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夢似幻
第25章 如夢似幻
程逝寒和林業晨是在飛機上認識的。
她出差去往香港的夜間航班。
林業晨是她的鄰座。
途中, 飛機遭遇氣流,開始颠簸。
程逝寒當時正戴着眼罩昏昏欲睡,身體不自覺地偏向一側。
等到飛機着陸, 艙內預祝旅途愉快的廣播響起,程逝寒這才從睡夢中緩緩醒來。她剛摘下眼罩,一雙溫暖的手就輕輕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艙內剛開燈, 光線有點強,你慢慢睜眼。”
說話人聲音溫柔, 充滿磁性。
聞言, 她下意識地将眼睛閉了好一會,等到意識回籠, 才緩緩将眼睛睜開。
一張極好看的面容瞬間映入眼簾, 眉眼間,俱是歲月打磨出的醇厚與風情, 優雅持重。剛睡醒就看到這樣一張臉,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強, 她一時恍惚, 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顏控, 所以一直很難對帥哥祛魅。
“謝謝。”她不自在地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男士風衣, 身側的人伸手轉了轉肩膀,她瞬間明白在她睡着期間發生了什麽。
她靠着他的肩膀......
睡着了。
Advertisement
“抱歉啊, 剛剛真的是不好意思。”她表情有些窘。
誰想男人倒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回應:“沒什麽,我的榮幸。”
嘴甜得恰到好吃, 她更不好意思了。
男人笑了:“來香港是工作?”
她點頭:“嗯,出差。”
“巧了, 我也是。”
“我叫林業晨,不知道能否加個微.信?”
只一句話,就将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暧昧了起來。
“......好。”
在飛機上加上聯系方式後,兩人并沒有在手機上聊天。
她就只把飛機上的邂逅當作是一場萍水相逢,點到為止的豔遇,并沒有多想別的什麽。
她這次是公費出差,啓程和回程的機票已被羅蘭買好。她提前三天完成了工作,這意味着剩下三天,她可以留在香港好好玩玩。
秉持着堅決不虧待自己的享樂主義作風,完成工作的當天下午,她買了一張豪華郵輪的船票,傍晚,就登上了船上。
夜色漸深,她獨自倚靠欄杆,欣賞着維多利亞港的夜景。
晚風吹得眼睛有些發酸,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擡眼,卻發現身側多了一個人。
她愣了愣神,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人正是她前幾天在飛機上遇到的林業晨。
四目相視,林業晨先微笑打破了沉默。
“好巧。”
她也笑了:“确實。”
“不是說是來工作的嗎?”他調侃。
“是啊,沒想到效率太高,提前完成了。”她言語間有一種不自知的洋洋得意。
像是被這句話給可愛到,林業晨笑了好一會,然後問她:“見了兩次面,聯系方式也加上了,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程逝寒。”她回答。
“聽程小姐的口音,像是鄭橋人?”他試探。
“啊?沒有這麽明顯吧,我普通話應該挺标準的!”她驚訝。
他又笑了:“是很标準,我耳尖,所以聽出來一點。”
“你......也是鄭橋人?”
“對。”他欣然承認。
談及此,兩人逐漸熱絡了起來,話匣子打開,有一種遇到“老鄉”的欣喜,不知不覺間聊了好多。
程逝寒知道了他從事投行工作,喜歡滿世界游玩,比她大九歲,目前單身。他身上有一種成熟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
更重要的是,他學識豐厚,對于很多問題都有獨到的見解,既會肆無忌憚地開玩笑,又會一針見血地針砭時弊,時而幽默時而刻薄。
總而言之,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茫茫人海中,好看的皮囊或許多。但遇到一個兼具好看皮囊和有趣靈魂的人,實屬難得。
她向他吐槽工作上的壓力,難得大吐苦水,抱怨起萬惡的資本家。他在一旁微笑着聆聽,不置可否,時不時附和幾句,倒讓她慷慨激昂。
“是吧,你看你也這麽覺得!”
“我就說這工作不是給人幹的!”
“還有調休,這到底是誰發明出來的,實質根本沒有放假啊!”
“算了不說了,越說越心累,操勞一輩子的打工人,啊啊啊!”
“每天都想退休躺平,吃喝玩樂......”
......
接連不斷的吐槽配合着精彩紛呈的小表情。
“你怎麽這麽可愛。”林業晨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與正談論的話題毫無關聯的話。
“啊?”她臉頰微紅,心跳漏了半拍,頭腦一時處于懵圈狀态。
“其實......我也一直這麽覺得。”
!
