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一臺臺式顯示屏前, 孔笙風雙腿交疊,慵懶地坐在黑色靠背椅上,反複觀看着程非渝舌戰群儒的視頻片段。

他在程氏集團內部安插了眼線,程氏集團內網流傳的視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到了他手裏。

程氏集團現在亂成了一鍋粥, 各方勢力勾心鬥角, 暗自角逐, 恰好是他乘虛而入的時機。

他所求的不是天塌地陷,只不過是逼得南筱不得不回到他身邊。

這點心願,很好實現。

程氏集團給每位高管都安排了值班時間,聯系方式也都記錄在冊。

任何一個程氏集團的員工, 哪怕只是大樓內的保潔, 都有辦法聯系上集團高管。

起初是為了便于管理和監督, 設置了這麽一個投訴渠道。

但是這麽多年來,從沒有一個員工敢打電話叨擾事務繁忙的高管們,也都默認投訴沒用。

這會兒倒是方便他鑽空子聯系上南筱。

南筱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集團, 但集團有安排她定期坐班。

這天她正在給養在辦公室裏的富貴竹澆水,辦公桌上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

這年頭除了電信詐騙犯, 基本上沒什麽人用座機了。

這臺座機通常是她用來呼叫隔壁秘書辦的,電話接通以後就說倆字:進來。

別的用途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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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部座機卻破天荒的主動響了。

南筱放下手中的噴壺, 沒怎麽把鈴聲當回事,只是坐下來順手接起:“喂。”

電話那端靜默不語,她頓覺奇怪,又“喂”了一聲。

孔笙風這才開口:“南總, 自從上次晚宴一別, 又許久未見了。”

南筱握着話筒的手一緊, 語氣頓時冷了下來:“請問你有事嗎?”

孔笙風語帶笑意,從容不迫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怎麽知道這個號碼的。”

南筱從聽到他聲音的第一刻就猜到了答案, 此刻受到他的挑釁,只是冷淡地說:“程氏集團的員工上上下下得有上萬號人,我哪有工夫逐一排查。您要是想,還不是無孔不入,打一槍換一炮我哪抓得住您,與其在無用的事上浪費時間,還不如一開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您覺得呢?孔總。”

她說的“您”字雖然是敬語,但眼下顯得格外陰陽怪氣。

孔笙風似乎欠罵,被她指摘反而笑得更加放肆:“南總果然聰明,不愧是我的得意門生吶。”

南筱對他恨之入骨,他這句話放在如今的語境之中,對她來說無異于是奇恥大辱。

南筱聞言磨了磨牙,克制着想鑽到電話那端刀了他的沖動,冷聲說:“陳年舊事不必再提,您賺錢的門路那麽多。時間就是金錢,總不至于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和我敘舊。”

孔笙風默了默,說:“我不是來害你,是來救你的。程氏集團一貫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如今卻病急亂投醫,想要一勞永逸,定是核心出了大問題。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也不是靠苦撐能撐下去的,我可以拿出我在金融方面的才學,幫助你操控市場,先讓程氏集團的資金回暖再說。不然再這樣下去,不久就會地崩山摧,他們要找個人頂罪,你就是最合适的人員。你一不和他們利益相關,二沒實際控股,別到頭來連個替你撐腰的人都沒有。”

南筱正欲反駁,孔笙風知道她想到說什麽,當即嘲諷道:“你不會在指望紙一樣薄的婚姻吧。當初你在晚宴上跟我耀武揚威地說你是有夫之婦的時候我就很想笑,你南筱什麽時候淪落到把婚姻賦予的身份,當作榮耀一樣挂在嘴邊了。這要放在從前,依你的性格,是斷然不會甘心接受這樣的束縛的。”

南筱生氣道:“請你不要自以為是,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孔笙風對她不尊重,她對孔笙風也不像最開始接電話那樣客氣地使用敬語了。

孔笙風依舊雲淡風輕,話音裏帶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況且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對你有用,我建議你廣開言路。”

說着,他語氣陰柔地蠱惑道:“你想想,程老爺子當初和你做這筆交易,不外乎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在利用你,你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要是試過了沒用,便是一顆棄子,說不定你程家少奶奶的身份都不保。就這種情況,你能安心地指望你的婚姻嗎?”

