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裴沐珊這一走,留下夫妻倆面面相觑。
徐雲栖自然明白妹妹那番用意,讓裴沐珩像燕少陵那般溫柔體貼,死纏爛打,簡直是匪夷所思。千人千面,每對夫妻有每對夫妻的生活習性,如她和裴沐珩這般,互不幹涉卻又相互尊重,已然是最好。
徐雲栖很快将丈夫從尴尬中解脫出來,
“三爺方才說,王爺讓咱們過去用晚膳?”
裴沐珩目光慢慢從妹妹離開的方向轉向徐雲栖,妻子一雙杏眼水汪汪地笑着,腼腆又溫柔,她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朵開在岩縫裏的花,嬌柔只是她的表象,她實則柔韌到堅不可摧。
“是。”
視線忽然落在她手腕,雪白無暇,不飾一物,裴沐珩便疑惑了,“上回給你買的镯子,你不喜歡?”
徐雲栖垂眸看了一眼雙手,露出赧色,“我忘了,三爺知道的,我平日要搗騰那些瓶瓶罐罐,怕磕了碰了,戴着不方便。”
裴沐珩不悅道,“摔了再買便是。”
徐雲栖聽着這番財大氣粗的口吻慢慢領悟過來,她一舉一動皆代表着丈夫的顏面,若她穿着樸素,恐旁人揣度裴沐珩苛刻她,明白這一點後,徐雲栖不再拒絕,
“三爺這般說,那我就大方戴了。”
裴沐珩颔首,回想妹妹方才那句話,顯然是埋怨他不夠關心徐雲栖。
徐雲栖平日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之所以不戴玉镯,也可能是他的禮不曾送到心坎上,便直截了當問,
“你喜歡什麽?”
徐雲栖很快會出丈夫的意思,立即擺手,“我什麽都不缺,我心思都在鑽研醫道上,對花花綠綠的首飾并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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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珩聽了這話,目色泛幽,她也知她一門心思都在給人看診治病。
裴沐珩不再多言,
“收拾一下,咱們去錦和堂用晚膳。”他先進了屋子。
一盞茶功夫後,夫妻倆重新換了家常衣裳出了門,這一回,徐雲栖便将那對和田玉手镯戴在手腕。
裴沐珩打量她,徐雲栖換了件藕粉的對襟薄褙,杏色挑線裙,那身粉色極淡,綴着細碎的梨花,似春日一場朦胧的輕絮籠罩她周身,連着那身氣質也輕盈婉約幾分。
裴沐珩很滿意,帶着妻子往錦和堂走。
熙王妃的頭風發作也有規律,晨起病發,至午時疼到巅峰,一旦入了夜,便耳清目明,病狀消退,賀太醫一直尋不到根源所在,每回也只是開開方子緩解症狀。
郝嬷嬷見她發作痛苦,幾番想請徐雲栖過來看診,卻被熙王妃嚴厲制止,還不許她告訴旁人。
王府每月逢十舉辦家宴,今日恰恰是五月二十,熙王招呼幾個子女并側妃在錦和堂明間用膳。
長媳謝韻怡正在廚房張羅,次媳李萱妍便指揮丫鬟婆子擺好食案并高幾,其餘人都陪在王爺和王妃身側說話。
高側妃寡言,韓側妃嘴便碎了一些,她平日要在熙王妃手裏讨活,少不得奉承王妃,不僅要奉承,還要給她分憂。
于是裴沐珩與徐雲栖進門時,她便踩着點兒跟熙王妃道,
“妾身母親也曾犯過這樣的病,後來是一江湖郎中治好的。”
熙王在一旁聞言立刻上心了,“怎麽治好的?”
