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歡他”

第30章 “喜歡他”

高二的學習氛圍與高一明顯不同了,老師講課的節奏變快了,同學們的狀态也明顯比高一時要認真許多,課間吵吵鬧鬧的人少了,跟在老師屁股後面問題的人多了。

黑板旁顯眼的地方,班主任特意挂了塊“高考倒計時”的小板子,板子上的數字一天天變小,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飛逝着。

月考、期中、再月考、期末。

等到雲游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學期竟然就這麽結束了。

最後一節班會課,教室裏亂糟糟的,班主任端着保溫杯坐在講臺上,絮絮叨叨地給同學們講放假的各種注意事項,雲游很給老師面子,乖乖地坐在座位上,脊背挺得很直,目光一動不動地注視着老師,時不時還點頭附和一下。

在他身邊兒的陸寒山就沒那麽聽話了,他單手撐着腦袋,另一手無聊地轉着筆,目光則越過桌子上攤開的練習冊,熟練地落在了身側的雲游身上。

兩個人坐了一學期的同桌,陸寒山也這麽看着雲游看了一整個學期。

不只是默默地看着雲游,陸寒山亦在不動聲色地拉進着與雲游間的距離,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倆人又開始一起上學和放學了。

就連周末的時候,陸寒山也會經常把雲游叫到自己的家裏來,說是幫他輔導功課,其實就是找個理由與雲游獨處。

石向陽給雲游打了好多次電話,打算周末約雲游出去玩,雲游要麽是跟陸寒山在一起,要麽是已經和陸寒山約好了,到最後石向陽都無語了,語氣無奈道:“你小子真行啊,見色忘友是吧?有你們家陸寒山就不要我們這些個朋友了是吧?”

“實在是對不起啊向陽,下次,我保證,下次一定。”雲游滿心歉意地和石向陽道歉,好不容易把人給哄好了,這才話峰一轉,有些不滿地說道,“不過我怎麽就見色忘友了?這話可不能瞎說,陸寒山和你們一樣,都是我的朋友。”

一學期過去了,明眼人都能看出陸寒山與雲游的關系非同一般,雲游卻像是完全沒開竅似的,堅定地認為自己和陸寒山只是朋友。

甚至因為得知了陸寒山的性向,雲游更加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偶爾有人因為倆人的親密而開個小玩笑,雲游都會義正詞嚴地糾正他們,讓他們不要亂想。

而比起剛知道陸寒山喜歡雲游時的難以置信,現在的石向陽顯然要從容許多,經過一學期的考察,他已經基本上接受了陸寒山,當然,這個“接受”也只是說不反對陸寒山繼續和雲游待在一起了,要讓他幫陸寒山什麽,那是根本沒可能的事兒。

“行行行,你說是就是吧。”石向陽懶得跟他解釋這個,嗯嗯啊啊地胡亂應了聲,又說,“我和小桃先玩兒去了,你們也好好玩兒吧,你注意點兒安全,別回家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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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是——”雲游張了張口,還想說點兒什麽,石向陽已然挂斷了電話,聽着電話裏的忙音,雲游十分無奈地朝着陸寒山攤了下手,哭笑不得道,“他好像真的誤會咱倆的關系了,我改天再跟他好好解釋一下吧。”

陸寒山的眼睛微微眯着,語氣不自覺地沉了一點兒:“你很介意?”

“不是啊,但是……”雲游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陸寒山,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是喜歡男生嗎,萬一真被人誤會了,你以後的對象介意怎麽辦啊?”

“沒事兒,我不介意這個。”陸寒山的語氣十分平靜,感受到雲游的目光,他很自然地擡起眼眸,與雲游四目相對時,他露出一個很淡然的笑容,說,“如果我以後真的有男朋友,他應該也不會介意這個。”

“你倒是挺有信心的,這麽相信你未來男朋友啊?”雲游啧啧地感嘆了一句,又微微地嘆了口氣,說,“算了,如果你真不介意,那我也無所謂了,只要咱倆知道咱倆是啥關系就行。”

陸寒山定定地看着雲游,唇角微掀,語氣沉沉的,聲音壓得微不可聞,說:“嗯,我确實信任他。”

話說這麽說,陸寒山後來還是找了個時間跟石向陽聊了聊,給他拎了一兜零食,讓他以後說話注意一點兒,別再在雲游面前提倆人的事兒了。

私心上,陸寒山當然巴不得讓別人都誤會他和雲游的關系,這樣就沒有人會不識擡舉地接近雲游了,但理智上,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合适的時間,雲游還沒有喜歡上他,他不想把雲游吓跑。

再後來,班裏調侃雲游和陸寒山的人漸漸少了,除了是因為陸寒山找其中幾個人聊了聊之外,也是因為随着時間的推移,大家逐漸習慣了兩人的這種親密。

絮絮叨叨了一整節課,下課鈴打響的時候,班主任終于心滿意足地擺了擺手,說:“好了,那咱們最後一節班會課就上到這兒,大家放學吧,提前跟大家說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老師新年快樂!”

