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落入懷中”
第77章 “落入懷中”
雲游從小就是一個特別體貼的小孩兒,他知道陸寒山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務,所以哪怕自己再辛苦再委屈,他都不會跟陸寒山抱怨什麽。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有時候這種不會訴苦的孩子反而更招人疼,回到酒店以後,看着明明困得不行,卻還下意識地來抱自己的雲游,陸寒山只覺得心尖尖處酸酸的,像是整顆心髒被摁進了檸檬水中。
感受到陸寒山的存在,雲游很快就睡熟了,迷迷糊糊地縮在陸寒山的懷裏,像是粘人的小貓,而陸寒山卻毫無困意,他小心翼翼地懷抱着雲游,一遍遍地描摹着他的睡顏,在某些瞬間,他很想要做些什麽,但卻不舍得把雲游吵醒,于是只是輕輕地親吻着雲游的唇角。
對于陸寒山來說,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陸寒山便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給一起出差的同學發了條消息,問他:【醒了嗎,有事兒想和你商量。】
半小時後,同學的消息終于回了過來,語氣中帶着驚恐:【?不是吧大佬,這才幾點你就醒了,你卷死我算了!】
陸寒山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拿着手機出了房間,給他打去了電話,問他:“我這兩天有點兒事,想請個假,你能不能替我頂一頂?”
電話那邊兒,同學顯然是剛剛睡醒,語氣中還帶着幾分倦意,而聽到陸寒山的話,他立刻便清醒了:“不是,你要請假啊大佬?這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不怪這個同學這麽驚訝,在所有人的印象裏,陸寒山一直是那種卷王的形象,他明明還是本科,卻已經在做很多研究生都做不了的課題了。
“你放心,不會讓你替我白幹的。”陸寒山還以為他是不願意,拿出了思慮已久的條件,“你之前不是說有個大賽想和我一起組隊嗎,還缺人的話可以喊我。”
“我靠我靠,我可以,我可以哥!”同學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忙不疊地答應了,陸寒山又說:“或者你覺得還不夠的話,有什麽別的課題也可以叫上我,我免費幫你做。”
“真夠了,一個大賽我就賺大發了,”同學很有良心地搖了搖頭,片刻,又忍不住問陸寒山,“不過我還是有點兒好奇,你到底有什麽急事兒?我之前邀請你那麽多次你都沒答應,怎麽這次就松口了?”
“……也不算是急事兒吧,”陸寒山沉默了片刻,解釋道,“就是我弟來這邊找我玩兒了,我想多陪陪他。”
畢竟大環境擺在這裏,陸寒山思來想去,還是沒告訴同學雲游的真實身份,只是含混地用“弟弟”來代稱。
然而饒是如此,同學依舊非常震驚,他啧啧了兩聲,揶揄似的說道:“我靠啊,我都有點兒磕你倆了,你這弟弟真了不起,能讓你為他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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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這不算什麽。”陸寒山不甚介意地搖了搖頭,語氣淡定道,“他值得所有的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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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學聊了一會兒,陸寒山回房間的時候,雲游還在床上睡着。
身邊兒沒有了陸寒山以後,雲游的睡相立刻變得不老實了起來,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原本蓋在身上的被子已經被他給踢飛了,只剩下一點點還虛虛地搭在他的大腿上,另外的一大半則懸在半空中,随時都要掉下去。
陸寒山好笑又無奈,大步走過去,幫他把懸空的被子撈起來,然後重新躺回到他的身邊兒。
“唔……”雲游還困着,迷迷糊糊地往陸寒山的懷裏鑽,嘟囔道,“你去哪兒啊……是要去工作了嗎?”
“沒有,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陸寒山憐惜地親了親雲游,說,“再睡一會兒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雖然答應了同學不少條件,但陸寒山絲毫沒有要把這事兒告訴雲游的意思,再辛苦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是他自己的決定,他不想讓雲游多想。
雲游這會兒睡得正迷糊,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随意地咕哝了一句,埋進他的懷裏,再次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雲游終于睡夠了,神清氣爽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身邊兒躺着的陸寒山,又猛地吓了一跳。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雲游怕耽誤了陸寒山上班,趕忙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些着急地說道:“陸寒山,醒醒,醒醒……”
陸寒山一整夜沒怎麽睡好,這會兒正困着,他閉着眼睛把雲游摁回了自己的懷裏,睡意朦胧地咕哝着:“別鬧……寶寶……讓我再睡一會兒……”
“別睡了,快起床了!”雲游的聲音擡高了一點兒,語氣更焦急了,說道,“已經快中午了!你上班要遲到了!”
陸寒山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他單手攬着雲游,嗓音裏帶着幾分剛剛睡醒的沙啞,說道:“沒事兒的,別擔心,這兩天我都不用過去了。”
“啊?為什麽啊?”雲游非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問他,“你工作做完了?不是昨天還忙到一點多嗎?”
“嗯,做完了。”陸寒山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了,面不改色地說道,“這兩天想去哪兒玩?我陪你一起?”
“你是不是請假了?”雲游擰了擰眉頭,隐約想起陸寒山早上那會兒說的話,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他問陸寒山,“你找的誰替你?答應了人家什麽條件?”
