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也很殘忍:已經殺過兩個人,老子反正是活不成了,幹脆再拽上這位小少爺一起陪葬好了!那樣三條命抵三條命,咱們也算沒吃虧。◎

意識到倪靓也同樣落入了綁匪之手後,夏侯斌第二次接到霍老大打來的電話時,直接問他是否同時綁架了與兒子在一起的女生。還表示自己可以多給三百萬,把這個女生一起贖回來。

夏侯斌如此慷慨地願意為不相幹的人多付一筆贖金,霍老大自然是求之不得,滿口答應可以在收到錢後一起放了兩個孩子。

夏侯斌在警方的示意下,要求與倪靓對話來确保她還活着。霍老大搪塞說給她吃了安眠藥,現在人在昏睡狀态。但同樣要求與夏侯冶對話時,他們就滿足了這一點。盡管只是像上次那樣,僅讓夏侯斌聽到兒子喊了“爸、媽”兩個字。聲音很遙遠,似乎來自另一個房間。

警方全程監聽了這個電話,對于綁匪無法提供倪靓的即時聲音,在場所有警察都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麽——如果綁匪在可以多拿三百萬的情況下,都不願意滿足夏侯斌要與倪靓對話的要求,那麽她極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就連夏侯斌也不難猜出這一點,畢竟生意場上的人都是八面玲珑的精明人物,最善于以點窺面。他下意識地看了坐在一旁的費瑩一眼,這位可憐的母親渾身抖個不停,眼神中卻依然懷着殷切的希望。

“靓靓應該是睡着了。應該是。應該是。綁匪只是要錢,沒理由殺她的。對吧?”

沒有人忍心打破這位可憐母親懷着的希望,而在結局明朗化之前,警方也絕不會對家屬明說人質極有可能已經遇害。

專案組只能是盡一切可能努力救人,綁架案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案件。這類案件中,不但要抓綁匪,還要救人質。兩個任務目标只要有一個沒完成,案子就算失敗了!

專案組為了營救人質制定了極其周密的計劃,最終通過交付贖金這一環節跟蹤并抓住了三名綁匪。

然而讓人大失所望地是,在綁匪租住的一處農家小院裏并沒有發現被綁架的人質。霍氏三兄弟狡兔三窟地把人質藏在了另一個地方。

三名綁匪落網後,衆口一詞地拒絕對警方交代人質的藏身之處。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也很殘忍:已經殺過兩個人,老子反正是活不成了,幹脆再拽上這位小少爺一起陪葬好了!那樣三條命抵三條命,咱們也算沒吃虧。

對于這種心腸歹毒死不交代的人渣,警方想盡辦法都沒能撬開他們仨任何一個人的嘴巴。

霍老大甚至還冷笑着說:“你們就別費勁了,我們什麽也不說的。你們如果有能耐就自己去找那位小少爺。他要是運氣好,也許你們能在他活活餓死前找到他。要是運氣不好,就等着你們去給他收屍了。”

那時候,夏侯冶落入綁匪手中已經整整三天。這三天裏,霍氏三兄弟把他關在一個無比黑暗的地洞中。每天會過來扔一瓶水和幾塊面包給他,只夠維持生存的基本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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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霍氏三兄弟被捕後,再沒人來為夏侯冶補充食物,他的生命開始進入完全的饑餓模式。

夏侯冶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孩子。從小到大,他一直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從來沒有挨過餓。人生的前十六年裏,他完全不知道饑餓感是怎麽一回事,而遭遇綁架的經歷為他補上了這遲到的一課。

食物供應完全斷絕後,夏侯冶在那個黑暗的地洞裏堅持了兩天半。

那兩天半的時間裏,

什麽叫“饑腸辘辘”,

什麽叫“饑寒交迫”,

什麽又叫“饑不擇食”,

這些曾幾何時在他的生活中屬于壓根就無法理解的成語,忽然變成了再真切不過的切身體會。

在那個無比黑暗的地洞裏,夏侯冶的眼睛雖然什麽都看不見。耳朵卻可以清晰地聽到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聲音。他在自己的書包裏翻了又翻,試圖找到一點東西來吃。意外地發現了兩根巧克力棒時,他心中的狂喜無異于發現了一筆寶藏。

夏侯冶舍不得一口氣就吃掉兩根巧克力棒,他每次只咬一小口,希望能盡量吃得久一點。但是兩根巧克力棒還是在一天之內就吃完了。對于一個無比饑餓的人來說,這點食物實在是杯水車薪。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再找不到任何食物。餓極了的時候,他像瘋了似的抓起地上的泥土往嘴裏塞,滿眼是淚地努力咽下去。渴極了的時候,他也曾不顧一切地舔食過地面上滲出來的地下水。

第三天中午,奄奄一息的夏侯冶終于獲救。

專案組在反複分析後,認定霍氏三兄弟藏人質的地方應該不會離他們的栖身之處太遠,于是重點搜索了農家小院附近的幾個山頭。

這一帶以前也是煤礦,後來煤都挖光了就被廢棄了,大大小小的廢棄煤洞到處都是。警方出動了大量警力上山搜尋,并請求了市局警犬大隊的支援。

警察與警犬在山裏找了将近三天後,終于在關鍵時刻找到了夏侯冶被困的煤洞。

那個煤洞十分隐蔽,而且霍氏三兄弟還極其狡猾地利用灌木叢遮住了入口。要不是警犬嗅出了異樣,就算經過洞口N次也壓根就找不着這個地方。

一隊警察彎腰鑽進狹窄的洞口後,彎彎曲曲地下行了大概二三十米,發現了一個垂直的深坑。夏侯冶就被丢在這個深度超過三米的深坑裏。坑壁十分光滑,如果沒人營救,他一個人無論如何爬不出來。