南筱語氣寡淡,且帶着極度的不耐煩:“你怎麽知道我會指望婚姻,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我倒是覺得你更像是陰溝裏的蛆蟲。該怎麽辦我自有決斷,不勞孔總千裏致電。好意我心領了,沒事的話便不要再打擾了。”

孔笙風怙惡不悛,仍锲而不舍地糾纏:“好意和打擾是不應該放在一起的,你該知道我确實對你跟對旁人不一樣,我是不會害你的,信我。”

信他還不如信鬼。

南筱冷笑一聲:“我再跟你說一遍,我跟你毫無瓜葛。你要是再糾纏,我就不止拉黑這麽簡單了。你這是騷擾,我會報警,交由警方處理。”

孔笙風嚣張至極,饒有興味地說:“南總還需要我來普法嗎?警方是不會在乎你的追求者的,但你的丈夫就未必了。”

南筱都準備挂斷電話了,聽到這句威脅,下壓的手又收回來,是真的動了怒,義憤填膺地問:“你究竟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孔笙風壓低嗓音,暧/昧地笑着說,“想要得到你啊。”

南筱平時在年輕男女間聽到這麽油膩的話,只會一笑置之,心覺年輕真好,情誼真是純粹得令人羨慕。

可當聽到這種話從孔笙風嘴裏說出來,一下就變了味,已經不是油膩了,而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

南筱簡直覺得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但是他這樣輕描淡t寫地“勸說”無法構成騷擾。

加之他在社會各界的身份地位,“黑白兩道”都有他的熟人,沒人管得了他。

連警察能做到的最大的約束,也就是把他叫去喝喝茶,談談話。

她在他身邊呆過,知道他心思有多缜密,做事從來不留把柄,喜歡在別人的雷區蹦迪,卻刻意避開法律的紅線。

他要是留了心眼,誰也奈何不了他。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可惡。

南筱對他的憎惡已然到達了頂峰,可能夠對他這種頂級無賴采取的策略卻少之又少。

她試圖給他下套,套他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黃索林是你派來的吧。你不用狡辯,我要是沒有證據,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

別的人聽到曾經做的虧心事被人洞悉,免不了一陣心虛。

可孔笙風的心理素質高到了一定境界。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無情,聽不出一絲波動,甚至還學着當代年輕人俏皮的語氣否認:“沒有哦,不是我做的。”

南筱那天在會議室裏聽那些元老不懷好意地朝不利于她的方向引導,都沒有今天生氣。

她恨不得将孔笙風生吞活剝,卻對他無可奈何。

南筱沉吟片刻,冷呵一聲:“你得意不了太久的。報應終歸會來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孔笙風的挑釁沒有節制,只要他張嘴,那股陰間傳來的惡臭就會撲面而來:“是嗎?那不妨拭目以待。”

南筱覺得和他再繼續聊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他就像地獄裏的惡鬼一般,陰魂不散,跟他糾纏只會讓自己折陽壽。

她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和他打嘴仗上。

想到這裏,她徑直挂斷了電話。

她深吸一口氣,用雙手捧住額頭。

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塊,高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要一邊關注程非渝那邊的進展,還要時刻盯着集團元老們的動作,以防有人狗急跳牆,做出對程非渝不利的事。

現在還多了孔笙風這麽大塊絆腳石。

他單是透過電話線跟她說兩句話,她的心口都覺得堵得慌。

她的人生好像重新進入了低谷。

程非渝的日子也不好過,他也在負重前行,她不能在這種時候向他傳遞負能量,這些只能她獨自承受。

接到孔笙風的這通電話以後,她心頭頓時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總覺得眼下的情況還不是最糟的,固然山雨欲來,但是在暴風雨前,相當的寧靜,所發生的事件并沒有對程氏集團産生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南筱拉開抽屜,從抽屜裏拿出兩瓶維生素,一瓶倒了兩粒,送進嘴裏幹嚼。

要冷靜。

不能自亂陣腳。

南筱嚼完維生素後開始簽署桌面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文件雖多,但每一份她都看得很認真,确認無誤之後她才簽字。

期間有秘書敲門進來,跟她說程非渝來了。

她馬上合上文件,愁苦的面容上一瞬浮現起笑意:“請他進來。”

程非渝身着一身工服進來。

分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灰白色工裝,穿在他身上,卻穿出了制服的挺闊。

他溫潤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對她的愛意。

他站在門口,不緊不慢地別上兩只袖口的扣子,像是故意留到她面前扣的。

待将扣子填進了扣眼,他擡頭,目光清亮地看向她,翹着唇角問:“給你看看我的戰袍,合身嗎?”

南筱的滿腹愁緒都被他的臭屁驅散,卻怎麽也說不出打擊他的話來,鬼使神差地迎合道:“合身。”

程非渝笑容自信,說的話也好似成竹在胸:“等着看我所向披靡。”

南筱的眉眼彎成月牙:“我會好好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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