韓側妃道,“用針灸。”
這話一落,屋子裏便安靜了。
徐雲栖那日便是用針灸穩住燕少陵傷情,韓側妃這麽做目的很簡單,熙王妃性情高傲,絕不會跟兒媳婦低頭,那麽只能讓徐雲栖主動。
熙王自然看出韓側妃的心思,可惜這話他也勸過,無濟于事。
徐雲栖行醫俨然是熙王妃的心病,熙王妃做不到一面嫌棄她,又一面享受裨益,熙王妃果然冷冷看着韓側妃,“賀太醫的方子很對症,我已經好多了。”
韓側妃便知自己多嘴,連忙掩了掩唇。
裴沐珩夫婦繞過屏風進來,衆人連忙止住話頭。
這兩日二人和離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兩位兄長也十分矚目,實難相信以裴沐珩之驕傲,竟然會屈尊接徐雲栖回府,不過對上徐雲栖那張柔豔清絕的臉,裴沐襄就能理解了。
原來三弟也難過美人關。
誰都知道熙王妃與徐雲栖之間的過節,席間氣氛就很微妙。
熙王很快打馬虎眼,示意兒媳與兒子落座。
高側妃冷眼掃視三個媳婦,謝氏和李氏忙得腳不沾地,獨徐雲栖一人安安穩穩坐着,別看徐雲栖不得熙王妃待見,可人家一點虧都沒吃,自從過了門,雙手不沾陽春水,更不曾來熙王妃跟前立過規矩,偏生誰都覺得她受了委屈,對她心生同情。
更能耐的是,這小丫頭不聲不響将丈夫拿捏得死死的,那可是裴沐珩啊,憑一己之力幫着熙王府在朝堂掙開局面的人,可見徐雲栖不能小觑。
回頭得囑咐老二媳婦跟徐雲栖多親近親近。
徐雲栖進來之後,熙王妃便不再說話,連着額頭也隐隐有些犯疼,很快吩咐擺膳。
熙王夫婦坐在上首,裴沐珩等幾兄弟夫妻倆共用一案,高側妃,韓側妃并兩位姑娘各人一幾。
熙王和熙王妃不發話,沒人敢吭聲。
琳琅滿目的佳肴被分送各個桌案,每個桌案旁還擱了一張小幾,幾上盛放筷箸,湯勺之類,亦焚了一小碟冰片梨花香,梨花香有祛暑靜心之功效,夏日燥熱,卷簾處供了幾盆綠竹,婢女在每盆綠竹下又擺放了些冰盆,竹绡風動,涼風沿着兩側的雕镂格栅徐徐送進來,倒也涼爽舒适。
熙王妃吃了幾口便咽不下了,她悄悄停下碗筷,目光往底下掃去,第一眼瞧見的是謝氏與長子裴沐襄。
裴沐襄已好長一段時日不曾露面,直到近日範太醫上門給他開了個方子,萎靡的精神頓時一振,人也跟着神清氣爽,謝氏平日雖嚴肅,在丈夫面前還算溫柔小意,瞧,明明菜肴近在咫尺,謝氏卻貼心地将裴沐襄喜歡的幾樣菜換至他跟前,親自給丈夫舀了一碗湯,稱得上是賢惠體貼。
再看謝氏下方的李氏夫婦,老二裴沐景是高側妃所生庶子,熙王妃平日不拿正眼瞧他,不過勝在李氏乖順聰慧,在她這個嫡母跟前很是孝順,熙王妃也從不為難他們。
比起謝韻怡和裴沐襄,李萱妍跟裴沐景就更恩愛了,夫妻倆你來我往,給對方添了滿滿一碗菜,時不時還眉來眼去兩眼,便是熙王妃瞧了都有些不自在。
再到裴沐珩與徐雲栖,熙王妃眼風掃過去,臉色就變了。
夫妻倆各顧各的,誰也不看誰一眼,兒子素來內斂講究,不足為怪,可那徐氏怎麽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有謝氏和李氏珠玉在前,她怎麽就不學一學,熙王妃委實替兒子委屈。
想起徐雲栖心裏沒有兒子,熙王妃胸口越發氣不順。
不行,兒媳婦還得調教。
思忖片刻,熙王妃突然輕咳幾聲。
衆人不約而同看向她,以為她要發話。
只見熙王妃将擱在的筷子重新拾起,随後夾了一片藕夾放在熙王碗裏,
“王爺平日不是最愛吃有嚼勁的菜麽,這道藕夾炒的不錯,妾身嘗着味道極好,王爺多吃一些。”熙王妃連着夾了三塊。
妻子鮮少主動侍奉他,熙王納罕,默默掐了一把大腿,笑眯眯颔首,“多謝王妃了,”
眼看兒媳兒子都注視過來,為了給兒子做榜樣,熙王親自盛一碗湯給熙王妃,“多喝一碗湯,出出汗,人也舒坦了。”
徐雲栖看了一眼婆母,再瞥一眼跟前的食案,哪有不明白的,她從來都沒有跟婆母較勁的心思,正要依葫蘆畫瓢,不想某人比她學得還快,已然盛了一碗淮山排骨湯,擱在她面前,
“淮山補脾,你多喝些。”
徐雲栖詫異,“三爺也知淮山補脾?”
