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瑪雅:(1)
〔瑪雅的圖騰崇拜,即庫庫爾坎神和美洲豹神,近似中國的龍虎崇拜;瑪雅人崇尚玉器,與中國人文崇尚完全符合;瑪雅金字塔,造型與埃及金字塔完全不同,更近似中國的倒鬥形墓葬,而它們的作用以祭天為主,與中國的祭壇有同工異曲之妙;瑪雅的文字,與巴蜀金文有共同的符號和組合方式。〕
【釋疑】
呂競男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道:“最偉大的使者帶來了光照下的城堡,國王用最高規格的宗教禮儀迎接了使者,并在經過了九齋九沐之後,請出了那件聖物。國王驚為天工,詢問使者的目的,使者告訴國王,要将聖物送到天的盡頭,國王懇請留下聖物的摹刻,使者同意了。其後,國王資助了大量旅費,派遣士兵和戰獒與使者同往天之盡頭。他們這一去,就是十三年的時間,他們翻越一座座山,跨過無邊的海,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神秘的國度。那裏的樹高聳入天,連成一片,密林深處,危機四伏,到處都是沒見過的吃人的動物和植物,那裏的建築高大恢弘,勝過他見過的任何一座宮殿;那裏的神廟像一座塔陵,四方高大的三角形拼接在一起,像山一樣聳入雲天,臺階一直通向雲中,那裏的文字以頭形及各種動植物圖像組合而成……”
一聽到戰獒和使者的故事,卓木強巴頓時将那關鍵的一環聯系起來了,那正是在莽林沒有想到的,因為他當時完全忽略了。因那維阿,一位行走于世間的神,犬神的分身守護着他……自己怎麽會忽略了呢?天哪,如此一來,在美洲叢林所見到的一切與西藏相似的人文風俗,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是,一千多年前,橫跨太平洋,他們真的可以做到嗎?
“等等……”方新教授用沙啞尖銳的聲音道,“你是說,一千多年前!我們藏族的先民,漂洋過海,去了美洲?!”教授遠比卓木強巴更加驚訝。
呂競男道:“教授不用那麽驚訝的,你們知道瑪雅的研究專家們得出的最新結論,瑪雅人祖先是什麽人嗎?”
卓木強巴頭搖得像撥浪鼓,心想:“總不可能是藏族人吧。”方新教授似乎想到了什麽,反倒沉思起來。
呂競男道:“是蒙古人。在距今一萬餘年前,亞洲的蒙古人抵達了美洲。”
卓木強巴喃喃道:“美洲不是哥倫布發現的嗎?”
呂競男道:“那沒錯,但哥倫布只是第一個向世界宣布有美洲這個地方的人,他并不是第一個抵達美洲的人。在瑪雅的文化中,有很多藝術品都能從側面反映這個問題。”呂競男又拿出一些相關資料,道,“在瑪雅的雕塑作品中,有明顯的亞洲色彩、非洲色彩,這些雕工精湛的藝術品向人們展示曾到過這片土地上的人種。看這幅照片,據專家考證,這個陶俑的人物造型和服飾都有隋俑的特點,這不是當地瑪雅人的相貌和服飾。”
呂競男踱回辦公桌後,坐下來道:“而瑪雅與中國的關系,也是被學術界争議得最多的。在瑪雅文明之母奧爾莫科文明地區,就出土了大量的玉圭、玉雕,還有不少骨骼制品,而上面刻着的,竟是中國甲骨文,我國曾有一位甲骨文專家,在出土的整齊玉圭排列上認出了這樣的符號意義——‘國王和首領開創了王國’;在墨西哥,出土過幾百具泥俑,面貌與華人無異,衣飾也與隋朝以前諸多年代相似;在洪都拉斯,發現了與中國古龜玄武相似的雕刻;在危地馬拉,出土了先秦錢幣;如果還不夠,還有許多……”呂競男連珠炮似的說道,“瑪雅的圖騰崇拜,即庫庫爾坎神和美洲豹神,近似中國的龍虎崇拜;瑪雅人崇尚玉器,與中國人文崇尚完全符合;瑪雅金字塔,造型與埃及金字塔完全不同,更近似中國的倒鬥形墓葬,而它們的作用以祭天為主,與中國的祭壇有同工異曲之妙;瑪雅的文字,與巴蜀金文有共同的符號和組合方式。從古蜀文物及文獻關于蜀人與中原、與美洲關系的記載來看,這種聯系絕不是巧合。黃帝及其子孫與蜀人聯姻,少昊、颛顼曾在蜀生活,又一起去美洲,古老的文字在蜀與中美洲同時保存下來是完全可能的。瑪雅文有了發展,而巴蜀金文相對簡單一些。學者對比了瑪雅語與漢語的基本詞彙,很多詞是相同的,如‘人’‘天’‘昊’,兩者分離的時間應當在距今五千年以前。就連人祭也……”呂競男突然停下,好像不願提及這個話題。
但卓木強巴已經聽得很清楚了,追問道:“人祭!你是說活人祭嗎?”方新教授在一旁點了點頭,顯然對此他也是查到些資料的。
呂競男張了張嘴,終于道:“不錯,瑪雅人以人心獻祭,而在古代中國,人祭……人祭則……則花樣更多。如《禮記·明堂位》說,‘有虞氏祭首,夏後氏祭心……’《後漢書》記載巴人的廪君為虎圖騰,讓虎喝人血。甲骨文記載的人祭成千上萬!周代有了俑代替人殉,才結束了活人殉葬的歷史。‘始作俑者’,其實最初的意思就是指人祭。任何原始的民族,都有類似人祭的禮儀。用我們現在的眼光,可以看作是未開化的表現吧,其實只是古人一種情緒發洩而已。”
看着卓木強巴變了臉色,呂競男支開話題道:“再說我們中國,《漢書·東夷傳》有雲:‘倭國東四千餘裏,有裸國,裸國東南有黑齒國,船行一年可至也。’黑齒國為少昊後裔,在中美洲。《漢書》的記載證實航渡美洲在漢代已是可行的。《列子·湯問》說:‘渤海之東,不知其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大壑、湯谷在中美洲。古人知道在‘渤海之東’,說明戰國時代中國人知道中美洲的方位。這只有在了解地球形狀、有航海實踐的基礎上才能做到。再倒退幾個世紀,中國人航渡美洲同樣是可能的。《山海經》多處記載少昊時已有竹舟,到兩千多年以後的商代航海應當是有物質基礎的。王大有等先生的《中華祖先拓荒美洲》,分析了有關殷末25萬軍民渡海去美洲的細節問題。有學者最近發現,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圖,上面也清晰标注了美洲,比哥倫布早了許多年。”
呂競男說了一通,反将水遞給了卓木強巴,讓他冷靜一下。卓木強巴腦子裏一團糨糊,反複思索着那個好像毫無可能的事情——中國人早就知道美洲,并且經常跑過去?瑪雅人和中國人同祖同宗?可是聽呂競男這樣一說,加上那些貨真價實的資料,好像又還真有那麽回事。
待卓木強巴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呂競男才繼續說道:“好了,說了這麽多,無外乎想讓你相信,在一千多年前,一個藏族人渡海去美洲,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因為早在五千多年前,我們的國人就去過美洲了,而且大有可能美洲這片土地,是由我們國人開拓的。”
“難以置信。”卓木強巴喃喃道。他是到過白城的人,看見過那恢弘的石砌王國,看見那些精美的繪畫和雕塑,那紛繁複雜的文字,那種文明是他所沒見過的,絕對輝煌的一種文明。可現在有人告訴他,那種文明,極有可能是華夏文明的美洲變種,他始終難以接受。
呂競男道:“我們接着說?很好,抱着一切皆有可能的态度,才是一個合格的考察家應該擁有的科學态度。根據卷軸上破譯的信息,他們将光照下的城堡,交給了守護者的國王,當地的國王答應他們,要将光照下的城堡永遠地隔離陽光。随後國王開始修葺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金字塔,據說向上一直通到天庭,向下一直掘到了地獄。”
“為什麽那位國王要費這麽多精力來滿足一個外族人的要求呢?”卓木強巴突然問道。
呂競男道:“這個嘛?這個誰知道呢,卷軸裏許多信息都還有待破譯,很多地方都是我們所不明白的。但是我們知道一點,那座光照下的城堡應該在一座巨大的瑪雅金字塔中。”
卓木強巴終于明白了,低聲道:“所以,我們這次穿越原始叢林,其目的是為了尋找那座光照下的城堡。可是,為什麽出行的時候要隐瞞我們,你能解釋一下嗎?”
