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雪嗡嗡地下,四寂無聲。

清晖園僅有的幾名仆從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徐雲栖吩咐銀杏先去準備一碗安神湯,也俗稱迷魂湯,一來,恐裴沐珩不配合,二來,她要在十二個時辰內給他上三輪藥,這段時間內,他不能醒來。

給病人準備麻沸散或迷魂湯是銀杏拿手好戲,将人趕走後,她便去梢間的小藥房配藥,徑直往後院去了。

徐雲栖又讓兩個粗使婆子擡來屏風,圍擋在床榻外側,又格外點燃了四盞宮燈,将西次間照得透亮透亮的,随後無關人等全部退下,徐雲栖挽起袖子,準備處理傷口。

行醫多年,救死扶傷已是本能,更何況面前這人是自己丈夫,是以徐雲栖毫不猶豫接手。

裴沐珩趴在軟塌上,修長的身影占據了大半個床榻,露出的半張臉極是蒼白,一點血色也無,額尖猶滲着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濃密的眉睫緊緊蹙起,似在承受劇烈的痛楚,徐雲栖先将他外衫給剪去,動作熟練又輕快。

等她剪得只剩下素色中衣,銀杏輕手輕腳端了一碗安神湯來,主仆倆費了些功夫,喂裴沐珩服下,裴沐珩仿佛聞到了不同尋常的香氣,本能生出防備,恐牽動他傷口,徐雲栖只得避開,好在等了一會兒,他整個人徹底失去意識,重重跌在軟塌。

徐雲栖一面幫他擦拭汗水,一面吩咐銀杏道,“去取玉肌膏來。”

這是徐雲栖的獨家秘方,能最大程度平複受傷的肌膚,幫助傷口快速愈合。

銀杏不一會取來三個極小的棕色瓶子,看了一眼高幾上黃維捎來的各色藥膏,鄙夷地哼了一聲,一股腦子全部兜在懷裏給捎走了。

徐雲栖将藥瓶準備好,一手持刀,一手小心捏住裴沐珩沾血的內衫,開始給他清理傷口。

銀杏早避去外頭,雙手環胸靠在西次間門口,将外頭好奇的目光給瞪了回去。

這種跌打損傷,最難的并非是上藥,而是清理傷口,能不能最大程度恢複肌膚,全取決于傷口是否處理得天衣無縫。過去徐雲栖陪着外祖父看診,見慣場面,有人被毒蛇咬了,有人被熱油燙傷,更有刀傷跌打損傷,不計其數,她皆是信手拈來

看着裴沐珩那塊血肉模糊的傷口,徐雲栖神色沒有半分波動,素手纖纖,專注細致,一絲不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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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耗了整整一個時辰還多,徐雲栖幫着丈夫将潰爛的皮肉給清除幹淨,先灑了一層冰冰涼涼的玉肌水,此藥水無色無味,迅速滲透肌膚,原先紅彤彤的血肉仿佛被安撫,漸漸沒有那般觸目驚心。

等這層藥水幹透,她又用自制的棉簽,塗了一層乳膠狀質地的無色藥膏上去,待處理完畢,已是夜深了。

為防裴沐珩半夜發高熱,徐雲栖這一夜睡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好在一夜安穩,到了次日巳時,徐雲栖再次查看他的傷口,傷口鮮見愈合得很快,已無明顯紅色,徐雲栖又吩咐銀杏打水來,親自給裴沐珩擦拭身子,幫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袍子,最後上一層生肌膏,将薄褥一蓋,便不管他了。

下午申時初刻,按捺不住的熙王夫婦,匆匆趕來清晖園。

徐雲栖恭恭敬敬将人迎進明間,又着陳嬷嬷奉茶,熙王妃哪有心思喝茶,迫不及待往裏間去,繞過六開的花鳥屏風,便見兒子神色和緩睡在軟塌,那張毫無瑕疵的俊臉褪去一切鋒芒,無聲無息睡得正熟,兒子長了這般大,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熙王妃淚水奪眶而出,捂着嘴悄聲退了出來。

