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江辰淮從小便不喜江蘅之這個庶妹,追根溯源,或許是從她來到江|家的那一刻開始。

不錯,江蘅之不是府內正經姨娘所生,而是某天父親從外帶回的一個外室之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她的到來,使得爹娘兩人漸行漸遠,讓江|家被定上恥辱柱,既然如此,她又憑什麽能冠以江氏之姓?

盡管如此,這小妮子還不滿足,纏着父親要學武,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結果學了又有什麽用呢,她有天賦嗎?沒有,最後還不是走火入魔,內力盡失,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讓江|家再次被嘲笑了一番。

看着面前站着的江蘅之,江辰淮眼底盡是厭惡之色。

所以她為何非得來參加試煉,還嫌他們家的臉沒丢盡嗎?

江辰淮看着江蘅之一言不發,江蘅之同樣也在打量這江辰淮。

待看見他手裏拿着的旗子後,江蘅之眼底閃過一絲詫色。

江辰淮察覺對方盯上了他的旗子,忍着脾氣嗤笑道,“怎麽?你手上已有一只,就這還不滿足?”

見江蘅之沒理會他,只是一雙仿佛能看透人的眼睛,淡淡地盯着他。

又是這般!總是這般!

江辰淮甚是看不慣她這種無所謂的态度,故而加重了語氣,惡狠狠道,“江七娘,扪心自問,你有資格拿旗嗎?就算你最終贏了,又有資格代表江|家嗎?歸根結底,你也只是一個外室女,一個內力盡失的廢物,你何德何能去拿旗?”

聞言,江蘅之沉默一刻,終于開口道。

“難道你就有資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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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終,她的語氣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靜,連絲毫的失态都沒有,甚至不曾皺一下眉,只是很平常地詢問他。

拿着江茗燭給你的旗,你又何德何能?

仿佛被看透了心思,江辰淮臉色一僵,眼底迸發出了明顯的惱意,嘴上卻仍在逞強。

“江九娘願意幫自家族兄妹,也不願幫你,這又說明了什麽?到頭來,你還不是只能依靠一個外人幫忙?嗤!還是找的李家這麽一個沒落小族。”

江辰淮越說越起勁,好似要把之前被罰思過堂的仇恨報複給她。

“說起來,這李家娘子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不會真的以為她在關心你吧?怎麽?你這是把她當做救世主了?哈!好歹族人一場,勸你一句,江|家才是給你飯吃的主子,而不是她什麽李舒然!”

說着間,他擡眼望去,企圖看到對面少女不一樣的表情來,卻沒想到,和對方視線相撞的一刻,四目相對,只覺得那雙眼睛仿佛泛着逼人的寒意。

江辰淮吃了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江蘅之平淡無波的眼睛裏,會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像是大海之上翻湧着的風暴。

只見對面少女徐徐踏步而來,面上卻是冷飕飕地說道。

“江辰淮,你有副一開口說話就讓我生氣的好本事。”

什麽?

江辰淮剛準備反駁,忽然,一股熟悉而又猛烈的無形壓力降來,死死地壓在他的背上,胸膛一時喘不過氣來,腿一軟,便被壓趴在地。

混沌的腦袋此刻還未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擡頭就去尋找青玄子的身影。

然而沒有,這裏只有他和江蘅之。

轉眼間,少女已走至跟前,他卻只能看見面前之人的裙擺。

不、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她怎會有着和青玄子一樣的招數?她是精神師?不可能!這麽多年了,她一直修的分明是武道!他們怎會不知道!

江辰淮艱難擡眼,努力去看面前的江蘅之,或許她不是江蘅之呢?或許她也是戴着人|皮|面具假冒的呢?

陽光刺眼,卻只能讓他看見上方那張模糊的臉,似乎是察覺到他心之所想,江蘅之單膝蹲下,嘴裏卻在問他。

“為何這般看我?”

“平日辱我之時,你們可不是這般眼神,你在怕我嗎?江辰淮?”

“也是,你記不住,你們沒有記憶。”

江蘅之伸手,擡起江辰淮的下巴,輕輕地摩挲着,然而這個動作卻無半點旖旎之色,只有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江辰淮,你要知道,我要殺你,從來都是輕而易舉。不妨動動你的腦筋想想,自己為何還能活至今日吧。”

江辰淮恐懼地移開了視線。

因為她不屑,她從來沒把他們放在眼裏過,這麽久以來的欺辱,她都是冷漠置之。

那、為何?為何現在突然又……

江蘅之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目光從對方的脖頸漫然掠過,“因為,你讓我生氣了,所以,似乎留不得你了。”

生氣?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怪物居然也會生氣?

江辰淮不自覺地再次擡眸瞧去,只見少女森冷的眸子上,倒映着自己此時一副的慘淡之樣。

江辰淮心頓時咯噔一下,随後驀地沉至谷底。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

江蘅之終于動了殺意。

不!不要!他不能死!

江辰淮臉色煞白,兩股戰戰。

氣氛正凝滞間,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打鬥聲。

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像是什麽沉重之物撞上了樹幹。

江辰淮在死亡之際,聽得卻是格外的清楚,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捏住他下巴的力便松開,面前之人已經起身,擡腳離去了。

另一邊,“咚——”

第二十五,二十六聲鼓鳴接踵而至。

“是江茗燭和裴輕寂!他倆已經上岸了。”影一在人群中提醒道。

江族老沉默地随着幾人走着,思索一番後才繼續問他,“江辰淮呢,江氏子弟現在可都上岸了?”

