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報喪猴循環系統
第五十六章 報喪猴循環系統
他把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指尖輕輕敲着桌面。
“你不應該給我解釋一下?”宮隊長看着他的眼神帶着犀利和戒備。
駱翊鳴一攤手,一臉無奈的看着宮隊長。
“我說了,我只是給你們一個建議,有一個這樣的設想,具體怎麽做,那得看你們,我一不了解二不懂,你讓我解釋這不是難為我呢麽?”
屋子裏還是沒有開燈,昏暗一片,窗外的風裹挾着石子敲打在窗戶上,“噼裏啪啦”一陣響。
宮隊長盯着他看,忽然窗外閃起了一道閃電,屋子裏有短暫的一瞬間明亮,緊接着是“轟隆隆”的雷聲。
兩個人無聲的對峙着,駱翊鳴在宮隊長的眼睛裏看到了閃電的亮光,亮光下面隐藏着濃濃的殺意,一片冰寒徹骨。
“你不想說,我就不強問了,”宮隊長收回了目光,把桌子上放着的文件推到駱翊鳴面前,“你看看這個吧。”
他對情緒隐藏的很好,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裏什麽情緒也沒有了。
駱翊鳴走到門邊打開了燈,狀似不經意的透過門縫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門外的警衛已經不在了。
他拿起那份文件,重新坐回沙發上,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翻看着。
正如駱翊鳴所料,文件裏其實也沒寫什麽,有關于怎麽檢測出來那副屍骨就是寶骞的,這一類都沒有提及絲毫。
冗長的一篇報告裏,有用的不過幾句話。
“已确認此屍骨為寶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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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時間大致為前天淩晨,身上多處傷口,為利器劃傷,卻都不是致命傷。死亡原因暫定為溺水身亡。”
“體表略顯浮腫,且有多處損傷,口中稍帶水漬,瞳孔放大,且有出血現象在黏膜上,耳膜因水壓造成破裂出血,肺內大量積水,且有泥砂進入口鼻。”
“否認自殺,其他證據正在收集中……”
“……”
駱翊鳴一挑眉,這看起來就像個屍檢報告。
他把報告放到桌子上,推還給宮隊長。
“宮隊長,您給我看這個,我也看的不是太懂,要不您還是給我解釋一下吧。”
駱翊鳴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手輕輕在那份報表上敲了一下。
“太官方了。”他給這份報告下了一個定義。
宮隊長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帶着幾分疑惑,還有一種,駱翊鳴看不太懂的東西。
他擡手翻了翻日歷,“今天是逢平年七月十八日,也就是說受害人,也就是寶骞死于逢平年七月十六日淩晨,溺水特征明顯,後被人挪放到樹林裏。”
頓了頓,他轉過頭來盯着駱翊鳴:“你還有什麽其他疑問嗎?”
“十六日淩晨,你們能不能精确到幾點?”駱翊鳴皺着眉,手指輕輕摩挲着下颌。
“當日晚,我還跟寶骞說過話,不過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出門,說完話我就回房間了,後面我也不知道。早上起來的時候,有人跟我說,在我昨日早上離開家後,看到寶骞出門,那按照你的說法,寶骞當時應該已經死了,怎麽有人會看到他出我們家的門?這不符合邏輯,怎麽解釋?”
說罷,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茶水已經有些涼了,茶葉泡開後,與水充分混合,初入口帶着淡淡的苦味兒,過後舌尖便是彌漫着一股甘甜。
宮隊長顯然也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情,他皺着眉沉思了一會兒,等到駱翊鳴把一杯茶喝完,茶杯放下時與桌面發出輕脆的碰撞聲,他才終于開了口。
“這份報告是我親自出的,死亡時間差不可能超過一個小時……”
“所以,您是再說我說謊?”駱翊鳴一挑眉,打斷了他的話,“其實我今天來就只是想知道,那屍體是不是寶骞,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您想問什麽,還請您明說。”
“你!”宮隊長語氣裏多了幾分愠怒,“我們只想破案,還受害人一個清白!”
