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這是成婚以來,夫妻倆第一次這般惬意地說話。

徐雲栖稍有驚詫,立即回過味來,“那我今個兒給你做一道。”

天色猶暗,徐雲栖手中擒着一盞燈,燈芒下的她,眼神明亮,姣好的肌膚有一種晶瑩剔透的美。

裴沐珩卻是搖頭,“今日初一,你歇着,哪日得空了再做。”

徐雲栖将燈盞擱下,面頰浮現一層溫溫柔柔的笑,“對于我來說,哪日都一樣。”

扔下這話,徐雲栖出去了,不一會黃維進來伺候裴沐珩洗漱出恭。

王府膳房準備了各色精致豐富的佳肴,徐雲栖卻只需裴沐珩喝粥,裴沐珩裹了腹,又喝下一碗藥,獨自在床榻看書。

也不知徐雲栖給他喂了什麽藥,裴沐珩沒多久便睡過去了,午時初刻,他被一陣藥香給熏醒,睜開眼,卻見妻子含笑坐在他跟前的錦杌,往旁邊高幾一盤新鮮出爐的糕點指了指,

“嘗一嘗。”

她眼底是柔的,眼色也是淡的,面頰卻是覆着一層亮眼的彤彩。

裴沐珩先是漱口,嘗在嘴裏,滋味與上回有了變化。

“換了方子?”

“可不是?你如今受着傷,不宜用發物,我給你多添了些蓮子山藥,你傷了氣血,又換了一味洋參,藥味可能重了些。”

裴沐珩颔首,口感一如既往的好,柔軟綿密。

“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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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盤五塊,徐雲栖自個兒吃了兩塊,剩下三塊裴沐珩全部用完。

裴沐珩趴着不便挪動,徐雲栖親自洗了帕子遞給他擦拭,念着他潔癖的毛病,便要把帕子擱在憑幾,讓他自個兒取,哪知裴沐珩只當她徑直遞給他,便擡手去接,兩個人的方向有錯位,修長白皙的手指就這般插了過去,指腹輕輕碰觸她掌心,拇指一端捏住了帕子邊,看起來像是半握住了徐雲栖的手。

兩個人都愣住了。

徐雲栖常年行醫,免不了與病患有接觸,她沒有當回事,就是怕裴沐珩不喜。

徐雲栖松手,裴沐珩神色不變把帕子接過來,随後慢慢擦拭唇角。

徐雲栖以為他又要将手擦拭一遍,卻見裴沐珩自然而然遞了回來,不知不覺中,他已适應徐雲栖的靠近。

空氣裏無端流淌一股缱绻的氣氛,與之一起流淌着的,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藥香。

裴沐珩率先打破沉默,

“你懂藥理?”

徐雲栖将碗筷交給銀杏,自個兒也淨了手,回眸亮晶晶看着他,“是,我頗擅藥理。”

裴沐珩明白了。

京城有不少世家貴女在閨中研習藥理,有的制作香膏或胭脂水粉,更多的學些藥膳用來孝敬長輩,藥理深奧,不是所有人都能學好,每有姑娘擅長于此者,皆深受贊譽。

裴沐珩沒料到長在鄉野的徐雲栖也深谙此道,看得出來,她做的極為出色。

裴沐珩頗為意外。

事實上,除了出身不好,徐雲栖性子溫柔乖順,安靜從容,懂分寸,識進退,是個極好相處的妻子。

他已經很滿意了。

“我書房有幾本古籍,上頭記載不少古方,回頭我讓黃維送來給你。”

徐雲栖有些意外,“你支持我?”