不對!
她這是在說什麽?發什麽神經?
好尴尬......
果然,林業晨忍不住笑了。
這下子,她耳朵也紅了。
“我是不是話有點多了。”畢竟人家花錢來郵輪上玩,肯定不是為了聽自己大倒苦水的。
“不會,我很喜歡聽,你說的這些都很有意思,比今晚整個維多利亞港的夜景都要吸引人。”
天啊!這人......
怎麽這麽會說話!
讓她有一種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不過我也沒有把你的這些抱怨當作消遣,請你不要誤會。”他得體地補充,似是怕她多想。
“我知道。”
“既然工作完成了,那接下來的幾天,就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
“說來有趣,西歐那邊的人和我們截然不同,我們平時努力工作是為了未來某一天能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放假;而他們一年裏不斷休假是為了養精蓄銳,從而更好地工作。”
“那種狀态好舒服。”她有些豔羨。
“确實如此。”
晚風不斷襲來,帶來絲絲涼意。
林業晨貼心地将風衣褪去,披在了她身上。
那件風衣,和飛機上她睡着時他為她披上的,是同一件。
“夜裏涼,別感冒了。”
“謝謝。”
接着,他帶她去了頂層酒吧,點了兩杯度數低的酒。随後,兩人坐在室內的躺椅上繼續聊天。
夜色漸深,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不知不覺頭一歪,在躺椅上睡着了。
林業晨壓低聲音,向服務生要來了毯子,給她蓋上。
直至破曉,他輕輕推了推她,她才從睡夢中醒來。
剛一睜眼,她就透過眼前的窗戶,看到太陽浮出地平線,将周圍的一切浸染成橘紅色。
美好絢爛的畫面。
“早安,因為不想讓你錯過這樣的景色,所以喊你起來,喜歡嗎?”他笑着看向她。
她眼睛一瞬間亮了,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油畫”,一時間挪不開眼。
她興奮地拿出手機,将這一幕完美拍下。
“好美。”她情不自禁贊嘆。
許久,她後知後覺,看向身側的人,很不好意思。
“你就在這,陪了我一晚上啊?”
“對,不過沒關系,在躺椅上休息,還是很舒服的。也是托你的福,我才能看到日出。”
“要下樓一起吃早餐嗎?”他看向她,眼神格外溫柔。
“好。”
吃完早餐,她朝房間走去,意外地發現林業晨的房間就在自己的隔壁。
站在房間門前,她一時哭笑不得。
“不是吧,怎麽會這麽巧。”
林業晨淺笑:“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緣分使然。”
他向她提議:“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麽能否請程小姐賞臉,中午的時候船靠岸,陪我一起去附近玩玩。”
“玩什麽?”其實這是她第一次來香港,對當地的情況不是很熟悉。
“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之前去過,可以帶你去。”
“當然,我尊重你的意思。”
盛情難卻,而且通過一晚上的評估以及良好的初印象,她覺得林業晨不是個壞人。猶豫片刻,她答應了。
中午,郵輪停靠于岸邊,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換了身衣服就和林業晨一起下了船。
他們在港口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吃了午餐,午餐結束後,正式開啓了旅程。
他帶她去附近的一片海域浮潛。
只在電視上見過的海底世界,此刻真實出現在眼前,她大開眼界。
她看到了龐大的鯨魚,震驚之餘連連後退。
林業晨溫柔地牽起她的手,給了她無聲的安慰,鼓勵着她一點點上前,親近這個龐然巨物。
她在他的帶動下,一點點地靠近,摸上了鯨魚光滑的表皮。
滑滑的,涼涼的,很奇妙的手感。
她興奮得像個孩子,蹬了幾下腿,放下心中防備,開始環繞着鯨魚嬉戲。而林業晨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目光遲遲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兩人玩鬧到深夜才回到郵輪上。
這種盡興的快樂,于程逝寒而言,實在久違。
“林先生,真的謝謝你。”她很感激。
“明天可以繼續嗎?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玩。”他認真征求着她的意見。
“好。”
他輕聲向她道了晚安,第二天,他帶她去捕撈海蟹,弄了一身腥氣,但也算盡興而歸。
傍晚,他們回到游輪,一起安靜地看日落,誰也沒有開口,似是都不想驚擾眼前驚心動魄的壯麗景觀。
深夜,她接到了賀炎生打來的視頻電話。
“事情都處理完了,我現在在郵輪上玩,明晚的飛機飛回鄭橋,你別管我了。”她有些不耐煩。
“小橙子,我好想你。”手機視頻裏的賀炎生深情款款地盯着她。
“......”