“屬下未曾看見,或許三公子還在島上,以及七姑娘。”

江族老捏了捏眉心。

江蘅之啊……倒是忘了還有她。

青玄子卻在一旁開口了,“我們一路走來,卻無一人活口,所以要做好準備,可能這次試煉最後活着的只有那些上岸的人。”

江族老明白他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該放棄就放棄。

衆人啞口無言,一路疾行,随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且慢。”青玄子擡手,衆人停下腳步瞧去。

“前面有活人,兩位。”青玄子很快便察覺。

其餘人對視一眼,立馬按着劍把,一邊蓄勢待發,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不曾想,闖入眼簾的是兩個互相攙扶着的身影。

“是試煉者!他們還活着!”人群中有位成年男子喚道。

江族老似乎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待接近看清來人後,他忽然詫異道,“三娘?你為何還在島上?”

只見江書妍一身劍痕,以及被她攙扶的少女也已昏迷不醒,總之兩人傷勢都不輕,江族老也來不及顧忌其他人的疑惑眼神,直接吩咐身邊的女侍送她倆回去。

“祖父,島上大亂……”江書妍氣息奄奄地說道。

“我們已知曉,江九娘和裴輕寂已去尋求支援,你且放心,我們會解決此事。”

“救救李舒然和……”江書妍話還沒說完,便疲憊地沉睡過去。

剛剛江明燭似乎也提到過那位李家娘子,但已隔許久,想必那姑娘已經做了刀下魂了罷。

衆人暗暗搖頭,不抱希望。

然而令他們失望了,李舒然還活着,只不過一直在被動挨打,好吧其實離死也不遠了。

“呸!”李舒然吐了一口腥血,眼神複雜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命運造人,他們是見過的,只是上次,彼此還是光鮮亮麗地坐在船上,這次,彼此卻是狼狽不堪地刀劍相向。

你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這小兔崽子下手不僅賊狠,而且他武力起碼在七階之上,她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

李舒然一手擦掉嘴角的血,支起身來,雖然身上已經傷痕累累,甚至還直接被拍飛撞至樹上,但看看少年背後豁然的一道大口子,還有一支斷箭插在肩膀,李舒然便已經滿足了。

區區七階的陰險小賊,你且等着,等姐重開,第一個弄的就是你。

眼看少年已經提劍前來,李舒然大氣不喘,直接坐地鼓掌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倒是僞裝的厲害,前一刻還在船上大談特談,下一刻就立馬暴露真面目了。怎麽?殺了我們你們很暢快嗎?還是說這裏面有你們的仇人?”

少年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稍顯詫異,終于在這麽長時間的打鬥下初次開口道,“你居然認出了我?”

他此刻分明已經脫了人|皮|面具,但對方還能認出自己來,究竟是什麽時候暴露的,他居然不知道。

“哈!你姐我非凡夫俗子,從小便有看骨識人的拿手本領。不過既然你也已知曉,又何必下此狠手,既然我們曾結過友誼小船,說明我倆甚是有緣,若是你能說說你的苦衷,或許我還會倒戈也說不定。”

少年冷哼一聲,“李姑娘大可不必在此與某假惺惺,我看你閑聊是假,拖延時間等人支援才是真吧。”

得,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少年繼續說道,“這麽長時間了,鼓聲還在繼續,而且還只剩四位名額,你覺得會有人來救你嗎?李姑娘,其實你早明白了吧,你只是個棄子。”

說完,他便咧起嘴角,緊緊地盯着對方的眼睛,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妄圖看見她因此而生出絕望之态。

只見聽完這番話的少女,伸手掏了掏耳朵。

“原來你以前當過棄子?”

一個猝不及防的回答,少年直接愣神,“什麽?”

難道不是嗎?你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是棄子,絕望吧,想哭吧,想求饒吧……

你小子原來還是個ptsd啊。

李舒然正要吐槽,餘光瞧見遠處來了一襲人。

少年也同時察覺,側身一看,為首之人居然還是青玄子!

少年倏地轉頭,眼神陰鸷地盯着李舒然。

……看我幹嘛,這次我是真不知道的喔,鬼知道他們突然就來啊。

哎等等你提劍幹嘛!跟我有什麽關系啊!你是非得死前拉一個人墊腳是吧?

另一邊,正從遠處趕來的一行人,頓時急切地呼道,“不好,李姑娘有危險!”

青玄子見狀,擰緊眉頭。

太遠了,他控制不了!

而少年已狠戾地揮劍刺去,刀光乍現,在空中生生地劃出了一道口子,風力從李舒然的耳邊呼嘯而過。

青玄子臉色驟變,旋即抽出一把劍來便要往前刺去。

飛雲掣電間,一陣強烈的精神力波動而來,驚的林中藏鳥忽然盡飛。

同一瞬間,劍柄停在了空中,卻與李舒然的脖頸僅一拳之差,四周仿佛連空氣都停滞了。

“好、好險!”

人群裏一老者舒了一口氣,“得虧是你來了,功力見漲啊青玄子。”

“不,不是我。”

青玄子嘴唇抖動,內心砰砰直跳,不可置信的望向對面遠處。

“什麽!不是你?那是誰?”

是江蘅之。

仿佛預感般,李舒然側目看向遠處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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