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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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使男子未交即洩、身體虧虛……

一時間, 張府醫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成為沈府府醫之前,他也給諸多人看過病。

他診治的那些男子,開的向來都是壯.陽之藥,從未有人訴求, 嫌棄自己身強體壯、需要開洩陽之藥。

張府醫愣了愣, 擡起頭。

只見光影和煦,落入窗棂, 照落在世子爺雪白的衣肩處。身前男子面色嚴肅認真, 分毫沒有玩笑打趣之意。

他不由得戰戰兢兢, 繞了個彎兒從中猜測道:

“二爺,您所說的……可是洩火之藥?”

沈頃搖了搖頭。

不是洩火, 就是洩陽。

如今他正亟需這種藥。

如此想着, 沈頃下意識低下頭。掌心處的痛楚尚在,那痛意發刺,讓他眸間的情緒愈發明烈。

他已無法忍受,身上那邪祟夜夜出現,去妻子的蘭香院。

他更無法去直面,翌日清晨時, 身側妻子的小臉煞白、梨花帶雨。

男人攥了攥手邊的衣袖, 不願再做隐忍與退讓, 問道:“那可否有這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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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醫面露難色。

雖說市面上, 并沒有賣這種使男子未交即洩之藥, 可究其因果, 根本是沒有人會有這方面的訴求。

身為男子, 無人不希望自己身強體壯, 在那事上更是高大威猛,令人折服。

他這還是頭一次, 見着有人希望自己早.洩體虛。

張府醫行醫數年,自诩醫術高超,更是對病人有求必應。

但現下……

張府醫沉默半晌。

這藥,若是非要他開,倒也不是不能開。

只是……

他想起長襄夫人來。

世子爺雖說不是老夫人所出,可這麽多年來,老夫人一直将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更罔論二爺如今又是這沈家家主,肩負着傳宗接代的重任。如若老夫人知曉自己将她那引以為傲的兒子弄成了個殘廢……

張府醫心中發寒。

長襄夫人不得扒了他一層皮。

他低下頭,不大敢望向桌案邊的男子。

心中戰戰兢兢,亦不敢多言,只道:“世子爺,恕老身醫術低微,着實無能,開不出這等藥……”

罷了。

既如此,沈頃也無意難為他,輕輕擡手,示意那人退下。

郦酥衣正立在庭院外,一聽見門響,忙不疊迎上前。

“張府醫,世子爺受了什麽傷,傷到哪裏了,傷得重不重?”

适才她站在門外,見張府醫久處在沈頃房中t,像是遇見了什麽極為棘手之時。那人于房中待得時間愈久,郦酥衣心中便愈發覺得緊張。一見那老者走出房門,她便趕忙走上前,詢問起沈頃的傷勢來。

不等那府醫開口。

只聽見“吱呀”一聲門響,沈頃一襲鶴氅,立在明白如玉的階上。

見狀,左右之人趕忙低下身,恭敬地喚了句:“世子爺。”

沈頃并未多理會左右,步履緩緩,徑直朝郦酥衣走了過來。

晨間,庭院吹刮着蕭瑟的寒風,少女身形瘦小纖細,那一張臉更是素白得惹人憐惜。男人低下頭,有些心疼地攏了攏她的衣肩。

“庭院風大,怎麽穿得這般少便過來了?”

他的聲音溫柔,言語之中,滿是遮掩不住的關懷。

郦酥衣将臉貼向他的胸膛,聲音很輕:“妾今日晨起時,聽聞郎君受了傷……”

沈頃垂眸:“不過一些小傷,不打緊的。”

明明受傷的是沈頃,反過頭來,倒還要沈頃來安慰她。

男子伸出左手,呈至郦酥衣眼下,含笑望向懷中一臉擔憂的少女。

“喏,你瞧,是不是不打緊。”

他的左手虎口處,正以一塊素淨的紗布包紮着。

郦酥衣雖會些醫術,但單看那紗布也瞧不出個輕重緩急,只将臉貼得越發近一些。

左右侍人跟了沈頃這麽久,都是會看眼色行事的。

見兩位主子這般你侬我侬,侍人們朝這邊福了福身,接二連三地退了下去。

一時間,偌大的庭院內,只剩她與沈頃二人。

郦酥衣心中惦念着沈頃手上的傷口。

如若是旁人受傷,這也就罷了,可沈頃既是一家之主,又是國之棟梁。他的手不光要同旁人一般執這筆墨,更是要執起保家衛國的利劍。思及此,她不禁于男人懷中喃喃:

“郎君怎落的傷口,可是那人在夜間将您所傷……”

一提到那“邪祟”,郦酥衣明顯感覺到,身前,男人的身形稍稍一頓。

他再度低下頭,輕聲:“不是他傷的,是我不小心。”

郦酥衣不大相信他這種話。

世子爺一貫穩重,怎會“不小心”将手傷成這般模樣?少女抿了抿唇,一想起“沈蘭蘅”,她眼底又平生出幾分驚惶。

昨天夜裏,沈蘭蘅于她房中留宿。

即便昨夜那男人并未碰她,二人和衣而睡,郦酥衣仍是心驚膽戰了一整夜。

一醒來,她便看見了頭上的簪子。

一根沉甸甸的金簪,簪頭鑲嵌了一顆紅豆模樣的寶石。郦酥衣知曉這是昨夜沈蘭蘅為自己戴上的,拿着那金簪,她只覺得燙手,忙不疊将其拔下來、收回匣中。

便在此時,素桃敲了敲院門,走進來。

“世子爺,奴婢适才清點了下藥房。您從智圓大師那邊取來的藥,如今所剩不多了。”

正是那一碗,他每每入睡前都必須服用的藥湯。

沈頃已記不大清,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服用此藥的。只記得智圓大師曾特意叮囑過,他每日入睡前都得喝上這一碗,不得出現什麽纰漏。沈頃一貫聽話,母親與智圓大師讓他喝,那他便日日服用。可是這服用着服用着,他卻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大對勁了。

如今想想,那一碗藥,會不會與那“邪祟”有關?

