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此時的黑山山寨裏,夜色暗沉。

唐齊雲在大牛的攙扶下,勉強走到了外頭,站在回廊上,看着他的老父親盤腿坐在前堂的地上,跟前燒着一堆紙錢,那是今日金家的管事送補給的時候送來的。

今日,是潼關的七日。

唐齊雲示意大牛攙扶他過去,大牛有些猶豫。

唐齊雲低聲說着,“沒事的,我若是覺得難受,我就不走出來了,你放心,我要好好的,我父親,還有佑安,還有你,都需要我。我懂的。”

大牛這才扶着唐齊雲走過去,然後,動作小心翼翼的扶着唐齊雲坐在唐敬奉的身側。

唐敬奉回過神來,皺眉看了眼唐齊雲,擡頭對着大牛嘆氣,“你別什麽都順着他啊。”

大牛憨厚的一笑,摸着頭有些不知所措。

“去,給我們整點酒來。”唐齊雲捏了一下大牛的手,低聲說着。

大牛點頭,轉身去拿酒了。

“今日,金家管事送來的邸報,還有金家三郎的信,你看了沒?”唐敬奉嘆氣一聲,轉開話題問着。

“看了。”唐齊雲的神色有些陰冷,“果然皇室一點都不清白!”

“金家三郎讓我寫的血書,我當時還有些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他這是讓我用哀兵之計啊,讓朝堂,讓皇上都明白唐家的委屈……哈哈哈,枉費我活了這麽一輩子,都搞不明白,原來我唐家是遭人嫉恨了這麽久,讓人忌憚了這麽久。”唐敬奉笑着,聲音悲涼。

——他們唐家幾代人都埋在了漠州,埋在了沙場,戎馬一生,卻換得如今被人忌憚嫉恨的下場!

“金家三郎說,佑安也看了,但佑安什麽都沒有說。”唐齊雲低聲說着。

唐敬奉神色慢慢的冷凝起來,“他要怎麽說?他爹親手殺了他娘!又灌他毒藥!若非有幸遇到金家三郎!他早就死了!”

“父親,金家三郎說,佑安會有自己的一些作為,讓我們不要管他,讓佑安去做。而他會給佑安找老師,讀書的老師他定好了,是宋鴻儒,至于武技上的,他問我們有何推薦?”

唐敬奉嘆氣,“金家三郎既然這般說法,就不要阻止佑安了,佑安既然想重組唐門,那就讓他去重組唐門吧,你過幾天,把唐門的那些東西給佑安送去。宋鴻儒是個不錯的,就是性子耿直了些,但是既然金家三郎推薦了,就定然有推薦的理由,我們這一層也不要管了,武技上的師傅,我讓唐一去找歐陽老頭了。”

唐齊雲點頭,“今日金家管事提到的,木鎮和漠州的一些邊境的人家裏都收留了一個兩個傷患,說很可能是戰場上的逃兵……”

唐敬奉搖頭,“你覺得是白馬軍?”

唐齊雲低聲說着,“我想讓大牛和唐二去看看。”

唐敬奉皺起眉頭,“會不會有危險?”

“大牛沒有上過戰場,沒人認得他,而且有唐二跟着。”唐齊雲說着。

“嗯,也好。”唐敬奉點頭,随後低聲說着,“待你傷好了,我便要去尋訪一些老朋友。”

唐齊雲默然點頭,他知道,自家老父親的那些老朋友都是不簡單的,而父親此時去找老朋友,為的自然是重組唐家的力量,唐家的這場滅門血仇,他們定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唐敬奉低聲喃喃着。

“父親,我們終會回去的。”唐齊雲低聲說着。

*****

與此同時的金陵,皇宮,某處宮廷之中。

“……想不到那唐家的老不死,到死了,還能整出那麽多把戲!”

“……娘娘,如今唐家已滅了,也算是完成娘娘的心願了。”

“是這樣沒錯,趙霖也要迎娶我兒了,只是,本來該是大肆操辦的婚事,現在卻是沒辦法了,委屈了我兒。”

“哎呦,娘娘,這樣也好啊。公主的心願達成了啊。您也不用總是為公主心疼了。”

“嗯,也是,當初本該是我兒下嫁趙霖的,偏偏瑜妃那個賤人,搶先了一步,居然讓皇上下旨賜婚了!該死的!”

