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往1
過往1
寧夏感覺後背微微發熱,額角好似出現了一抹細密的汗珠,她用門牙死死的咬住嘴唇,身邊好似出現了一抹屏障,隔絕了寧夏。
許念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胳膊,她被寧夏掐的生疼,泛着麻,伸出手摸了一下寧夏的額頭,手上出現了一手的薄汗。
“夏夏,夏夏你怎麽了?”許念壓着聲音問道,伸出胳膊推了一下她。
寧夏這才鎮定了下來,放開自己的手,舔了一下滲血的嘴唇,看到許念白皙的胳膊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手印,就知道她剛才使了多大的力氣。
“念念,對不起。”寧夏說,聲音也有一絲虛弱,腦袋好似缺氧一樣,說話都帶有一絲顫抖。
“沒事,我不疼。”許念握住寧夏的手,示意她放心。
會議室的很多姑娘也都私下裏在讨論邵澤,說他長得還挺好。
邵澤的五官誰算不上有多帥氣,但是他的皮膚很白,長得很像清秀書生的樣子,看上去也文文弱弱,很有禮貌的樣子。
許念瞧了一眼,沒有對他做什麽評價,因為她也是跟着寧夏見過世面的人,白應臨、孟儉、湛舒望、俞京航那幾個,相貌品行都是說不出的優越,這就跟飯圈的說法一樣,吃過好的,那麽清粥小菜在她看來,也就不算是什麽了。
“大家靜一靜,都停下手上的東西。”老總撐起自己圓圓的肚皮,拿着話筒看向臺下會議室的人說。
會議室安靜了下來,回蕩着剛才的餘音。
“首先,我們先感謝一下,飛鳥集團給咱們公司的注資,大家表示熱烈的歡迎。”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許念不耐煩的伸出手拍了拍,寧夏坐在凳子上沒動,看着座位前方的桌子,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寧夏不想看臺上。
“其次,我給大家介紹一個人,這是飛鳥集團的策劃總監,調來咱們公司三個月,大家表示熱烈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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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波掌聲接連而來。
許念也放下了手,撐着桌子拖着腮,漫不經心的看着前方的人,一臉我并不歡迎你的樣子。
雖說她是第一次見到邵澤,但沒來由的就是對這個男的印象不太好,她是玩一些較為玄\幻的東西,比如塔羅牌什麽的,但是她并不會看面相,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怎麽喜歡臺上的人,可能就是磁場不協調的原因吧。
“下面有請飛鳥集團的邵總,前來給大家做致辭。”天信的老總說完,便把手中的話筒遞給了邵澤,臉上帶着一絲若即若離微笑。
“大家好,我是飛鳥的邵澤,很高興可以代表飛鳥集團,來貴公司學習,接下裏的時間裏,希望大家可以共同進步,共同完成自己的目标以及夢想。”邵澤說完的時候,頓了一下。
臺下照舊是一片掌聲。
臺下的人都在小聲的議論,這男的還真的挺有禮貌,挺斯文的,長得也很帥。
她們一個部門的人還問許念一聲,這人帥不,許念心中翻了一個白眼,想起飯圈的那句話,直接說道:“吃點好的吧。”
“還有一件事。”邵澤一開口,臺下即刻噤聲,講臺上的男人微微一笑,拿着話筒,朝着臺下正中間的人對望,那雙眼睛裏好似含着默默的溫情,“寧夏。”
寧夏懵了,腦袋好似出現了一團漿糊,攪得她不得安聲。
坐在寧夏旁邊的許念也懵了,轉過頭看了一眼寧夏,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柔和的燈光下,白皙素淨的小臉像是被定住一樣,沒有回應許念的眼神。
“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今天來我也想借着這個機會給你道一個歉,我并不奢求你可以原諒我,只求你以後看到我的時候可以理一理我,這樣我也就滿足了。”邵澤說完,臺下的一片都炸開了鍋。
不知情的人事全都以為遇到了小說中的男女朋友,來到同一個公司狹路相逢,男生在大庭廣衆之下,對着所有的同事,對女生道歉,祈求女生的諒解,從而造成兩人的再度結合。
“哇偶,夏夏,答應他,答應他。”臺下有人在相繼歡呼鼓掌,一聲聲有節奏的韻律,像是催命符號一樣,逼着寧夏點頭。
在這個公司裏,除了許念,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和白應臨結婚的事情,甚至婚禮也都封鎖了消息,沒有大肆的宣揚報道。
