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笨女人!

貴姐兒看舒慈想起身, 立馬上前扶了她一把,舒慈回頭, 微微一笑。

駱顯勒馬停在茅屋的門口, 翻身下馬,扔掉手裏的馬鞭朝這邊走來。

他停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着他, 一動不動。

貴姐兒沒見過這樣氣場強大的男人,所以步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像是怕。舒慈轉頭,拍了拍她的手, 說:“沒事兒, 把小老虎抱進屋吧。”

“哦, 好。”貴姐兒松開手,上前一把抱起夾在兩人面前的小老虎,一步三回頭地朝着屋內走去, 像是擔心舒慈,又有些害怕這個突然到來的男人。

舒慈回頭看他, 伸出手:“還愣着做什麽?我的腳崴了。”

駱顯喉結一動,上前一步,搭住她的手。

舒慈側頭看他, 這樣僵硬和沉默的他,她有些不太适應。

“有什麽事咱們回去說。”她說。

“好。”他點頭。

舒慈又看向一邊的貴姐兒的丈夫,說:“謝謝你們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虎子擺了擺手:“應該的, 應該的。”

舒慈擡頭看駱顯,駱顯說:“紀峒會看着辦的。”

“謝謝。”

“可以走了嗎?”他問。

舒慈微微一笑,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遞給貴姐兒的丈夫:“這個送給小老虎,留個紀念。”

Advertisement

之前最好的血玉镯給了看山門的,現在這只翠玉镯子稍稍次一點,但也是水頭十足的珍品。

虎子不願意要,他覺得說是救命之恩太誇張了,而且這換誰暈倒在家門口都會搭把手的。

“拿着。”駱顯開口。

虎子看了一眼這個一進來讓院子都變得窄小的男人,見他眉目間似有不耐煩,虎子硬着頭皮上前接過了镯子。

“謝謝夫人。”

貴姐兒從裏面出來了,她站在門口的地方,欲言又止。

舒慈半邊身子倚靠在駱顯身上,對着她笑了笑,說:“以後有什麽事就去找剛剛那個小将,他會幫我照顧你們的。”

“舒姐姐……”貴姐兒往前走了幾步,似有不舍。

“再會。”舒慈笑了笑,目光溫柔。

要說的話已經說完,駱顯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大麾一裹,抱着她大步朝後面的馬車去了。

兩邊的禁軍讓出道路,看不清聖上懷裏的人的模樣,只知道是他們沒日沒夜找了四天後的人。

陽光盛行,小茅屋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光。貴姐兒握着丈夫的手看着一行人遠去,感覺像是夢境一樣,她飄然而至,然後輕輕離去。貴姐兒踮着腳尖朝遠去的隊伍揮手,此時她并不知道命運已經為她們一家人鋪好了坦途。

馬車裏,他握着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上,幫她脫了鞋,看到一大塊兒紅腫的地方鼓了起來。

他伸手覆在她的腳腕上,不言不語。

馬車裏除了車轅滾動的聲音,安靜一片。不過四天而已,兩人猶如經歷了一段生死離別,此時再開口,說什麽呢?

指責?氣憤?委屈?傷心?

她擡起手,觸摸到她的臉龐:“你瘦了。”

“嗯。”他低頭看着她的腳腕。

“孩子好好的。”她說。

他擡頭看她的小腹,喉結上下滾動,目光灼熱,像是要把她的皮膚灼傷。

“你坐那麽遠做什麽嗎?”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像是碧淨的天空,澄淨的湖水,毫無雜質。

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腳踝,他開口:“你還讓朕靠近你嗎?”

她愣了一下,有些沒有讀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如果點頭,那這樣的事情就沒有下一次了。”他視線上移,和她的眼神交彙在了一起。像是兩把寒氣凜冽的劍,還未出招,劍氣已經灼傷了對方。

“是你逼我的,我沒想逃,是你要把我送回京城。”舒慈辯解道。

駱顯側頭,不再看她:“說到底,你覺得自己沒錯。”

“我有錯,我不該對你的抱有幻想!”

“幻想?”

舒慈嘴唇輕啓,睫毛顫動:“我不該指望一個坐擁天下的男人,把心放在我一個人身上。”

他回望她:“你是這麽想的?”

搭在膝上的手漸漸收攏起拳頭,她不該這樣想嗎?要求自己的男人把心專注在自己身上,很難?