裴沐珩也給自己盛上一碗,淡聲道,“我也看過幾冊醫書。”
徐雲栖抿唇一笑,雙眼彎彎如月兒,捧着湯碗喝湯時,眉梢的笑仿佛要傾瀉而下,裴沐珩看着她昳麗的眉眼,這一笑比往常都有些不同,他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麽。
熙王妃絕望地看着小兒子,閉了閉眼。
飯後,裴沐珊拉着徐雲栖商議那兔子怎麽養,已經先一步往清晖園去了。
熙王帶着幾個兒子出了穿堂。
裴沐襄因為上次的事,在父親面前擡不起頭來,早早尋了個借口開溜,
“紹兒還要兒子輔導學業,兒子先走了。”
熙王看着他背影,一言未發,默了片刻轉背又吩咐二兒子,“年中了,各地的租子盯一盯,聽說東北營州那邊的莊戶鬧事,壓下來了嗎?”
裴沐景答道,“壓下來了,只是莊戶對于租子金額猶有不滿,兒子打算親自過去一趟。”
熙王颔首,“你能去一趟最好,還有,得早些把年底的皮子給定下來,也該給她們娘幾人備些像樣的冬衣。”
裴沐襄是嫡長子,依照禮法該繼承世子之位,熙王并不擔心大兒子,裴沐珩才能出衆,更用不着熙王費心,最叫人頭疼的反而是二兒子裴沐景,熙王有意讓他管着家裏庶務,等歷練好了,回頭謀個閑職給他。
裴沐景躬身一揖離開了。
等到其他兒子打發了,熙王轉眸看向裴沐珩。
裴沐珩書房裏還有一堆邸報要看,并不想跟熙王唠家常,“有事?”
熙王搖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是……”他神色複雜看着兒子,憂心忡忡交待,“往後在你媳婦面前,可千萬要伏低做小,萬事多順着她些。”
裴沐珩滿臉莫名,“什麽意思?”
怎麽今日一個個都在教訓他。
熙王回想那日徐雲栖捏針的模樣,同情地拍了拍兒子的肩,“為父是怕她一個不高興,半夜将你紮成窟窿。”
裴沐珩:“……”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親爹,頭也不回離開了。
徐雲栖這廂用了些艾葉煮水,将兔子洗得幹幹淨淨,讓裴沐珊給帶回去了。
銀杏趁着徐雲栖坐在案後寫醫案時,便悄悄摸了進來。
“姑娘可知方才奴婢做什麽去了?”
徐雲栖頭也未擡,只輕輕問道,“做什麽了?”
銀杏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回,“周叔今日從荀府打聽到消息,荀允和竟然連夜将荀雲靈送去了城外青山寺的女觀。”
周叔便是秀娘先前安插在王府替徐雲栖趕車的車夫,如今被銀杏安排盯着荀家,成為徐雲栖的眼線。
徐雲栖聞言擱下狼毫,手托下颚眯了眯眼。
“女觀?”
