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夕陽斜沉,喬俏收拾下樓。
樓下大廳的安保櫃臺四周人群熙攘,地上快遞起碼有百來件。
安保大叔擰着一對粗眉,叉着腰中氣十足地說:“你們文明找件,不要狗刨,搞得亂七八糟的,讓人家怎麽找!”
喬俏前天晚上也網購不少。
等走了一波人,她才過去找自己的。
一件,兩件,三件…
大叔看得眼皮子直跳:“你買了多少東西,這又不是雙十,也不是雙十一的。”
喬俏嘿嘿解釋:“剛搬家,要買的東西有點多。”
大叔一愣:“找到房子了?”
“嗯,找到了。”
“市裏的租房特別難找,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穩定點的好,能住就湊合住,賺大錢了再搬個好地的。”大叔語重心長說。
“知道了叔。”喬俏對着十幾件快遞犯了難,“叔,你那裏有袋子什麽的嗎?”
“袋子沒有,有個空紙箱,這麽大的。”大叔拿手比劃了大概。
“行,賣給我吧。”
“能值幾個錢。”大叔笑着拿了兩個紙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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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箱子剛好裝滿,但怎麽帶走是個問題。喬俏把它們抱起來,偏個頭勉強能看路。
她忽然看見了前面的嚴清越:“經理!”
聽聲知人,嚴清越停下腳,轉身尋她,就見她抱着兩個紙箱,幾乎遮住她半個身子。
“在這等我呢?”孟林超出現在他旁邊,“一塊兒吃飯。”
本來想請他幫忙把快遞帶回去,省得攔出租車浪費時間,這個點最不好打車。
可他和孟林超一塊兒走了,好像也沒有要詢問她的意向,住他家裏的事情要保密,喬俏就沒再開口。
打車回去,他還沒回。
喬俏拆了全部的快遞,下樓時順便将垃圾帶下去。
小區門口有24小時便利店,喬俏買了一提卷紙和一提抽紙。嚴清越開車回來,碰巧看見她往回跑,接着電話,很着急的樣子。
停了車,嚴清越上樓,進門聞到食物的香氣。
茶幾上打開着一份外賣。
她坐在一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蒲團墊上,盤着腿,額頭還有亮晶晶的薄汗。
“你吃過了嗎?”喬俏意思問問。她只點了一人份的,肯定不能分給他。
“嗯。”
“我——”見他似乎要回房,喬俏急忙開口,等他望過來,說:“能看電視嗎?”
這種事還要問?
嚴清越淡淡道:“不想看你可以不看。”
喬俏:“……”
電視打開了,播着喬俏的下飯動畫《爆笑蟲子》。其實她已經重刷很多遍了,都不太能笑得出來,可還是津津有味。
嚴清越出房間就聽到了歡快的動畫背景音。他覺得在哪聽過,去餐廳的時候随意瞧了眼,認出是自己的侄女愛看的蟲子。
冰箱有陣子沒收拾,他一邊聽着動畫,一邊将冷藏櫃裏的東西一一取出。
喬俏吃完外賣,準備把盒子丢下樓,避免長時間遺留在屋裏會有奇怪的氣味。
餐桌上堆着一些似乎不準備要的東西,她想着自己可以幫忙帶下去丢,于是問:“都過期了?”
嚴清越:“臨期。”
喬俏拿起一盒牛奶,的确是臨期的,不太理解他丢掉的做法:“臨期的還能喝啊。”
嚴清越看她一眼:“壞肚子。”
“怎麽可能呢,超市經常對臨期商品打折,我都買過好多次了。”喬俏語氣堅定道,“從來沒有壞過肚子。”
嚴清越又看她一眼,分明不含情緒的,沒有接話。
浪費可恥。喬俏哪裏能忍受得了這種事?部門裏的同事也經常買折扣食品,從來沒人說過吃壞肚子的。
“我證明給你看。”她拆開一盒牛奶喝。
嚴清越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一盒冰牛奶下肚,喬俏覺得自己撐了,忍住沒有在他面前打飽嗝毀形象,拎上他不要的東西,在樓下散了會兒步才回來。
他在陽臺晾衣裳。晾衣杆和她一半一半,劃分得清清楚楚。
這個畫面挺燒人的,喬俏脖子悄悄熱了。
“經理。”
嚴清越好像沒聽見,在喬俏準備重複時,開口:“說。”
“能不能幫我個忙?”
升上晾衣架,嚴清越将遙控器放回去,看了看她,等她說的“忙”是什麽。
“我想把書櫃換個方向,但它太重了。”
一個人挪不動。
嚴清越跟着她進了房間,眼底掠過淡淡的驚訝。
不過一個午休的時間,她就把原本幾乎無處落腳的卧室收拾得整潔幹淨,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
偌大的床鋪已經罩上牛油果色四件套,床邊的地板上鋪着一張長方形的短絨地毯。
飄窗上還多了個彩色貝殼風鈴,和一張淺灰色的懶人沙發,一張折疊電腦桌。
他走到書櫃的另一邊:“挪到哪邊?”