“但如今瑜妃已經被打入冷宮了,娘娘,再也沒有人可以讓娘娘生氣了。”

“可惜呀,瑜妃的兒子李璟軒還活着,皇上沒有下旨查他!真是!都怪那封血書!”

“可是,娘娘啊,如今這個局面已經不錯了,唐家滅門,再也沒有人可以做哪李璟軒的後盾了……”

而另一處的金殿中——

坐在桌案後的穿着龍袍的男人沉默的盯着眼前的血書,半晌,才看向跪在他跟前的黑衣男子,“你确定,老元帥真的死了?潼關一戰中,唐家兒郎一個都沒有活着?”

“回皇上的話,沒有。”黑衣男人低聲說着,但随即又糾結的猶豫的低聲開口,“唐家嫡孫唐遠之可能活着……”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黑衣男人,啞聲開口,“你不能确定?”

黑衣男人低聲說着,“找不到唐遠之的屍首……”

男人站起來,似乎有些興奮,又似乎有些難過的轉了好幾圈,才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黑衣男人壓低聲音說着,“這個事,你必須爛在肚子裏!也不要去找!就這樣!待過幾年……”

黑衣男人恭敬應下。

*****

而此時的濰城,金家,青書苑裏,金佑安坐在亭子裏,看着漫天星辰。

直至唐七在他跟前跪下。

“可有找到?”

“主子,找到了,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讓他去完成第三件事。”唐七低聲說着,頓了頓,唐七低聲帶着些許怒意,“但是,這個人,非要去金陵,說要親眼看看墳墓……”

“讓他去。楚闊是我娘親的師兄,他雖然一直浪跡江湖,未曾踏入朝堂,但是他到底是前太傅的孫子,他怎會不知道金陵的動蕩,他不會做什麽的。讓他去。”金佑安說着,收回遙看星辰的目光,看向唐七,漆黑色的眼眸沉沉的,仿若一潭死水,“但是,你要提醒他,看夠了,那麽該做的事情要去做。三年,我只給他三年,他答應的,給我娘親辦的第三件事,必須在三年內完成!”

唐七被自家主子這沉沉的黑色眼眸看得背脊發寒,不敢再看,忙低頭恭敬應下。

這時,響起了金竹的聲音,“我說啊佑安……你果然沒睡!”

金佑安轉頭看向身後,只着裏衣就走出來,一頭長發随意的披散着——俊秀的少年,眉眼困倦,但月下這般走來,卻自是不自覺的散發着一股風流肆意。

金佑安揮手示意唐七退下,随後快步走向金竹,皺着眉頭,拉着金竹的手就往房間裏扯。

“哎?幹嘛呢?!”

“你這樣會着涼!”

“啊?等等!別扯哎,我靠!”

最後還是被扯進了房間。金竹,“……”

金竹困惑的看着皺眉盯着他的金佑安,“幹嘛呢?你生什麽氣!”

“下次夜裏出來,要穿好!”金佑安皺眉說着。這人……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穿着裏衣就出來了!

金竹無語的看着金佑安,這佑安……原來是一個老古板嗎?他又不是女的,光着赤膊也沒啥嘛。

不過,世家出來的子弟,對禮儀重視也是正常,那宋鴻儒有一次就是罵他過于肆意了。

啧!

還好他是生在金家!商戶子弟!才不受那些迂腐規矩束縛呢!不過現在跟眼前的小古板辯駁也沒用。

“好吧,我記得。”金竹撓頭,“那你現在睡覺不?”

金佑安默默越過金竹走向床榻,“睡。”

金竹走過去,看着金佑安脫了外袍,鞋子,解下發髻,然後乖乖的躺好,金竹瞅了瞅,“佑安,你睡裏面。”

“我睡外面。”金佑安擡眼看着金竹。

金竹翻了一個白眼,“好吧,我睡裏面。”不跟你一個小屁孩計較!

——哼!半夜把你當枕頭!桀桀桀桀……

然後……

金佑安微微睜開眼,看着又滾來抱着他,還把被子都踢了的呼嚕呼嚕睡着人,金佑安默默的拉過被子給他蓋上,看着他好一會兒,困意再次襲來,慢慢的閉上眼睛,于是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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