“對,看樣子荀大人是曉得那母女倆散播謠言的事了。”
徐雲栖并不關心這個,她莞爾一笑,眼底慢慢沁着冷色,“荀雲靈一走,那葉氏怕是要熬不住了,過幾日不是荀允和大壽麽,咱們再給她添一把火。”
*
翌日晨起,朝堂便炸開了鍋,只因都察院兩名年輕禦史,口誅筆伐彈劾首輔燕平,貪污渎職,禦下不嚴,導致朝中出現賣官鬻爵之風,燕平雖貴為吏部尚書,可這些年秦王照管吏部,許多事都是秦王直接經手,且吏部兩位侍郎也都是秦王的人。
秦王立即召集官員替燕平和吏部辯駁,怎料那兩名禦史也不是吃素的,連夜整理了六部九寺官員履歷出身,據理力争。
先帝在世時曾有言,“禦史國之司直,身負整肅風紀之責,非學識答體廉正不阿者不用。”更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一說,遵着這一點,後來朝廷下明文,翰林院與都察院所有七品以上官吏必須是進士出身,這一番統計下來,竟有十多道人事任免,違背祖制。
這下秦王被堵得無話可說。
朝會過後,燕平主動拿着這幾個彈章來到禦書房,徑直跪在皇帝跟前請罪。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正在練書法,看着他笑眯眯回,
“燕閣老來了呀,坐。”
“臣不敢。”燕平擡眸間,明顯少了往日那股精神氣,露出幾分心酸和委屈來。
皇帝見狀,将手中的大羊毫遞給掌印劉希文,淨了淨手,往禦案後一坐,嘆聲道,“朕與你君臣相交多年,你是什麽性子,朕還能不明白嗎,你起來。”
劉希文着人給燕平端來錦杌,燕平這才揩了揩眼角的淚,坐在皇帝下首。
燕平将折子往皇帝跟前一遞,面露凄色,“臣今日是給陛下請罪來了。”
朝中的事不可能瞞過皇帝,皇帝壓根不用看折子也知道裏面寫了什麽,他沒有看,也沒有做聲,等着看燕平是什麽來意。
燕平見皇帝不聞不問,只得自己開口,他先給自己定罪,
“臣查過了,兩名禦史所言句句屬實,臣身為吏部尚書,責無旁貸,還請陛下革除臣吏部尚書一職,以正視聽。”
燕平身上有兩個名號,一個是吏部尚書,一個便是文淵閣大學士,也就是內閣首輔,燕平只說革除吏部尚書,對內閣一職只字不提,皇帝便明白了他的來意,慢慢笑了一聲。
“愛卿身為內閣首輔,對吏部的事有時也關照不急,朕能理解。”
聞弦歌而知雅意,燕平很快接話,“賣官鬻爵歷來有之,臣過去深惡痛絕,可真正替陛下執掌內閣後,卻也曉得朝中艱辛,免不了和光同塵。”
和光同塵四字說得皇帝一陣苦笑。
本朝最開始嚴厲制止賣官鬻爵,是從什麽時候放寬了限制?是承平三年蒙兀南侵而始,那一年江南發生水災,江浙兩省賦稅不及往年一半,朝中國庫空虛,大兀乘勢南下,邊關告急,這個時候需要銀子籌糧,怎麽辦?
時任內閣首輔的燕平便不得不替皇帝分憂,情急之下有人建言,用一些不起眼的小官賣給商戶,換來軍費,此舉皇帝是默許的,只是這樣不光彩的事情皇帝怎麽可能幹,只能燕平出手。
燕平提起這段往事,便是告訴皇帝,當初是他給朝廷背了鍋。
皇帝聞言臉色果然有了變化,他老人家長嘆一聲,
“言之有理,”
停頓片刻,皇帝很快話鋒一轉,“不過這回你們內閣和吏部還是鬧得太不像樣了些。”
燕平等得就是這句話,于是再次跪在錦凳跟前,淚如雨下,“所以,臣懇求陛下革去臣一切職務,将臣按罪論處。”
皇帝神色幽幽看着燕平。
燕平執掌內閣二十年,門生故吏遍天下,一旦真的按罪論處,朝野動蕩,更重要的是皇帝深谙燕平習性,這個老狐貍不可能真的留下把柄,即便吏部有賣官鬻爵之實,也定是底下人夥同秦王做的,燕平最多也是落個治下不嚴及失察的罪名。
但皇帝顯然不能容忍燕平繼續霸占內閣了。
皇帝順着他話頭道,“朝野物議沸然,朕着實得給百姓一個交代。”
燕平立即拱袖道,“陛下聖明,不過吏部一日不可無主官,臣建議,等臣罷黜後,可讓左侍郎曹毅德接任吏部尚書。”
皇帝聞言立即眯起眼,“曹毅德啊,他行嗎?”