雖說有些不滿昨日徐雲栖的專斷,熙王妃對着照顧兒子一夜的兒媳婦,也難得給了好臉色,她手持繡帕拭了拭淚,沙啞道,

“昨夜辛苦你了。”

“應當的。”徐雲栖臉上始終挂着笑。

熙王妃看了一眼雲淡風輕的兒媳婦,當初冷落她是如此,如今她亦是如此,稱得上寵辱不驚,心下高看她了一眼。

熙王趁着她們婆媳說話時,溜進屋子。

外頭,郝嬷嬷攙着熙王妃坐下,熙王妃抹幹眼角的淚,順帶便問,

“我昨夜送來的藥膏,你用了嗎?那是太醫院掌院範太醫的藥,京城千金難求。”

徐雲栖笑着答,“用了,确實挺好。”

熙王妃顯然不信任她,解釋只會徒增麻煩。

銀杏在一旁兩眼瞪天。

熙王妃果然放心了,她昨夜一宿難眠,這會兒見兒子好轉,便按着頭額,閉目養神。

裏頭熙王端着錦杌坐在裴沐珩塌前。

等了片刻,裴沐珩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光色中睜開了眼,來不及看清是何處,便對上父親愠怒的神色。

熙王低斥他了一句,

“你太放肆了,竟敢妄議儲君廢立!”

裴沐珩趴睡太久,頸骨有些發酸,擡手揉了揉,那張俊臉被暈黃的燈色映如明玉,雙目半睜半阖,嗓音略生暗啞,

“父王,十二叔的折子擱了兩日有餘,陛下心如明鏡,倘若他真想廢黜太子,那封折子便早早交給了三司,他老人家之所以留中不發,便在等一個臺階下,兒子不過是順聖心而為,替陛下分憂罷了。”

熙王輕哼一聲,“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為了讨皇帝歡心,挨這頓打!”

“我自有深意,”裴沐珩擡眸看着他,眼底鋒芒分明,“您想一想,我勸陛下壓下廢儲之議,秦王當如何?秦王心中一定惱恨非常,我要的便是激怒秦王,眼看廢黜太子差了臨門一腳,秦王一定想方設法捏造罪證,将太子置于死地,屆時便是一箭雙雕。”

皇帝是個手掌極權的明君,能容忍秦王牽制太子,卻絕不願看到秦王擅動廢立,秦王将太子拉下馬那一日,離着他倒黴怕也不遠了。

熙王深深看着運籌帷幄的兒子,忽然間長嘆一聲,

“你呀,還是不聽勸。”

裴沐珩神色淡漠,

“父王屢屢南征北戰,替皇祖父打下半片江山,您難道就甘心嗎?”

皇帝不喜熙王是事實,可朝中擅長領兵的皇子也僅僅只有熙王,這幾十年來,最難啃的骨頭都是熙王拿下的。

熙王咂摸了一下嘴,沒有接這話,而是道,“你哪裏是一箭雙雕,我看你是一箭三雕,昨日陛下雖是打了你,心裏指不定疼你,回頭待你痊愈,恐有旨意下來。”

思及兒子年紀輕輕,便在官場爬摸打滾,熙王心頭發酸,“伴君如伴虎,倒是為難你了,”話落,溫聲問他,“還疼嗎?”

裴沐珩這才想起自己受了傷,可如今那一處卻是冰冰涼涼,察覺不到痛意,遂搖頭,“兒子不覺得疼。”

熙王意味深長笑了笑,起身道,“成,那你繼續養傷。”

熙王帶着熙王妃離開了。

徐雲栖送至院門口。

這個空檔,黃維捧着裴沐珩慣看的幾冊書溜進了清晖園,繞過屏風進了西次間,便見自家主子滿臉茫然看着四周。

“我怎麽在這?”裴沐珩撐起半個身子,皺着俊眉問黃維。

這明顯是清晖園的西次間。

黃維不意外他的反應,趕忙上前來替他緊了緊滑落的薄褥,解釋道,

“這是少奶奶的意思。”

裴沐珩愣在當場,

黃維忙替自己洗脫罪名,“昨日少奶奶連王爺面子都沒給,堅持讓人把您送到這來。”

裴沐珩盯着他,臉色時而青,時而白,最後大約是忍無可忍,沉聲問,

“也是夫人上的藥?”