“那是當然。”裴沐珩颔首,清冷的眼翳也含着幾分溫和。

徐雲栖雙手交握搭在雙膝,腼腆地笑了笑。

不一會,熙王妃遣人來喚徐雲栖,讓她随王府衆人一道入宮給皇帝拜年。

徐雲栖留下銀杏照料裴沐珩,換了一身殷紅宮裝跟了過去。

天色漸開,稀薄的日光透過雲層灑下,街道兩側依然堆着厚厚的積雪。

早有負責巡邏的武侯衛,清出一條道供馬車行駛。

她與裴沐珊同乘一輛馬車。

車內,裴沐珊興致勃勃給徐雲栖講述宗室人情世故,

“待會我們先去坤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別看皇後娘娘正位中宮,她老人家平日不管事,宮務都交給燕貴妃娘娘打點,再有太子妃在一旁協理。”

“太子妃呀,出身将門,性子卻極是和善,我娘一向眼高于頂,卻是從來很服太子妃。”

“說到太子妃,那就不得不提秦王妃娘娘……”裴沐珊神神秘秘靠近她,壓低嗓音道,“我跟你說,她可是我娘的死對頭。”

徐雲栖眨眼問,“為什麽?”

裴沐珊先是嘆了一聲,再解釋道,“秦王妃與我娘是同一日進的門,你也知道宗室成親,無需親迎,再者秦王嫌秦王妃不夠貌美,成親時興致缺缺……”

徐雲栖想起她大婚時,來迎親的便是禮部侍郎,而不是裴沐珩。

“但是,我娘是我爹求之不來的,成婚時不僅排面大,甚至主動騎馬親迎,兩相比較,秦王妃落了下風,自此跟我娘便是針尖對麥芒,你曉得,我娘這個人,誰的面前都不服輸……”

“哎,待會就有好戲看了……”

徐雲栖抱着手爐,一面聽,一面笑而不語。

熙王府離皇城近,一刻鐘後便抵達東華門,由東華門去往坤寧宮,大約要走兩刻鐘,念着天冷下雪,便有宮人準備了小轎,以備王妃享用。

熙王帶着裴沐襄和裴沐景早早往奉天殿去了,熙王妃便攜三個兒媳并兩個女兒,前往坤寧宮。

好巧不巧,在東華門內撞見了秦王妃。

秦王妃與熙王妃年紀不相上下,她穿着一件湛藍缂絲厚褙,披上一件同色繡蘭花紋的大氅立在宮道一側,靜靜等着熙王妃過來,她身量高,容貌只稱得上尋常,比起依舊貌美如花,走在兒媳當中,絲毫不遜色的熙王妃來說,便像是高了一個輩分。

熙王妃早就發現了她,慢騰騰由謝氏攙着走過去,捏着繡帕笑問,

“給嫂嫂請安,怎麽,瞧着眼下一陣黑青,莫不是沒睡好?”

秦王妃面容帶冷,她自然不會告訴熙王妃,太子被皇帝重拿輕放,秦王心情不好,昨夜在府中大發雷霆,連着她也吃了好一頓排揎。

“不過是守歲晚了些。”随後目光輕飄飄往熙王妃身後一尋,落到陌生的徐雲栖身上,仔細打量她一番,笑道,“這便是珩哥兒的媳婦?生得可真是俊俏,跟當年的你,不相上下。”

熙王妃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氣悶。

秦王妃一句“當年的你”,便是告訴熙王妃,她老了,容華不在。

二則,故意戳熙王妃的痛處。

熙王妃是何等出身,祖上蘭陵蕭氏之後,家中父親是銀雀臺十八名臣之一,兄長任四川總督,為一方君侯,她自小養尊處優,一輩子沒看過人臉色。

而徐雲栖呢,一個長在鄉野的小小五品官之女,名不見經傳。

秦王妃拿她們婆媳做比,便是故意給熙王妃氣受。

都是千年的妖精,誰還怕誰呢。

熙王妃心裏不待見徐雲栖,卻不會在外頭顯露出來,“嫂嫂謬贊,我家的幾個媳婦旁的不說,相貌個頂個的好,走在哪兒,也不至于被人笑話像個男人,當然,相貌嘛,猶在其次,夫妻和和美美的,比什麽都好。”

秦王妃臉色一陣黑青。

秦王不喜秦王妃,待她誕下嫡長子,便歇在妾室,如今秦王妃膝下只有一個嫡子,餘下王府庶子卻數不勝數。

秦王妃日子并不好過,只是她很快沉住氣,笑着朝徐雲栖招手,“雲栖啊,過來。”

