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試試”

第37章 “我們試試”

自打那次倆人見過面後,一晃一個月過去了,雲游的學習狀态好了許多,生活也更規律了,和陸寒山聊天的次數卻依然屈指可數。

陸寒山知道這多半是因為雲游在忙,他不想過多地打擾雲游的生活,但難免的,他卻還是有幾分失落和傷心。

有時候,陸寒山覺得喜歡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你對某個人魂牽夢繞,那個人卻渾然不知,哪怕你學會了表明自己的心跡,他也不一定能給予你你想要的回應。

但哪怕是這樣,他卻依然無法克制自己的內心,想要再靠近一點兒,想要再多喜歡一點兒……他不需要雲游的回應,只要還在喜歡着雲游,他便感覺到一種難以比拟的安心,好似在海上漂泊的小船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好一會兒,雲游的唇角微微掀起,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明明只是不長的兩句話,他卻從裏面讀出了些許委屈的意味,像是可憐兮兮的小狗,正嗷嗚地控訴着自己冷心冷情的“主人”。

很難想象這樣的情緒會出現在陸寒山的身上,但現在不用想象,它就這麽真實地出現了。

不過也難怪陸寒山會不開心,這段時間他确實有些逃避陸寒山的意思,但并不是因為忙,而是因為那天那個若即若離的吻。

期末考試早就結束了,實驗室那邊也很順利,雲游不再每天忙到頭禿,但後來的很多天裏,只要有空的時候,雲游總會想起那天,想起陸寒山快要觸碰到自己的嘴唇。

那種心髒快要跳出胸腔的感覺是喜歡嗎?雲游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所以只能努力地讓自己忙碌起來。

但現在這麽一直逃避着不是辦法,別的不說,倆人家就住在對門兒,再怎麽躲着,過年的時候都要見面。

很莫名地,雲游忽然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個段子,說,“骨那個什麽科的好吃之處在于,就算鬧得再僵,過年也要一起吃年夜飯”。他和陸寒山雖然不是兄弟,也沒有血緣關系,但這麽多年的交情在這兒,關系早就剪不斷理還亂了。

雲游猶豫了一下,給陸寒山發了條消息過去,問他:【你現在在幹什麽?】

陸寒山:【在家學習】

陸寒山:【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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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游深吸口氣,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撥通了陸寒山的電話。

電話那邊兒,陸寒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問:“幹什麽?”

“約你吃飯。”雲游趕忙開口道,“我打算臘月二十八回去,也就是後天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難道不是看你的時間嗎?”陸寒山輕嗤了一聲,聲音更沉了一些,“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顯然比我要忙得多。”

“對不起嘛陸寒山,你別跟我生氣了。”認識這麽多年了,雲游當然知道要怎麽哄他,軟着嗓子,撒嬌似的跟他道歉,又說,“你考慮考慮,讓我請你吃個飯好不好?你上次那麽大老遠地跑來紫荊看我,我還沒有謝謝你呢。”

“……”陸寒山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你先回來再說吧,你人不回來,約定得再好也沒用。”在這一方面,他确實被雲游拿捏得死死的。

“好呀,那就後天晚上見啦!”雲游只當做他是默許了,笑吟吟地跟他約定道,“你放心,我肯定會準時出現在你的面前的。”

“嗯。”陸寒山輕輕地應了聲,說,“我等你。”

-

兩天的時間轉眼便過去了,農歷臘月二十八的早上,雲游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如約坐上了回長桐的高鐵。

快過年了,高鐵上的人很多,就連車廂的走廊裏都站滿了人,雲游的運氣好,買到了坐票,但也只能被迫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裏,連動都不能動彈。

風塵仆仆地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雲游還惦記着要和陸寒山見面的事情,回家之後,他匆忙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闫思彤給他買的新衣服,又從行李箱裏翻出了給陸寒山帶的新年禮物——一大盒紫荊的特産。

萬事俱備後,他給陸寒山發去了消息,說:【我到家啦,我們什麽時間見面?】

然而消息發出後很久,陸寒山卻遲遲沒有回複。

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視野一點點變得朦胧,某一個瞬間,窗外的路燈忽然亮起,把原本昏暗的路面照亮了,然而雲游的手機依然安安靜靜的,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雲游忍不住了,直接給陸寒山打去了電話。

“嘟——”

“嘟——”

忙音響了很久,就在雲游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電話終于接通了。

“喂?”或許是隔着聽筒的緣故,陸寒山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怎麽了?”