這件事請的原因在于寧夏,當時她是腦門一熱答應結婚的,她也覺的白應臨說不定也就是玩一玩,萬一離婚了,那還不夠丢人的,所以同事幾乎沒有一個人知道,寧夏結婚的事情。
“我的天哪,這都什麽小說劇情,一對曾經相愛過的戀人,分手之後,男生為了女生進入到她的公司,對着所有的同事向她表白,磕到了,磕到了。”
“在一起,在一起。”
寧夏抿着唇沒有回答,愣愣的看着臺上那個面帶微笑的男人,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這虛僞的面具。
許念坐在臺下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原來臺上的那男人,曾經就是在高中霸\淩過寧夏人,這人現在居然還假惺惺的來這道歉,居然還把話說的這麽暧昧,讓所有的人都誤會寧夏和他的關系,許念總算知道了,原來那天抽的高塔就是這傻逼。
許念一下子氣不打一處來,咬着牙,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邵澤,問寧夏:“這就是高中霸\淩過你的那個賤逼?”許念氣整個人都發抖,嘴裏也開始爆了一句粗口。
寧夏看了一眼許念,沒說話。
許念心中了然,寧夏只要一有這個無奈的表情,那麽她肯定說對了。
臺下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猶如巨大的洪流裹挾寧夏,不明真相的群衆帶着自己自以為是的“好意”,以為自己促成了一個極大的姻緣,卻不知道,他們正在拉着寧夏進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等了好一會,見寧夏沒有回複,甚至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邵澤拿起話筒自顧自的給自己找補:“好了朋友們,可能我需要一點時間,才可以求得夏夏的原諒,我願意等,也謝謝大家剛才的幫忙了。”
“哇偶,夏夏,他叫她夏夏哎,好甜啊,kswl,怎麽可以這麽甜,寧夏真的好福氣啊。”
許念忍不住了,上面的那個人真的惡心到她了,頭一次看到這麽惡心的人在眼前晃悠還打不了,氣的許念牙疼,後牙槽甚至都要被咬碎了。
寧夏當下已經麻木了,周圍的一切她都沒在管了,等到會議開完,許念拉着寧夏往出走。
“不行,想你以前告訴過我的那些,今天又看到這賤人的嘴臉,我受不了,我肺都要氣炸了,我手癢。”許念發癫一樣的握緊拳頭,走起路來,高跟鞋一直怼這地面,都快怼出一個窟窿了。
“別氣了,腳疼不疼?”寧夏轉頭安慰道。
“你怎麽可以這麽鎮定,你不生氣嗎?那個傻逼剛才說的是什麽話?他想幹什麽?挖我擔牆角嗎?我告訴你,我第一個不同意,什麽玩意,也想和我擔比。”許念越說越上火,聲音也拔高了不少。
“生氣也沒有用,也就三個月,混完滾蛋吧。”寧夏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說不擔心那是假的,她甚至想提出休假三個月,現在只要一想起未來的三個月內,要和邵澤共事,她的心裏都萬千草泥馬噴騰而過,有種邪祟入體的感覺,以後都是需要刮骨療毒的。
“不行,我先把申請的調區申請先要回來,然後再跟經歷說一下,轉到你們部門,我得在你邊上看着,我看着賤人能幹出什麽事。”許念胸口起伏了一下,慢慢的放慢了呼吸,冷靜了下來。
“走,跟我去打報告,我轉部門。”許念拉着寧夏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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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寧夏,是在衆人背後的指指點點當中度過的。
寧夏對于母親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八歲左右。
有記憶的時候,媽媽每天都以淚洗面。
小時候她很少見過爸爸,因為媽媽說爸爸工作忙,所以不回家,可是每到晚上的時候,媽媽還是會拿出電話,讓寧夏給爸爸打電話,問他回來吃飯嗎,手機中的男人每次的回答都是,“夏夏乖,爸爸在外面賺錢給夏夏買好吃的。”
随後母女倆人吃完了飯,媽媽就抱着寧夏哭。
當時的寧夏不太理解媽媽,為什麽爸爸不回家吃飯,她就要抱着她哭,爸爸明明說在忙啊。
每次上學的時候,總有人在她背後瞧瞧的說,她的爸爸不要她了,因為人家在外面已經有一個家了,所以寧夏是個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小小的寧夏不相信,因為媽媽,每天晚上都會讓她給爸爸打電話,爸爸都說忙着賺錢給她買好吃的。