他提高了語氣,等着駱翊鳴,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從我進警署開始,你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先是走廊裏的表彰板,然後是你問我如何檢測身份,接着是門口站着的那個警衛,現在你又拿出來這個報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駱翊鳴靠在沙發上,目光落在地板上,看起來就像是在走神。
宮隊長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走到門口輕輕把門關上。
“你不屬于這個世界,對吧?”他背對着駱翊鳴,垂着頭,語氣裏也滿是傷感。
駱翊鳴一愣,擡起頭開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沒由來的一陣心酸。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甚至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宮隊長的背影。
過了許久,宮隊長轉過身來,他好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目光裏滿是決然,他好像已經默認了駱翊鳴不屬于這個世界,甚至猜到了他來自哪裏。
“你出去以後,趕緊退出系統,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系統了,所有系統內的人都沒有善終。”他的聲音裏帶着顫抖,說出的話更是讓人心驚。
駱翊鳴眉頭緊鎖,他好像聽懂了宮隊長的話,但是……
“你曾經是系統裏的?能不能說清楚一下”
宮隊長嘆了口氣,“我只能說這麽多了,我們這些人都是被系統監視的,說多了我們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我只跟你說,不要輕易的相信系統裏的任何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把你當成什麽,當不當成人。”
他說完這句話,屋子裏忽然安靜了。
牆上的鐘敲了十一下,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風已經小了下來,天空中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宮隊長打開窗戶,一股涼風裹挾着雨絲灌進了屋子,空氣裏滿是泥土的氣息,駱翊鳴也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就如同這天氣一樣變幻莫測,有的時候上一秒還是晴天,下一秒就飛沙走石,而在過一會兒,又是輕風細雨,誰說的準呢。”宮隊長一臉慘淡的靠在窗邊,雨絲打濕了他肩頭的制服,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蔫蔫的。
駱翊鳴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關掉了房間的燈。
“抽根煙嗎?”他從兜裏掏出了一包煙,和打火機。
兩個人就站在窗邊,抽了一根又一根,昏暗的屋子裏,兩點煙火明明滅滅。
不知道又過去多長時間,駱翊鳴出了辦公室,他只感覺屋子裏的煙霧都快實體化了。
牆上的表彰板已經被人撤了下來,換上了另一塊板子,駱翊鳴沒有心情去看上面寫的是什麽。
低着頭走出警署,外面的雨已經很小了,他拒絕了警衛遞給他的傘,慢慢往馬車邊走去。
車夫看他一臉失魂落魄的,也沒敢多問。
路上的時候,車夫告訴駱翊鳴,昨天去家裏找他的那位客人,在老爺帶着人去警署接他的時候就不在了,一句話也沒留。
駱翊鳴腦子裏亂亂的,只是應了一聲并沒有多想,只當是小少爺以前朋友來找,見別人家裏還有事兒,不好意思多留,先走了。
聽完宮隊長的那席話,駱翊鳴忽然想起來那天那個老頭跟他說的。
“我曾經猜測過,劇本并不是單單只為了給人們一個工作,他的性質很奇怪,幾乎所有接觸系統的人最後都離不開這裏,只會越陷越深,更加想去追尋那些更廣大的利益。系統裏的人往往會選擇和系統裏的人結婚生子,他們的孩子又會被很早的帶入系統之中,而他們自己最後幾乎都得不到善終。他們有的時候會把情感當做利用別人的工具,反複循環,幾乎沒有人可以在接觸系統後逃脫這個循環。”
“我感覺那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控制,讓人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方法,只是沒人找得到是什麽東西控制着。”
“有一些在劇本裏死亡的人,他們會變成穢物,永遠留在劇本裏,雖然并不常見,但是不能小觑,永遠小心劇本裏陰暗陰冷的角落。”
“如果有可能,離開系統,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無數人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老頭也跟他說了很多他當初在系統裏工作的事情,離開的時候,老頭千叮咛萬囑咐他不要相信系統裏的任何人。
一路颠簸無話。
直到駱翊鳴走進陳遠的診所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雖然說雨不是很大,但是他的發梢和衣服都潮濕濕的。
陳遠看見他這幅樣子,下了一跳,忙拿了一條毛巾過來。
“你這是怎麽搞的?這麽狼狽?”見駱翊鳴沒有反應,陳遠嘆了口氣,自顧自的拿着毛巾給他擦頭發。
駱翊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任由他擦完頭發,又被在手裏塞了一杯熱水。
“喝點熱水吧,我給你拿感冒藥。”
陳遠連喂帶灌的給駱翊鳴吃了感冒藥,看他還是心不在焉的,長嘆了口氣。
“我都聽說了,你昨天晚上回家遇到了不幹淨的東西,但是事兒又不是你幹的,你是報警的人,你不用害怕。”
見陳遠當他是受了驚吓,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駱翊鳴因為跟宮隊長的談話而丢了一半的魂,此時也算是徹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