呂競男道:“有三點原因。第一,那座白城是剛剛被一個跨國石油勘探公司發現的,據說是在架設跨國輸油管道時無意間打通,而對外界是封鎖了消息的。當然,我們利用我們的途徑獲得了情報,但是不能大肆宣揚。第二,那個光照下的城堡,我們只知道這個名字,但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所以,究竟要你們去哪裏找,找什麽,我也無法具體地告訴你們。第三,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初步懷疑,在這群特訓的人當中,有人和國外勢力有來往,當然具體是誰,我們還不知道。”
卓木強巴道:“你是說,我們這裏有內奸?”
呂競男道:“內奸談不上,叫通風報信者吧。總之,就是這些原因,使我無法向你們交待這次行動的具體內容,一切就只能聽天由命,但同時——”呂競男提高了聲調道,“這次行動,也可以作為你們前往帕巴拉神廟的一次預演,可惜預演的情況很糟糕。如果按你們目前的水準,恐怕連前往神廟的通道都還沒找到,你們就已經,就已經……”
就已經怎麽樣,呂競男沒說,但卓木強巴看得出,呂競男想說的是“你們就已經全部玩兒完了”。他露出質疑的目光,暗忖:“我們沒這麽差勁吧?”
呂競男看穿他的心思,道:“好啊,你還有所懷疑是吧?那麽我們不妨做個橫向比較,這次你們遇到的是一盤散沙的游擊隊,而且還是各自為政,并非有規模有組織的團體行動。而如果出發尋找帕巴拉神廟的話,你們将面臨的——”呂競男起身,将鐵櫃裏的一個保險櫃打開,又從裏面取出一疊絕密文件,扔到卓木強巴面前道:“是他們!”
卓木強巴看着資料上第一個人的照片,頓時失聲道:“是他,就是他!在可可西裏——”
呂競男道:“這個人,叫本·海因茨·莫金,你認識嗎?”
卓木強巴看着莫金的檔案,思索很久。“本·海因茨·莫金?”對這個名字好像有些印象,一時想不起來,但他肯定,在西藏和可可西裏看見的人,就是這個男人。卓木強巴問道:“他現在在哪裏?”
呂競男道:“不知道,在我們去厄瓜多爾之前,這個人就離開了中國,至今也沒出現。”
方新教授站起身來,呂競男道:“你也看看吧,教授,這些人也許是你們将要面對的最可怕的對手。”
方新教授看着資料上的名字——本·海因茨·莫金,問卓木強巴道:“他就是你提到過的那個人?”那張金發碧眼的軍裝照片顯得整個人高大有形,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卓木強巴道:“就是他,他的眼睛像毒蛇。”
呂競男道:“我們根據你所提供的資料進行了相貌分析和拼圖,認為這個人就是你所說的那人,并對他展開了調查。本·海因茨·莫金,同時擁有美、英、法三國國籍,和歐洲十三個國家政要有密切來往,曾擔任包括美、俄、意大利等多個國家的特種兵顧問。這個人的身世是個謎,查不到他三十五歲之前任何資料,好像在三十五歲那年突然就橫空出世了,而且是以絕對的高姿态出場,他擁有在聯邦銀行無限透支的信用額度。據調查,在他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年,就有歐美諸國三十幾名高官政要接受他的邀請,出席他舉辦的宴會。同一年,他成為美海軍陸戰隊特種兵顧問,兼任海豹特戰隊教員。他從未獲得任何軍銜,但無論在什麽場合,總是以一身軍裝出現……”
卓木強巴突然道:“軍裝?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人的故事,讓我想一想。莫金,軍裝,奇怪,我應該聽說過,怎麽會記不起來了……”
呂競男微微一笑,道:“是嗎?再看看這個。”
這份資料上的人卓木強巴卻不認識,呂競男道:“柯夫·阿莫斯基,曾擔任俄軍方顧問,他目前的身份,應該是俄某雇傭軍團的頭目。這兩個人曾在我國境內碰頭,并被我方人員監測到了。你們現在該知道,你們的對手是什麽人了吧?”
卓木強巴如聽天書,叫道:“天,美國特種兵教官加上俄雇傭兵團,他們怎麽會對這個感興趣的?”
呂競男道:“是啊,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不應該是對帕巴拉神廟如此感興趣的人,可是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偏偏就是這個莫金,對這件事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她将中間一些資料整理了一下,一邊整理一邊道,“這些都是與本有過接頭的人的資料,其中涉及一些你們不能知道的內容,只能給你們看這麽多了。”
這時,最後一張資料掉落在桌面上,資料上很大一片空白,只有一個人的背影照。呂競男道:“這個人是所有與本接觸的人中身份最神秘的一個,他的反跟蹤性很高,我們工作人員跟蹤多日,只能拍到這唯一一張背影照,其他資料全是空白。”
不料,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同時道:“這個背影好熟悉!”
卓木強巴看了方新教授一眼,道:“我覺得像在金字塔裏看見那個背影。”
方新教授道:“不,我覺得更像另一個人的背影,但是不可能是他啦。”他又看了一眼,搖頭笑道,“真的很像。”
卓木強巴好奇道:“是什麽人?”
