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1.
“哦，已探得九禍氣息？”
魔界之內，習慣性消極怠工的銀鍠朱武終于顯出一點精氣神：“人在哪裏？”
“苦、集、滅、道四境空間疊加之處。”伏嬰師釋放邪力，展示九禍在疊加空間之中的畫面，畫面上亂流頻頻，九禍的影子僅是一閃而過，難以分辨實際情形。
“設法打開空間通道。”朱武瞬間就做了決定：“吾離開期間，魔界事務由你與狼主共同裁斷。”
先知冥見立刻勸阻：“狀況不明，主君何不暫等，讓暴風殘道率人先行探查一番？”
“吾等得夠久了。”
朱武一意孤行，決絕踏向空間通道，亂流颠倒陰陽，他甩掉紅色大氅，葬日刀橫空一劈，亂流靜止的一瞬間，趁勢進入疊加空間。
“……”
衆魔集體失語。
“咳，換一個角度想，找回九禍，他才肯出力，随他去随他去啦~~~”
補劍缺拍拍眉心都快擰出花來的冥見以表寬慰，順便擡起下巴示意伏嬰師：“小嬰，你講是不是？”
“……呵。”伏嬰師不置可否：“主君能等，吾等也就靜等吧。”
“喲，這樣都不生氣，是胸有成竹？”
“身為部下，為主君分憂是本職，與其意氣用事，不若多想幾種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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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劍缺推了推小墨鏡：“對付那班正道，你又有辦法了？”
“正道的敵人不止魔界，換一個方向，自然可以尋到盟友。”伏嬰師意有所指的沉吟着：“苦境與玄宗聯盟，最惹眼者，便是道央穆晗绮。”
“啊這是安怎？”補劍缺撇撇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個女人這麽邪門，非要挑她下手？”
“邪門，某種意義上代表深受天道眷顧。”已在穆晗绮身上屢戰屢敗的伏嬰師依然穩如老狗：“神眷之人，往往能發揮出其不意之功效。”
“禀軍師，已經尋到紅樓劍閣衆人隐居之處。”
先前派出的另一波探子回來禀報。
“甚好。”伏嬰師取出個人專屬咒媒及兩封信函，有條不紊下達指示：“聯絡慕峥嵘，請他配合那位滿腔怨恨的紅樓劍閣前任大宮主執行計劃！現有軍勢，兵分兩路，魔晦王與華顏無道分別領軍佯攻雲渡山和西道真，吸引正道注意。”
伏嬰師頓了頓，嘴角浮現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當然，那兩名玄宗叛徒也要運用起來，嗯……就讓他們給玄宗找麻煩吧。”
“是！”
效率感人的一衆魔兵迅速展開行動。
“啧啧啧，朱武不在，反倒熱鬧起來，這要說什麽好？”
補劍缺嘆息着搖搖腦袋，回逃山看劍爐去了。
2.
自從和朱武在死神神殿一日游之後，異度魔界消停了一段時日，正道都在抓緊時間休養生息。
誰知道這幾天他們突然又開始沒頭沒腦的展開進攻。
素還真和談無欲分析，幾路大軍之中皆不見銀鍠朱武，魔界的攻勢必是為了掩護什麽——想來不是什麽好事。
倒是在和魔軍糾纏期間，我接到樾長淵的消息，前些年劍閣大戰逃脫的大宮主曌瑾玥勾結武林暗流綁走了二宮主和牧野淩風的兒子，看樣子是打算報仇。
鑒于樾長淵傳訊時狀态很穩，我覺得他應該應付得過來，就沒怎麽擔心，只跟西門寒照說了一聲。
事實證明，這件事我們都大意了。
萬萬沒想到背後還有異度魔界這個推手。
曌瑾玥以牧野淩風的兒子作為籌碼，要挾樾長淵交出歲月輪，樾長淵孤身赴會，異度魔界躲在暗處一番操作，也不知具體情形如何，總之歲月輪被奪，樾長淵被伏嬰師邪咒攻擊，差點入魔，幸好他反應快，迅速自封經脈與靈識，人沒入魔，卻被魔界給弄走了。
按照魔界的常規操作，不對他搞事才有鬼。
雖然四奇之冠赭杉君終于出關，但墨塵音卻又被前同修坑了，進入養傷狀态。
“魔界采取這些行動，必然圖謀甚大，只是他們為何要奪取歲月輪？”熟悉魔界的赭杉君百思不得其解。
“魔界行事必有其目的，需小心提防。”
翠山行話音剛落，一封飛書疾至，我擡手接下，打開一看，竟是朱武親筆。
信上要求玄宗交出萬血邪錄，魔界願意釋放聖尊者和樾長淵。
萬血邪錄由赭杉君保管，據他所言，乃當年玄宗宗主與鬼族狼主搏命一戰後雙方各自奪回半冊，道魔大戰前夕交予赭杉君保管。赭杉君入世之後，為防意外，之前随身攜帶的乃是贗品，未料魔界依然執着于此物，上次未達成目的，今番又再度謀取。
我氣得捏爆了手裏的桃子。
異度魔界實力強橫是不争的事實，陰謀詭計也一點不差，萬血邪錄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想來不能随便交出，但聖尊者和樾長淵被扣在魔界，也是夜長夢多，這個條件交換很容易讓正道陣營分化。
赭杉君果然很抗拒這樣的條件交換，言萬血邪錄非同小可，一旦交出，後果不堪設想。
素還真更是尖銳指出，被魔界扣押的聖尊者和樾長淵是否還是戰友，還在兩說，畢竟魔界有個擅長把人搞入魔的伏嬰師。
幾番争執，最後商定的折中方案是：暫時同意交換，交換之時直接動手搶人。
我給道真去了飛書讓他們看好家門，這次是動真格了，肯定要來一波大的。
3.