黃維看着他眼底沉沉的暗色,吓得趴跪在地,戰戰兢兢解釋,“您別怪老奴,少奶奶是主子,她要服侍您上藥,誰也攔不住呀……”

裴沐珩閉了閉眼,手撐額,俊臉隐在暗處,沒有吱聲。

黃維琢磨不出他的心思,跪着沒動,半晌倒也沒等來預料中的怒火。

裴沐珩起先是有些惱怒,他不喜女人碰他,只是轉念一想,那個人是他妻子,平日徐雲栖規規矩矩不行錯一步,關鍵時刻表現出妻子擔當,照料受傷的丈夫,他能怪她?

雖多少有些尴尬甚至窘迫,裴沐珩很快也沒當回事。

他告訴自己,這是夫妻義務,無可指摘。

黃維看着主子面色轉而雲淡風輕,心裏佩服他的城府。

看來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裴沐珩嫌屏風擋光,吩咐他挪開半邊,黃維照做,剛擺好,聽得廊庑外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顯而易見是五姑娘裴沐珊過來探望裴沐珩,黃維只得侯去門外。

少頃,裴沐珊親昵地挽着徐雲栖進來。

裴沐珩趁着間隙,已給自己披了一件蒼青的袍子,面朝外側身躺在軟塌,手中擱着一本書冊,看神情,倒也與尋常無異。

裴沐珊見兄長模樣不太像是挨了板子的,滿臉驚奇湊過去,

“咦,哥,你不是挨了板子嗎?是不是皇祖父沒舍得打你,做給外人瞧得?”

裴沐珩不耐地盯着妹妹,心情一言難盡,餘光注意到那道身影慢慢走近,語氣淡淡道,“好些了。”

徐雲栖離得不遠不近,不着痕跡打量他一眼,見他神情并無惱色,便笑問,“三爺,要喝茶嗎?”

裴沐珩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若無其事颔首,“多謝。”

徐雲栖便轉身朝銀杏示意,随後便在一側陪坐。

裴沐珊看着默不作聲的哥哥,瞥了一眼溫婉娴靜的嫂子,恍覺氣氛不對勁,她突然眨巴眼問道,“哥,昨夜誰照料你的?”

裴沐珩手中書冊一頓。

徐雲栖倒是早料到裴沐珩怕不高興,不願接話茬,忙開口道,“是我。”

府中諸人不知二人未曾圓房,裴沐珊不覺得有什麽稀奇,“看哥哥臉色不錯,可見嫂嫂昨夜費心了。”

徐雲栖嗓音清脆,“應當的。”

裴沐珩聽了她坦然的語氣,緩緩朝她看來,妻子溫柔地坐在高幾旁,大約因着今日是除夕,她穿了件海棠紅的對襟長襖,個子高挑,并不顯臃腫,反而勾勒的那纖腰楚楚婀娜。

“着實辛苦夫人了。”他正色道。

徐雲栖笑了笑,沒有在意。

裴沐珊視線在夫妻二人當中流轉,明顯察覺他們相處客氣疏離,看着嫂嫂那張溫柔無害的面孔,裴沐珊只能把緣故歸結在哥哥身上,于是很不客氣拆臺,“一句辛苦便完事了?”

裴沐珩眯起眼,閑閑地看了妹妹一眼。

他眼神沁着冷意,令人不寒而栗,裴沐珊平日也有些觑這位哥哥,吐了吐舌。

徐雲栖怕他們兄妹倆吵起來,提議帶着裴沐珊去東次間玩,裴沐珊起身道,“今夜除夕,母親心情不佳,吩咐我幫着大嫂打下手,我便不久留了,對了,待會除夕家宴,嫂嫂會去嗎?”

