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辛苦寶寶”
第76章 “辛苦寶寶”
陸寒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明明說過不會再管雲游的,卻在第一時間從石向陽那裏套來了他們聚餐的時間和地點,又喬裝打扮來到這裏。
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害怕雲游真的吃壞了肚子,而聚餐的人不夠了解他的身體狀況,不能在第一時間把他送去醫院。
陸寒山覺得自己也挺好笑的,明明雲游已經把拒絕的話摔在他的臉上了,他卻還是要死乞白賴地往前湊,尤其是現在,雲游不僅沒事兒,還發現了他的存在。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這麽好騙?”雲游咕哝着說了一句,顯然并沒有相信陸寒山的說辭,但他也确實沒猜到他為什麽會來,于是眼睛眨巴着,胡亂地猜測道:“你……今晚上有約?”
“你覺得呢?”陸寒山冷着臉,語氣有些不善,“我會和人約在這種地方?”
雲游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覺得他确實不是這樣的人,于是抿了下嘴唇,繼續猜測道:“那……你是來找我的嗎?”
其實剛才雲游就想猜這個了,但又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畢竟陸寒山都說過不管他了,可他卻還是有一種直覺,陸寒山的到來似乎與自己有關。
“為什麽這麽猜?”陸寒山頓了片刻,問他,“我看起來像是愛管閑事兒的人嗎?”
“不是不是,”雲游趕忙搖頭,老老實實地承認道,“但是我覺得……在你那裏,我的事情應該不算是閑事。”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陸寒山低低地笑了一下,但話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也沒有再否認的意思,只說,“不過事實證明,我确實是多管閑事兒了,你并不需要我的好心。”
“才不是。”雲游這次的語氣倒是很堅定,看向陸寒山的眼神中帶着執拗,說,“我想讓你管着我。”
“倒也不用安慰我。”陸寒山搖了搖頭,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語氣中卻帶着幾分苦澀,“我經常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你的感情,大概這一次也同樣用錯了方式。”
“你剛才聽到我的電話了嗎?”雲游忽然問道,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又立刻說道,“你看一下你的手機,肯定有我的來電提醒。”
“聽到了,”陸寒山很聽話地點開手機,又把手機屏幕展示給雲游看,說,“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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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有些疑惑地看着雲游,問道:“所以……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
“我吃到了燒烤,但我并不覺得開心。”雲游站在陸寒山的面前,很直白地看着他的眼睛,說,“所以我想收回我之前說過的話,比起外面的燒烤攤,我更願意聽你給我的安排……比如那些營養餐。”
“也許只是這家燒烤還不夠好吃。”陸寒山的喉結微微滾動,片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雲游的目光,說,“畢竟現在賣燒烤的這麽多,口味不合适也是正常,你可以再多找找看。”
不是陸寒山不相信雲游,他只是沒有那麽信任自己,兩人在一起了這麽久,有過很多次大大小小的矛盾,大部分情況都是他做錯了事,而雲游則一直對他包容理解。
更何況在很多年以前,陸寒山剛剛意識到自己對雲游的喜歡時,他便同時意識到,自己似乎很難做到像正常人一樣去表達感情,他并不擅長去愛。
“這已經是本市最好吃的餐廳了,是我之前最喜歡吃的。”雲游顯然并不同意他的想法,幾乎是立刻便反駁道,“而且就算有更好的餐廳,我的答案也是同樣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有辨別是非的能力,也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想要什麽。”
陸寒山不想和他争辯這個,于是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胡亂地扯了個話題,問雲游:“石向陽最近過得怎麽樣?和他那個小女朋友還在一起?”
“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石向陽了?”雲游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回答,便又立刻意識到了問題,“你還是沒信我,是不是?”
“……”陸寒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雲游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又問他:“那你要怎麽相信我說的話?”
“實話說,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陸寒山瞞不過去,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而且我覺得,你不一定非要讓我相信什麽,我說過,我沒有想要強迫你的意思,只要你健健康康地待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
“這未免也太簡單了。”雲游沒有再追問了,很自然地朝着陸寒山笑了一下,露出頰側那顆小小的虎牙,說,“我保證完成任務,領導,你看我以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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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聚餐後沒多久,雲游和陸寒山便相繼開學,過上了遙遠的異地生活。
開學以後,兩人明顯比之前忙碌了很多,而雲游也有了一個嶄新的“愛好”:向陸寒山報備自己的生活狀态。
之前倆人也每天都聊,但畢竟在一起很久了,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有話題,現在的雲游卻好像回到了倆人剛在一起時的狀态,不僅事無巨細地向陸寒山描繪自己的生活,還會很熱情地跟陸寒山分享自己身邊的各種趣事。
相比于雲游的熱情,陸寒山的态度則顯得有些冷淡,他會耐心地傾聽雲游的分享,會給予雲游一些生活上的建議,但也僅限于此了,他并不會對雲游的分享有所期待。
倒不是他不喜歡雲游的分享,平心而論,他很喜歡雲游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感覺,這給他一種真實的鮮活感,但他總覺得雲游只是一時興起,那股勁兒過了,就又會回到從前。
從儉入奢易,而從奢入儉難,陸寒山怕雲游的熱情消退後自己無法習慣,于是便幹脆用冷漠來應對。
他以為雲游會很快失去興趣,甚至會覺得生氣、會發脾氣,但雲游就像是什麽都沒意識到那樣,依舊每天樂呵呵地黏着自己。
時間轉眼過去了一個月。
三月底。
湖邊的柳樹長出了新枝,在春風中搖曳着,斑駁的影子灑落在湖面。
成群的飛雁銜着春泥而來,叽叽喳喳的,歡快的身影昭示着春天的到來。
距離清明節還有兩周,但雲游已經在計劃着清明節的時候來京市陪陸寒山了,這幾天倆人視頻的時候,他除了念念叨叨地跟陸寒山分享自己的生活以外,還會興致沖沖地跟陸寒山商量清明節的時候去哪裏玩。
這天晚上,陸寒山終于忍不住了,打斷了雲游絮絮叨叨的分享,問他:“你不生我的氣嗎?”