方新教授道:“那個人,在生物學界享有很高的聲譽,他曾是連續三屆馬修利亞生物論壇的普立特獎得主。”
“啊。這麽厲害!”卓木強巴張大了嘴。他知道,馬修利亞的普立特獎就好像動物學的諾貝爾獎,方新教授如此高的聲譽,尚且一次都沒得到過,本來這次論壇準備給教授頒發這個獎項的,可是被自己強行拉來參加尋獒計劃,教授也不得不放棄了普立特獎。他沒想到,還有人能連得三次。
方新教授道:“嗯,我調查範圍主要控制在犬類,但是他對整個生物學都有很深的研究。不過,該怎麽評說他呢?在我們生物學界,都管他叫生物狂人,他的很多研究範圍,都超過人文理念。比如,他認為如今的動物和植物完全界限分明,應該有一個過渡物種才對,便一直致力于培養一種介于動物和植物之間的物種,那不是豬籠草一類的食肉植物,那是一種可以像動物一樣奔跑、捕食,又可以像植物一樣靠光合作用生存的全新物種。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将動植物的基因雜交,甚至送到宇宙中去接受光輻射變異,好像最終也沒成功。而且據說,他為了培養一些優秀基因,竟然替完全不同的動物物種相互授精,甚至包括人類。但是他參加過轉基因食品的研究,用生物來控制病蟲害也與他的理論有關,治療疾病的基因療法也是他提出來的。總之,這個人功過參半,是個怪人,我很佩服他。”
卓木強巴道:“竟然有這樣的人,這個人叫什麽名字啊?”
“索瑞斯·卡恩。”方新教授不假思索地答道。
【戈巴族之謎】
呂競男收起那些絕密資料,又道:“現在你明白,為什麽我不急于讓你們出發了吧?你們的訓練科目還沒有完成,而一些非常重要的關鍵資料我們還沒有掌握,最重要的是,以你們目前的能力還不适合參加這次考察行動。”
卓木強巴道:“可是,我們要考察的地方是在國內,在中國境內,和在別的國家,那是完全不同的。”
呂競男道:“有什麽不同?充其量你可以獲得武器和一些高級點的裝備,而真正的野外考察,靠的并不是這些,靠的是你自身的能力,你們必須把自己的能力再提升一個高度。比如說為什麽這次我可以穿越叢林,而你們卻不行?并不是我比你們多認識多少動物,我和你們一樣,也有許多生物都是未見過的,但是和你們不同,我可以透過生物的表面看本質。這種生物進化出這樣的器官,它會有什麽功用,它皮膚的顏色,哪些是起到警告作用,哪些是帶劇毒的,結合周圍的植物和整個生物群落,你就能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性質的生物,它的天敵是什麽,它的食物來源又是什麽。而又如,哪些植物能吃,并不是要死記硬背,世界上植物成千上萬,你永遠記不全,可以向動物學習,也可以用8小時胃腸排空法來測量。還有天氣,自然界的天氣變化萬千,就算研究氣象一輩子的科學家,也不可能準确預計下一個24小時會出現什麽變化,但是只要你掌握了大的方向,知道了氣壓、風速、水蒸氣濃度三者之間的關系,你就能做出大致的判斷。而這些,都是我還沒有教給你們掌握的東西,你們只是打下了基礎,還需要進一步的提高。”
卓木強巴道:“我認為,帕巴拉神廟地區的自然環境不會比美洲原始叢林更惡劣吧。”
呂競男道:“錯!我給你看一樣東西,是你非常熟悉的。”她打開電腦,在加密數據庫中調出一卷手抄卷軸的掃描版本,上面的文字介于古藏文與現代藏文之間。卓木強巴一看就知道,這就是他從小看到大、到最後一看就能讓他打瞌睡的家傳寧瑪古經。
方新教授看着電腦道:“這是部古經卷啊,上面的文字也不是古藏文,寫的是什麽?”
呂競男道:“強巴少爺,你來告訴方新教授吧。”
卓木強巴看了看上面的符號,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寧瑪經記載的開篇神話故事,類似于諸神開天辟地的說法。卓木強巴實在不明白,這些研究學者在研究什麽,竟然把神話故事也拿來當真。卓木強巴解釋道:“這是一段衆神開辟新天地的神話故事,翻譯過來的意思大致就是先前的神明們為了帶來光明,埋葬黑暗,他們找到了地獄的入口,在漆黑的冥河裏漂流了幾萬萬年,又穿越了蠻荒的地獄,裏面的怪獸有三層樓那麽高,皮厚得像坦克裝甲車一樣,裏面的鳥吃人和牛羊,就跟小雞啄米似的,裏面的蝗蟲比人高,蚊子比牛大……”說着說着,卓木強巴不由笑道,“我就不明白了,教官,難道你們認為,這……呵呵……這樣的記載和帕巴拉神廟有什麽關系?”
呂競男嚴肅地告訴卓木強巴道:“根據多方資料的綜合分析,我們認為,這段記載,極有可能就是戈巴族先民開辟帕巴拉神廟疆域的真實寫照。”
“噗”,卓木強巴差點将茶水噴出來,呂競男又道:“當然,裏面可能有誇大的成分,但足以說明其自然環境之險峻。”
卓木強巴笑道:“這樣說來,我的身世,還和這個帕巴拉神廟有莫大的幹系了,真是佛祖顯靈,讓我去尋找我的前世?”
呂競男道:“現在還不好判斷,不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要抱着——”
“一切皆有可能的科學态度吧,我知道。”卓木強巴接口道,“可是你也知道,這種神話故事和真實情形到底有多大差距,三層樓那麽高的動物,你見過嗎,教官?”
呂競男道:“沒見過不等于沒有。你的紫麒麟傳說,不也是從這本古經中得來的嗎?為什麽對紫麒麟你能堅信不疑,對其餘內容你就嗤之以鼻呢?”
卓木強巴的笑容頓住了,反複咀嚼呂競男的話,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說法。今天呂競男說的許多東西都超過了他的感知範圍,他一件都無法接受。
呂競男又道:“對了,亞拉法師曾告訴我你們在白城的經歷。”
卓木強巴嘟囔道:“又如何?”
呂競男道:“其實,這也是我這次比較擔憂的一個問題。因為第三階段你們才會接觸到機關,而這次你們能僥幸存活,一半是亞拉法師的幫助,另一半也算是老天開眼,幸好你們接觸到的只是一些簡單的東西。”
卓木強巴想起來了,亞拉法師說他們遇到的那些致命機關,只能算是陷阱,還不能算機關,當時自己愣了好一會兒,這次呂競男也這樣說,他問道:“對了,我正想問亞拉法師呢,法師為什麽對機關那麽了解?”
呂競男道:“因為亞拉法師,本身就是一個機關學高手。”說着,看向亞拉法師。
亞拉法師道:“機關之說,起于中原,早在魯班造器前幾百年,便已有機括這個詞,而後歷經千年,機關的學術在中原被反複演繹,達到了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歷史上無數的能人,都曾精于機關數術之學。文王演周易、姜子牙善器,其實已經開始涉及機關之說,春秋名家有公輸般、墨翟、孫武、先轸等人;戰國有鬼谷子、吳起、孫膑,以及甘石等人;秦有呂不韋,楚漢相争時有範增、張良、韓信;漢有班超、丁緩、張衡、魏伯陽;三國時有諸葛亮、周公瑾、馬均;南北朝有祖沖之、毋懷文;而機關學術演至隋唐,後人在李靖、孫思邈、李淳風、僧一行等人的基礎上,更是将機關學發揚得淋漓盡致,只差一點就完成了從冷兵器時代到熱兵器時代的突變。而你們要尋找的帕巴拉神廟,正是在這個機關學的鼎盛時期修建的。那時候唐和吐蕃來往密切,經濟宗教文化都有交流,這次在瑪雅地宮見到的機關,和吐蕃時期修築的機關比起來……唉,今後你會學到的,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交流。”
卓木強巴道:“法師的密修中,還包括機關學嗎?”