這是連徐雲栖閨名都給打聽到了。

徐雲栖眼底閃過一絲訝色,上前施禮,“給秦王妃娘娘請安。”

秦王妃無視熙王妃惱恨的眼神,從腕間退下一個翡翠镯子,遞給徐雲栖,

“初次見面,我看你面善,很投眼緣,來,這個镯子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帶在手上玩。”

秦王妃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她手上這個镯子通體翠綠,水頭極好,一看便價值不菲。

徐雲栖必定不受熙王妃待見,她便正好拉攏徐雲栖,打熙王妃的臉。

還真是王妃打架,她們這些做媳婦的遭殃。

徐雲栖面上不顯,心裏卻哭笑不得,孰輕孰重,她還擰得清,她不可能幫着外人來氣自己婆母,盡管她與熙王妃不算融洽。

她和氣笑道,“您一番心意,論理晚輩不該推辭,實則是您的镯子太貴重了,晚輩承受不起,不若您換個旁的,晚輩接在手裏,心裏也踏實。”

秦王妃要給什麽,徐雲栖左右不了,但她必須給熙王妃一個态度。

熙王妃見兒媳婦識趣,沒有入秦王妃的毂,心中頓時舒坦,只是她很快眼光流轉,施施然邁過來,對着徐雲栖嗔道,“傻孩子,長者賜不敢辭,還不收下?”

她就得讓秦王妃賠了夫人又折兵。

秦王妃臉色一僵,只是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的道理,遂硬着頭皮,将翡翠手镯給了徐雲栖。

徐雲栖接了過來,無奈地嘆了一息。

兩位妯娌在東華門前小小交鋒了一次,方先後上轎。

兩位王妃能乘轎,晚輩們卻是不能,徐雲栖自小行走江湖,走這麽一段簡直是家常便飯,一路腳步輕盈,臉不紅氣不喘,其餘這些皇孫媳們便有些承受不住,個個嬌喘籲籲,徐雲栖最後還摻了裴沐珊一把。

待至坤寧宮外,卻聽聞皇後着了些涼,午歇剛起,讓大家稍候。

徐雲栖等人便進了側殿,進去時,太子妃與其餘幾位王妃都在。

衆人相互拜年行禮,秦王妃瞥了一眼徐雲栖手中的镯子,計上心頭,與上首的太子妃道,

“太子妃嫂嫂,這位便是珩哥兒的媳婦,您瞧,俊不俊?”

太子妃與秦王妃打交道多年,哪能不曉得這位妯娌的脾性,只消往徐雲栖手中的镯子一瞥,便知那是秦王妃心愛之物。

論理,身為太子妃,給的見面禮只能比秦王妃更為貴重,秦王妃這是自己吃了虧,也想拉上她墊背。

只是太子妃卻有些頭疼了。

年前太子剛因收受賄賂,斂財得利,為皇帝責罰,她這會兒若是給出比翡翠镯子更貴重的見面禮來,少不得被人诟病。

秦王妃哪,果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叫人好過。

太子妃畢竟是太子妃,擡手往發髻一摸,尋到一只赤金雙股鑲點翠的金釵遞給徐雲栖,

“好孩子,這只金釵是我成婚那年,母後賞賜于我的,我一直随身攜帶不敢離,珩哥兒替太子受了罪,我心中過意不去,便把我最珍愛的金釵賜予你,望你與珩哥兒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既是皇後賜給太子妃的頭釵,別有一份貴重,壓了秦王妃一頭。

秦王妃笑得有些勉強。

餘下幾位王妃便沒有那般計較了,依着與熙王妃關系遠近,适當給了些見面禮,徐雲栖都交給宮人用一個紫檀錦盒收着。

太子妃将熙王妃叫過去詢問裴沐珩的傷勢,李氏和謝氏也各自與交好的妯娌攀談,裴沐珊不知去了何處,徐雲栖被落了單,她獨自坐在人群後喝茶。

身後時不時傳來一些閑言碎語。

“她便是珩哥兒的媳婦呀,長得倒是貌美,可惜出身不好。”

“她不貌美,也不會被陛下相中呀,除了貌美,她還有什麽?”