“你看到我消息了嗎?怎麽不回複?”雲游已經等得沒有耐心了,自然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氣勢洶洶地問他,“不是說好了今天見面的嗎?你怎麽還不看手機?”

“……抱歉,剛有些忙。”陸寒山低低地咳嗽了兩聲,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說,“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不然我們改天——”

話說到一半,生硬的機械音忽然從他的身後響起,:“請032號陸寒山到8診室就診,請——”

雲游立刻便開了口,問道:“你在哪兒?”

陸寒山沉默了一下,回答說:“在外面。”

“我剛才聽到廣播了,”雲游有些不滿地擰起了眉頭,說,“你現在在醫院嗎?發生了什麽事?”

“……”陸寒山顯然還是不想承認,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模糊地說道:“受了點兒小傷。”

雲游不跟他廢話了,聲音中染上了幾分薄薄的怒氣,言簡意赅地問:“哪個醫院?我去找你。”

“市五院。”陸寒山輕輕地嘆了口氣,最終妥協道,“門診五樓普外科,你想來就來吧。”

雲游不再與他廢話,挂斷電話,穿上外套,匆匆出了家門。

農歷臘月二十八,路邊商戶都貼好了窗花對聯,路燈上也挂上了紅通通的燈籠,但雲游顯然沒有心思欣賞這些,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着市五院而去。

一小時後,市五院普外科的留觀室裏,陸寒山低着頭坐在金屬長椅上,雲游站在他的身邊兒,上下打量着他,語氣冷冰冰道:“說吧,怎麽回事?”

和陸寒山認識這麽多年了,雲游少有這麽生氣的時候,陸寒山身上的傷已經完全不能用“小傷”來形容了。

他的額頭不知被什麽東西劃傷了,縫了整整三針,右手的手臂上也被劃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雲游到的時候傷口還沒處理幹淨,鮮紅的肉翻了出來,血把陸寒山的衣服都浸透了,看起來污濁不堪。

“你大過年的跑去跟人家打架?”雲游又是生氣又是無奈,“不是,人怎麽惹到你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嗎?”

陸寒山別開了眼睛:“沒打架。”

雲游擰着眉:“嗯?”

陸寒山:“他們打我。”

“……”雲游沉默了片刻,覺得更生氣了,說,“那你倒是還手啊,就這麽站着讓別人打?你還是不是男人?”

看着雲游氣鼓鼓的模樣,陸寒山的唇角微微掀起,臉上的表情都溫柔下來,問雲游:“到底讓我打架還是不讓我打架?你倒是給個準數。”

“別在這兒給我嬉皮笑臉的!”雲游惡狠狠地瞪着他,故意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說,“你最好趕緊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來有些話長,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吧。”陸寒山沉吟了片刻,緩緩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說,“不是說要一起吃飯嗎?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吃。”

雲游的目光落在他的額頭上,那裏裹上了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有些滑稽。雲游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松了口,說:“你挑吧,我吃什麽都可以。”

陸寒山提議:“火鍋?”

“不行。”雲游馬上反駁,“你剛受了傷,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

倆人最後去了一家清淡的杭州菜館,怕陸寒山這副模樣被人圍觀,雲游還特意選了個有包廂的店。

他們都不是沖着吃飯來的,随便點了一份店裏的雙人餐,服務員走了以後,不等菜品上齊,雲游便着急地開了口,說:“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嗎?是誰打你的?”