她內心莫名一陣發酸,不知道該說什麽。
“知道了,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挂了。還有,我明天就回去了,別一直跟我打電話了,我不一定接到。”
挂斷電話後,她倚靠着欄杆,神情恍惚。
林業晨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身後,一連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
“程小姐?”
“嗯?”待他走至他身側,她這才驚醒。
“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一下?”他關切地詢問。
她搖了搖頭,直白地問他:“你能陪我喝酒嗎?”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于是,他們又去了郵輪頂層的酒吧,他們第一晚待的地方。
方才和賀炎生說了幾句話,她有些傷感。在郵輪上發生的一切都如夢似幻,可她終究要下岸,回到鄭橋。賀炎生,她還是要面對。
她逃不掉。
喝了一杯又一杯,她越來越難受,林業晨及時察覺出了她情緒不對。
“我帶你去別的地方,你這樣一直喝,只會更難受。”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但并沒有問她因什麽傷感,保持着人與人之間的邊界感。
“去哪?”她任由他牽着。
他淺笑:“去玩點別的,讓你忘掉煩惱。”
“昨晚,把你弄疼了嗎?”
酒吧往下一層是娛樂大廳, 大廳內聚集了不少要通宵的人,熱鬧非凡。
一些人在打橋牌,她不會, 林業晨就手把手教她。
他在一旁充當她的“軍師”,算着對方的牌,為她指點迷津。沒一會, 就贏了一把又一把,她越來越興奮, 贏了個盡興。
橋牌游戲結束後, 大廳中央正在變魔術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魔術師的一舉一動, 想發覺其中關竅。
林業晨笑了:“變魔術最重要的, 就是要眼疾手快,用一些障眼法和視覺錯位來‘打掩護’, 不信你看,他剛剛其實一直沒有把手心正對你。”
“等過一會, 他把手心正對你, 紐扣已經被轉移了。”
果然, 魔術師接下來的動作,就如他說得那般。
她驚嘆不已:“你說你也真是, 什麽都能看出來,有時候也挺沒意思的。”
他點了點頭, 微笑認同:“是啊,好奇心很重要,就像是走迷宮, 一下子找到出口,确實少了很多趣味。”
“所以我覺得程小姐是一個有趣的人, 因為程小姐的一切都讓我好奇。”
話題不着痕跡地轉移到她身上,他太會說話了,惹得她臉頰有些發燙。
這時,一陣尖叫聲突然傳至耳畔。
她向聲源處望去,原來不遠處是一座很刺激的陡坡滑梯,從上至下,斜率極高,不少人乘着小型充氣艇從上滑下,跌入巨大的游泳池內,濺了一身水,倒是恣意快活。
“要不要試試?”他看出了她感興趣。
她點頭。
于是,兩人來到滑梯頂部,一起乘上了充氣艇。快速降落帶來了極強的失重感,她失聲尖叫,撲通一聲,她和他一同跌入水內。
水濺到了眼睛裏,她開始揉眼睛。他笑着環住她的腰,關心地察看她的眼睛。
“你還好嗎?”