“旁邊。”喬俏指了一下飄窗臺旁邊,“我量過了,尺寸剛好。”
書櫃是寬敞的兩開門式,其實不太好搬。更別說兩人力氣懸殊,但凡配合不行,就有可能刮傷木地板。
房間也不小,挪了一半喬俏就堅持不住了,叫停歇息。
“好重啊。”她搓着手指心,已經通紅。
“老榆木是比較重。”嚴清越心不在焉地看向飄窗臺。
“哦。”喬俏似懂非懂地點頭,磨拳擦掌道,“接着來吧。”
總算把書櫃挪到了滿意的位置,喬俏将行李箱中僅有的幾本書放進去。
嚴清越沒有立刻走,而是伫立在飄窗臺邊,伸出食指,試了試懶人沙發的軟彈性。
喬俏關注他的舉動,以為他會問“在哪買的”,或者更直接點“把鏈接給我”。
可他只是安靜地收回手指,心事重重的樣子離開房間。
“謝謝啊。”
喬俏等他走出去了,才想起來揚聲道謝。
可是沒過兩分鐘,他又端着一杯水走進來,認真地問:“你剛剛對我說了什麽?”
剛打開衣櫃的喬俏一臉地不知所措,好怕自己回答得不對,他會把杯子裏的水潑過來。
“我好像…好像對你說了謝謝。”她補充兩個字,“經理。”
嚴清越說:“謝人有很多方式,口頭道謝沒有誠意。”
喬俏啞然。
那…我該怎麽謝你?
“我想坐坐它。”嚴清越的視線轉向飄窗臺。
喬俏跟着望過去。
30秒後,她抱着換洗衣裳,走出房間前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懶人沙發裏的男人。
再回來,男人已經不在。
喬俏關門登錄游戲,莫從良的私聊立刻發過來。
請叫我卡西迪奧:怎麽樣,我表哥對你好不好?
喬俏汗顏。
不負卷柏:我是租客,他是房東,要對我好幹什麽。
請叫我卡西迪奧:不一樣。你是我哥們,他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莫從良底氣不足地假設着。
喬俏走神的時候,提示“卷柏”上線了。她拉他進隊,和平常一樣刷副本一條龍,又參加了兩個活動,喬俏有點犯困。
不負卷柏:你什麽時候睡
卷柏:等會兒
不負卷柏:晚安。
喬俏說完退掉游戲,摘掉眼鏡關燈睡覺。
好像沒過一會兒,也好像已經是幾個小時過去,她的肚子竟開始隐隐作痛。
抓過手機看時間,淩晨兩點二十三分。
喬俏爬起來上廁所。
本以為沒什麽,直到第二次疼,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總不會是那個牛奶…
沒道理啊。
一趟接着一趟,喬俏已經沒精力琢磨自己為什麽腹瀉了。
再一次洗手時不小心碰掉了洗臉臺上的洗面奶,掉在地上發出咚地聲響。
夜深人靜很是清晰。
她彎腰去撿,頭又不小心磕到堅硬的洗臉臺邊,痛得她低着嗓子嗷嗷叫,渾身虛軟地蹲下去。
“叩叩——”
敲門聲驀地響起。
喬俏倏然噤聲,意識到什麽,半死不活地說:“對不起啊經理,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吃藥。”嗓音低沉。
一門之隔,其實喬俏沒怎麽聽清這兩個字,還以為他說的是“安靜”。
她氣若游絲應了個“好”。
過了好幾分鐘,等恢複些精神,她要碰不碰地摸着額頭上磕出來的包,輕手輕腳地打開門。
一道人影立在主卧門口。
喬俏頭皮發麻,人被吓了一跳:“經理。”
他攤開的一只手掌心裏躺着一粒白色藥片,另只手端着水杯,閉着眼睛似乎在養神,頭頂幾縷發絲因睡眠微翹。
聽她開口,嚴清越沒精打采地睜開眼睛。
可能是走廊天花板上的光束傾灑,産生死亡打光,這一刻他黑眼圈極重,只那雙狹長的眼睛因犯困而沒有精神,雙眼皮有點深,看起來倒不顯憔悴。
“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嚴清越嗓音平靜。
喬俏背貼着牆壁磨蹭,慢慢向他靠近,唯恐自己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被他聞到。
嚴清越看着她的舉動,無法接受她的蝸牛效率。
她穿着寬肩帶睡裙,一步一挪,晃動的裙擺在地板上拓出陰影。瑩白的腳趾蜷縮着露在拖鞋外頭,身子嬌小單薄,瞧着毫無攻擊性,反倒有點弱不禁風。襯得他像個壞人。
嚴清越放棄了直接過去将藥和水塞給她的打算。
就等她近前。
好比蟄伏已久的獸,在等待着她這只翻着肚皮的小兔子,慢慢地滾向自己。
終于站到他對面,喬俏伸手從他的掌心捏走藥片。
微涼的指尖碰到掌心皮膚,指甲劃過時帶起細密的癢意。水杯被她拿走,嚴清越攥住掌心,拿自己的指甲壓住了這種癢。
“謝、謝謝。”喬俏小聲說。
他似乎不準備關門睡覺,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好像她是那種不愛吃藥的小孩,他要監督。
喬俏只好把藥片從泛白的唇間塞進嘴裏,喝水時微微揚起脖子。是個很好看的線條。
他就在她喉嚨吞咽時,身子退進光線昏暗的室內,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