熙王妃的意思是讓徐雲栖留下照看裴沐珩,裴沐珊卻覺着這樣冷情冷性的哥哥,還不如不要。

每年除夕,都是徐雲栖最冷清的日子,她并不習慣那些喧嘩,便道,

“我就不去了。”

她也得留下來照看裴沐珩。

裴沐珩在這時擡眸看着她。

夫妻倆視線有短暫的交錯。

裴沐珊有些失望,“那待會我先送些好東西來給嫂嫂吃。”臨走時朝裴沐珩做了個鬼臉,裴沐珩沒搭理她。

徐雲栖送小姑子出門,裴沐珊立在珠簾外,回眸看了一眼面容倦怠的兄長,不由暗嘆,兄長一心撲在朝務,這輩子也不知有沒有動心的時候,可憐花容月貌的嫂嫂白糟蹋在不近人情的兄長手中。

她悄聲挨着徐雲栖,“嫂嫂,若是哥哥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徐雲栖回想方才裴沐珩一眼制住妹妹的場景,彎唇一笑,“一言為定。”

心想,熙王府無人拿捏得了裴沐珩。

送裴沐珊離開後,徐雲栖獨自折回西次間。

瑩玉燈芒下,男人專注翻閱夾在書冊的邸報。

裴沐珩昨日才受了刑,身子很是虛弱,此時不宜傷神。

徐雲栖勸道,“三爺,您臉色不太好,還是歇一歇吧。”

裴沐珩正聚精會神思量公務,沒把徐雲栖的話當回事。

對于這種不服管教的病患……徐雲栖端起一把錦杌,靠近裴沐珩,笑眯眯陪着他一道看。

一股熟悉的藥香撲鼻而來,裴沐珩從未跟女子離得這般近,擡眸看向她。

四目相對。

徐雲栖朝他露出個有恃無恐的笑,“我陪三爺。”

裴沐珩自然察覺妻子言外之意,無奈地将書冊合上。

這時,銀杏端了一碗藥過來,徐雲栖親自試了溫,遞到裴沐珩跟前,

“三爺,喝藥吧。”

裴沐珩只當太醫院來人看診過,并不知是徐雲栖所為。

裴沐珩接了過來,一口飲盡,後知後覺口中苦澀,皺了下眉,與妻子商量,“夫人,我要淨面漱口。”

身為他的妻子,徐雲栖倒是願意服侍他,俏生生問,“我幫你?”

裴沐珩倒是不介意讓她服侍,只是如今的他趴在這裏,多少有些不文雅,他不願被徐雲栖看到。

“喚黃維進來。”

徐雲栖也不勉強。

很快入了夜,天色如同倒扣的鍋,依舊暗沉,怕是還有一場大雪。

今年朝中徒生變故,太子被禁東宮,朝野人心惶惶,連着除夕也少了些歡愉氣氛。

皇帝心情不好,免了今年的除夕大宴。

熙王府就更加冷清了,府上三公子挨了廷仗,誰也不敢張揚,就連謝氏和李氏的孩子也都被拘在院子裏不許去放煙花。

後來還是熙王發話,準了孩子們鬧除夕,府上這才漸起喧嚣。

清晖園就像是被世人遺忘的淨土,安安靜靜的恍若無人。

徐雲栖挨個給婆子丫鬟發了壓歲錢,準她們回去與親人團聚,整個清晖園只剩銀杏和黃維在挂花燈,廊庑外時不時傳來幾句争議聲,襯得疏闊的院落越發靜谧。

屋內,徐雲栖背對着裴沐珩在羅漢床疊衣裳,裴沐珩手執書卷,目光落在妻子忙碌的側影。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過去裴沐珩不習慣面前有個女人晃來晃去,如今瞧着安安靜靜的徐雲栖,倒也沒覺得不适。