哦,忘了,他不是她的男人,名義上不是。

駱顯卻是滿臉的疑惑和不解:“如果朕沒有把心放在你一個人身上,你覺得朕現在和之前都是在做什麽?陪你玩兒一場偷情的游戲嗎?”

“你——”舒慈被噎住。

男人雙臂展開,一把将她摟入懷裏。

舒慈覺得肋骨都要被他擠壓斷了,伸手想推開他。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到了,她像是木偶人一樣被他箍在了懷裏,動彈不得,連頭都要努力仰起才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氣。

“笨女人。”他痛罵一聲,道盡了他的一腔相思情義。

舒慈:“……”

再次回到行宮,舒慈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床榻上,徐季拎着藥箱給她上藥,一邊上藥一邊忍受某人強烈的目光注視。

“嘶——”舒慈皺眉。

“輕點兒,沒聽清朕方才說的話嗎?”駱顯黑臉,對着徐季開吼。

徐季委屈:“臣……臣下手夠輕了,是娘娘的傷太重了。”

“要養多久?”

“至少一個月才能下地。”

舒慈瞪眼:“你莫不是庸醫?一個月讓本宮不能下地?”

駱顯用眼神安撫她:“沒事,一個月不算長。”

徐季左右被夾擊,這感覺甚是不好。

“娘娘,請把手伸出來,臣要把一下脈。”

舒慈伸手,徐季兩指搭了上去。

“孩子無事吧?”舒慈試探性的問道。

駱顯在一旁不滿:“哼,現在才擔心孩子?從懸崖上摔下去的時候你怎麽沒想到!”

“我怎麽知道會從懸崖上掉下去!”舒慈拍床,受夠了他這樣的陰陽怪氣。

徐季冷汗連連:“娘娘,不要動,不要動。”

舒慈收回手,半躺在床上,用眼神刺了駱顯一刀。

“皇子無事,只是娘娘最近要少動氣了,氣大傷身,于胎兒也是有礙的。”徐季把完脈收回手。

“當真?”舒慈有些懷疑。

“自然。”徐季點頭,“最好保持心情愉悅。”

舒慈瞥了一眼駱顯,後者上前,坐在她的床頭:“看,太醫都說了不要動氣,你以後少生點兒氣。”

“那是誰經常惹我?”舒慈冷笑。

徐季背上都冒汗了,拎着藥箱站起來:“陛下、娘娘,臣、臣先告退了。”

駱顯揮揮手,暫時沒功夫搭理他。

徐季松了一口氣,如獲大赦,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駱顯掀開被子,大手搭在她的小腹上,說:“朕摸摸,皇兒如何了。”

舒慈輕哼:“萬一是女兒,你豈不是要把她摔死?”

“噓——”駱顯豎起手指擋在她的嘴唇前,神色嚴肅,“這種話不能亂說。”

舒慈:“??”

“女兒朕一樣喜歡,只不過就要勞煩娘子一直生到兒子為止了……”他嘴唇一勾,笑着說道。

娘子……舒慈老臉一紅,心口一熱,卻口不對心的伸手掐他,嗔怪:“誰是你娘子!”

“你啊。”他傾身向前,一口咬住了她的唇瓣。

她嘤咛一聲,掐他的手漸漸卸了力道。

抓緊機會,他單臂纏繞到她的腰間,往回一摟,溫香軟玉在懷。他描摹着她的唇形,試探着用舌頭撬開她的唇關,她的手軟軟地搭在了他的背後,像是半摟着他一樣。

“歆兒,下次別再這樣吓朕了。”情意綿綿之時,他才敢回想那些不敢入眠的夜晚。怕她墜落懸崖,怕她就這樣香銷玉殒,怕這個世上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此契合的另一半……

舒慈雙手纏繞在他的脖間,她微微往後退了一下,眼神裏帶着霧氣,朦胧不清:“……不會了。”

“永遠別離開朕。”他捧着她的臉,深情而專一的注視她,“百年之後,讓咱們的兒子将咱們合葬在一起,咱們生生世世都不分開。”

“不會膩嗎?”她輕笑一聲,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

“不會,你這麽愛鬧騰,朕膩不了你。”他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笑意。

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淚水打濕了他的頸脖,鑽入了他的衣襟,流進了他的心髒。

“別哭,朕愛你啊。”他喟嘆一聲,像是感嘆,像是輕撫,像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披在她身上的那層軟猬甲終于被他的不懈努力戳出了一個洞,她開始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他們的後半生只有彼此,哦,還有他們的孩子。

“駱顯。”

“嗯?”