沈頃颔首,道:“我今日會讓魏恪上國恩寺去取。”

素桃聞言,這才放心,應了聲“是”後,又規規矩矩地福身離開了。

寒風穿過庭院,陰冷蕭瑟,拂起人鬓角的青絲。

郦酥衣揚起一張小臉,凝望着他道:“郎君,您每日都得服用那一碗藥麽?”

沈頃淡淡颔首:“嗯。”

也就在此時,一個想法莫名自郦酥衣腦海中生起,下一瞬,已叫她脫口而出:

“那郎君可否……有忘記服用的時候。”

忘記服用?

沈頃怔了怔。

按道理來說,應是不會。

但聽她這麽一說,沈頃又忽然記起來——大婚那日,他并沒有服用此藥!

那日國公府鑼鼓喧天,賓客恭迎陣陣,下人忙得焦頭爛額,只給他遞來了喜酒,而忘呈來湯藥。

沈頃喃喃:“大婚那日……”

不止是那一日。

還有回門那一天,沈頃雖讓下人事先備好了藥羹,可他依稀記得,自己當日并未将其飲用下去。

還未等到他服用,那人便出現了。

那邪祟便提前出現了。

等等。

似是某種心照不宣,郦酥衣猛一擡頭,恰撞上身前那樣一雙若有所思的鳳眸。

日影斜斜落下,墜在他正繡着蘭草的衣肩處。男子眼睫翕動,眼簾之下,似有光影輕微搖晃。

二人四目相對。

沈頃道:“大婚那日,我可否是黃昏轉醒?”

他問得不甚确定。

但郦酥衣卻記得分外清楚,自己嫁入國公府的那一晚,還未等夜幕降臨,身上之人便陡然換了另一副神色。

他原本溫柔似水的眸底,忽然變得萬分冰冷兇悍。

郦酥衣确信——那是沈蘭蘅,是那兇神惡煞的邪祟!

看着妻子眼底乍起的畏懼之意,沈頃知曉,自己應是猜對了。

自己确定未喝藥的那兩夜,那孽障都是在黃昏時出現。

或者,是在更早的時候出現。

這是不是意味着,那碗藥可以延遲對方出現的時間?他喝一碗藥,可将對方自黃昏延遲到深夜,那如果他喝的是兩碗藥、三碗藥,甚至是更多碗呢?

晝夜交替,黑夜接連着白天。

如若他能喝更多的藥,去延緩更多那孽障出現的時間……

瞧着男人面上的神色,郦酥衣隐約猜想到,對方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頃招手喚來魏恪。

此藥藥方,乃是智圓大師僅有。也不知為何,智圓并未将藥方上的內容給任何人看過,包括沈頃。

魏恪自國恩寺回來時,已将近黃昏。

他手中提了三大包,自國恩寺帶回來的藥材。

如若按着以往,這麽多的藥材,夠沈頃喝上半年有餘。

但如今……

男人垂下眼簾。

他喚來素桃,取了十天的藥量,命她熬制。

聞言,小丫鬟愣了愣神,有些猶豫道:“世子爺,當真要一次熬制這般多的藥嗎?”

既是主子的命令,做下人的也不敢違抗。見世子面色堅定,素桃只好接過藥材,應了聲。

小廚房內,生起竈火。

沈頃正坐在桌案前,眸色清平,凝望向窗外。

這一場大雪施施然而落。

再用不了多久,便是除夕夜,便是年關。

亦是他的生辰。

以往每年,旁人問及他新一歲的心願,沈頃總是神色淡淡,沒有應答。

他所求的無非是,山河無恙,沈家平安。

但現如今——

他右眼皮跳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提筆,于信紙上寫下:

【吾妻,勿碰之。】

男人緊握着筆,右手指尖攥得清白。

便在此刻,院門之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素桃端着四五碗藥,叩響了房門。

“二爺。”

對方将瓷碗于他面前一件件擺開。

瓷碗中盛滿了藥湯,正是熱氣騰騰。

白蒙蒙的霧氣寸寸升騰,又于男人那雙精細的鳳眸間,一點點彌散開來。

沈頃擡手,屏退左右侍人。

他眼瞧着面前這一碗碗湯藥。

如若他未猜錯。

每每飲用這湯藥,便會将對方“蘇醒”的時間自黃昏延緩到黑夜。

如果他一直飲用,一直飲用。

那他可否熬過這黑夜,熬過這一整晚?

如此思量着,沈頃将手邊湯藥一飲而盡,綿綿苦意于唇齒間化開,他伸出右手,再度探向那第二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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