裴沐珩昨日在雪中挨打,受了些涼,時不時輕咳幾聲,徐雲栖忙完親自斟了一杯清熱解毒的藥茶來給他,裴沐珩道謝接過,徐雲栖便坐在一旁陪他。

恰在這時,一朵絢爛的煙花在半空綻開,夫妻不約而同望過去。

恍惚想起玉橋那晚,兩個人神色都有幾分怔忡。

徐雲栖是打算好好跟他過日子的,自然不希望丈夫誤會她,

“那晚,我是無心的。”

她這樣說。

良久,身側傳來他低磁的嗓音,“我明白的。”

至此,關于賜婚的龃龉,算是徹底消除。

徐雲栖心中挂念失蹤的外祖父,無心守歲,裴沐珩也沒有守歲的習慣,臨睡前,熙王妃夫婦遣人送來了壓歲紅包,裴沐珩還沒有給妻子準備壓歲錢的覺悟,只順帶把自己那份給了徐雲栖。

翌日大年初一,天還未亮,城中鞭炮四起,徐雲栖早早被吵醒了,披衫打算去淨室,忽然聽得西次間傳來動靜,她趕忙裹好外衫過去,卻見裴沐珩撐着憑幾打算起身,她忙道,

“你做什麽?”

裴沐珩對自己身子還算有數,羽林衛廷杖看起來架勢極大,實則留有餘地,并未傷筋動骨,不過一些皮肉傷,“我好多了,躺了兩日,想起來走走。”裴沐珩解釋道,

徐雲栖走過來勸道,

“您這一走動,容易牽扯傷口,可能再次流血。”

裴沐珩已覺察不到很明顯的疼痛,淡聲道,“無傷大雅……”

裴沐珩真沒放在心上,卻聽得那小妻子,收斂笑意,端正臉色道,

“可是這樣會留疤,留疤很難看的……”

裴沐珩下意識便覺着,留疤有什麽打緊,他常年習武,身上疤痕不少,可轉念思量妻子的話,清隽的面容罕見交織着幾分難以遏制的窘色以及尴尬。

她這話什麽意思?

她很介意他留疤?

想起那個位置……裴沐珩耳根微微發燙,臉色再也不複昨日的淡定。

裴沐珩的傷想要不留後患,至少躺足三日,徐雲栖心想,這位矜貴的第一公子當不樂意留疤,果不其然,裴沐珩老老實實趴着不動,再也不吱聲。

徐雲栖輕輕彎了彎唇,

“我給你倒茶。”

裴沐珩何等人物,辨出她語氣裏的輕快與揶揄,後知後覺他在這場交鋒中落了下風,

他慵懶地靠着憑幾,整暇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慢悠悠問,

“我平日不在府上時,夫人都忙些什麽?”

徐雲栖端着茶邁過來,一面遞給他,一面輕盈地回,“并未忙什麽,不過是一些瑣碎雜零。”

裴沐珩接過她的茶,只是語氣狀似不滿,“倒是清閑。”

徐雲栖愣住了,是嫌她不夠賢惠,太悠閑了嗎?

徐雲栖心思活泛片刻,很快給自己找補,

“平日裏也會幫着三爺整理庫房,打點些人情來往,還有……”徐雲栖絞盡腦汁想了想,“嗯,還給三爺您做了幾身新衣……”

針線房尋到她,她便吩咐陳嬷嬷去西次間取了他幾件舊衣拿去量裁。

裴沐珩看着被盤問得滿頭霧水的小妻子,唇角微微勾了勾,忽然覺出幾分興致,“再沒別的事了?”

徐雲栖小臉露出苦色,

“三爺,您有話不妨直說,妾身腦子笨,猜不到您的心思。”

她哪有功夫去猜男人的心思。

裴沐珩慢騰騰笑了一下,終于坦然開口,

“你上次做的糕點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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