陸寒山這次沒再隐瞞了,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語氣平淡道:“我爸媽。”

“你爸媽?”雲游一下子就愣住了,十分難以置信地看向陸寒山,“他們為什麽要打你?”

在雲游看來,雖然施如霜嬌氣任性了一點兒,陸成和冷漠疏離了一點兒,他們都不是那種會對小孩兒出手的人。

“再怎麽樣也不能打人吧?咱們都十八歲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雲游的眉心擰起了,幾乎就要拍桌而起了,“不行,我現在就去找小霜阿姨,你爸不講道理就算了,小霜阿姨總是講道理的吧?再不行,我讓我爸媽去跟小霜阿姨說——”

陸寒山搖了搖頭,摁住他的手腕兒,說:“不用。”

雲游轉過頭,十分不理解地看着陸寒山,眼神明晃晃的:你什麽時候這麽好脾氣了?

“也不能全怪他們,是我有點兒太着急了。”陸寒山垂下眼眸,避開了雲游的視線,說,“今天上午我沒忍住,跟他們出櫃了。”

“出什麽也不能——不是,你說什麽?”雲游的話說到一半兒,忽然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愣住了,結結巴巴地問道,“出出出……出什麽?”

陸寒山:“出櫃。”

雲游:“。”

“今天陸成和回來了,我媽就跟他念叨,說我老大不小了,也沒個對象,問他公司那邊兒有沒有合适的女生,讓他給我們撮合一下。”陸寒山頓了一下,說,“我沒忍住,跟他們說了我喜歡男生。”

“後來陸成和一怒之下摔了個花瓶,碎片正好劃到我的臉上,”陸寒山指了指自己纏着繃帶的腦袋,又晃了晃同樣裹滿繃帶的手,“我用手臂擋了一下,結果就成這樣了。”

雲游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你怎麽……”

陸寒山怕雲游誤會了,又趕忙解釋道:“你放心,我沒跟他們說我喜歡的人是誰,他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雲游輕輕地咬着嘴唇,艱難地組織好了措辭,“只是覺得太突然了,父母那一輩兒跟咱們不一樣,他們很多接受不了這個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讓他們給我介紹別的女生。”陸寒山搖了搖頭,說,“對人家女孩兒不公平,我也沒這個意思。”

“那你也不能這麽直白啊。”雲游嘆了口氣,還在試圖勸說他,“就算真的要出櫃,你也應該循序漸進一點兒,先探探他們的口風,再慢慢透露自己的性向,哪有一上來就交底的啊?”

“我怕你會覺得委屈。”陸寒山的喉結微動,最終很直白地開了口,說,“我對你是認真的,雲游,不管他們反不反對。”

雲游的眉心微微擰起,想要說點兒什麽,陸寒山又忽然開了口,帶着些着急的意味:“你別誤會,我沒有想要以此逼迫你的意思,你和不和我在一起都是你的選擇,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真的有機會在一起的話,我不希望你因為害怕我爸媽發現而提心吊膽。”

“那如果我們一直沒在一起呢?”雲游問。

陸寒山說:“那我也不後悔。”

微妙的情緒在雲游的胸腔中蔓延着,像是炙熱的烈火在烘烤,也像是溫潤的泉水,潤物細無聲。

雲游深深地嘆了口氣,問陸寒山:“你是不是傻啊陸寒山?你就這麽喜歡我?”

“行了行了,別罵了。”陸寒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甚至還十分平淡地笑了笑,說,“我好歹也是京市大學的高材生,怎麽就傻了?我為自己喜歡的人未雨綢缪有什麽錯?”

“陸寒山。”雲游側目看着他的眼睛,聲音有點兒發顫。

陸寒山擡起眼眸:“嗯?”

“我們試試吧。”雲游一股作氣說出這句話,然後一把拽住了陸寒山的領口,不由分說地湊到他的唇角處親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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