久而久之,別人的聲音多了,寧夏自己也慢慢的相信了,她是個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小時候後,寧夏是和媽媽奶奶一起,住在村裏的一個小院。房子是寧夏出生那會蓋好的,所以家裏的設施什麽的也都算不錯。
小孩子,其實都不喜歡每天哭喪着臉的人,寧夏也不例外,所以她平時真很不喜歡和媽媽住在一起,因為她一直哭。
平時她每次找到機會,就跟媽媽說,她要和奶奶住在一起。
奶奶是個和藹的老人,每天都是樂呵呵的樣子,寧夏和她在一起,每天都很開心。
九歲的某一天,寧夏從學校回來,走到房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寫作業,她在房門口叫了一聲“媽媽”,裏面的人并未搭理她,直直的躺在床上睡覺。
寧夏也就沒有再去打擾媽媽了,走到課桌前,先去寫作業,因為當天老師布置的作業真的很多。
寫完作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的樣子了,小小的寧夏也餓的肚子咕咕叫,她走到床邊推了推宋貞,“媽媽,我餓了。”
床上的人卻不動,甚至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宋貞睡覺還算輕,以往寧夏在床上一翻身子,她基本上就起來了,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怎麽推都推不動。
夏末的季節,晚上的微風徐徐,但宋貞的身體像是完全沒有了體溫,渾身泛着冷。
寧夏頓時吓了一跳,伸出手在宋貞的鼻尖試探了一下,好像是完全沒有了呼吸一樣,她轉頭看了一眼床邊白色的床頭櫃,上面放着一瓶藥,還有一個折疊的信紙。
小小的身軀從床上翻滾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的往外跑,着急忙慌的打開奶奶房間的門,驚慌失措的說道:“奶奶,你去看下我媽媽,她好像沒有呼吸了。”
奶奶原本一邊看電視,一邊納鞋底,聽到寧夏的話,手一抖,針不小心紮到她的皮膚。
祖孫兩人來到了宋貞的房間,奶奶上前探了一下她的呼吸,粗糙的手感覺不出什麽,但看到這個場景,她一下子落下了眼淚,“好孩子啊,你這又是何苦。”
奶奶先走到她的房間打了120,随後帶着寧夏一塊上了救護車,看着宋貞近了icu,一起等着搶救。
醫院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潔白的牆面像是帶她進入到天國一樣,四周都是醫生護士匆忙的在病房門口進進出出,只有寧夏和奶奶在醫院的公用凳子上等着。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寧夏已經靠在奶奶的懷裏昏昏欲睡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我們。”奶奶粗糙皲裂的手掌拉着寧夏的小手,走到了病房前,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醫生,等着她宣布結果。
“很抱歉,搶救無效,你們送來的時間有點長,病人的求生意志也很微弱,我們無能為力。”白大褂的一聲冷靜的宣布結果,随即又回到了病房。
聽到結果的那一瞬間,寧夏的眼淚落了下來,從現在開始,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從現在開始,她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醫生把宋貞推出來的時候,她沒了往日的苦着臉,看上去蒼白而又安詳。仿佛解脫了一樣,以一種對她來說最有利的方式。
小寧夏哭着跑到媽媽面前,伸出胳膊推她,但卻怎麽都推不動,宋貞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征,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生命終止。
奶奶走上前,抱着寧夏抹眼淚,“夏夏,從今以後就是咱們祖孫兩相依為命了。”
回到家,奶奶跟寧小兵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了他這件事情,對面就像是聽到了一個不重要的新聞,好像去世的這個人并不是他的發妻,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宋貞吞藥之前,給寧夏留了一封信。