“沒事。”她笑個不停。
泳池內正在開party,氣氛熱鬧,開香槟的人、閑聊的人不在少數。
有人故意沖進泳池砸出水花,惹得不少人“遭殃”。
林業晨摟着她來到一旁。
他身上衣服濕透,緊貼着皮膚,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現。
音樂聲在這時響起,露臺上開始了歌舞表演。
歡呼聲此起彼伏。
燈光接連亮起,交錯變換,一下又一下掃過泳池內的人,今晚的氣氛于此刻升至極點。
不少人與身側人擁吻熱舞,頹靡至極,只在乎當下歡愉。
其餘的,都交給明天。
片刻的刺激足矣。
而程逝寒并沒有與這片暧昧與喧嚣隔絕。
所以當林業晨伸手将她的碎發別于耳後時,她沒有拒絕。
她的心跳頻率加快,他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四目相視,她望向他深邃的眼底。
他一點點地靠近,給了她足夠反應與躲避的時間。
她睫毛微顫,但還是毫不回避地與他對視。
此刻,她想像泳池內的其他人一樣,沉淪于感官刺激,短暫地忘掉一切。
終于,他吻住了她。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溫柔耐心,卻也不乏取悅的技巧。
她放于他腰間的手驟然攥緊。
晚風微涼,怕她一直待在水裏會冷,他将她公主抱起,坐于岸邊,繼續吻她。
她臉頰漲紅,渾身都在發顫。
“林......林業晨......”接吻的間隙,她斷斷續續地喚他的名字。
他即時停住,留給她喘.息的時間,溫柔的吻随之落于她額頭。
“去我房間吧。”說完這句話,她就将臉深深埋于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再去看他。
林業晨被她這副模樣給可愛到,嘴唇蹭了蹭她紅透了的耳朵,就這樣抱着她朝房間走去。
房間附近沒有燈光,她的心亂糟糟的,內心所有隐秘的情緒,都湮沒在如墨的夜色裏。
房間門打開時,林業晨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解開了兩粒。
剛進房間,他就将她抵在門上。
“可以嗎?”他低沉着聲音問她。
她沒說話,而是伸手抱住了他,給了他最直觀的答案。
今夜,水波平穩,郵輪輕輕搖曳,緩緩掀起波瀾。
她禁不住輕哼,但很快,細碎的聲音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他很會照顧她的感受,可她腦海中,不斷閃過的卻是另一個人。
歡愉放縱之後,空虛卷土重來,甚至反噬得更加厲害。
回憶太難熬。
虛無缥缈的黑暗裏,她能抓住的,只有他。
她突然将他抱緊,眼淚随之滑落,情不自禁喚出口的,竟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賀炎生......”
“賀炎生......”
她聲音發顫,帶着哭腔,渾身抑制不住地在抖。
林業晨動作一滞,她瞬間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方才情難自禁時說了什麽。
“我......”
“對不起。”
她有些慌亂,在床上喚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實在是大忌,換誰都會不高興。
許久,林業晨緩緩開口:“沒關系。”
他還是那樣溫柔,反而讓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再度吻住了她,延續這場溫柔缱绻的情.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時身上清爽,很舒服。
身側的人早已醒來,出神地望着她。
四目相接,他親了親她的臉頰,低聲問:“昨晚,把你弄疼了嗎?”
見她呆滞着不說話,他揉了揉她的頭:“如果你覺得尴尬,現在想一個人靜靜也可以,我不會打擾。我房間就在旁邊,你需要我就敲門,我随時都在。”
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她看向他:“你抱抱我就好。”
林業晨将她攬入懷中。
兩人在床上膩了一上午,等到中午十二點,才慢吞吞地去吃午餐。
躺床上時還不明顯,等到下地行走時,才發覺雙腿酸酸脹脹的,她甚至還扶了一下林業晨。
看到她在皺眉,林業晨立刻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抱歉。”
“昨晚到最後,是我有點失控。”
他說的“最後”,是她喚賀炎生名字之後。
“沒事,也不是很難受。”她一下子羞紅了臉。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瘋,很随便?”她突然認真地問他。
林業晨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頰。
“乖,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可愛,怎麽會讓人想到瘋這個字?”
他寵溺地看着她,目光溫柔似水。她喜歡他這樣的眼神,讓人覺得幸福溫暖。
飯後,郵輪上的服務生貼心地端來了新鮮的水果拼盤。
林業晨拿起叉子,喂着她吃。
和他待在一起,她時刻享受着一種被照顧被寵着的感覺,有一種難得的輕松感。
橙子被切成一瓣一瓣,在盤中被擺出好看的形狀。
像是想到了什麽,林業晨突然笑着逗她:“小橙子。”
聞言,她嘴角的笑容瞬間一僵。
“你是在叫我嗎?”
察覺出她神色不對,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麽了?”
她深吸一口氣:“林業晨,以後別這麽叫我。”
“我不喜歡別人這麽叫我。”她補充強調。
他敏銳地察覺出她措辭間的微妙。
不是不喜歡這個稱呼。
而是不喜歡“別人”這麽叫她。
但他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你晚上幾點的航班?”