“哎,我當初還打算給珩哥兒說一門親,誰知被陛下搶了先。”

“喲,快別這麽說,熙王妃看上的可是人家荀閣老的女兒,她又怎麽願意要你家那侄女?”

“哼,當初我與她說親,她哪知眼睛瞧不上,如今栽了跟頭吧。”

徐雲栖淡淡地将茶盞擱下,置若罔聞。

*

不多時皇後宣衆人進去。

大家齊齊朝皇後行了跪拜大禮。

皇後年過五十,面容細瘦,眉長眼柔,是個看起來十分和善的老人家。

她身子素來不大好,當年生十二王裴循大出血,落下病根,往後再也沒懷過孩子,徐雲栖行禮時,悄悄打量了皇後一眼,皇後面龐消瘦,氣血兩虛,該是身子虧了多年,一直沒能養好。

不過從眉眼瞧來,皇後年輕一定是個大美人。

陪着王妃們一道觐見的還有各宮嫔妃。

徐雲栖在這裏,也見到名動京城的燕貴妃。

燕貴妃是秦王之母,內閣首輔燕平嫡親的妹妹。

比起消瘦的皇後,燕貴妃氣勢淩淩坐在下首,眉峰藏着一抹嚴厲,反倒是比皇後看起來更像六宮之主。

秦王妃到了婆婆跟前,倒是收斂不少,低眉順眼站在燕貴妃身後。

宗親人衆,暖閣內坐不下這麽多人,皇後便将姑娘們遣去外頭玩雪,只留媳婦們說話。

十二王裴循還在通州養傷,不曾回京過年,有宮妃關懷皇後,便問起,

“王爺傷勢如何了?”

皇後眉間含憂,“我也不知道,他們只管哄着我,說是沒有大礙,可若是沒有大礙,怎麽不能回京過年?”

朝中局勢也牽連後宮,自有宮妃四下站隊,各自尋靠山。

那位開口的宮妃是燕貴妃一脈,便輕飄飄的瞥了太子妃方向一眼,

“恐是歹人兇狠,将王爺傷得不輕。”

在旁人看來,是太子為了阻止裴循查案,派人刺殺裴循。

可事實是,裴循遇刺後,案上文書被人翻過,随後陳明山一案大白于天下,于秦王有利。

太子妃在宮中經營多年,早有宮妃擁趸,于是立即有人出聲反駁,

“可不是嘛,那賊人簡直可惡之至,竟敢偷盜朝中文書,眼裏還真是沒有王法。”

宮裏最沒有王法,最嚣張的便是燕貴妃。

燕貴妃眼皮擡都沒擡,語氣淡漠,“大過年的,你們別讓皇後娘娘傷神了,本宮問過陛下,十二王傷得并不重,元宵之前定能回京。”

心裏想的是,太子和秦王都不可能蠢到在這個時候對裴循動手,十二王傷得蹊跷,恐是他自傷,以避開朝中争端。

皇後不耐煩聽她們争吵,眼神往殿內掃了一圈,便見熙王妃在擺弄手中茶盞,神色極為悠閑,她好笑地問,

“老四媳婦在想什麽,這宮裏宮外,就屬你心寬。”

熙王妃立即起身答話,“哪裏,兒媳是覺着娘娘這宮裏的茶好喝,媳婦都喝了三杯了。”

一旦牽扯朝争,熙王妃向來不插嘴。

皇後喜歡她這張揚又通透的性子,“我看你們一路累了,還不到晚膳光景,便用些點心吧。”

宮人收到旨意,立即去傳膳食。

不一會有內侍端來一錦凳并小幾,安置在各位女眷跟前。

徐雲栖安安靜靜坐在末尾,傳膳的間隙,方才的話題揭過,大家唠家常。

大多是幾位王妃與有資歷的宮嫔說話,像徐雲栖這等媳婦,個個緘口不言,一貫嘴碎的李氏入了宮,也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四處亂看。

熙王不被皇帝喜歡,若是在宮裏犯了事,誰也保不住她。

不一會,宮人捧着纏枝紅漆盤,魚貫而入。

最先擱在徐雲栖眼前的,竟是一碟冰糖葫蘆,徐雲栖一下子怔住了。

很多年前,冰糖葫蘆一直是她的執念。

記憶深處總有個模糊的身影,清瘦如竹,站在小橋流水旁,高高将她舉起,寵溺地哄着她,

“我的囡囡最乖了,爹爹下次回來,一定給你捎冰糖葫蘆吃!”

