你至少要在金家住上六年,你不用委屈自己,想要什麽就說,不喜歡就直接拒絕。在金家,什麽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的。明白嗎?”

說完,金竹又嘆了口氣,拍了拍依然安靜淡漠看着他的金佑安,“不過,也是,你剛醒,金家你也不熟,慢慢來吧。”

金佑安慢慢的點頭,看着又轉過頭去繼續翻着烤肉,一邊碎碎念着明天要帶他去找誰誰誰的金竹,他想,這人,真是有趣。

——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孩,還對這個來歷不明小孩那麽好。

——是愚蠢?還是過分柔善的愚蠢?不求回報?金家……真是有意思。

金佑安慢慢的垂下眼,摸了摸自己腹部,那裏缺了一塊肉,那是他醒來發現他居然回到十歲的時候,親手挖掉的——世家的标記。

“疼了?”忽然一張白皙的清秀的臉湊了過來。

金佑安瞳孔微微一縮,這人什麽時候靠近的,他居然沒有發現?不對,是他的身體居然沒有發出警報,過去,任何人,未經他同意,但凡踏進他三步之內,他都會馬上警覺,并立即絞殺!是這個身體還太小,沒有危機意識?

“不舒服了?”金竹伸手探了探金佑安的額頭。

“沒有。”金佑安微微側頭不着痕跡的避開金竹的手。

金竹也不在意,放下手裏的烤肉,問着,“要不,回去休息了?”

金佑安看着金竹,慢慢點頭,低聲開口,“好。”

金竹便拍拍手,林叔和銀子就倏忽冒了出來,快速的收拾着東西,金竹就拉起金佑安,牽住金佑安的手,側頭笑道,“雖然時候尚早,但是也是我倏忽了,你剛醒,身體還沒休息好,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的房間也應該收拾好了。”

金佑安只是安靜沉默的看着金竹。

金竹也不介意,受過創傷的小孩不愛說話也正常,這孩子還算是挺堅強的,至少能夠和他有些交流。

送金佑安到青書苑後,金竹就拍了拍金佑安的頭,彎着腰,笑道,“你回去好好睡,你的仆從過幾日我再安排,這幾天我會有點忙,可能沒有辦法看顧你,你有什麽事就找銀子。或者去找姐姐身邊的嬷嬷也行。”

金佑安慢慢點頭。看着金竹轉身走出去了,看不見背影了,才慢慢轉身,走回這間或許他要待上幾年的房間,這間房間的布置和他之前躺着的金竹的房間一樣,金佑安走到床榻上坐着,身姿挺直,端正,眉眼間一片冷漠淡然,然後,倏忽一下,一黑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金佑安的跟前,跪地,磕頭,“唐七拜見小主子。”

“只有你一人?”金佑安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黑衣人,語氣沒有什麽起伏的問着。

“還有六人,目前正在金家外圍。”唐七低聲說着。

“兩件事,一,你和唐六想辦法混進金家,二,去往北境,找到老太爺,告訴他,唐家的血脈不能斷了。”

“是!”

“如果老太爺問起我母親和我,你就實話實說。”金佑安說完,揮了揮手,跪在他跟前的黑衣人便瞬間一閃,消失了。

金佑安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目前算是比較完整無缺的手,慢慢的攥緊,不知道他的提醒,是否能夠為唐家改變什麽,母親的唐家,他的外祖父,他那五個舅舅,以及和他同輩分的七個表兄弟和表姐們……能活下來幾個呢?

*****

走出青書苑的金竹,看了眼天色,便轉身拐上了走廊,走向了暢敘亭——他們金家議事處理事情的地方。這會兒,大姐應該在吧。

果然,暢敘亭裏,他的大姐正在皺眉看着一份邸報。

“姐,怎麽了?”金竹蹦跳着快步進去,瞥了眼他家大姐姐金寶蘭手裏的邸報,“喲,朝廷下發旨意派遣沈家軍去北境了?”