交換地點定在公開亭。
公開亭這個地方，一馬平川，難以埋伏，是雙方表面上都認為比較合适的地點。
吃瓜群衆早已被清空，雙方精銳盡出，顯然都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我真誠的發出靈魂拷問：“銀鍠朱武，你之舉動必是為了九禍，只是吾不明白你做這一切與找回九禍有何關聯？”
“哈，這就無可奉告。”
我翻了個白眼：“你真是出天入地都難找的戀愛腦，若有朝一日你不幸死了，吾一定拿你做原型給書局投稿，寫它幾千萬字的言情話本。”
“放肆！”一名不願聽大實話的魔将怒喝一聲。
“省下無謂的口舌，進入正題吧。”
伏嬰師雲淡風輕，一副“即便我主君戀愛腦被人當衆揭穿”也完全不介意的樣子。
嘴炮打不下去，交換開始，正道驗證聖尊者和樾長淵真身，魔界亦使魔道手段驗證《萬血邪錄》真僞。
驗證無誤後，赭杉君手持邪錄，朱武帶着暴風殘道與華顏無道押解着聖尊者和樾長淵，緩緩靠近雙方人馬中間線。
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朱武的手指探向邪錄，聖尊者和樾長淵被兩名魔将推向赭杉君之時，我身形疾閃，拔劍砍向朱武，然而，一條佛珠從斜刺裏襲來！
“聖尊者！”善法天子語調驟然拔高：“……不是聖尊者！”
我被“聖尊者”纏住，朱武和赭杉君同時施展能為，争奪邪錄，其他戰友也沖上前，與魔界大軍展開大戰。
混戰之中，一直躲藏的玄宗叛徒、曌瑾玥、甚至多年前銷聲匿跡的慕峥嵘都出現，魔界這次可謂用盡底牌，戰局陷入極限膠着。
赭杉君雖是實力雄厚，怎奈有兩名對他熟悉的同修背刺，與朱武的争奪落入下風，邪錄最終落入朱武手中。
此時，一道佛印從高處驟降，沉若山岳，擊中朱武之刻，從未受創的朱武吐出一口鮮血。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我掌力一頓，已然變為魔身的聖尊者同時收勢，雙方仿佛得到了信號，各自抽身。
一頁書垂眸掃視朱武和“聖尊者”：“魔，執迷不悟，終陷迷途！”
“哈……”朱武擦去唇邊血跡，眼神流露一抹複雜：“魔，也不過是有所祈求的生命。”
“一生有拂不盡的塵埃，世上有渡不完的癡人！”滿頭金舍利的高僧重新邁開步伐，身姿瞬間遠去。
唐莺兒小臉皺成個狗不理包子：“他說的啥子喲？”
我擺了擺拂塵，淡定解釋：“這句話，簡單講就是……讀不完的書，殺不完的豬。”
舒雲亦初聽這一句差點沒噴飯，轉念一想，再仔細品品，心底直呼高妙神通——這就是傳說中的翻譯最高境界“信、達、雅”吧！
4.