“八點半。”
“那真巧,我也是那個時間飛鄭橋,估計我們又要一起回去了。”
然而,接下來的氛圍,全然不似方才那般輕松。
不過這只是郵輪之旅的一個小插曲,身處異鄉,有這麽一段浪漫的邂逅,總歸令人愉快。
回到鄭橋後,兩人順理成地成了男女朋友,和任何一對處于熱戀期的情侶一樣,工作之餘經常見面,甜甜地膩在一起。
林業晨年長,任何事都比她考慮得周到。他性格溫柔脾氣好,喜歡縱着她撒嬌胡鬧,時不時帶她去吃喝玩樂,兩人間的相處越來越融洽。
這天下班,和往常一樣,林業晨來接她。
賀炎生在不遠處默默地看着,他的小橙子上了別的男人的車。他心底發酸,無名的怒火瞬間湧起。
“好累呀!”車上,程逝寒伸展手臂,開始抱怨。
“那你去我家休息,我給寶貝做好吃的怎麽樣?”他摸了摸她的頭,笑着提議。
“算了吧,今天還是去外面吃吧。”
“為什麽,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他故意這樣問,存心要逗她。
“你忘了啊......”她臉上浮現出失望的小表情。
林業晨笑而不語。
片刻,她又問:“你真忘了?”
他還是不說話。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随即生氣地瞪他:“不喜歡你了。”
他這才松口,“我怎麽會忘呢?今天是和寶貝在一起的百天紀念日。”
小女生的心思,他當然懂。
“直接回家吧,我已經提前雇廚師把飯做好了,都是你愛吃的。今晚,我還給寶貝準備了驚喜。”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開心地笑個不停。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百天,以後,還有五二零天,千日紀念日,一三一四天。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戲劇,此刻的她根本無法預料到,從成為男女朋友到分手,她和他總共就在一起了一百天。
“分手......”
晚上, 程逝寒來到林業晨家。
剛一進門,她就聞到了淡淡的花香,牆上被赫默莎玫瑰裝點, 拼湊出“csh”三個字母,氣球和彩帶布滿整個屋子,香薰蠟燭在玄關處零散排列。
地板上, 散落着不同品種、不同神态的小貓玩偶,這是他別有用心地在投其所好。她喜歡貓咪, 他知道。
被這些貓咪玩偶包圍在中心的, 是擺放着各色佳肴的餐桌。
眼前的一幕幕實在太過浪漫,她內心一點一點地被歡喜這種情緒填滿。
她坐下來和林業晨吃飯, 聊着最近發生的事。和林業晨待在一起, 她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間,窗外光線逐漸變暗, 餐桌上一片狼藉。
洗完澡後,她側躺在床上刷手機, 沒一會, 眼睛就有些累, 困意逐漸襲來。
正當她快要睡着時,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接着, 林業晨在她身側躺下,将她環抱住。
被子裏的溫度驟然升高, 她下意識轉過身,回抱住了他。
“你洗個澡怎麽洗了這麽久?”她輕聲抱怨。
他喘.息粗重,一個翻身将她壓于身下。
她有些詫異, 這種事,他向來溫柔, 游刃有餘,從來沒有這樣急躁過。
他深深地吻住了她,唇齒激烈交纏。
身上的衣物随着他的吻逐漸褪去,她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
他身上熱得要命,臉頰不自然地泛起潮紅,和平日溫柔儒雅的樣子截然不同。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失控,完完全全像變了一個人。
遲疑片刻,她雙手抵着他肩膀,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業晨,你......”
“你是不是吃藥了?”
他承認,覺得這沒什麽。在他眼裏,這種東西,只是一些小情趣。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今天想讓寶貝更舒服點。”
她瞬間渾身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血液快要凝固。
這場激烈的情.事,她完全忘記了如何回應,一下子沒了感覺,連最本能的生理反應都在抗拒。
恍惚間,她思緒飄散。
賀炎生當時是不是也是這樣?
林業晨吃了藥後能變得判若兩人,那他呢?
他本來就有性.瘾,再加上當時被人下了藥,他能管得住下半身嗎?
當時她父母剛意外離世,在她身邊一直陪着他走出陰霾的只有賀炎生。當時她慶幸,幸好還有他,不過她也只有他了。
當時她三個月沒出門,和他鬧脾氣吵架之後,就想去他家找他,她還在路邊的花店給他買了花。
來到賀炎生家門口時,門虛掩着,她心裏疑惑。
“賀炎生......”她輕聲喚了句他的名字,就推開了門。
門口的鞋,擺放得雜亂無,她更覺得奇怪了。她上前了幾步,一雙女士高跟鞋突兀地映入眼簾,她的心頓時沉了沉,一個可怕的猜想瞬間在她腦海中閃過。
不會的!
這怎麽可能?
萬一只是誤會呢?
她深吸一口氣,抱着花繼續朝裏走去。漸漸的,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争吵聲......
