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龍床上一床被子慢吞吞滑了下來,可以想見躺在裏側的“少年”是如何一副不老實的睡姿。

宮人都沒有反應,顯然“這東西”已經在這裏一段時間了。

楚骥這才感覺到,他體內的信息素自邁入寝宮之後就悄無聲息的安靜了下來,像是怕吵到什麽珍貴的小東西一樣。

禦前尚義整理好帝王的袖側,安靜的帶着人退下。

碩大的明珠亮着熒光,幾乎照亮小半個寝殿。

男人目光低垂着,腳步停在床前,大掌掀開飄忽的床幔。

原本鋪的整齊的被子此時中間鼓起一小團,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床下。

那裏邊的東西似是睡得十分心滿意足,蜷縮着身子,小小的一團上下起伏着,或許是悶着了,呼吸的速度有些急促。

哪怕是這樣難受,也還是縮在被子中,移一動也不會動。

這東西是傻的?

男人目光黑沉,他牽住被角,掀開一塊,少年側着的小臉便露出來。

許是在被子裏悶的,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唇瓣微微張着,因為嗅到了新鮮的空氣,圓潤的鼻尖皺了皺,而後微微仰起頭,就成了一只側身、朝天打着響鼻、尥蹶子的小馬模樣。

男人站了片刻,而後冷哼一聲,将這東西往裏側挪了挪,閉目躺在一側。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甜氣息,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勾着倨傲的乾元信息素癡癡傻傻一般躍躍欲試,又怕打擾到心愛之物的休息,于是只得像只饑餓的愚鈍傻狗,吐着舌頭亮着眼睛,爪子搭在床沿邊上,緊巴巴盯着自己的東西,連發絲飄一飄目光都會緊随着滑動。

男人狠狠皺起眉頭,他睜開鳳目,眼底彌漫着一片深沉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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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開始在他體內瘋狂抗争,試圖擺正主人不該有的态度。

男人黑着臉,擡起大掌。

他要一掌拍死引發這荒唐情緒的東西,但是垂下目光,就看見貼近身側的“團子”。

這東西不知道何時滾過來的,小小一個,貼着他的臂膀,整個身子仍然蜷着,額頭卻緊緊貼着他的肩頭,無怪乎他覺得這股氣息越靠越近。

因着緊挨着,少年額角的碎發蹭過男人的亵衣,手臂傳來刺刺癢癢的感覺,就像被小針紮一樣。

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他陰沉的盯了少年片刻。

若是常人在這種目光壓迫下,早已經膽戰心驚的跪地求饒,這東西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仍是睡得沒心沒肺,又或者不是沒有感覺到——

少年抿了下唇瓣,欲蓋彌彰的将頭像埋得更深了些,整個人都貼在男人手臂上,只露出白皙的耳廓,不安的哼了兩聲,仿佛找最到最心安的靠山尋求庇護的小輩。

——愚蠢。

如此蠢笨的東西,縱是他拍死這東西,也是勝之不武。

男人放下手臂,沉目折身重新躺下。

這東西倒是好養,一個白日,熱度也消得差不多了。

躍躍欲試的信息素又重新活躍起來,“它”踮着腳,膩膩歪歪的蹭到坤澤身邊,像是雲朵一樣把自己的坤澤包裹起來,蹭蹭軟軟的臉蛋,發出滿足的喟嘆。

白岩在夢中被一只毛茸茸大狗撈住,上上下下舔了一晚,滿臉都是濕漉漉的。

他呆呆的抱着狗頭,醒來時還是手腳無措的,但是想着那只大狗憨傻親昵他的模樣,又遲疑的捏了捏被角,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只大狗,似乎還……還挺好的。

但是他在侯府自身尚且活不明白,自然不會有機會養的到。

“奴才給世子請安,世子,該喝藥了。”

屋內突然響起聲音,白岩吓了一跳,睜圓眼睛,随後聽出來是誰,連忙從床上咕嚕爬起來,跪在床頭打開簾子。

“興才!你這麽早就來了!”

他盯着站在屋子中間的青年,語氣帶着些高興的說道,不過馬上,他就急急忙忙的要下床:“你……你多休息,我自己會喝的。”

興才道:“世子,奴才已經說過,您不必為奴才操心,照顧世子是奴才的本分,如若這點小事也做不好,那奴才不如提前滾出世子府。”

白岩動作一僵,慢慢放下手,喏喏的點頭應道:“好,那我等你來給我。”

興才望着床上耷拉下來的小少年,表情沒變化,往前走了兩步,把手中的托盤遞到少年眼前。

興才是大夫人的人,也受制于大夫人。

白岩不敢再輕舉妄動,怕自己會向上次一樣牽連到他。

少年低下頭,雙手捧着去拿藥,目光卻被托盤上的另一個小東西給吸引了。

他怔了一下,挪動着手,手指頭離那顆軟叽叽的東西留了一段距離,才仰頭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興才低着頭,他的眼睛黑乎乎的,似乎比平常人更暗一點,對上白岩的視線,他扯開嘴角,露出往常一樣精明的笑,說:“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奴才自作聰明,前些日自大街上買的,世子若吃不慣,扔着就是。”

