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泡
水泡
陸楮心疼江粜的遭遇,問他:“那你當時提分手也是和這個有關嗎?”
江粜坐在秋千上面慢悠悠的晃着,說:“和我爸沒關系,那時候畢竟年紀小,會記得但是也不太清楚,受影響大的應該是我媽,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我奶奶一直不願意去醫院嗎,就是因為舍不得錢,後來一直拖一直拖,拖出病了再看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裏江粜聲音發澀,眼角一抹淚光,他眨巴眨巴眼睛,又說:“那時候太無力了,我就想着我怎麽那麽沒用,後來爺爺去醫院食堂給奶奶打飯,奶奶跟我說,她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她聽見你給我發的信息了。”
江粜回想起在病房的那天,依然心中震蕩,心裏發悶,:“奶奶跟我說我們這樣的家庭負擔太重了,喜歡男人……這是一條不一樣的路,她當時虛弱的靠在醫院病床上,讓我不要繼續了。”
“我就在想我奶奶當時都那樣了,還在操心我這個。後來我也想通了,喜歡又怎麽樣呢,假如我是個拖累……”
“你不是。”陸楮蹙眉,再次重複,“你不是拖累。”
江粜搖頭:“說到底其實我奶奶也只是提了個建議,具體怎麽做還是看我自己,我那時候不知道怎麽辦了,渾渾噩噩的,有點像不知所措吧,我有時候會想,假如我早點帶奶奶去治,會不會不一樣,可那時候我掙的錢只夠自己生活,養活自己都難。”
他視線往下落,看向自己拖鞋的鞋尖位置,江粜說:“面包都沒有,怎麽談愛情,你家裏條件很好,我不想成為拖着你的累贅。”
那天晚上興許是家裏院子給足了安全感,像是倦鳥歸巢,卸下了心防,江粜說了很多很多,陸楮則是靜靜地聽着,兩個人就那麽坐在院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第二天一早,江粜還在屋子外面的水池邊刷牙,滿嘴泡沫。
江爺爺進來,說讓江粜去鎮上買點水果招待陸楮,家裏什麽都沒有,不太像話。
江粜吐掉了最近的沫,點頭說知道了,吃完飯把以前的自行車拖出來,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陸楮看着這個明明有些年代的自行車,問江粜:“這是不是就是他以前去飯店幫忙的那輛?”
江粜點頭,笑着拍拍自行車後座的灰:“對這可是老夥計了,要不是這個車,可能我大學生活費都沒着落。”
陸楮沒提江粜媽媽,他知道江粜看着軟綿綿的,其實也是個要強的性格,他不會恨祝蘭,反而很感謝他媽媽,這麽多年在外面努力掙錢讓他可以有機會上大學,祝蘭結了婚,他甚至覺得也挺好的,總比他媽媽一個人在外漂泊無依的好。
江粜昨晚說他後來讀研二,把之前他媽媽給的錢加上之前寄回家的,全部彙給了他媽媽,還給祝蘭寄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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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裏面有一款進口巧克力,是他看到辦公室裏一個學姐吃,學姐給了他一個,他覺得不錯,也去買了一盒放在一起寄給祝蘭,祝蘭後來收到給他發了信息,說自己懷孕了,巧克力含酒精,她吃不了,錢讓江粜留着。
江粜說抱歉,後來也就不寄了。
有了孩子以後,祝蘭無暇顧及江粜這邊,江粜把他媽媽打過來和退回來的錢放在一張銀行卡裏,沒動過。
等江粜拿着毛巾給自行車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後,又把車拖到太陽底下曬了會兒,水印子很快就幹透了,他拿上手機騎上自行車就去了,這一來一回得一個小時。
陸楮在院子裏看着江粜出門,江爺爺等江粜走了,溜溜達達出來,拎着個剛燒開的水壺,看着陸楮,說:“地裏的麥子能收了。”
陸楮點頭,他來的時候看到了,金燦燦的,風一吹掀起陣陣麥浪,他順着江爺爺說:“長得挺好的。”
江爺爺瞥了他一眼,“你等下和我去割麥子吧。”
陸楮一愣說:“好。”
在江爺爺指揮下,拿上了鐮刀,在磨刀石上面磨了幾分鐘,陸楮滿意的看着手裏的鐮刀,被他磨的發出銀光。
這個點太陽已經很高了,天氣太好就導致直接站在太陽底下會很曬,陸楮跟着江爺爺去了地裏,“人工割?”
江爺爺低頭看路:“嗯。”
陸楮來的時候鎮上看到有收割機路過,“為什麽不用收割機啊?”