亞拉法師道:“不,那是在密修之前的事,中原文化,浩如瀚海,我不過是滄海一粟。我今天在這裏暫時不談機關學,我是來告訴強巴少爺有關戈巴族的事。”
“戈巴族?”卓木強巴愣了愣,好奇地打量着亞拉法師。
亞拉法師點頭道:“沒錯。剛才看強巴少爺對呂競男教官提出的戈巴族先民開辟帕巴拉神廟疆域的事情反應很大,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問強巴少爺,你對戈巴族究竟了解多少?”
“戈巴族……”卓木強巴再次重複了一遍,同時在思索。他所知道的戈巴族,據說是生活在喜馬拉雅山脈之中,過着刀耕火種、結繩記事的生活。與狼同居是他們最廣為人知的生活方式,但是很少有人看見他們,他們更像是脫離這個世界的叢林原始人,就像庫庫爾族居民一樣。卓木強巴對戈巴族的全部了解,包括紫麒麟,都來自于他們村落裏的種種傳說和他父親的解釋。
亞拉法師帶着故作高深的笑容,連方新教授的好奇心也被他吸引過去,直到卓木強巴搖頭說:“我知道得很少。”亞拉法師才開口道:“戈巴族,曾是吐蕃最強的軍隊!”
“啊!”“什麽?”“不是四方廟的守護民族嗎?”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幾乎同時叫了起來。那樣一個原始民族,他們怎麽也無法同吐蕃的軍隊聯系在一起。
看着法師那神秘的微笑和安詳的姿态,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頓時覺得好像一團沸水的心裏漸漸平靜了下來,只安靜地等待下文。
“戈巴族共有三支,但同根同源,若要詳說,恐怕不能,我只說精要。你們不要提問,等我說完。”法師的聲音就像在房間裏共鳴,聽了讓人覺得心平氣和,“戈巴族起源象雄,乃是古象雄十二岩居小邦中的一支,與狼同居的習俗據說自古即有,其族人口衆多,居于岩穴,民風強悍,多好武鬥,其性似狼。但當時象雄國力強大,戈巴族并不起眼,直到象雄被吐蕃戰敗後,其族人大多編入吐蕃最強的一支軍隊,而當時正是這支軍隊大敗象雄,歷史上稱作光軍的,到後來這支部隊裏就全是戈巴族人了。這支光軍,乃吐蕃不世人傑松贊幹布所建,初編時不足一萬人,最多的時候也不逾兩萬。據說,松贊幹布得到戈巴族人,大喜,将整個戈巴族遷徙到王都附近,為了安置其族人,派專人開鑿岩洞,當時共鑿八窟,每窟容一萬餘人,史稱八狼崗。初時,這支軍隊幾乎不為人所知,不過到了赤松德贊時期,吐蕃的化身軍已經名揚西域,威震大唐,而化身軍,正是被光軍打敗過的小國為它取的名字。可以這樣說,吐蕃東接盛唐,北克突厥,西取大小勃律,南占尼婆羅,打下大大的疆域,并傳承統治兩百餘年,都是這支戈巴族人組成的光軍在起決定性作用。這支光軍,自建立日起,雄踞高原,兩百餘年未有敗績,唐朝著名戰将侯君集、薛仁貴等,都在他的手下吃過大敗仗,它就是吐蕃軍隊的王牌,也是吐蕃王朝屹立不倒的根本。”
這個……方新教授和卓木強巴心中都十分急迫地想詢問,有這麽強大的一支軍隊,但是他們從來沒聽說過呀,不過法師有言在先,只能忍着聽法師繼續說下去。
“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光軍收編戈巴族人訓練之後,當時松贊幹布大王的鎮邊廟(又稱四方廟)已經建好,為了守護最珍貴的寶物,他從光軍中抽調出四支護衛隊,守護四方廟,這就是你們所知道的守護四方廟的戈巴族的來源。他們并不只守護極南廟,而是四方廟都歸他們守護。最後一支,剩下的還有部分戈巴族人,編入了普通軍隊,并随着軍隊慢慢遷徙至今天四川境內。事實上今天很多藏族,都是當年吐蕃軍隊的後裔,他們在行軍打仗途中被命令駐守在各個不同的地方。諸如高吉、英格,還有較有名的納西族,他們的祖先都是吐蕃軍隊。而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這支戈巴族組成的光軍呢?原因很簡單,他們不僅僅守護了四方廟,而且更是和帕巴拉有直接的聯系。有一個史實,不得不讓人們正視:吐蕃的贊普雖然多有被暗殺的過程,不過那都是被身邊親信的大臣或是一系列陰謀所害,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外來人刺殺成功的,只有朗達瑪。還有,吐蕃歷史上出現兩個王廷的事,也僅此一例,歷代的吐蕃贊普,從來都只有一位。而且,吐蕃歷史上不是沒有平民起義事件,可以說乃是頻頻發生,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唯有朗達瑪滅佛後,被起義軍攻克,整個王朝随即土崩瓦解。原因就在于——這支從未打過敗仗的光軍,在朗達瑪宣布滅佛後不久,随着四方廟裏的全部珍藏,突然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因為沒有人知道那段歷史裏發生了什麽,我們只知道,朗達瑪身邊的護衛不再是光軍的成員,新的候選贊普,也不再有掌控光軍的權力,而農奴起義軍所要面對的,也不再是無敵的光軍。他們究竟去了哪裏,根據我們專家的反複論證,那支光軍,極有可能就是将四方廟的珍寶轉送至帕巴拉的護衛隊,他們應該留在了帕巴拉,也就是我們将會面對的戈巴族。好了,你們可以提問了。”
“咕嚕”,卓木強巴喉結滾動了一下,趕緊問:“這麽強一支軍隊,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亞拉法師淡淡道:“當然,這支軍隊——”法師一指資料道,“資料裏沒有,歷史中也不曾記載,否則,就不需要我坐在這裏向你們解釋其來歷了。事實上,這支軍隊的存在,吐蕃歷朝歷代,都只能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吐蕃贊普,一個是光軍的最高統帥,而這名最高統帥,通常都是由象雄貴族擔任。”
“可那不是一兩個人,那是一支萬人的軍隊啊,總不可能一點歷史痕跡都不留下吧?”方新教授問得更為具體。
亞拉法師道:“不錯,歷史中多有記載過,不過從未引起人們的注意罷了。光軍的士兵,被叫作化身軍士,這個說法,最初應該是從唐朝或者是別的被吞并的小邦中流傳出來的,後來的史籍中,皆用這種稱法稱呼所有的吐蕃軍隊。其實它的初意是指,這支軍隊過于強大,不像是凡人,應該是鬼神化身而成。在《西藏王統記》中就提過,松贊幹布向尼婆羅、向大唐提親時,曾在書信中寫,如果不把公主嫁給我,我就用化身軍打你們,搶走公主。至于當時書信真實性,歷史學家多有争議,其實化身士兵,乃是赤德松贊之後才叫出的名字,只因名頭響亮,所以後來的西藏王統記沿用了這一稱號。不過我們認為信中有武力威脅是确有其事的,畢竟松贊幹布創建這支光軍時還很年輕,不足二十,年輕氣盛,向別的大國求親時,想炫耀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無一例外,各國的史籍中都只有只言片語,頂多提到‘化身士兵’四個字,軍隊人數、武器配給、甲胄、列陣、戰旗、主帥,從來都沒有過記載。”
“為什麽?”
