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第九十章
◎聽說你們懷疑她不是自殺是他殺?如果你們查出是誰殺了這個賤人,能不能通知我一下——我想給兇手送去兩條好煙一瓶好酒答謝他。◎
張揚和俞皓天去翟家登門拜訪時,是翟母來開的門。
得知了兩位陌生人的警察身份後,翟母顯然十分明了他們的來意,張口就問:“你們找上門來,是因為賴雪楓的死是吧?”
“是的,你們已經知道她的死訊了?”
“宇新的同學在微信裏告訴了他這個消息,還說警方目前正在調查這件事。”
賴雪楓的墜樓被确認并非自殺後,警方開始調查她的社交往來與人際關系。在追查她的個人情史時,不可避免地要詢問她以前的大學同學。當中有人特別嘴快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翟宇新。
對于賴雪楓的死,翟母是一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說得也直言不諱。
“聽說你們懷疑她不是自殺是他殺?如果你們查出是誰殺了這個賤人,能不能通知我一下——我想給兇手送去兩條好煙一瓶好酒答謝他。”
俞皓天覺得這話未免有些太過刻薄,皺了一下眉說:“賴雪楓人都死了,話就不用說得這麽過分了吧?”
“她死了又怎麽樣?她害得我兒子變成了廢人一個,哪怕死了我也會繼續詛咒她。”
翟母憤怒無比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都不止,尖銳得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張揚銳利地盯了她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卻極具力量地說了一番話。
“四年前的車禍,究竟是不是賴雪楓駕駛的摩托車已經沒法證明。就算退一萬來說,當時的确是她騎的車,也是得到了你兒子允許的結果。如果你兒子有足夠的安全駕駛意識,拒絕讓沒有駕照的女友騎車,這樁車禍也許就能避免了。不是嗎?”
啞然了半晌後,翟母重新開口時聲調降下去了,但聲音卻更加變得怨毒。
“我知道,我知道這件事我兒子本身也要負責任。他不應該讓賴雪楓騎摩托車的。但是,那個賤人在車禍後為了自保拒不承認是自己駕車,把責任全部推卸給了我家宇新。這個女人真是沒人性!我一定要詛咒她一輩子。”
翟母說着這番話,翟宇新操縱着一個電動輪椅從卧室裏走出來。
Advertisement
經過幾年的治療,翟宇新現在胸部以下雖然仍舊沒有知覺,但是雙臂總算可以動彈了,算是恢複得很不錯。因為病痛的折磨,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張臉蒼白得缺乏血色,年輕的臉頰上也過早地爬上了兩道愁苦紋。
時隔四年光陰,翟宇新再和兩位刑警談起當年的那場車禍時,神色已經不那麽激動了。他仍然強調自己說的是實話——當時駕駛摩托車的人就是賴雪楓,而不是他。而對于她的矢口否認,他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她當然不會承認當時是她騎的車。如果承認了,她就會有大-麻煩。那樣的話,她想和我分手就不可能了。而賠錢解決問題她又負擔不起,畢竟後續治療費用可不是小數目。所以否認一切對她來說是再方便不過的解決方式。人都是自私的,她當然是首要為自己着想了。”
如果翟宇新說的是實話,當時造成車禍的主要責任人是賴雪楓,那麽她為了自保選擇否認事實,的确是逃避所有責任的最佳方式。同時,也是一種十分自私道德低下的做法。
盡管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賴雪楓是車禍的主要責任人,但翟氏夫婦肯定會相信自家兒子說的話。這也就意味着,對于造成兒子變成廢人卻不用承擔責任的賴雪楓,他們百分百會心懷憎恨,或許恨不得除之以後快。
何況,剛才翟母還毫不掩飾地流露了自己對賴雪楓的強烈恨意。
鑒于翟家與賴雪楓之間存在着不小的過節,張揚直接詢問了賴雪楓墜樓當時翟氏夫婦的去向。翟宇新的身體狀況肯定是什麽也做不了,但是他的父母極有可能為兒子展開報複行動。
翟母沒好氣地回答說:“你們該不會懷疑我跑去殺了她吧?老實說我還真這麽想過。但我不能真那麽做,因為兒子現在這種情況不能沒有我這個媽照顧。”
俞皓天重複問了一遍:“那你當時在哪兒,在幹什麽?”
“我還能在哪兒,當然是在家呗。我每天早晨都會親手給老公兒子做早飯,要麽煮面要麽煲粥,外面的東西不衛生不幹淨。”
“你老公當時也在家嗎?”
“當然了,一大早的不在家能在哪裏?”
翟宇新也在一旁說:“警察同志,我知道你們在懷疑什麽,但是我爸媽絕對沒有殺死賴雪楓。如果他們想這麽做早就做了,犯不着拖上四年。”
翟母則恨恨有詞地補充:“沒錯,我如果真想要她的命,當年車禍發生後就已經要了,還會等到現在嗎?不過,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曾經想過,如果哪天兒子不在了,我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把這個賤人找出來報仇。如果她那時候過得很慘也就算了,要是過得很好,我是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上午十點半抽空去了一趟火葬場後,夏侯冶吃完午飯才重新回到南江分局上班。夏琅見他回來了,就把賴雪楓墜樓案收集到的最新資料送去他的辦公室。
夏琅敲門進屋後,敏感地看出了夏侯冶有些神色不豫的樣子,關切地詢問:“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上午出去辦事不順利呀?”