雲游還在用電腦查着清明出游的攻略,冷不丁聽到的話,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十分迷茫地問他:“我生什麽氣?難道你清明節不能跟我一起出來玩兒了?”
陸寒山張了張口,還沒說話,雲游便開始猜測道:“是你老師讓你去外地出差?沒關系的,我可以去陪你。”
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了,雲游并不覺得意外,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或者你實在忙的話也沒關系,反正時間還長着,咱們可以等你有時間的時間再約。”
“不是,我清明節沒事兒,可以跟你出去。”陸寒山搖了搖頭,頓了片刻,才又說道,“你每天和我分享那麽多,我卻只回你幾句,你不覺得生氣嗎?”
“啊……你是故意回我很少的嗎?”雲游眨了眨眼睛,更迷茫了,說,“我還以為是你最近在忙,沒什麽時間回。”
“……”
陸寒山沉默了好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要說生氣吧,雲游其實并沒有做錯什麽,可要說沒生氣吧,又有些對不起他這段時間的糾結。
雲游倒是忽然明白了過來,語氣緊張了一些,問他:“所以……你是真的故意冷着我的?是我做錯了什麽嗎?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不是,這件事跟你沒什麽關系,是我自己想多了。”陸寒山倒是沒有遷怒雲游,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你說要聽我的話只是一時興起。”
“為什麽啊?”雲游有些着急地問他,“我不是說了保證完成任務,還說要讓你看我表現的嗎?”
“可能是我對你的一些固有印象吧。”陸寒山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最終坦誠道,“在我的印象裏,你一直都是那種很有主見和想法的人,不太會為了別人而改變。”
雲游微微愣怔了一下,問他:“是那次我說要吃燒烤嗎?我已經解釋過了,我……”
“不是,不只這一件事。”陸寒山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兩個在一起了這麽久,我總是在笨拙地犯錯,而你好像一直是游刃有餘的,你不需要改變就可以做得很好。”
雲游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陸寒山又忽然笑了起來,說:“但是我發現我好像錯了,你沒有那麽十全十美,也會做錯事,而且也會……為了我而改變。”
“你這也太誇張了,我又不是機器人,我當然會做錯事了。”雲游十分無奈地笑了笑,頓了片刻,問陸寒山,說,“所以呢?你還願意管我嗎?”
“嗯……”陸寒山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會兒,眼底倒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說,“看你表現吧。”
其實就是開玩笑的,陸寒山不可能不管雲游,倆人說開了以後,陸寒山也不再故意冷着雲游了,又開始監督雲游吃藥和鍛煉,而雲游就樂意他管着,每次都乖乖聽話。
清明節的前一天,雲游已興致沖沖地收拾好東西,打算第二天就去京市找陸寒山,快睡覺的時候,陸寒山的老師卻忽然發來消息,說讓陸寒山清明節去外地出差。
倆人還在黏黏糊糊地打着視頻,看到老師發來的消息以後,陸寒山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來,盯着手機屏幕,好久都沒有說話。
“怎麽了?”雲游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再次有了點兒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
“是的,這次是真的。”陸寒山有些疲憊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說,“老師喊我清明節去出差,你可能沒法來京市找我了。”
規劃好的行程突然就被打斷了,陸寒山難免有些煩躁,卻還是有些不太甘心,他問雲游:“不過我就在隔壁市出差,應該不是太忙,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來玩兒兩天?”
“好呀。”雲游幾乎是立刻便答應了,說,“反正東西都收拾好了,我現在就看看酒店和機票。”
說着,雲游便打開了訂票軟件,陸寒山也跟着一起點開了,說:“我幫你一起看看。”
臨近清明節了,酒店和機票都不太好定,尤其是機票,要麽是時間太早,要麽是時間太晚,倆人看了一圈兒都沒看到合适的,陸寒山又有些猶豫了,說:“感覺有點兒太折騰了,要麽就算了吧……”
“不行。”雲游立刻便搖了搖頭,撒嬌似的道,“我都好久沒見你了,我想見你。”
“……好吧。”陸寒山沉默了片刻,微微嘆了口氣,說,“你來吧,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
倆人說開了以後,雲游似乎變得格外會撒嬌了,陸寒山本來就對雲游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現在更是無從招架,三兩句話就被雲游說得找不着北了。
最後雲游定了第二天晚上的機票,陸寒山先到了隔壁市,原本是打算安頓好以後就去接雲游的,誰知道這次的出差比預想中要繁忙很多,陸寒山風塵仆仆地跑了一整天,飯都沒顧得上吃,只能給雲游發了條消息,讓雲游自己去酒店。
淩晨一點。
陸寒山終于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回到酒店的房間。
房間裏的燈還亮着,但雲游已經睡着了,他沒有上床,趴在床邊兒的小桌板上,身上披着自己的外套,睡得極不安穩。
聽到開門的動靜,雲游幾乎立刻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兒很自然地要伸手抱他:“唔……幾點了呀……你怎麽才回來……”
陸寒山的表情驀地柔軟了下來,他大步走到雲游的身邊兒,動作溫柔地把他攬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上了床,說:“……睡吧,今天辛苦你了,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