“因為光軍和一般的軍隊不同,他們每戰必祭血旗。”亞拉法師仿佛早料到卓木強巴會問這個問題。
“祭血旗?”卓木強巴又不明白了,方新教授倒是心中一寒,抹了抹額頭細汗。
亞拉法師道:“簡單地說,就是沒有俘虜……換個說法,就是不留活口。”看着卓木強巴一臉疑惑,法師終于把話說白了,又婉轉地告訴卓木強巴道,“其實,這種做法,也是從中原學來的,在戰國時期,秦國有位名将,叫白起的,他就是每戰必祭血旗,戰場上只能留下自己的士兵站立,敵人的頭顱一律砍下。僅楚國一國,被白起斬殺的軍士,估計就不下百萬之衆,這在當時而言,那肯定是滅國的損失,有史學家言,若非白起,秦要統一中原,至少要多花一百年。而這支光軍,原本是為了對付象雄王朝所建,松贊幹布始終覺得有所欠缺,直到尼泊爾和唐朝的兩位公主入藏,吸收了大量外來的軍事知識和作戰裝備,光軍才日趨完善,最後大敗象雄,一戰成名,奠定了吐蕃這位高原新霸主的地位。”
卓木強巴聽得倒吸一口冷氣,仍有不甘地問道:“如果是如此隐秘的一支隊伍,法師……”
亞拉法師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專家組幾十年考證的結果。要想得出這個結論,不僅僅是對藏史要有研究,還要對當時的高原及西域大大小小幾十個部落城邦和王國的歷史,都要有極深的研究,加上大量的史詩、傳說、歌曲以及圖畫等作佐證,諸如《格薩爾王》裏就隐含了收編戈巴族的故事。”
卓木強巴聽得啞口無言,方新教授則目瞪口呆。
呂競男這才道:“現在你知道你們将要去的地方了嗎?你們的對手比游擊隊更強悍,而那裏的民族比食人族更可怕,與狼同居的民族,號稱不敗的光軍,你想一想:自然環境比南美原始叢林更惡劣,機關陷阱比任何地方都要兇險。你們連原始叢林都無法穿越,拿什麽去尋找帕巴拉神廟和紫麒麟?僅憑運氣嗎?”
【探險家福馬之謎】
呂競男看着猶豫不定的卓木強巴,再次提醒道:“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卓木強巴霍然起立道:“誰說退出啦?誰說的要退出啦?”
亞拉法師和方新教授相視一笑,強巴的性格太容易看穿了,幾乎人人都知道他的弱點。
方新教授心道:“這個呂競男,好厲害的攻心術,先用一堆數據将強巴拉說得暈頭轉向的,然後用資料作誘餌,将強巴拉的興趣一點一點勾起來,如今主客形式已經反轉,原本是用退出合作來威脅的,現在……不過,強巴拉可不是一個容易服輸的人,繼續合作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呂競男道:“很好,既然你不想退出,如果又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按照我昨天的說法,是不是該把你的總結給我看看了?”
卓木強巴昂首挺胸,道:“沒寫!”
呂競男道:“那麽,我說過的……”
卓木強巴道:“罰抄一萬遍嘛,沒問題。我寫了抄它一萬遍就是。”
呂競男點頭捏筆道:“那麽就去做吧。出去後可以将這次行動的原委告訴大家,因為已經結束了,适當的時候,我會親自向大家道歉的。不過,你們的不足就是不足,明白?”
卓木強巴指着桌面上那兩摞資料,遲疑道:“呃,那個,資料呢?”
呂競男這才開口道:“還記得在去美洲前,你到我辦公室鬧過多少回嗎?我當時是怎麽給你解釋的?不是不給你這些資料,而是你們的實力還達不到我的要求,如果你自認為看過這些資料,你還能克制自己不去尋找帕巴拉的話,你拿走,沒關系。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上級的指令,在這裏,我就是最高指揮。我已經說過了,我這樣訓練你們,不是因為你們能為國家探查出什麽,而是為了讓你們活着,不管在什麽地方,不管在什麽環境下都能夠活着!你始終不能理解我的用意,如果執意要看這些資料,就拿走吧,不過以後,再也不會有更多資料出現在你面前了……”說着,呂競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眼裏露出深深的失落,将目光從卓木強巴身上移開,轉而看着桌面。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卓木強巴看到呂競男的表情,突然感到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她好像真的是在為他們考慮,海邊的青蛙別學老虎跳,沒學會爬就別想到跑,呂競男是說的這個道理吧。可是……卓木強巴看着那厚厚一摞資料,又總是心有不甘,他搖搖頭,決定了,讓自己變得更強之後,再來看這些資料,到時候一定讓呂競男無話可說。他又看了看方新教授,心中無奈地想:“怎麽最後的結果還是要抄一萬遍總結?我們來的目的不是這個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完成你制定的訓練計劃,暫時不過問這些資料的事了。”卓木強巴說着就想離開。
聽着卓木強巴口是心非的回答,呂競男眼角出現不易察覺的笑意,很快掩飾過去,又道:“等一等。”她拍着其中的一摞資料道,“昨天你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我也考慮了很久。的确,所有的資料都不公開,對你們太不公平了,所以,我用了一夜的時間,将這些資料中你們目前應該去了解的部分篩選出來,這些資料,對你們了解古格的歷史,以及帕巴拉的一些因由很有幫助,你可以帶走。”
卓木強巴轉憂為喜,這倒是讓他沒想到。方新教授強忍着笑,呂競男竟然會用這種典型的打一棍子給顆糖吃的方法,強巴拉,在呂競男手下,以後你的日子……
卓木強巴抱起資料,突然道:“等會兒,還有地圖呢,你不是說地圖的事要告訴我嗎?”
呂競男道:“哦,不錯,其實這些資料裏有,不過,我還是簡單地說一下吧。關于那份地圖,事情要從1844年說起,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叫福馬·特尼德……”
卓木強巴道:“哦,我們知道這個人。”
呂競男示意別着急,道:“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并不多,你可知道,在1843年,福馬幾乎還不知道世界上有個高原叫青藏,他們那個時代,所關注的內容是……瑪雅!1842年,當第一個科學考察瑪雅的人斯蒂芬斯發表了他那著名的《中美洲齊亞帕斯和尤卡坦紀事》一文後,全球對瑪雅探險熱情空前高漲,那本書被翻譯成十七國文字,一年內再版7次,此後一共再版了幾十次,它成為了十九世紀最暢銷的書,讓全球探險家熱血沸騰,無數的探險家渴望去到熱帶叢林,探索那些掩埋在樹木中的宏偉遺跡。在中美洲進行考察時,福馬他第一個口頭提出‘瑪雅人是從亞洲遷徙過去的’,為了證實他的說法是正确的,他才來到亞洲,并從支那半島登陸。可是,他在途中卻遇到了人生的轉折點,他從說唱藝人口中知道了一個叫帕巴拉神廟的地方,也就是從那一刻起,這座佛家聖廟,成為福馬一生苦求的目标。”
卓木強巴道:“可是1844年,他不是最後一次消失在雪山中了嗎?”
