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今天栾彰無論如何都會和紀冠城一起去實驗室,因為光光要做手術。

一只貓的生死本不應該驚動栾彰這樣的人物,但基于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栾彰還是得親自前往手術室才能放心。

在長期疊代和優化之下,芯片的體積越來越小,能夠植入的深度也越來越深,反之,手術風險和難度在逐年降低,到現在連創傷都細不可見,甚至不需要多少的恢複時間。

栾彰在外面的監控室裏可以清楚看到裏面的一舉一動,整個手術的過程很快,結束後,主刀的同事第一時間把取出來的芯片交給了栾彰,并且表示對光光所受芯片影響産生的怪異情況有很濃厚的興趣。

“它現在只是一只沒有任何科研價值的寵物貓了,你可以用實驗室裏其他動物試試。當然了,人也可以。”說到這裏,栾彰輕輕一笑。

“這恐怕很難。這顆芯片的編號有些早,現在只有最新一代可以在人體上使用。”對方意識到栾彰的拒絕,順杆說道,“不過芯片既然已經取出,那本體确實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研究價值了,回頭我把裏面存儲過的數據信息整理好發給你。”

“辛苦了。”

栾彰看着光光被推出來,麻藥未過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就伸手摸了摸光光的後頸,想要張嘴說點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紀冠城在午休時間跑來第一實驗室,在得到栾彰的許可後進入其中。嘴上在跟栾彰說話,眼睛不住地亂瞟,尋找光光的身影。

栾彰先問紀冠城:“你感覺怎麽樣?”

“我什麽感覺?”紀冠城反問,“我能怎麽樣?”

栾彰走到紀冠城身側,手掌倏地在他屁股上輕拍暗示,紀冠城立刻會意,躲開栾彰後左右張望,最後有些責怪栾彰:“萬一有人進來呢。”

“也是。”栾彰表示認同紀冠城的擔憂,他背過身去,心裏卻忽然産生了一些不應該出現的想法。他正計劃着如何實施,紀冠城的聲音漸漸入侵到了他的聽覺系統中來:“光光呢?”

“在睡覺。”栾彰拉着紀冠城往裏面的房間走,“我帶你去看它。”

實驗室裏為動物準備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籠子,栾彰給光光挑了一個最大的。光光自手術結束後大部分時間都蜷在裏面睡覺,這在栾彰看來是大腦在進行自我修複的一個過程。然而紀冠城不知實情,當然會對無精打采的光光擔心萬分。栾彰見他那憂愁模樣,攬住他的肩膀說道:“放心,手術很成功,過幾天它就可以回家了,以後都不會有問題的。到時候慶祝光光出院,我們給它換個新貓窩,準備一頓大餐,你覺得什麽比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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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再說吧,我沒有想法。”紀冠城說,“而且最近也比較忙。”

“怎麽了?”

“實驗有了一些新進展。而且……”紀冠城停頓片刻,将栾彰拉出了房間。兩個人回到工作場合時,紀冠城才說,“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阿基拉的語言系統被我搞得一團糟嗎?雖然你幫我解決了很多麻煩,但我其實還是會很多根本性問題持懷疑态度。我自己研究了很久,好像走到了一條奇怪的路上。”

“詳細說說?”

“不。”紀冠城第一次拒絕了栾彰在研究方面的指導意圖,“我想我可以找到問題的關鍵。”

栾彰饒有興趣地問:“聽上去比觀雲的保密級別還要高?”他笑着繼續說,“真的不需要我嗎?”

“嗯……”紀冠城想了想,“有一件事倒是想聽聽看你的想法。”

“你說。”

“我們一直試圖對于大腦裏的各個信息進行編碼和解碼,人就是全部環節的終點。那麽人可以作為中間節點嗎?”紀冠城道,“人腦的存儲空間和算力是無法估量的。這樣甚至都不需要有解碼環節。”

“理論上來說這些都建立在人機互傳的底層邏輯之上,只是目前在臨床方面大家仍然有所保留。不論把某些信息存入或是從大腦裏取出,要麽幹脆用人工智能去接管大腦工作,這些都是可以被實現的,因為是一個絕對值的工作。可如果讓大腦作為傳輸介質,那麽即時運算的效率就要幾何倍的增長,而且人腦工作和人工智能的工作産生了大量的交叉,能量釋放過程中對于大腦的影響還是個未知數,風險性很大。我只能說我對此方向的研究很感興趣,也做過嘗試,但是動物大腦的能力遠不及人腦,所得到的結果也不盡如人意。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有其他試驗品可選的實驗,只是它既不能解決人機協同問題,也不能根治疾病,就像做理論基礎研究一樣,商業前景也不被大家所看好……沒有人願意冒然嘗試。”

“可是所有上層建築不就是建立在基礎理論的研究之上嗎?要是能打通這一環節,也許會對我們有更多的幫助。”

栾彰略帶試探略帶引導地問紀冠城,“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也不一定能驗證。我再研究研究看看吧,等有了階段性的成果,我會第一個告訴你。”

栾彰說:“不要學着別人做瘋狂科學家。”

“當然不會。”紀冠城踮腳親親栾彰的額頭,“你放心,我有分寸。”

現在的紀冠城看似走在栾彰安排的路線上,終點似乎也是栾彰的預設,可栾彰看着紀冠城的笑容卻始終懷有忐忑心情。他從紀冠城問他的問題中大概能猜到對方的一些想法,并且他深知紀冠城完全有能力把想法付諸于實踐。

如果讓紀冠城這麽繼續研究下去,是否真的會有所成果呢?那時的紀冠城會以怎樣的姿态站在自己身邊呢?