“是啊,吳桐雨比我想像中更厲害。程材的屍體居然被提前火化掉了!”
夏琅聽得都無法不大吃一驚:“什麽?她怎麽做到的?”
把火葬場方面發生的“烏龍事件”簡單地敘述了一遍後,夏侯冶苦笑着說:“我還是小看了她,防範措施做得不夠到位。”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誰也不能完全避免失誤的出現。畢竟我們是凡人不是神仙,有時候犯下個別錯誤是難免的。”
“可是這個失誤卻讓吳桐雨逃脫了法網,真想把自己吊起來暴打一頓。”
“別自責了!事實上,你能發現她有問題就很了不起了!一般警察都壓根不會懷疑她老公的心髒病可能是她在暗中搗鬼的結果。”
“可惜我并沒能将她繩之以法。”
“天下的壞人太多太多,并不是你憑一己之力就能抓幹淨的。我們只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就問心無愧了!這個女人雖然這次僥幸逃脫,但你已經知道了她有問題,以後多盯着她一點,沒準還有機會抓人。”
夏侯冶嘆口氣說:“恐怕是沒機會了。這個女人很聰明也很狡猾,知道我已經懷疑上她了,就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而且有了程材留下的大筆遺産,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更沒必要再去冒險了。”
“那也沒辦法,有些漏網之魚既然漏掉了,就算你再不甘心也沒有用。吳桐雨那邊的事暫且擱置,你還是先看看這份墜樓案的最新資料吧。”
伸手接過夏琅遞上的文件夾,夏侯冶馬上翻開來細看了一遍。
看完後,他久久地沉思着沒有說話,她忍不住開口詢問:“你感覺四年前的那樁車禍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
“這個光憑資料沒法感覺,除非是當面跟他們談話。但是賴雪楓已經死了,而翟宇新又因為頭部受傷昏迷過大半個月,的确有可能産生了記憶混亂,堅信自己記得的事才是真相。所以,真相已經根本沒法求證了。”
聽了夏侯冶就事論事的一番話,夏琅也發表了自己的個人看法。
“身為警務人員,我知道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的事均不被認可。但現在既然是和你私下讨論,我想說這樁車禍中,我個人傾向于翟宇新說的可能是真話。”
“可以理解,因為翟宇新在這樁車禍中重傷致殘,而人普遍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所以立場上很容易倒向他。”
“不光是因為同情弱者的心理,還因為賴雪楓為了錢選擇當代孕媽媽的事,也可以看出她在道德倫理方面的毫不Care。所以,我相信她會為了自保而撒謊。”
夏侯冶點點頭說:“嗯,你後面這個理由就比前面那個要有服力多了。的确,從賴雪楓當代孕媽媽這一選擇來看,她是可以為了個人利益而毫不在意道德倫理的。像這種利益至上的人,為了自保做出任何事都有可能。”
“如果我們都相信是賴雪楓撒了謊,那麽翟宇新的父母只會對這一點更加深信不疑。這也就意味着他們有足夠的殺人動機。唉,說實話,我真不希望他們當中的一個會是殺人兇手。因為真的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雖然翟宇新的父母有殺人動機,但他們如果真要對賴雪楓不利,四年前就該出事了。為什麽要等上四年之久呢?”
“或許他們覺得當時動手自己的殺人動機太過明顯,所以按捺住報複欲望忍耐了四年?”
“如果他們不想被警方懷疑,只忍四年是不夠的,至少也得忍上十幾二十年才行。現在賴雪楓出了事,警方一展開調查,還不是照樣查到他們頭上去了。”
“所以你不認為他們可能會是兇手是吧?”
“我個人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因為賴雪楓的公寓門鎖沒有被破壞過,那天早晨進過她家的人要不是有鑰匙自己開門進去的,要不就被她開門放進屋的。如果是翟氏夫婦當中的任何一位找上門去,你覺得她會開門放他們進屋嗎?”
“但是賴雪楓那套公寓沒有防盜門,門上也沒有安裝金屬防盜鏈。只要能騙她開了門,就完全可以硬闖進去。”
“如果是硬闖,賴雪楓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要努力關上門,同時大聲呼救。但是左鄰右舍當時都在家,卻沒有一個人聽到類似的聲音。而且,在賴雪楓的雙手手腕上也沒有發現用力關門造成的淤傷,也沒有其他防禦傷。不是嗎?”
夏侯冶逐一粉碎了夏琅的設想,讓她又是失望又是慶幸地籲了一口長氣。
“好吧,看來我的設想不成立。這樣也好,因為我也不希望翟氏夫婦會是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