呂競男道:“錯了,1844年是一個開始,福馬并沒有消失在雪山之中,死于雪山那是十幾年後的事了。1844年只是福馬開始隐匿自己的行蹤,他不願意再被報紙大篇幅報道,他秘密地、堅持不懈地尋找着,而且收獲極其豐富。據說,他運回英國的寶物,足以将整個英國買下來,而那些,都是從西藏運回去的。”
卓木強巴驚呼道:“他已經找到了!”
呂競男搖頭道:“不,他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他只是在尋找帕巴拉神廟的過程中,不斷地發掘遺跡和古建築,在那些遺跡和古建築中,将多如牛毛的珠寶、金銀器源源不斷地運回英國。同時,他發掘的遺跡和古建築越多,就對帕巴拉神廟越是期待,在他的一位好友寫的回憶錄中記載,‘我詢問福馬,他已經獲得了幾輩子也無法揮霍掉的財富,為什麽還是愁眉不展,整天要去那個随時都可能送命的地方。福馬總是搖頭嘆息,反複念叨着,我沒有找到,我還差一些線索,我沒有找到它。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帶回了海灘上的沙粒,而珍珠,依舊掩藏在裏面’。根據我們的資料,福馬應該是一八六幾年才死在西藏雪山中的,而那一次,他是帶着地圖去尋找的。”
卓木強巴急切道:“那張地圖,後來是怎麽落到了英國人手裏的?”
呂競男微微點頭道:“原本,福馬應該把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葬在西藏。可是,在1914年,英國人麥克馬洪代表英政府給印度和當時西藏劃定了一條分界線,在勘測這條線路的時候,他們無意中竟然發現了本該被冰雪掩埋的福馬的帳篷和屍體。至于他們從福馬的遺骸中究竟得到了些什麽,我們也不能知道。後來的事情就比較複雜了,據傳說當時确實發現了地圖,并被英國政府當作最高機密保存起來。但是不久,一戰爆發,那張神秘的地圖也随之消失,聽說當時地圖的保存者憑記憶描繪了那張圖,而英國人根據那張回憶的地圖判斷,所謂的帕巴拉神廟,似乎應該在喜馬拉雅山脈的最高峰珠穆朗瑪峰附近。從1921年到1938年,英國人獨立組織了7次對珠峰的探險,但是沒有獲得任何線索。直到1938年,據說那張原圖落在了納粹黨衛軍的手裏,雖然說這件事情也沒有了任何證據,但是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兩次下令,他的最佳助手希姆萊親自組建了兩支探險隊深入西藏,這卻是不争的事實。至于他們究竟是尋找日耳曼民族的祖先還是出于別的什麽目的,就不是我們所能知道的了。後來發生的事情,或許你們都知道一點兒了,二戰最後的柏林之戰,本來應該是計劃周詳的圍殲戰,可是美軍和俄軍都冒死朝城內進發,并最終将柏林一分為二,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好像也是為了那張地圖而來。而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在争奪德國一位原子彈研發科學家哈恩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有關地圖的消息,至于到底是什麽消息,我們并不知道。但是就是那條消息,讓同盟國的關系出現了直接的利益沖突,然後蘇聯、美國都争先恐後地朝中國西藏趕來,直到現在,也沒有停下他們的腳步。不過迄今為止,沿着地圖尋找過去的人還沒有活着回來的,據說,那是指向死亡的地圖。”
卓木強巴靜靜聽完,和早先方新教授所調查的內容相似,只是更為詳細一些。呂競男又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可以去做你該做的事了吧。”
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剛一離開,呂競男和亞拉法師的神情就發生了變化。呂競男手貼褲邊,筆直站立,微低着頭道:“我這樣處理好嗎?大人。”
亞拉法師慈目道:“也只好這樣了,雖然強巴少爺對整件事情依然毫不知情,就讓他保持現狀吧,讓他依然以找獒為目的,這樣,對我們,對他,都會有好處。”亞拉法師心道:“強巴少爺,這就是你的宿命呢,逃也逃不掉……”
※※※
出了房門,卓木強巴詢問道:“對了,導師,你不是把我們這次在地宮裏的經歷都做了記錄嗎?”
方新教授道:“嗯,不錯,除了在水下無法拍攝,其餘地方我都拍了下來,現在交給他們研究去了。”
卓木強巴道:“可是……”他看了看手中的資料,裏面似乎沒有光碟一類的。
“放心,我另有備份。”教授的目光深邃起來,道,“畢竟是用命換回來的東西。而且裏面的東西,沒有一年半載是研究不出成績的。今天的收獲其實不錯,起碼我們知道了一個方向,一個最明顯的卻被我們忽略了的線索。”
卓木強巴道:“您是說古格?”
方新教授點頭道:“嗯,雖然說古格的歷史我說不清,可是那個消失的王朝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在研究帕巴拉神廟的時候,我們只注重了調查它的成因和真實性,反而忘記了福馬尋找線索的過程。”
卓木強巴不解地看着教授。方新教授道:“阿裏王史詩,阿裏王,不就是古格王嗎?而且我記得呂競男說古格王朝是十七世紀才覆滅的,福馬調查帕巴拉的那個年代,與王朝覆滅相隔有百餘年,那些口口相傳的說唱藝人,完全有可能記着大量有關古格的史詩。”
經方新教授如此一提醒,卓木強巴也想到了,他大叫一聲:“哎呀,我們真蠢,導師,我也應該想到的,不是說古格王朝的前身就是象雄王朝嗎?象雄王朝,戰獒的誕生地,你說過,所有的歷史都是有所聯系的,我真糊塗,剛才為什麽就沒想到。”
方新教授愣了一愣,關于戰獒的誕生地,他也曾經和卓木強巴争論過,在方新教授掌握的資料看來,除了河曲、黨項、玉樹等名獒以外,青藏高原各地也散布有各自的獒和與獒有關的傳說,但在他考察過的傳說中,就從未聽說過有象雄獒一說。或許是完全被歷史掩埋了,或許被象雄人信仰的大金雕掩蓋了,也有可能那裏根本就沒有獒。方新教授是傾向于後者的,因為他曾到過紮達,那裏土林連垣,飛沙走石,看起來更像是死亡之海羅布泊。照一個同行的話來說,那是一個草都不長的地方,所以最後連人都走光了,土林中包圍的無數座城堡全都成為了死城、空城。雖然方新教授知道古格王朝是因為一場戰争而覆滅的,不過他也認為他的同行說的很有道理,當地惡劣的自然環境,或許才是導致戰後所有城邦都被廢棄的真正原因吧。
可是,卓木強巴興致勃勃地向方新教授提到象雄是傳說中戰獒的誕生地時,第一句話就讓方新教授愣住了:“導師,你可知道,在兩千年前,象雄是一個美麗的地方,那裏土壤肥沃,秀木成林,湖泊和海子像天上的星星點綴在整個王國。我們那裏一直傳說,那個美麗的地方就是戰獒第一次踏上歷史舞臺的誕生地……”
不過對于這個傳說,卓木強巴就知道開頭這一句,是他很小的時候聽村裏的老人說的,當他們真的想打聽戰獒的誕生地這個傳說時,那位老人已經過世很久了。所以,卓木強巴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将象雄稱作戰獒的誕生地,方新教授認為他記錯了,兩人的争論也沒有結果。
方新教授搖了搖頭,這又是一個永遠無法确認的傳說,他對卓木強巴道:“讓我好好研究研究這些資料,在這些資料中,我們一定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密修一】
卓木強巴将資料交給方新教授,随後道:“教授,這次回來後,我總覺得有什麽事不對,但是我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你能告訴我嗎?”