已經餓昏過去的夏侯冶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醫生說,如果再晚一兩個小時,孩子可能就要因為過度饑餓與體溫過低而死。

夏侯冶僥幸獲救後,夏侯夫婦自然是各種慶幸不已,因為他們的寶貝兒子終于活着回來了。

而倪靓的母親費瑩就沒有這樣的幸運。警方找到夏侯冶的同一天,在煤洞附近的一口荒井中發現了倪靓衣不蔽體的屍體。

法醫的驗屍結果證明,可憐的女生在失蹤當天就遇害身亡,死前曾遭到過輪-奸。陰-道裏檢驗出三個男人留下的精-液,經鑒定全部屬于霍氏三兄弟。

霍氏三兄弟落網後,因涉嫌綁架罪、強-暴罪、故意殺人罪等多項罪名被檢方起訴。因為證據确鑿,又罪大惡極,三兄弟全部被判處極刑,被押往刑場槍斃了。他們的死固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他們所犯下的罪孽以及因此造成的傷害,卻并沒有因為他們的死亡而宣告結束。

倪靓的屍體被警方發現後,費瑩堅決要親自認屍,要親眼再見女兒最後一面。盡管辦案警員一再勸她不要見,就在心裏保留着女兒最美好的樣子,卻依然無法打消她的念頭。

在停屍房見到倪靓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屍體時,費瑩無法自抑地放聲大哭。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女兒,一直以來她連根手指頭都沒彈過女兒一下,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會如此悲慘地死去。女兒的慘死,讓這位可憐的母親像被摘了心肝似的痛不欲生。

那一天,費瑩在停屍房哭得日月無光,哭得天昏地暗,最後哭到徹底昏死了。當她在醫院蘇醒過來時,已經完全精神失常了!被轉去了精神科接受治療。

費瑩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世了,前夫也早和她沒有任何來往。

因為當年嫌棄費瑩生的是女兒,這個傳宗接代思想極濃的大男人與妻子離了婚,另外娶了一個女人生了大胖兒子。如願以償地有了兒子後,他甚至連女兒的撫養費都不付了。理由是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人,犯不着在她身上浪費錢。

費瑩也十分要強地沒去找前夫要過一分錢,不但自己獨自帶大了女兒,還節衣縮食地讓女兒學了舞蹈。

倪靓失蹤後,費瑩的前夫得到了警方的通知,過來露了一次面。對于女兒的失蹤他表現得一點都不像一位父親的樣子,因為他一直以來都不在意這個女兒,所以她出事他并不太緊張。

倒是期間接到後妻一個電話,說是兒子下午騎自行車摔了一跤扭傷了右手掌時,他馬上一臉緊張地趕了回去。

倪靓死了,費瑩瘋了。對于這對母女的不幸遭遇,夏侯斌覺得有些愧疚,畢竟這樁悲劇的起因與他兒子有關,如果夏侯冶那天沒有帶着倪靓一起逃學,她的悲慘結局就能避免。所以,他決定出資安排好倪靓的身後事,并承擔費瑩在精神科接受治療的全部費用。

對于夏侯斌的這一決定,費瑩的前夫表現得歡迎之至。

他甚至還拐彎抹角地提出,倪靓之死是受夏侯冶連累的結果。所以他作為倪靓的父親,是不是應該得到一些金錢方面的補償呢?

“畢竟是一條人命啊!你們家又不缺錢,賠個幾十萬也很應該吧?”

當時夏侯斌毫不客氣地就開罵了:“呸,你女兒死了,前妻瘋了,你一滴眼淚都沒掉,開口就是要錢。不要臉的人老子見得多了,但像你這麽不要臉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那位前夫被罵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想發脾氣又不敢。畢竟夏侯斌是個大老板,比他要有錢有勢。所以他只能假模假樣地說:“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說話,別罵人行不行?”

“老子就是罵你了怎麽樣?要不是怕弄髒自己的手老子他媽還想打你呢。天底下哪有你這種當爹的,女兒死了不但不傷心,還淨琢磨着怎麽撈好處。你也算是文明人?你就別侮辱文明人這三個字了。老子一毛錢也不會給你,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倪靓的死,費瑩的瘋,都是這樁惡性綁架案件導致的附帶傷害。而作為綁架案主要目标的夏侯冶,也因為這件事在心靈上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

夏侯冶所遭遇的綁架,對他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和壓力,導致他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創傷後應激障礙,簡稱PTSD,是一種精神障礙疾病。患者多半在經歷或目睹了極其令人害怕的事件或者創傷後發病。一般核心症狀有以下三種:

第一:反複重現創傷性體驗。患者以各種形式重新體驗創傷性事件,有驅之不去的闖入性回憶,夢中反複再現創傷情景,痛苦夢境,即對應激性事件重演的生動體驗。

第二:持續性回避。在創傷事件後患者對創傷相關的刺激存在持續的回避,創傷性事件的某些重要方面失去記憶也被視為回避的表現之一,同時還有“心理麻木”或“情感麻痹”的表現。

第三:持續性的焦慮和警覺水平增高。表現為自發性高度警覺狀态,如難以入睡、夜不安枕、易受驚吓、做事無法專心等等。

在夏侯冶身上,這三種情況都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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