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1.
情況是這樣，我猜到舒雲亦是穿越者，我也猜到舒雲亦有些懷疑我是穿越者，但她不知道我已經猜到她是穿越者。
畢竟我穿過來的時常長了很多，本土化程度很深，只是偶爾會脫口而出一些違和的詞彙，但是過于穿幫的情況卻是沒有。
但舒雲亦作為晚輩和徒弟，很多時候表現得漏洞百出，在我眼裏早已經掉馬，我不止知道她是穿的，我還發現她上輩子喜歡玩劍三，玩的還是七秀——她曾經試圖在這個世界練出七秀的絕技，最後因為功體不宜沒搞成功。
可是我又何必拆穿呢？上輩子的事已然遙遠。
再說回樾長淵。
初遇樾長淵的時候他的女裝扮相着實毫無違和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大美女；他甚至能通過內力調整過于寬大的骨架并隐藏喉結。
那時正值紅樓百年一開，他和劍閣女子們一同進入江湖，一連挑戰三十六派未曾落敗，道真有好事者便拿他與我共論，說什麽“容色劍藝盡皆雙絕”之類。
我本人對這些身外浮名并無興趣，只是覺得對一位女修者而言品評長相有些不禮貌，于是把碎嘴的同門逮出來揍了一頓，出于一半好奇一半惺惺相惜的心态找上了他。
——然後就從他身上嗅到了“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的同類氣息。
切磋一下劍藝，喝一場小酒，聊聊各自的人生，很正常的江湖朋友交情，可千不該萬不該的是他自幼混在紅樓劍閣已經習慣跟女人近距離相處，我見他似乎內心隐藏苦悶喝得酩酊大醉便把他帶回我的居處，同榻而眠。
一夜無話，淩晨四點我在生物鐘作用下按時醒來準備出去練劍，手往旁側随意一撐便碰到了一件正常男性清晨時分都很精神的器官。
我：“……”
……艹！！！！
我提着劍把剛從睡夢裏吓醒的樾長淵追殺了三千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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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樾長淵被我打到半死不活，一時悲從中來痛哭流涕仰天自問“這些年吾容易嗎”。
我見他那副苦逼的樣子，有些半信半疑：“你難道要說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啊，說出你的故事。”
樾長淵剛打算跟我解釋說明，劍閣的姑娘們便找上來與他彙合，我看他瞬間從劍界傲俠切換成暖心淑女在一群女子之間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妹妹“XX家的胭脂怎麽樣”“XX坊的裙子很好看哦”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仿佛get到了他的本性。
……合着他是個女裝大佬嗎？
算了算了，高人誰還沒幾個特別的愛好呢。
直至今日我才意識到，恐怕所謂的女裝癖真有不得已之原因，至于是不是舒雲亦所言“劍閣殺男人”，不妨以後再加驗證。
現在的目标，是揭穿慕潇韓。
2.
上天關上一道門就會打開一扇窗，劍純的技能點在把妹上是負無窮，反之在劍術上卻具備得天獨厚的資質與優勢。
樾長淵和慕潇韓這場所謂的“情敵決鬥”完全是碾壓式一面倒。
“你當年自吾身邊搶走她，吾答應她不再打擾，吾做到了；你既不顧一切搶走她，便該護好她，你沒做到。如今她在你面前香消玉殒，吾要你牢牢記住，永遠記住，無能的是你，失約的也是你——慕潇韓！”
樾長淵收劍揚長而去，把一個愛而不得癡情男兒的形象表現得十分到位，留下一片唏噓的圍觀群衆。
先天高人雖然淡泊情愛但不妨礙圈子裏其他人吃瓜，此事了後衆人對樾長淵多少抱有同情心理，倒是沒人覺得他做法偏激失禮；然而慕潇韓方登陰陽流之首，正是春風得意時，猝不及防被樾長淵當衆下戰帖緊接着一頓毒打，表面還得裝出一副大度理解的模樣，心裏不可能沒有怨氣。
如我所料，他還在病床上養傷，已經忍不住暗中四處尋訪各大殺手組織試圖買兇報仇。
堂堂陰陽流之首居然要靠重金買人命，我真不明白他實力如此垃圾為什麽還有嫉妒別人的底氣和勇氣……可惜葛仙川已死，不然他倆可以成為一對志同道合的好基友。
我建議樾長淵：“要不你還是把你女裝撿起來吧？精分好辦事啊。”
樾長淵瞪了我一眼。
然而第二天他還是女裝了。
內力斂化骨骸使身姿聘婷婀娜，最絕的是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化妝術，劍眉修作玉羽，丹鳳眼尾一抹鳶紅微微上挑，臉頰淡掃彤色胭脂，一個好端端劍眉星目的純陽就這麽變成了烏發雪膚豔絕天下的七秀，大搖大擺走進西道真，我座下弟子沒一個把他認出來。
“好友神技，真是一絕。”我口頭誇獎他心裏卻在感慨人類的本質是真香，順手給他斟了一杯茶：“你就以這副模樣，扮作樾長淵的追求者，待慕潇韓對樾長淵下手，你便順勢出現江湖。”
樾長淵挑眉道：“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別開臉拼命忍笑。
縮骨功化妝術我也認了，就這嗓音是怎麽做到的？磁性女中音，配合這冷豔外觀，別說……還挺性感。
套娃計策就此定下，我本來想得挺好，慕潇韓買兇殺樾長淵，樾長淵重傷，女裝出現追查，然後找機會放出慕潇韓黑料……
誰知道世事變化那麽出人意料，樾長淵假裝被重創，還沒等我放料，竟然傳出慕潇韓被血榜殺手一劍斷首的消息。
我覺得事情不對勁，趕緊前往樾長淵隐居之地查看，卻見他黑着個臉。
“怎樣一回事？”
“吾怎會知道？”樾長淵完全不想回憶的樣子，語調裏有掩蓋不住的咬牙切齒：“我按你之要求假作重創，随即改頭換面追索那名殺手問他買兇者誰，誰知道他見吾之後轉頭就去殺了慕潇韓。”
我：“……”
啊這……
“所以，”我盡量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他對你的女裝扮相一見鐘情了？”
“怎有可能？！”
樾長淵連連否認。
“話不能說死啊，”我就事論事分析：“有些人就是只愛美麗的皮囊不愛有趣的靈魂。”
“不可能——！”
樾長淵拎着劍跑到後山一個人砍砍砍砍，似乎是在宣洩“女裝技藝得到高度認可，劍純自尊受到沉重打擊”之類的憤懑情緒。
我無奈搖頭。
——原計劃得改一改了。
3.