方新教授慈愛地拍着卓木強巴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你的心裏充滿了困惑。”
卓木強巴嘆息道:“是啊,整個事情已經變得和我當初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了,從美洲回來,我感到無比疲憊,怎麽會這樣?”
方新教授道:“因為你的角色已經發生了轉變,從一開始你拿着那張照片來找我的時候,一直都是我們自己在探索、去發現、去尋找。可是,當我們加入這個特訓的隊伍之後,你的角色已經從主動變為了被動,我們一直在接受各種高難度的訓練課目,而尋找發現神廟地址的事情已經完全交給別人去做了。我們只是這個組織中的一分子,和張立,和岳陽、巴桑、敏敏他們是一樣的,而決策權和主斷權已經不在你的手上。他們很多事情,都并沒有告訴我們,這樣,我們就顯得更為被動,感覺像被別人操控在手中的木偶。拿這次原始叢林之行來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和你還是一樣的,已經走完了全程,也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真正目的,對許多事情感到莫名其妙。”
卓木強巴道:“還好,現在她又全部告訴我們了?”
方新教授意味深長地看着卓木強巴道:“那麽你認為你聽到了些什麽?”教授輕拍着手裏的資料道,“你認為這些資料,包括你沒拿到的那些,有多少是在網絡上查不到的?而我們真正需要知道的,有關古格金書和卷軸裏面的信息,她說了多少?其實,你在商場那麽多年,也應該多少明白一點的,人心不可測,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團體,要想接觸到帕巴拉這樣的機密,他們肯定會對我們所有的成員都抱着善意的懷疑。對任何人,都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個樣子,與你平時的處事态度是不一樣的。你太容易就完全信任一個人了,這可是你的弱點,強巴拉。”
卓木強巴苦悶道:“可是,我還以為,既然讓我們參加了這個團隊,多少會告訴我們一些東西的。不是嗎?如果對我們也抱着懷疑和猜忌,那我們怎麽可以達到他們的要求和目的呢?我記得肖恩說過,在危險的環境中,人和人是必須相互賣命才可以存活下去的,如果所有的人不把命交出來,大家捆在一起,最後一個人也活不下去。”
方新教授道:“在極端的環境中是這樣的,可是,離開了極端環境之後呢?人,都是有私心的,像這次組成團隊,你,是為了尋找紫麒麟,他們,是為了找帕巴拉神廟,各自的目的不同,方向相同,因此才走到一起。如果說帕巴拉神廟附近不可能有紫麒麟,或者紫麒麟所在的地方不可能有帕巴拉神廟,那麽,你們還會走在一起嗎?”
卓木強巴喃喃道:“那現在該怎麽辦?我心裏很不舒服。”
方新教授語重心長道:“人心,都是向善的,如果你無法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那麽,試着去相信他們,除非他們确實做了對你非常不利的事情。如今看起來,我們所掌握的資料以及我們的能力,确實不足以去尋找紫麒麟,所以,現在你應該做的,就是多學、多看、多想。我們現在起碼知道了,至少有一個專業的團隊在為我們提供最快捷、最可靠的信息來源,有了他們的幫助,我們就好像站在巨人的肩上收集信息,踏着前人鋪好的路在前進,這對我們是有利無弊的。其實,在一開始加入這個特訓團的時候,有兩件事都是出乎我的意料。第一,就是我沒有想到你會那麽爽快地答應下來,而且我認為,你既然已經答應了,就應該知道以後會出現的局面,現在看來,你當時并沒有考慮這麽多。第二,我沒有想到國家那麽快就同意了這件事情,現在想起來,原來這只是當時的一個契機巧合罷了,如果不是國家當時正好有這個意向,我們那個申報材料,恐怕半年也批不下來吧。”方新教授捋了捋頭發,沉思道,“還有,對于這個特訓團,我總是有不好的預感,或許将來有一天……當然,那一天最好永遠不會到來。”
卓木強巴知道,方新教授是想說,或許将來某一天,他們還沒能去尋找神廟,這個團體被突然解散,而他們就像廢棄的礦渣,被人一腳踢開。方新教授又道:“不管怎麽說,在這裏學到的東西對你總歸是有用的,等我們真正地掌握這些技巧,就算那一天真的來了,我們可以自己去啊。”教授看着卓木強巴,解釋道,“從知道帕巴拉神廟開始,我便做了這樣的準備,我們從神廟入手,這樣來找尋那個地方,會比我們直接從紫麒麟入手調查那個地方更容易,能獲得更多信息。如今,是時候實施這個計劃了,我會和研究會裏的專家做探讨的。我想,經過這次的事件,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将所有的信息都隐瞞起來吧。”
卓木強巴又道:“對了,關于最後那幅地圖的消息,我覺得太誇張了吧,我怎麽聽都覺得,按照教官的說法,好像一戰二戰、美蘇冷戰,都和這幅地圖有密切關系,這個……”
方新教授道:“別說是你,連我也無法全信,多半是以訛傳訛,以至于到後來過于誇大。不過我們可以朝這個方向研究研究,比如哈恩什麽的,如果能找到地圖的話……還有從目前得到的信息看,本和他所帶領的隊伍似乎不只是尋找寶物那麽簡單,以他的財力而論,犯不着冒這麽大風險親自去尋找帕巴拉神廟,裏面一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方新教授目露深寒之色,緩緩道,“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
卓木強巴不以為然,找到哈恩的資料和地圖什麽的,希望太渺茫了,而且好像離他們此次的目的也太過遙遠。他岔開話題道:“對了,導師,你說說,我們自認為已經學到了很多野外生存技能了,可是為什麽和教官的差距卻還是那麽大呢?”
方新教授搖頭道:“不知道,或許是她受過什麽特別的訓練吧。”
“特別的訓練……”卓木強巴重複了兩遍,突然道,“啊,一定是那樣!”
※※※
當亞拉法師從呂競男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卓木強巴站在訓練場,遠遠地向自己打招呼。他走過去,卓木強巴開門見山地問道:“法師,教官曾接受過密修的訓練吧?”