“告訴你一個秘密。”她跪起身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唇湊到他的耳邊,“我喜歡看你身着戎裝的樣子……”

他眯了眯眼,似乎在理解她背後的意圖。

“第一次見你穿上盔甲的樣子,我……”

“你怎麽?”他雙臂纏在她的腰間,微微收緊。

“你便入了我夢。”她輕笑道,調皮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他渾身一顫,身體漸漸緊繃。

她像是一條藤蔓纏繞着樹幹,越纏越緊,用力收縮。

“我夢見……你就像現在這樣抱着我……還吻我。”她低聲呢喃,嘴唇從他的脖頸一晃而過。

渾身像是燃着一團火,他翻身倒在床上,将她摟在了胸前,聲音喑啞:“你勾引朕?”

她的手指從他的喉結滑過,像是彈琴一樣,來回游移:“那又如何?”

他的手從她的亵衣裏鑽了進去,捏住她腰間的軟肉:“你知道……除了徹底進入你的身體,朕是還有其他辦法的吧?”

她放肆一笑,笑出了聲音。

低頭,她拉着他的手覆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低聲道:“你敢當着他的面欺負我?”

駱顯的身體明顯僵硬:“……”

“是兒子也就罷了,是女兒的話……”她壓下腰,湊在他的耳邊,輕輕一咬。

駱顯咬牙:“起來!”

舒慈挑眉,他翻身坐起,一把将她拖入被窩中蓋了個嚴嚴實實。

“躺好。”

“你去哪兒?”她微微擡起身子看他。

“放心,朕不會去找別人的。“他咬牙切齒。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舒慈聽到他在外間吼李江,讓他去準備熱水,他要沐浴。

“哈哈哈——”舒慈笑倒在了床榻上,一雙眼睛彎得像是月牙兒一般。

哼,還敢趕我回京城,你真當我記性不好啊!

***

正當舒慈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的時候,太後聽聞消息,親自登門了。

“躺着,哀家不差你一個人跪。”太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威嚴莊重。

舒慈抿了抿唇,好吧,其實她也只是掀掀被子做做樣子而已,何況,以她的品級是不用給太後行下跪禮的。太後她……真是誤解了啊!

太後吊着眼角,看她:“聽說你從懸崖上摔下去都沒摔死,命真大啊。”

舒慈:“老天保佑。”

太後道:“哀家的孫兒,無恙吧?”

舒慈有些尴尬,以前是姐妹相稱,如今……怎麽都覺得怪怪的。

“他也無事,太醫看過了,他很好。”

若是抛開舒慈的身份和前科不論,太後還是很滿意這個兒媳婦的。出身好,教養不錯,長得就更不用說了,最重要的是教孩子教得好,看看她教出來的樂暢和前皇後教出來的善雅,那真是……不說了。

“關于皇子生下來該記在誰的名下,你和皇上可有想過?”太後問道。

這是逃避不開的一個問題。舒慈不願意改名換姓入皇上的後宮,皇上又不願自己的孩子無名無份跟着她母親,其中必然會起沖突,怎麽辦?

“依哀家的意思,孩子可以記在賢妃的名下。她是王府裏出來的老人兒了,不愛争不愛搶,你不也用擔心她有什麽壞心思,關鍵是如此這般,你肚子裏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儲君候選人,你覺得如何?”

“太後處處為着我考慮,我自然沒有不感激您的道理。只是孩子我想親自撫養,無意寄養在任何一個嫔妃的名下。”

太後臉色有些難看了,她說:“你這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和皇上這檔子事兒了?”

“太後覺得丢臉,我和皇上卻不這樣覺得,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我雖是先帝的嫔妃,可南秦律法也沒有規定先帝的妃子不能另嫁。”舒慈肅着一張冷臉,說,“自然,為了皇上的名聲和我的名聲考慮,我不會在明面上和皇上有任何瓜葛。”

“你想怎麽做?”