親愛的夏夏: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已經離開你了,很抱歉,媽媽是以這樣的方式和你告別,經歷了這麽長的時間,媽媽已經累了,所以今天就自私一次。
很遺憾不能看着夏夏長大了,你是備受媽媽的期望出生的孩子,從我懷孕的那時起,第一次體驗了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是什麽樣的感覺,從那以後,我就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把你養育長大。
後來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我沒能做一個好媽媽,沒有給與你足夠的愛,我甚至都無法看到你長大,看不到你以後讀大學的樣子,也看不到你結婚的樣子了。
我變成現在這樣個樣子,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當初沒有擦亮眼睛,夏夏,媽媽不希望你會走媽媽的老路。
希望我的夏夏永遠幸福,請你記住,我很愛你。
愛你的媽媽
當寧夏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哭的一塌糊塗,她想起ICU前,醫生說,只要早送來一會,沒準就可以救活。
小小的寧夏一直把媽媽的當做自己的心結,形成了一個死疙瘩,怎麽也解不開。
随着時光的流逝,寧夏漸漸長大了,也就理解了宋貞當初為什麽要用這麽慘烈的行為來成全自己。
宋貞火化那天,寧夏和奶奶一塊在火葬場門口等着骨灰,打電話通知了寧小兵,可他那天并沒有到場。
再後來,臨近過年的時候,寧小兵帶着禮物走了回來,身後跟着一個長得挺漂亮的阿姨,還有一個穿着像小公主一樣的小姑娘。
寧夏當時穿着一身洗跑絨的黑色羽絨服,走上前,看到了寧小兵後,怯生生的躲在奶奶後面嗎,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寧小兵他們一家三口。
寧小兵笑眯眯的看着寧夏,走上前,“夏夏,我是爸爸,你不認識我了嗎?”
蕭瑟的寒風中,小院的樹枝已經變成了光禿禿的樣子,吹的寧夏身上出現了一抹寒涼,她滾動了一下喉嚨,死死的抓中奶奶的胳膊,搖了搖頭,身體不自覺的往後縮。
陶慧霞化着精致的妝容,燙着當年最流行的發型,穿着那叫一個風情萬種,踩着黑色的小高跟,拉着手中的寧欣,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寧夏,“欣欣,你看,那是姐姐,去找姐姐玩。”
那時候的寧欣只有三四歲的樣子,身上穿着一個小孩版的千鳥格毛呢大衣,裏面是一個漂亮的打底裙,脖子上圍着卡其色針織圍巾,腳上一雙棕色的馬丁靴,,白淨的小臉總是帶着笑,特別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公主。
發光的一家三口,仿佛和家裏灰頭土臉的兩個人格格不入。
寧欣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寧夏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寧夏的手,眼睛彎彎的,直朝着寧夏笑,“姐姐,我是欣欣,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嗎?”
寧欣的個子很低,大概只到寧夏的胸前,是小小的寧夏以前在學校都沒有什麽朋友,面前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說想要和她做朋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可以嗎?
“欣欣,你們是兩姐妹,有血緣關系的。”寧小兵顯然被寧欣的這個話逗笑了。
寧夏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哦,姐姐答應我了。”寧欣看到寧夏的态度後,頓時高興的蹦跶了起來。
但奶奶卻并沒有那麽容易攻略,她站在原地還是板着一張臉,示意寧夏帶着寧欣先去房間裏看電視,而後把兩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寧夏和寧欣兩個在她媽媽的房間看平時喜歡的動畫片,隔着一個小院,奶奶房間出現了劇烈的吵鬧聲,因為聲音很大,甚至都蓋過了寧夏的動畫片。
奶奶說宋貞的死,寧小兵有一大半的責任,并且他是一個沒擔當的人,孩子都這麽大了,明顯是在兩人婚內出軌,又說對不起宋貞。
亂七八糟的一系列的話,穿透了小院,穿透了房間,無聲無息的進入到寧夏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