是賀炎生的聲音!好像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然而,直至将卧室門推開的前一刻,她都在相信他。
奇怪的事情多着呢?說不定就是個誤會。
直至她将卧室門推開,看到了這輩子再也不願回想的場景。
——床上,是賀炎生和另一個她不認識的女生。
他衣衫淩亂,而那個女生就更誇張了,連衣服都沒穿好。
不過兩人倒都是醒着。
看到她的那一刻,賀炎生徹底慌了。
“你怎麽來了?”
一時間,無數情緒湧上心頭,堵得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希望這一切只是場夢。
太荒謬了。
荒謬到讓她覺得惡心。
她轉身就走,賀炎生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去追她。
“小橙子,小橙子!”
“小橙子你聽我解釋!”
“這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跟上了她,将她拽住。
她劇烈掙紮,捂着耳朵大吼:“我不想聽!”
他想将她擁入懷中,讓她情緒平複下來。
“你別碰我!”
“你讓我覺得惡心!”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她聲嘶力竭,情緒崩潰到了極致。她手裏原本打算送他的玫瑰花毫不留情地朝他砸去,玫瑰莖葉上鋒利的刺劃過他這張好看的臉,在他臉上留下血痕。
像是她心裏流的血。
“賀炎生我告訴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給我滾遠點!”
說完,眼淚就嘩啦啦流下。
那晚,原本明媚的天氣突然變陰,下起了暴雨,雷聲一聲蓋過一聲,可怖瘆人。
後來賀炎生向她解釋,那天和她争吵後他去了酒吧。
那家酒吧在他家門口,之前他和她經常一起去玩。而那個出現在他家的女生,他之前就認識,是賀家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
在賀家,即使他是一個處處受唾棄、最不被尊重的私生子,也要為家族的利益做出應有的犧牲和貢獻。和指定的對象聯姻,成了将利益最大化的最好方式。
他幾個兄弟姐妹都是如此,他當然不能例外。
他一直不同意,但沒有将這件事告訴程逝寒,因為不想讓她多心。
賀家一直派人暗中跟蹤他,直至那天下午,才有了可乘之機。他的那杯酒被下了藥,他喝了不少,跌跌撞撞從酒吧出來回到家時,門口等着他的,就是那個女生。
他本身就有性.瘾,在藥物刺激下,欲望更加難熬,簡直快要死了。可就算他再難耐,意識依舊保存着一絲清醒。
剛開門,他有些站不穩,那個女生扶着他進了房間,之後,在床上一頓拉扯,他們發生了争吵,所以程逝寒一進來,才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說這番話時,他抱着她緊緊禁锢着她,她瘋狂掙紮,不斷捂着耳朵,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直至最後,精力消耗太大,她連哭都沒有力氣,只能任由他抱着。
他一遍又一遍解釋,最後,他也接近崩潰。
“小橙子,你為什麽就不肯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們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和她發覺自己做不到。
當時他和她剛發生争吵,他去借酒消愁,順便來個一.夜.情來纾解郁悶,這樣的邏輯,或許才說得通。更何況,他本身就有性.瘾,又被下了藥......
她推開卧室門時,看到房間內的兩人又是這樣一個衣衫不整的狀态。
實在是太惡心了。
父母離世後她一直在依靠他,這一瞬間,好像精神被抽空,她什麽都沒有了。
萬念皆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記得她急匆匆趕往停屍間見父母最後一面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大的雨。
那種深深的無助感再度席卷而來,徹底将她吞噬。
只是她從來沒有料想過,帶給她這種感覺的,竟是賀炎生。傷她最深的,永遠是她最愛的人。
一切都消失了其原本的意義。
她僅剩的理智,根本無法說服她去相信賀炎生的那一套說辭。
“分手......”
這是她最終做出的決定。
......
此刻,看着眼前面紅耳赤的林業晨,這段難堪的回憶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他将吃藥當成一種更好服務她的情趣,殊不知,犯了她心頭大忌。
賀炎生當時被下藥後,是不是也是這個狀态?
就這樣想着,她将自己抽離出來,她身上的人,變成了賀炎生,而賀炎生發洩的對象,是那個女生。
熟悉的惡心感湧上心頭,內心的不适被不斷放大......
最後,她越來越難受,只覺得再也承受不住。
她奮力将林業晨推開,不顧他的錯愕,立刻披上衣服,逃跑似地來到了衛生間,将方才吃的飯全部吐了出來。
潸然淚下。
連帶着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空。
片刻,衛生間外傳來了林業晨沉重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