然後她等啊等,等到春花秋落,朝去暮來,橋下的池子幹了,盤在藩籬的葡萄藤枯了又綠,她蹲在門前的石墩,眼看夕陽在遠山盡頭抖落着最後的餘晖,卻再也沒等到他回來。

有人說他死在上京趕考的路上,有人說他被大戶人家的小姐看上,捉回去做上門女婿了。

不管怎麽樣,在她這裏,他已經死了……

有人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小聲提醒,

“三弟妹,別犯傻了,快回娘娘的話……”

徐雲栖茫然地擡起頭,殿內無數視線落在她身上,個個咄咄逼人,她不知端倪地站起身,卻見燕貴妃目帶寒芒看着她。

徐雲栖迅速冷靜下來,屈膝道,“臣婦失禮,還請娘娘恕罪。”

耳畔傳來一些宮妃小聲的奚落。

“不愧是小門小戶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娘娘問她話呢,她竟然身都不起。”

“熙王妃一世英名,算是毀在這個兒媳婦身上了。”

“換我有這樣的兒媳,我也擡不起頭來……”

直到上方皇後輕咳一聲,壓下所有嘲弄。

燕貴妃再次開口,

“本宮方才說什麽了?”

徐雲栖眉心一凝。

*

一牆之隔的乾坤宮。

四位內閣大臣正陪着皇帝用點心。

想是猜到皇帝心情不好,幾位閣臣誰也沒提朝事,竟是談起各自在民間的見聞。

內閣首輔燕平雙手搭在膝蓋,看着擺在跟前的圍爐道,

“陛下可還記得,臣曾在嶺南一帶做過監察禦史,當地人過年哪,便是罩着這樣一個圍爐,炭火燒的旺旺的,再将肉挂在上方梁下,爐煙将那肉熏得黑乎乎的,啧,這肉還怎麽吃,偏生當地百姓都喜歡,臣起先不喜,後來吃習慣了,倒也還好。”

皇帝歪在鋪着絨毯的躺椅上,神色間十分感興趣,笑問,“這便是書裏說的熏肉?”

“可不是?南方人都喜歡。”燕平指着溫文爾雅端坐在下首的荀允和道,

“他是南方來的,您問他,那熏肉是如何制成的?”

皇帝視線很快落在對面荀允和身上,“荀卿,你說。”

荀允和時任戶部侍郎,是內閣最年輕的大臣,當年他進京時,以一首《山陽賦》名動翰林,次年春闱,考了進士第一,被皇帝欽點為探花郎,荀允和才貌雙絕,政績斐然,在朝中一直備受關注,更難得的是,他簡在帝心,有人說,皇帝有意将他當做燕平的接班人來培養,将來是要執掌內閣的。

這樣的人物,皇帝不許他被任何一位皇子沾染,是以當初熙王妃想讓裴沐珩娶荀雲靈時,皇帝斷然阻止。

荀允和一身緋袍,端得是容貌俊雅,氣質清和,笑着回,“臣離開荊州很多年了,實在不記得那肉如何制成的?只恍惚覺着,那肉粘牙,臣不大喜歡吃。”

身側禮部尚書鄭閣老聞言,頓時一笑,指着他與皇帝道,

“陛下不知,咱們這位荀閣老,旁的不喜,就好一口冰糖葫蘆!”

皇帝聞言将薄褥拿下,直起身道,“朕也有耳聞,今日特意吩咐禦膳廚給他備好了,來人,給荀卿上一碟冰糖葫蘆。”

荀允和神色微微恍惚,唇角挂着幾分不自在的笑,起身道,

“讓陛下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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