“此事有些不對勁。”金寶蘭凝眉,“北境向來都是唐家駐軍,如今突然調派沈家軍過去,看來,是懷疑唐家了……”

金竹搬來旁邊的圓凳子坐下,笑道,“姐,唐家手中握着三十萬大軍呢,朝廷怎麽可能不防備?不過現在正和蠻族打仗,這種時候,突然調派沈家軍過去,啧,這邸報向來都很慢,看來,沈家軍早就過去北境了,哎呀,這唐家看來有些危險了。”

金寶蘭放下邸報,拿起一旁的書信拆開看了看,皺起眉頭,“唐家老太爺已經被剝奪了軍權,如今被軟禁軍中,唐家五個兒子也好像失蹤了?看來,朝廷風雲再起了。唉。”金寶蘭嘆了口氣。

金竹聽着,皺起眉頭,啧,在這個蠻族攻打北境的時候,搞這麽一出?

“沈嬷嬷昨天跟我說,她的一位手帕交在金陵的沈家做掌事嬷嬷,前陣子來信說過,趙家的主母突然病故,主母的唯一兒子也病逝了。如今看來,是早有預謀了,唐家,只怕也将不複存在了。”金寶蘭帶着幾分嘆息說道。

“這個趙家的主母是唐家人?”

“嗯,是唐家的唯一嫡女。當年是聖上賜婚。”金寶蘭低聲說着。

金竹皺了皺眉,“姐,那我們在北境的那些商戶呢?”

金寶蘭一愣,疑惑,“怎麽了?”

“若是朝廷真的在對唐家下手,此刻的北境幾城定然是陷在了水深火熱之中,沈家軍常年在西南邊境一帶,從未去過北境作戰,唐家的三十萬大軍又是對唐家忠心耿耿的話,那麽此時,北境定然是在混亂之中,姐,我們在北境漠州,蕲州的幾家商戶恐怕也不是很安全了。”金竹說着,翻了翻書案,“北境的一月一報還沒有到?”

金寶蘭深吸一口氣,帶着幾分欣慰的看着金竹,“三郎,北境的一月一報已經延遲了七天了。”不愧是三郎,目光之遠果然非她所能及。

金竹站起身,嚴肅說着,“姐,我去一趟北境吧。”

金寶蘭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若是要去看北境的情況,那不如和你二姐夫一道去,順便把你之前說的在北境開通回廊一事和你二姐夫說說。”

“成。我也順便去北境把這事給定下來,姐,我要帶佑安一起去。”金竹說着。

“為什麽?那孩子身上還有傷呢。”金寶蘭嗔怪道。

“那沒辦法呀,古老頭跑去了漠州,我也只好帶佑安去漠州了,周郎中說佑安身上的毒他解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毒,我怕古老頭回來的時候,佑安會等不及就毒發了,而且,我也不放心那孩子現在這種狀态,我還是帶去漠州吧。”金竹嘆氣說着,忍不住碎碎念,“姐,你是不知道,那佑安真的很聰明,可是,死氣沉沉的,好像對什麽都絕望了似的。”

——金佑安這種狀态很像是心理創傷後遺症,他看着實在有點擔心。

金寶蘭輕嘆一聲,“好吧,那你就帶去,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姐你放心。有我二姐夫跟着呢。”金竹笑道,又說了一下北境的事,帶走了北境商戶的資料,便轉身走了。

金寶蘭看着金竹的背影,輕笑搖頭,這走路都還是蹦蹦跳跳的,孩子氣,愛鬧,但說起正事的時候,卻又認真,敏銳,只是……卻為何會有那個标記呢。想到他們金家一直以來的秘密,想到在外說是游玩,實則是在尋找方法的爹娘,想到知道了自己身上的标記,但卻依然大大咧咧,開開心心的金竹……金寶蘭垂下了眼簾,掩去了眼眶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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