回到雲渡山，劍雪告知我們，素還真和談無欲離開了。
素還真沒有說明理由，談無欲倒是留了幾句吐槽——如今的正道過于優柔寡斷，為了換回兩名人質耗費心力，吾另有想法，就此別過。
我：“……”
劍子嘆了口氣，道：“哎，少年人真是沉不住氣。”
舒雲亦露出“完了傻比了”的表情：“走了？都走了？一個半邊天都沒留下嗎？！”
劍子寬慰他們道：“天縱奇才都比較有個性，既非同路，也不必勉強。”
舒雲亦捂着腦袋蹲到一邊喃喃自語：“我太天真了，忘了他還不是那個素還真，果然沒被毒打過的龍傲天沒有心……”
我朝着她走過去，用腿肚子別了她一下：“随吾過來。”
舒雲亦戰戰兢兢跟着我走到無人之處。
為防萬一，我還布置了隔絕他人靠近的陣法。
做完防範措施，我才轉頭看向自己這個時不時神神叨叨的弟子：“說吧，你到底什麽來路？未蔔先知？平行時空？”
舒雲亦麻溜兒地跪了下來：“師尊，你相信我，我沒壞心思！”
“吾知曉，否則你早就性命不保了。”
舒雲亦頂着一腦門子冷汗，調度所有腦細胞飛快思索，說“我們其實在一部電視劇裏”過于炸裂，于是選擇了相對穩妥的解釋。
“師尊，我，我來自平行時空。”
——随後就把有關魔界的消息說了一部分。
之所以是一部分，是因為每到關鍵她就說不出口，仿佛被什麽外力封鎖，急得直冒汗。
我擡手打斷她的陳述：“夠了，洩露天機，只會折損你之性命。吾說你答，只需點頭或搖頭。”
舒雲亦點頭。
我便開始發問。
“朱武是為了九禍，沒錯吧？”
點頭。
“朱武的行為，背後有人指點，吾猜，那個人比他更厲害？”
繼續點頭。
“那個人目的是什麽？攻占苦境？”
搖頭。
我頓住了。不為了攻占苦境，那要圖個啥？從古至今來苦境搞事的大多不是為了這？當然也有別的可能。
于是我又問：“不是為了攻占苦境，是為了證明自己天下無敵？或是單純喜歡惹是生非？”
搖頭。
我大感震撼。不為了攻占苦境，不為了惹是生非，不為了證明自己，這反派到底有什麽樣的奇葩情懷啊？
舒雲亦憋得快要爆炸了，想說棄天帝的目的偏偏發不出聲，情急之下變出一塊抹布對着旁邊的石桌就是一通擦擦擦——然而只是做動作，也很快七竅流血，昏死過去。
我為她點穴止血，又撿起抹布，學着她的樣子擦擦擦，迷惑到了極點。
想了半天，突然頓悟。
——難不成那個反派，是來搞世界大掃除的？
——厭世滅世大魔頭？？？
5.
被一頁書打傷的朱武，刻意沒有運轉氣雙流醫治傷勢——眼下，朱皇寶血有必要的作用。
将奪回的半冊萬血邪錄交給伏嬰師之後，他進入天魔池，将自身血氣送入之前九禍借助幽界造化之術制造的克隆體體內。
這需要大量血液和體力。
不知持續了多久，朱武神智模糊，被補劍缺從天魔池裏撈出。
“任性的魔，我老狼一把年紀，還要陪你犯險。”
朱武虛弱道：“只要能找回九禍……”
是的，九禍的軀體雖然已經尋回，但她的靈魂不在了。
這是魔界任何人都無法作答的問題。
異度王族靈魂去處，無非消散天地或回歸天魔池。
然而九禍肉身未壞，偏偏沒有靈魂。
天魔像給出了可能的答案。
九禍的靈魂，不在這個世界。
那要如何帶回她的靈魂？
唯有神明，神明與神明的共振，能可撕開天地源流，窺探三千世界。
天魔像并不在意為愛人心痛的傳人，反而興味十足向他指出，共振的一端在朱武，另一端在穆晗绮。
“狼叔……”朱武內元流失不少，強撐着囑咐：“照計劃行事。”
“你來真的哦？”補劍缺下意識觑了觑天魔像。
朱武眉心緊蹙：“魔擅謊言，不可盡信。”
就在此時，伏嬰師進入天魔池，禀報準備情況。
“開邪錄之計劃，正在進行，加上死神使者幫助，很快可取得靈地方位。主君療複之後，便可進入靈地。”伏嬰師頗有深意地問道：“主君……應無問題吧？”
“你看呢？”
朱武故作輕松。
“哈，先預祝主君旗開得勝。”
伏嬰師離開後，補劍缺将朱武安置好，自己則從一條地道離開魔界，一名黑衣劍者在魔界之外靜待。
“這身行頭跟你個性差別很大嘛。”
“哈，走吧。”
“用什麽名頭？”
“恨長風。”劍者擡頭，頗為懷念地看向某個方向，低語：“貿然出現武林道，惹人懷疑，不如先去尋蕭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