亞拉法師有些驚訝,問道:“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卓木強巴肯定道:“因為這次的原始叢林之行,我個人認為,作為一個普通人,再怎麽訓練,他的忍耐力和意志力都不足以支持獨立穿越叢林。而我記得古俊仁博士曾說過,他只是教過教官野外生存和一些科考的基本技能,教官的格鬥和別的本事另有名師,而法師您也非同一般,加上平時你和教官接觸的時間較多,所以我認為,教官也接受過和你一樣的密修訓練。是這樣的吧,亞拉法師?”
亞拉法師向天長息,道:“競男她是珠古大師的親傳弟子,嚴格按輩分來算,我還是她的師侄呢。她是年輕一輩密修者中,最傑出的密修格西。”
卓木強巴大喜,哪裏知道密修的分級,當下誠懇道:“請讓我接受密修吧,法師,我可以接受任何考驗。”
“啊!你?”亞拉法師再從容,也不禁略變臉色,年過四十還接受密修,看來強巴少爺對密修毫無了解啊。亞拉法師很為難地問道,“你知道密修到底是什麽嗎,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坦然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它可以讓我變得更強大,擁有更強的忍耐力和過人的毅力。”
亞拉法師啞然失笑:“那自然,忍耐力和毅力原本就是密修最基礎的東西,嗯……既然強巴少爺對密修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與密修有關的事。密修選材很嚴格,如果有密修的資格我們稱之為貝卡,貝卡就有資格進行密修。拉薩三大寺(晢蚌寺、甘丹寺、色拉寺)的格魯派僧人必須在修完顯宗‘五部大論’、完成考核後才能進行密宗修習。考核按等級分為喇然巴、厝然巴、林賽和多然巴(或稱日然巴)。這四個等級統稱格西,已得格西學位的僧人如再進密宗學院學習,則稱為卓仁巴,由此可逐步上升為格果、翁則、堪布、堪蘇、夏孜卻傑或绛孜卻傑,後二者在甘丹池巴(格魯派教主)去世後可輪流升任,享有至高尊榮,死後有作為活佛轉世的資格。”
卓木強巴第一次聽說,密修還有這樣嚴格的等級區分,問道:“那麽法師現在是?”
亞拉法師道:“說來慚愧,我密修五十有七年,至今仍只是格果。”
卓木強巴悠然神往,格果都已經這麽厲害,如果修到堪布什麽的,那會是什麽樣子。
亞拉法師正顏道:“所謂密修,實則是人體向自身極限的挑戰,不斷地挑戰極限,不斷地超越自我,将意志力和忍耐力發揮到極限。說起來好似玄之又玄,其實按照現代的科學知識來解釋,就是通過密修,來調整改變自身的內環境。”
卓木強巴一臉茫然,亞拉法師解釋道:“和醫學上不同,我們密修者将整個身體的內部稱作內環境。人體的神經,大致分為兩大系統,現在醫學稱為動物神經和植物神經。動物神經使你的意識控制你的全身動作,比如說話、動手、轉眼珠,這些都屬于動物神經控制的範圍;而植物神經,則是你身體某些器官的自身控制系統,不受你意志的控制,諸如心跳、胃腸消化、激素分泌,不管你有無意識,植物神經都會保證那些器官持續運作,它們控制着你身體的內部器官。而事實上,這兩個系統又不是完全分開的,它們是相互關聯的一個整體。舉個例子,人在黑暗的環境中,如果感覺到什麽恐懼的事情,當你把你所看到的、所聽到的、皮膚所感觸到的信息傳回大腦,大腦馬上會讓機體做出反應,植物神經開始運作,你分泌的腎上腺素增加,使你心跳加快,瞳孔散大。瞳孔散大,是為了幫助你在黑暗中收集更多的光芒,看到更多的東西;心跳加快,讓你的血液充滿氧氣,輸送到全身各處,使你的肌肉充滿爆發力,随時可以為逃走或反抗輸出最大動能,植物神經和動物神經以這樣一種協調的關系促使你的身體對各種環境做出最佳的應對。”
卓木強巴似懂非懂,很認真地聽着。亞拉法師嘆氣道:“可惜,人們過多地依賴動物神經,而将植物神經放任自流,對自身內部器官的協調從來不去過問,只有出了問題的時候才會去看醫生。所謂密修,就是通過人為的環境改變和呼吸改變,來打開意識和植物神經之間的那道隔閡,讓你的意識可以直接控制你的植物神經。許多修身養性的東西,其實都是這個原理,諸如氣功、瑜伽,它們都是通過接觸自然和調整呼吸來達到改善內環境的目的,通過改善內環境而使身體內外協調,趨于完滿,這,才是真正的健康。很多人外表看起來強壯,其實內環境一塌糊塗,他們一直都處于自己并不知曉的亞健康狀态,疾病随時會困擾着他們。現在,你照我說的做,吸氣——持續吸氣——感覺你的胸腔在擴大,你還能吸入更多的空氣——繼續,不要停——好,屏住呼吸——堅持——再堅持——”
随着亞拉法師的要求,卓木強巴憋了一肚子氣,半分鐘後就開始面紅耳赤了。亞拉法師又道:“好——現在開始吐氣,慢慢地——慢慢地——盡量放緩你的速度——就像感覺春天的微風從你口中吐出,徐徐地,一刻不停地——”卓木強巴伸長了脖子,難受地吐着氣,終于快堅持不住了,哽噎道:“我快,沒氣啦!”
亞拉法師又道:“好,用盡力氣,猛吸一口氣,快吐,快吐,趕緊全部吐出來。再來一次,用力吸,馬上吐,好了,現在你恢複你平時的呼吸吧。”亞拉法師微笑着問卓木強巴道,“現在有什麽感覺?”
卓木強巴道:“我的頭有些暈。”亞拉法師道:“還有呢?”卓木強巴道:“心跳得好快!”
亞拉法師道:“這,就是密修的一種根本之術,和氣功瑜伽一樣,通過吐納使你的內環境發生了改變。當然,我教你的并不是什麽真的吐納之術,只是一個簡單的試驗罷了,讓你知道,通過你動物神經的改變,可以調整你的植物神經做出相應的改變,以後不用再試了。而我們密修,就是抗拒一切外在誘惑,将身心都調整到意識控制的至高境界,簡單說來,就是讓你學會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脈搏,控制自己胃腸的蠕動,控制血液的流向和流速;修煉到較高層次的時候,能自己控制骨骼關節的脫離和結合,控制體液的排洩和吸收,控制外界一切刺激對身體造成的感覺。”
卓木強巴問道:“那麽修煉到更高層次呢?”
亞拉法師一驚,喃喃道:“不知道,我只是聽說過較高層次而已,更高層次——我未曾聽說過!”同時心道:“似乎我自己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呢,強巴少爺到底在想什麽?”
卓木強巴喜道:“太好了,我感覺密修對我來說,非常的必要。”
亞拉法師道:“氣功吐納以養生,就好像從易到難,從輕到重,逐步加強對身體的鍛煉,以抵禦疾病;瑜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