燕平笑着回,“他在吏部耕耘十來年了,從一名小吏員熬到了吏部侍郎,吏部各個檔口沒有他不清楚的,舍他其誰。”
皇帝再次笑了,身子往後一靠,最後幹脆盤腿坐在禦塌上,
誰都知道荀允和是皇帝培養出來給燕平的接班人。
燕平這個時候卻想讓自己人接上,怎麽可能。
皇帝很清楚,這是燕平在跟自己談條件。
燕家勢大,想讓權利平穩過渡,并不容易。
燕平今日主動退讓,皇帝也不能不給面子,他忽然轉移話題,
“你起來吧,對了,少陵那小子如何了?”
燕平起身謝恩,提到燕少陵神色間明顯柔和不少,“承蒙陛下護佑,他好多了,那小子筋骨結實,不日又是一條好漢。”
皇帝哈哈一笑,“論狠勁勢頭,城中官宦子弟,無人能出其右。”
燕平也與有榮焉,“得多虧了皇帝肯歷練他,否則他哪有這等本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心知肚明,皇帝索性開口,
“這次他受了難,燕貴妃哭了好幾日,朕也很心疼,這樣吧,等他傷勢好,朕讓他接任武都衛中郎将,不辱沒了他這身本事。”
武都衛掌京城緝盜巡邏,是皇帝麾下上六衛之一。燕家是文臣出身,皇帝卻給燕少陵定個武職,一面斷了燕少陵後援,不讓燕家勢力盤根錯節,一面又讓燕家有屹立朝廷的機會,如此對燕家也算交代了。
燕平顯然不滿意,“他這次因珊珊郡主受了傷,再讓他接任武職,臣擔心他身子骨受不住。”
提到裴沐珊,皇帝想起燕少陵求娶裴沐珊一事,過去皇帝以輩分不合而婉拒,如今嘛,輩分不重要了,得先把燕家安撫好,再重新調整內閣。
皇帝道,“若非少陵,出事的便是珊丫頭,興許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朕哪,幹脆成人之美,圓了少陵的心願,也不枉他一腔熱忱。”
皇帝語氣不容拒絕,燕平目的也算達到,這一場權力更疊的危機消弭于無形。
當日下午,皇帝下旨,罷黜燕平吏部尚書并內閣首輔一職,許他回府養老,內閣不可一日無相,次日廷議,皇帝将荀允和從戶部侍郎調任吏部尚書,兼領內閣首輔一職。
至此,荀允和正式接替燕平執掌內閣。
恰恰荀允和四十大壽在即,朝中各級官員紛紛湧動,想着如何讨好這位新任首輔。
徐府也不例外,過去徐科都不夠格在閣老跟前露面,如今搭上熙王府的婚事,徐家地位水漲船高,他勸妻子道,
“聽聞那首輔大人也出身荊州,你正好備一份賀禮陪着我去給閣老賀壽,與那首輔夫人攀近攀近。”
章氏進京也不過兩三年,平日深居簡出,與京城官宦并不相熟,她露出難色,“老爺去便是,為何非得拉上我?”她恍惚聽說裴沐珩最先要娶的便是這位閣老府上的小姐,章氏不屑去讨好人家。
徐科明白妻子的難處,可是那荀允和如今是內閣首輔,正握着他的升遷命脈,徐科不低頭不行,“那荀府就在熙王府隔壁,你正好循着機會見見雲栖,讓雲栖陪着你去。”
章氏想起女兒,眼眶頓時泛酸,接受了這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