“捏造一個不存在的嫔妃,讓孩子記在她的名下,然後讓我來教養。”

太後知道,眼前這人是一個心思深沉的女人,她想到這一步應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如果真按照她說的做,齊他們三人之力,隐瞞一個真相,編造一個讓人信服的故事,并不算難。到時,舒慈能撫養自己的孩子,太後會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孫兒,皇上嘛,那就更不用說了。此計真可謂一箭三雕。

“只要不讓皇室蒙羞,你和皇上怎麽做,哀家不管。”太後思索一番,做了讓步。

舒慈隐約也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太後對皇上的影響力,也知道這對母子是一路扶持走過來的,感情非比尋常,所以她無意與太後為敵,如果太後理解她甚好,如果太後不贊同她的想法……

好吧,那她就只有去逼皇上了。

“多謝太後。”舒慈真心誠意的說道。

太後擡手:“別高興得太早,你若是敢仗着皇上的恩寵攪弄後宮的風雲,哀家照樣不會手軟。”

舒慈:“……”

這老太太,真是讓人前一秒愛後一秒恨吶。

***

金烏西墜,駱顯從前面回來陪待在寝殿裏的女人用晚膳。聽了她和太後達成一致的計策後,一張臉拉得老長。

“有什麽就說,擺什麽臉色。”放下筷子,舒慈擦了擦嘴角。

駱顯看她:“你都安排妥當了,朕還有什麽不滿的?”

舒慈起身,伸手指他:“有本事你就憋一輩子。”

駱顯擡頭盯着她,眼神專注。

舒慈因為腳上包紮過,又被徐季叮囑了不能下地,所以此時是單腳站立的,非常不便。雖然她撂下了狠話,卻不能像平常一般甩袖離開,駱顯此時看着她,估計也是在看她的笑話。

“愣着幹嘛,還過來扶本宮!”舒慈惱羞成怒,對着一旁站着夏荷吼道。

夏荷趕緊上前,伸手扶着這位脾氣甚大的孕婦。

駱顯擦了擦手,起身對夏荷說:“躲遠點兒吧,朕來伺候她。”

夏荷憋笑,舒慈瞪眼掃過去。

“奴婢給娘娘泡茶去!”夏荷也變得機警了,知道兩人又有仗要打,立馬松開舒慈的手退了出去。

舒慈身體不穩,搖晃了幾下,抓住某人伸出來的手。

“哼,抱我到榻上去。”她微微擡起下巴,不看他。

駱顯單手環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舒慈“拔地而起”,立馬懸在空中。

舒慈:她敢說他一定是在炫耀他的臂力!

駱顯沒把人放到榻上去,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徐季不是說讓你保持心情愉悅?”他笑着刮她挺翹的鼻子。

舒慈瞥他:“那也要皇上你配合呀。”

“說朕陰陽怪氣,朕看最陰陽怪氣的是你。”

舒慈撅嘴:“我才不是陰陽怪氣,我要是有氣擺在臺面上就發了!”

駱顯嗤笑:“又不是什麽好事兒。”

這種性子,說好點兒是直爽可愛,說壞一點兒就是飛揚跋扈,史官可是最喜歡記載這樣嚣張的女人了。

舒慈看他,說:“你剛才在不滿什麽?”

駱顯的笑意漸淡,他抓起舒慈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朕之前說想娶你的話,并不是戲言。”他立下了這樣的承諾,怎知她慣會當場耳旁風,刮過了就忘了。

舒慈輕笑一聲,歪頭靠在他的肩上。

“要是十年前,我肯定嫁給你。”

“現在呢?”他低頭看她。

“要忌諱顧及的事情和人太多,我們不能這般任性。”舒慈道。

駱顯看着她,燭光下的她依舊動人,膚白如玉,氣質如菊,像是枝頭盛放的花,讓人忍不住伸手采撷。在他看來,她看似張揚個性,實則不然,該放肆的時候她絕不收斂,該低人一頭的時候她絕不會逾越雷池,她像是最明豔的牡丹花,開在最高的枝頭,任何人都無法不去注意。不然,他又是如何淪陷的呢?

“就任性一次,不可以嗎?”他湊過去,輕吻她的臉頰。

她搖頭:“不可以,我倆也就罷了,我們還有孩子呢。”

孩子……她希望他出生的時候是萬衆期盼的,是讓人歡欣雀躍的,而不是伴随着諸多猜測,流言蜚語。

他的眸色幽深了一層,摟着她,雙臂微微收緊。

“你說呢?”她側頭問他。

他低頭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體香,緘默不語。

他不是沒有過關于如何讓她和孩子合法化的設想,只是目前的形勢他暫時還不能說出來,因為……她知道後估計會跳起來揍他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舒慈:說,瞞着我打什麽算盤呢!

駱顯:怎、怎麽敢呢,對吧,兒子?

太子:我去喝奶,你們慢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