慕潇韓之死果然令慕峥嵘震怒，他動用所有人際資源追查血榜殺手，甚至不惜暗中勾結一些見不得臺面的勢力，我感覺他精神狀态都快瘋魔了，查到最後卻是血榜第三人無缺公子主動認領了這樁血仇。
我看着舒雲亦一臉吃瓜的興奮，開口詢問：“你聽過那位無缺公子？”
“……啊，也不是，他在公開亭大膽現身呢，一身白衣俊美無匹，完全不像殺手。”
我摸着一頭熊貓的腦袋，繼續追問細節：“他說什麽了？”
“他說他本是接下慕潇韓重金購買樾長淵人頭的交易，但是臨時改變主意。”
“哦，倒是毫不擔心影響自己業內聲譽啊。”
“沒辦法，美色動人心呗，”舒雲亦捂着嘴巴幸災樂禍的笑意快要壓抑不住：“想不到樾前輩還有那麽漂亮的追求者，居然迷住了無缺公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慕峥嵘跟陰陽流該是炸鍋了。”
“可不是嘛，都不承認慕潇韓會作此行為。”舒雲亦笑夠之後正色道：“話說師尊，我們掌握的證據能放出了嗎？”
“無缺公子的行為，血榜應該非常頭疼，就交給他們放吧，相信他們很樂意為組織口碑努力挽尊。”
唐莺兒作為唐門子弟，對江湖殺手組織略有了解，畢竟唐門專門産出品質優越的各類暗殺工具，是殺手組織重要的學習對象和購貨渠道。
此事唐莺兒與舒雲亦配合，輾轉多方将慕潇韓罪證交由血榜，血榜急于從江湖輿論之中脫身隐回黑暗，專程選在慕峥嵘跳得最兇的時候放出證據，并特意透露給當年那場魔禍的幸存者，頓時引爆局面，把一潭渾水攪得更混。
鐵證如山，為平息民憤，陰陽流開始商談将慕潇韓除名之事，瘋魔的慕峥嵘忍無可忍欲殺苦主滅口，卻被樾長淵阻止未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靠魔族，并放話說自己與血榜和正道不死不休。
我：“……”
嗯，事情千回百轉，雖然過程與我設想差了十萬八千裏，結果卻是達成目的。
我也沒有隐瞞，除去粉飾樾長淵女裝那段，将前因後果悉數告知冷別賦。
我看得出他很失落，雖然我自認自己用了陽謀，但站在朋友的角度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慕峥嵘走到如今這一步。
“西道真依然歡迎你到來，”我将他送至山門坦言道：“若你近期不願見吾，吾不會登門打擾。”
“吾……并無。”冷別賦欲言又止：“吾只是，需要時間整理心情。”
“你保重。”我将西道真特産的茶葉塞給他：“什麽時候想通，吾們再見面吧。”
4.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我邀請樾長淵來西道真與徒弟們一起吃飯喝酒算是慶祝。
樾長淵喝得醉醺醺勾着舒雲亦聲淚控訴：“生在一個母螳螂窩，你知道有多難嗎？太難了啊……”
“嗯嗯……”舒雲亦也喝得有些上頭，熏熏然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如果是公螳螂，生在母螳螂窩确實很難。”
“為了生存，吾自幼不能暴露性別，一切言行都要學習女子，吾憋屈，吾郁悶，吾內傷，吾要吾的男兒氣概！”
“前輩你現在很有氣概啦。”
“不，你不懂，吾是劍純啊！”樾長淵痛心疾首地捶桌：“師父，師兄，吾給純陽宮丢臉了……”
我看見舒雲亦渾身一個激靈似是酒醒，脫口驚喝：“什麽？你是劍純？！”
“是啊……”樾長淵昏昏沉沉的擡起頭，醉眼朦胧盯着舒雲亦，盯了半天忽然伸手指着她的唇：“這個色號不适合你，試試橘調奶茶色吧。”
“哦……”舒雲亦一臉神游太虛，随後倏然回神：“不對啊，你不是劍純嗎？居然這麽了解口紅色號？！”
我忍不住輕咳一聲，做出一副困惑表情：“你們在說什麽？”
“沒，沒什麽。”舒雲亦揉了揉眉心，避開樾長淵小聲向我求證：“師尊，難道樾前輩就是你所說那位……”
“沒錯。”我淡定的點點頭：“他就是那位出身紅樓劍閣的女裝大佬。”
我看着徒兒三觀崩裂的表情忽然感到一陣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