原本就不安分的教室裏瞬間喧鬧起來,互相道過祝福以後,三三兩兩的同學結伴走出教室,不一會兒的工夫,教室裏就空了下來,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了。

雲游的動作很慢,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想好要帶什麽書回家,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陸寒山已經收拾好了,但也不着急,從抽屜裏随便抽出來了一本做完的習題集,一邊兒随便翻看着,一邊兒等雲游一起回

“我好了,我們走吧。”雲游收拾好東西,很自然地戳了戳陸寒山的胳膊,朝着他露齒一笑,露出頰側漂亮的小梨渦,說,“久等啦。”

陸寒山合上手中的習題集,循着聲音朝雲游看過去,眼底浮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說:“走吧。”

兩個少年一起并肩走出了教室,朝着教學樓下的車庫走去,又騎上車,并肩出了學校的門。

深夜,天已經黑了,路上來來往往的車不多,昏暗的路燈從頭頂灑落在兩個少年的肩頭,影子在他們身後拖得很長很長。

又因為燈光角度的變幻,在某一瞬間,交織在了一起。

-

寒假的一個月,雲游和陸寒山照例黏在一起,他們是鄰居,天天膩着一起也不讓人覺得奇怪,甚至父母都會經常喊他們到彼此家裏。

開學以後,課業上的任務比從前更加繁忙,卻并沒有影響到兩人的關系,他們是同桌,就算是學習也是一起學的,稍一擡眼就能看到彼此的存在。

有時候雲游覺得和陸寒山的關系确實有點太親密了,畢竟陸寒山喜歡男生,總應該避點嫌的,但很快的,雲游立刻就想開了:喜歡男生又怎麽樣,他和陸寒山那可是絕對純潔的朋友關系,性取向如何不會影響到倆人的關系。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立春之後,原本凜冽的天氣一天天轉暖,教學樓下的花壇裏,枯萎的枝幹上長出了嶄新的嫩芽。

這天清晨,天還沒亮,學校門前便停滿了一輛輛的大巴車,學生們背着大大的書包,三三兩兩地聚集在大巴車的旁邊。

按照慣例,除了高三以外,桐柏高中其他兩個年級每年都會進行一次課外素質拓展活動,一整個年級的同學一起去到市郊的活動基地,進行為期三天的素質拓展活動。

人群的末尾,雲游背着一個明黃色的書包,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環視着周圍的環境,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眼底卻有幾分藏不住的興奮。

與其他同學的輕車熟路不同,這是雲游第一次參加拓展活動。

高一時,學校組織過同樣的活動,但頭一天下了大雨,雲游很不幸地因為淋了點雨而發了高燒,錯過了那次機會。

初中時,學校也有類似的活動,但那時的雲游身體狀況遠不如現在,稍微走兩步就要喘氣,更別提參加什麽拓展活動了。

其實雲游這兩天身體也不是太舒服,最近天冷,他有點兒受涼了,一直在咳嗽,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高三就沒有類似的活動了,所以雲游還是說服了爸媽,如願趕上了這次末班車。

“別四處亂看了,要點名了,聽着點。”陸寒山的聲音從雲游的身邊兒傳來,一邊說着,他一邊拽着雲游的書包帶子,把他往自己這邊拽了拽。

爸媽之所以會答應雲游的請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陸寒山在,從小到大,陸寒山一直把雲游照顧得很好,哪怕是倆人冷戰的那段時間,雲游生了病,陸寒山也不會不管。

但其實這次陸寒山是不太想讓雲游來的,雲游的病還沒好全,他有些不放心,怕雲游出什麽意外。

“噢噢,好的,我聽着呢。”雲游很乖巧地點了點頭,朝着陸寒山笑了笑,露出頰側的小梨渦,說,“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學生,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陸寒山的唇角繃着,暫時不想跟他說話,雲游的身體狀況在他這裏沒有任何可信度。