抑或那時他已經不必隐于自己的光芒之下了。

栾彰陷入沉思。

紀冠城出入數據中心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從記錄可以得知,紀冠城在瘋狂閱讀着人機互傳臨床日志。而從實驗室的每日報告來看,紀冠城所在項目組終于攻克了眼前的重大難題,而關鍵性問題的解決方案正是紀冠城提出來的。

當天栾彰并未在場,紀冠城離開實驗室之後第一個電話打給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心情。

“恭喜。”栾彰表現得同樣開心,“接下來就要實裝并入觀雲的主幹了,你之前都還沒有去過主幹機房吧?”

“對!就是這個禮拜五。”紀冠城激動地說,“禮拜四晚上我肯定會激動得睡不着覺的。”

“那我們就做一整晚。”

“我在說正經事!”

“我說的也是那天晚上的解決方案啊。”

“真的是嗎?”紀冠城有些無語。

栾彰大多數時給人留下的印象是很清淡缥缈的,有時像天邊未有歸途的白雲,有時像耳間四散低語的清風,有時像眼前銀撒滿屋的月光……他是個抓不住得不到的人,時近時遠,捉摸不透。

可自從那次親密之後,栾彰變了個人似的,幾乎夜夜與紀冠城纏綿入夢。在床上,沙發上,落地窗前,浴室裏,島臺上……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栾彰充分利用過,無時無刻不在施展着自己的惡劣趣味。

紀冠城不是一個扭捏的人,他既喜歡栾彰,自然也喜歡和栾彰尋歡作樂,兩個身體仿佛天然為對方設計一般,所有凹凸嚴絲合縫,水乳交融。

只是有些情況饒是紀冠城這樣身體素質優越的人也着實難辦。比如島臺不是桌子,桌子的高度尚可爬伏上去,島臺的高度讓人連腰都彎不下,腿也沒有地方搭,最後只能是栾彰用臂彎架着紀冠城一條腿。

後來二人去逛街,偶然路過一家高級定制家私的門店,栾彰說進去看看桌子,跟店員了解一下了定制流程,轉頭看到一面巨大的雕花鏡子,那高度正好可以容下一人。

數天之後那鏡子就出現在了栾彰的家裏,不出幾個小時就被污漬染髒。

不過栾彰也并非是一個絕對縱欲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興趣度有一個曲線,剛開始曲線升高是正常現象,小孩子拿到新玩具都要新奇稀罕幾天,何況是自己努力這麽久才獲得的獎品?

他自然是要好好品嘗把玩的。

而且兩個人身體越親密,心自然而然會走得更近,有時他看着紀冠城的雙眼似乎都能摸到紀冠城內心。他喜歡在親熱時把手輕置在紀冠城的後頸,不光可以托着紀冠城,還帶着一些暗示的意味。

因為芯片植入在那個地方,所放射的信號會順着頸椎和腦幹傳入大腦,與繁如星空的神經元緊緊交織成網,接管大腦的一切信息和活動。

嘴上說愛太簡單,他要紀冠城腦子裏時時刻刻都是他,不可欺騙,不可隐瞞,不可背離。

他還想要物盡其用,帶着紀冠城一步一步走進觀雲的世界,調起紀冠城對于神經網絡探索的胃口。紀冠城具有成為出色科學家的潛力,聰明智慧,心智成熟,渴望進步,有足夠的耐心,有對人類世界的責任感,也有面對危機時的絕對魄力,這樣一個人只需要抛給他一個足夠有誘惑力的命題,讓他親自站在真理之門面前,他便不可能保持一動不動,一定會想要親自去看門後的世界。

哪怕以自己作為代價,哪怕下一秒便玉石俱焚。

栾彰沒騙紀冠城,紀冠城提出的問題他研究過許久,确實因為種種現實情況進行了擱置。他把紀冠城帶進實驗室,幫助紀冠城構架阿基拉,甚至打算讓紀冠城接下來介入觀雲核心主幹的工作……故事的初因只是為了完成一個賭約,後來,栾彰發現紀冠城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在這樣一個完人身上實踐與驗證将會是多麽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站在真理之門面前,栾彰同樣無法自持。

他忍不住把紀冠城推到詭秘深淵中去試煉,終于,紀冠城發現了黑暗角落裏的魔盒并被之吸引。

栾彰抱着紀冠城,手掌按在了紀冠城的後頸上,心想,去打開它吧,如果你愛世人,如果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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