白岩猛得搖頭。

他捏住那顆糕點,說:“我吃得慣,興才,謝謝你。”

少年寶貝疙瘩似的盯着那個圓滾滾的小糕點,喝完藥,也沒舍得馬上吃了,攥在手裏。

興才拿布巾點了點他的嘴角,看一眼糕點,道:“這東西能被世子看上,倒是它的福分。天寒,糕點易幹,世子還是盡快吃了為好。”

白岩原本想留一陣子,聞言也只能點點頭,可惜的咬了一小口。

府內雖然不會短他的吃喝,但是作為掌管侯府的女主人,有太多法子可以輕易磋磨一個沒有侯府主人關心的孩子,只需要一句為他好,白岩自此便被斷了所有點心。

糕點甜絲絲的,有股濃郁的奶香。

“好吃。”

少年眼睛亮亮的,他半張小臉圓鼓鼓的鼓起來咀嚼着,看起來和嘴邊白胖的糕點如出一轍。

興才點了點頭,道:“那奴才便先去送東西了。”

白岩還沒咽下去,點點頭,支支吾吾的應道:“嗯。”

他瞧着手裏剩下的半個,有些舍不得吃掉。

他忽然想到上次男人給他的糕點。

……只是那次他沒有吃到,而且再也找不見了。

少年忽然沉靜下來,直到宋嬷嬷的大嗓門又吵起來。

宋嬷嬷是個利索人,因着上次白岩遲到的事,這次她看好時間來叫人。

瞅見興才,仍是沒有半分好臉色,進了房門先用手背貼了貼少年的額頭,随即滿意的點點頭:“還是宣王世子殿下派來的醫官靠譜,小少爺這就好得差不多了。”

白岩回過神來,跟着點點頭。

他的病來的突然,好得也快,尤其昨晚被那只大狗暖洋洋的擁着,今早起來他便覺得身子都輕快了,只剩下後脖頸還隐隐有些被揪疼的感覺。

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白岩從床上爬起來,問宋嬷嬷:“嬷嬷,時間是不是還來得及,我想去看看阿姊。”

白柒許久才回來一趟,每次也呆不了多長時間。

白岩還記得昨晚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雖然探不明白,但是他還是想多見一見阿姊。

“見什麽啊。”

宋嬷嬷一邊整理着內務,一邊道:“大小姐昨晚便就和姑爺回了。”

“這麽急嗎?”白岩呆呆的問道。

昨晚處理完他的事,已經快要到落鎖時間了。

宋嬷嬷道:“說是大理寺卿府裏有急事,這誰料的到。”

她唾棄一聲,“不過是說詞罷了!看着咱們侯府被新帝厭棄,現下連一點情面也不留了,侯爺今日臉都是黑的,世子今日可千萬別撞到槍火上。”

白岩抿住嘴巴:“那姐夫沒有說什麽嗎。”

他想着阿姊懷着小侄兒小侄女在晚上舟車勞頓的離府,心中總覺得不舒服,更別提都江侯夫婦。

宋嬷嬷嘆了口氣,這次道:“姑爺說是說了,有什麽用?說起來就是不孝敬父母,可憐了大姑娘。”

縱使是宋嬷嬷,也是對白柒挑不出錯的。

她感念大姑娘對白岩的照顧,可至多也只能感念感念,“新帝對咱們不喜,世子大了,也總會體會到那些個人情練達,可咱們侯府落敗,也只得忍耐。”

楚帝不喜都江侯府,白岩是清楚的。

上輩子楚帝回國後,有一部分新臣也跟着被帶到了楚國,大理寺卿就在其內,這些大臣後來也都成為了大楚的肱骨之臣,至于先前那些沒用的勳爵,諸如都江侯府,則被遺留在江郡,到白岩死之前也沒有再起來的希望。

前世沒有阿姊這回事,所以白岩也沒有這麽深切的感覺。

原來家族落敗,每個人都會受到影響。

“世子,快快起來吧,今日小廚房倒是勤快,給世子弄了解膩的清粥小菜,算那興才還有點良心。”

宋嬷嬷嘟囔着。

白岩點了點頭,暫時壓下心中的無措。

即便是如宋嬷嬷所說,可他現在什麽也幫不到阿姊。

因着白岩病了一陣子,所以飯菜是單獨用的,今日病氣好了,照理明日便該和大家一起用餐了。

他想着都江侯和兄弟,動作不由得緩慢下來。

還是興才催了催,白岩才驚醒過來,連忙準備去召風閣。

出乎意料的,今日府上一片死寂,丫鬟小厮各個緊繃着臉,連走動都帶着風,像是停下就會招到什麽一樣。

“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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