“……你這也太聰明了。”眼看着實在是瞞不下去,陸寒山十分無奈地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承認道,“我是找了個同學替我,報酬是和他一起參加一個大賽。”
害怕雲游不同意,陸寒山立刻就補充道:“不過你別擔心,那個大賽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難事兒,我大一的時候就參加過了,之前沒參加只是不想耽誤時間。”
雲游側躺在他的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好久,最終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好,你決定好了就行。”
換做以前,雲游大概會很反對陸寒山的這種行為,他總覺得就兩三天的時間,不值陸寒山這樣,但現在他已經想開了,陸寒山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覺得開心,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換個班兒而已,雲游相信陸寒山有能力處理好這個問題,不需要他來額外地費心思。
陸寒山單手攬着雲游的肩膀,見他這麽輕易便松了口,還覺得有點兒震驚,歪着頭打量了他好一會兒,試探着問他:“你是真的同意了?還是在說反話?”
“嗯……你覺得呢?”雲游眨了眨眼睛,還想逗他,故意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咱們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
陸寒山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唇角微掀,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這才開口說道,“我覺得是真的,對嗎?”
在一起很久了,倆人确實有了很多的默契,尤其是這次雲游手術以後,他也漸漸地學會了信任和依賴陸寒山,這讓陸寒山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從前陸寒山總覺得自己是在時時刻刻地追随着雲游,不是說那樣不好,他當然願意跟在雲游的身後,但很偶爾的,他也會覺得那樣的雲游有點缥缈,像是遠在天邊的雲,随時都會飄走。
現在的陸寒山覺得雲游是天上的飛鳥,他依然自由自在地翺翔于天空,但陸寒山能夠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這裏是雲游的歸巢。
陸寒山願意看到雲游振翅高飛的樣子,也願意在雲游飛累的時候張開雙臂,讓他降落在自己的懷中。
兩天的時間到底還是太短了,倆人好像只是黏黏糊糊地呆了一小會兒,就又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而在這次見面以後,雲游明顯忙了起來,清明之後連着五一,倆人本來打算見個面的,結果正好趕上雲游要去實習的醫院報到,最後還是沒有見成。
轉眼倆人都大四了,陸寒山是四年制的理學專業,年前的時間就已經順利保研,現在已經在跟着課題組做項目了,而雲游是五年制的臨床專業,目前正在保研的關鍵階段。
不知不覺間,雲游找陸寒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倒不是雲游不想找,雲游恨不得每天都黏在陸寒山的身邊兒,只是他實在太忙了,一邊兼顧醫院的實習,一邊還要準備保研,他有時候坐在科室的椅子上都能睡着,實在是沒什麽精力了。
他怕陸寒山誤會自己,明裏暗裏地跟他解釋了好幾次,陸寒山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他當然能理解雲游的辛苦,也希望雲游能去到更好的地方。
但畢竟雲游剛剛做完手術,陸寒山怕雲游的身體吃不消,除了支持他準備保研考試以外,還會時時刻刻地關注他的身體狀況,每天都監督他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一來二去之間,陸寒山身邊兒的同學漸漸地發現了一些端倪,都知道他有一個每天都會打電話的病弱弟弟。
後來陸寒山索性也就不避着他們了,反正馬上就要畢業了,大家各奔東西,以後也不一定會有什麽交集。
這天晚上,雲游難得有空,主動給陸寒山打了電話,陸寒山也挺開心的,站在宿舍樓下,跟雲游打了好久的視頻。
倆人很久都沒有這麽黏糊了,一直到晚上該鎖門的時候,這才依依不舍地挂斷了電話,一邊三步做兩步上了樓。
幾個室友都還沒睡,還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陸寒山稍微松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進洗漱間裏,一邊刷牙,一邊又給雲游打去了語音電話,想要再跟他聊上兩句。
電話剛一接通,對鋪的室友忽然走進了洗漱間,叫了聲:“陸哥。”
“怎麽了?”手裏還拿着手機,他飛速地吐掉嘴裏的牙膏,問室友,“有什麽事兒?”
“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啊?”室友頓了一下,問他,“又跟你那弟弟聊天兒了?”
“嗯,他今天休息,所以就聊了一會兒。”陸寒山的語氣有點兒歉意,說,“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休息了?我下次注意一點兒,不會再聊這麽晚了。”
“沒沒,這沒什麽,我們都沒沒睡呢。”室友擺了擺手,但卻還是站在旁邊兒看着陸寒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了這是?”陸寒山有些哭笑不得,又問了他一次,這一次,室友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開了口,說,“陸哥,我問你個事兒,你別嫌我多管閑事兒啊,這弟弟是你親弟弟嗎?我記得應該不是吧?”
不等陸寒山回答,他又開口道:“就是我覺得你對他有點兒太好了,我說實話啊,要是他不是你親弟弟,你真沒必要對他這麽好,萬一他以後賴上你了,這不就是你的負擔了嗎?”
其實室友也是好心,和陸寒山住了這麽久,他當然知道陸寒山為雲游花了多少的心思,這麽說也是怕陸寒山吃虧。
“你……你別這麽說,”陸寒山的語氣有點兒生硬,冷着臉對同學說道,“我從來沒有覺得他是負擔。”
如果換做平時,陸寒山大概會耐心地跟他解釋,但這會兒陸寒山實在是沒這麽心思,他還在跟雲游打着電話,生怕雲游會誤會。
同學微微愣了一下,顯然還想再說點兒什麽,陸寒山顧不得別的,拿着電話跑到了走廊,趕忙跟雲游解釋:“那什麽,我同學不了解咱倆的情況,他是瞎說的,你別當真啊。”
陸寒山走得太着急了,沒來得及關門,匆忙的聲音從走廊裏傳來,室友尴尬得腳趾都要摳地了,他怎麽都沒料到陸寒山這會兒還在跟雲游打電話,背後說人壞話說到正主身上去了。
電話那邊兒,雲游倒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的聲音軟軟的,反過來安慰陸寒山道:“好啦好啦,沒事的,咱倆好了這麽多年了,我還會被別人随便的一句話就打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