“陸寒山,陸寒山,陸寒山!”見他不理人,雲游連連喊他的名字,聲音軟軟的,還故意拖長了腔調,“你怎麽不理我啊?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陸寒山的喉結微微滾動。

認識了這麽久,雲游同樣拿捏了他的弱點,他知道他生氣的時候該怎麽哄他,也知道怎麽樣能讓他開心。

沉默了好幾秒之後,陸寒山才終于認命了一般,開口道:“……到實踐基地以後你跟緊我,我會去跟老師說,讓他把我們分在一組,有什麽不舒服你立刻告訴我。”

“知道啦,知道啦。”雲游忙不疊地點了點頭了,舉着三根手指朝陸寒山發誓,“你放心,我絕對會乖乖聽話的,絕對不會讓你擔心。”

老師清點完人數以後,倆人一前一後上了大巴車,早上八點,學校門口的大巴車一輛一輛地啓動了,排着長隊,朝着市郊的實踐基地駛去。

早上九點。

大巴車準備停靠在了基地門口,一行人排隊從車上下來,雲游十分聽話地跟在陸寒山的身後,與他緊挨着,陸寒山轉頭就能看到他。

剛一下車,一陣凜冽的寒風出來,直直地鑽入雲游的領口,雲游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好冷。

天氣預報上的溫度沒這麽低,但實踐基地在郊區的山上,比雲游預想中的要冷很多。

聽到雲游的噴嚏聲,陸寒山随即轉頭,眉心擰起了一點兒,問他:“冷?”

“還好還好,”雲游趕忙朝着陸寒山笑笑,卸下背着的書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拿出一件厚厚發沖鋒衣,獻寶似的對陸寒山說,“沒事兒,我帶厚衣服了。”

“……”陸寒山偏頭看着他的動作,順勢伸出手,把書包從他手裏接過,然後言簡意赅地說道,“穿上,快點。”

太過冷硬的語氣讓雲游有些不開心,他一邊乖乖地撈上自己的衣服,一邊抱怨道:“這麽兇幹什麽?我又不是沒準備。”

略帶委屈的聲音傳入陸寒山的耳朵,陸寒山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抱歉,我沒想兇你,只是有點擔心。”

“我真沒事兒,放心吧。”雲游安撫似的朝他笑了笑,穿上厚厚的外套,手臂舉起,有些笨拙地朝着他比了個“我很強壯”的姿勢。

陸寒山被他不太協調的動作逗笑了,不再冷着臉,唇角微微掀起,眼底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笑意。

實踐基地的老師也意識到了天冷,原本在基地裏是要穿軍訓服的,但老師怕學生們凍到,一番讨論之後,最終允許大家穿自己衣服。

在厚厚的衣服的保護下,雲游終于不再打哆嗦了,在實踐基地裏安安穩穩地度過了兩天。

基地裏的項目有很多,具體哪個班進行哪個項目是抽簽決定的,雲游他們班抽到的最後一個項目是“徒步二十公裏,在山上野炊”,一大早,一行人便興致勃勃地出發了。

走到一半時,雲游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心悸,緊接着,他的胸口開始發悶。

這裏是哪裏?

自己要去做什麽?

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充斥在雲游的腦海中,雲游十分痛苦地蹲下身,做出蹲踞的姿勢,他下意識地想叫陸寒山的名字,嘴唇翕動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游,雲游,能聽到我說話嗎?”陸寒山的聲音從雲游的耳邊響起,他從書包裏掏出一個便攜的氧氣瓶,十分熟練地打開蓋子,摁住控制閥,把呼吸面罩對着雲游,說,“不怕,沒事兒的,來,慢慢呼吸。”

雲游神态迷離地看向陸寒山,憑借着本能反應聽他的話。

眼前昏昏暗暗的,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雲游卻忽然對上了陸寒山的眸子。

焦急的,擔憂的,心疼的……以及許多難以言說的情緒。

陸寒山表情就這麽直直地、毫不遮掩地撞進了雲游的視線。

雲游忽然覺得有點兒怔怔,也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都說人在焦急的時刻是無法隐藏自己的情緒的,陸寒山的目光太熱切了,竟讓雲游雲游産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

陸寒山……好像有點兒太在意他了。

他是……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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