江爺爺給他解釋原因,這裏是山裏,收割機不太好進來,而且就幾戶人家在種,年紀大了在家也沒什麽事,慢慢幹總能幹完的。
江爺爺又說每年農忙江粜都會回來給他幫忙,忙完再回學校,他們老師知道他們家情況,加上一年也就兩三次,所以每次請假也還可以,比如說假如周四沒課,周五請一天假,連着周末一起,回來一趟,忙完再走。
陸楮點點頭,很快到地方了,江爺爺放下手裏的水壺,拿上鐮刀給陸楮示範,“你放的整齊一點,到時候好收回去。”
陸楮點頭,抓住一把麥子開始割,割了會兒覺得應該已經割了很多了,結果擡頭一看地裏的麥子,發現他只割了一個角落,江爺爺已經甩他十米遠了。陸楮低着僵直的背,低下頭揮起鐮刀加快速度割。
江粜從鎮上回來,推開院子的門,把車停穩,對着屋裏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家裏沒人應他,江粜發現家裏好像沒人在,拿下車前面買好的蘋果菠蘿還有聖女果一股腦放屋裏桌上,一看桌上原本江爺爺幹農活時會帶的加大的塑料杯不見了,估計是去地裏幹活了。
江粜又去房間找了一圈,發現陸楮也不在,把車放屋旁邊的棚裏,棚裏三輪也不在,這下百分百确定是下地幹活去了,江粜拿上洗好的蘋果和鐮刀去了後面地裏。
遠遠的看見兩個人彎着腰割麥子,兩人戴着草帽,江粜一眼看出來是他爺爺和陸楮,遠遠的叫了聲,兩人沒聽着。
江粜又走了幾步,離得近又喊了聲,倆人停下手擡頭看過來,江粜擡了擡手裏的水果,江爺爺和陸楮走過來,兩人脫了手套一人拿了個蘋果吃。
江粜用不同意的眼神看着江爺爺,“我都說了等我回來割,哪裏急這一時功夫。”
江粜拿出帶過來的鐮刀,準備讓他們先吃水果,自己去幹活。江爺爺攔住他,說:“去一邊等着,不用你割,我倆很快。”
江粜看了眼毫不在意形象啃蘋果的陸楮,說:“三個人一起割的快,不一樣的。”
江爺爺最後沒拗得過他,随他去了,陸楮迅速解決完蘋果又開始幹活了。地裏太陽大,江粜身上冒汗,臉上曬得紅撲撲的,還有一點點就幹完了,陸楮一扭頭看到江粜的臉蛋,觀察了一下江爺爺的位置,心下微動,準備趁機摸一把江粜的臉。
陸楮走過來摘下手套,用力一扯,手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疼,低頭一看發現手上起了幾個水泡,有的還磨破了,這會兒後知後覺的發疼。
“行了,不用你幹了。”江爺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瞄了一眼淡淡的說。
陸楮剛要說沒關系,江爺爺已經開始割他這邊剩下的麥子了,剩的不多,很快就結束了。三個人速度确實快了不少,割了麥子,江粜把麥子裝江爺爺的三輪車,江爺爺載着三個人,把三輪開回家,又把麥子鋪起來曬,一整天都在忙活,中午飯都沒吃,太熱的不想吃。
陸楮吐出一口氣,剛剛整個人被曬的發暈,割麥子割到最後,腦海裏只有那一句朱子家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等陸楮摘了手套,去了旁邊洗手池那邊,拿了江粜給他拿的洗澡肥皂,忍着疼洗了個手。
晚上江粜炒了三個菜,吃完飯後,江粜看陸楮沒動,陸楮來了兩天,第一次沒主動搶着洗碗,江粜看他猶豫要不要刷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聲,叫上陸楮去水池邊,自己刷,讓陸楮在旁邊接碗。
陸楮把洗好的碗筷放在櫃子裏一摞一摞的擺好:“我去沖個澡。”
江粜處理水槽裏的殘餘:“去吧。”
陸楮拿了換洗衣服去裝了太陽能的屋子裏開了水龍頭,學着江粜昨晚的樣子,把冷水放在一旁的盆裏,等有了熱水把衣服脫了放在一旁架子上。
關掉水龍頭,拔一下按鈕,随後打開上面的淋浴頭,陸楮用手去探水溫,“嘶”,手剛碰到水立馬收回來,他才想起來手破了,碰水蜇的慌,最後忍着疼,一口氣沖完澡迅速出來了,把髒衣服放在帶來的包裏。
江爺爺接在陸楮後面,也沖了個澡,晚上等江粜把麥子堆到一起,收拾完洗完澡回到屋裏時,陸楮已經累得睡着了,睡得很沉,從江粜進屋到掀被角上床都沒被吵醒。
半夢半醒間陸楮感覺到手上火辣辣的,恍恍惚惚想自己居然被手疼醒了,然後腦袋一歪,繼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