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釣狐貍計劃
釣狐貍計劃
陳伯璋故意把書放在客廳桌子上，還要裝做自己看了的樣子，起先像模像樣折了一角，又撫平，在書房翻箱倒櫃，不愛看書倒是有一堆書簽，瑪瑙的、黃金的、檀木的，最後選了個最普通的竹片，上面镂空雕着一只小狐貍。
他很滿意。
釣狐貍計劃很成功，上班前，楚星還貼心的提醒他：“你的書。”
陳伯璋故說：“上班忙，沒時間看。”
“午休時間就有。”
那是因為自從楚星來了，陳伯璋把中午時間盡量空出來陪他吃飯。
就因為這麽本書，楚星在餐廳幹完活，掐着十一點半午休點就跑上來，總裁辦公室的人都認識他，直接從側門把他先放進去。
他在陳伯璋的玩偶收藏室裏看書，房間小，關鍵是沒人進來。
楚星看了一會兒，突然視線模糊，他把手伸到眼前，霧蒙蒙的，看不清邊緣，倒也沒驚慌。大概是腦子裏的瘤又長大了，壓迫到哪裏的神經。
他把書合上，輕輕放在一旁，放松身體陷入軟踏踏的懶人沙發裏，等待好起來。
好不起來呢？
楚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活在當下就夠了。
陳伯璋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平躺着，眼睛本來看向天花板，聽到他的聲音了，轉過頭看着他，眼神迷離，帶了鈎子一樣。
那無形的鈎子勾住他的喉嚨，陳伯璋走過去。
“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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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還沒緩過來：“我想再躺一會兒。”
“一會兒是多久？”
“可能是五分鐘。”
“行。”
陳伯璋看着手表，幹巴巴站在一旁等着。
楚星突然問：“我什麽時候能領工資啊。”
“你才幹了幾天，就想要工資了？”
“要是突然離職，幹幾天活算幾天工資嗎？”
陳伯璋單膝觸地，蹲下看他白淨的臉：“你有什麽想法。”
楚星想，算了，陳伯璋不太願意聽關于死亡的事情：“你不想聽的想法。”
陳伯璋樂了，伸出指頭戳頭額頭：“就你還揣摩我的想法，饒了我吧。”
“我還要請半天假。”
“幹嘛？”
“回去收拾衣服，房租到期了，房東催我把行李拿走。”
“什麽時候？”
“今天下午。”
陳伯璋下午安排得滿滿的：“現在不行嗎？”
“行啊，可是我還沒吃飯。”
“起來吃飯！”
他的話好像神谕，剛落地，楚星眼前的世界就清楚了，楚星快樂起來：“吃飯！”
陳伯璋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得意洋洋，小狐貍跟我吃個飯這麽開心。
吃過飯，陳伯璋親自開車送他，上樓的時候緊緊跟在他身後，萬一能抓到楚陽回來呢？他這次把車停在路邊上，兩人穿過老舊的小區，門衛見到楚星回來，稀奇地盯着他看。楚星從兜裏掏出鑰匙，拉開外面的防盜門，突然愣住。
陳伯璋在他背後看不清：“怎麽了。”
“鎖被撬開了……”
“楚陽回來過？”
“可是他有鑰匙呀。”
他把門推開，家裏跟走前一樣。
“你先看看丢失什麽貴重東西沒。”
陳伯璋眼睜睜看着他跑進卧室，從床底掏出一個紙箱，他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打開一看是幾本書，大部分都是二手書，有一些是新的。
“沒丢。”
陳伯璋覺得自己低估了楚星的貧窮程度，大學學費貸款看來确實很高。
“你還舍得花錢買新書？
“這個是高中同學送的，這本是老師給的，這是大學同學給的……”
他依次數過來。
陳伯璋哼了一聲：“為什麽送你？”
“為了表達對我的謝意和喜歡。”
楚星打開櫃子，裏面有兩張他和哥哥楚陽的合影，一張是兩個人穿着一樣的衣服，站在花壇前面，怯生生的，小時候兄弟倆都沒分化，還未長開，簡直就像複制粘貼，可陳伯璋斬釘截鐵地說：“左邊那個是你。”
眼睛裏特有的聰明又笨拙的光。
楚星取下照片：“其實我也記不清了，拍照那天很熱，照片也是好久才到我們手裏。”
“我不會看錯，這個就是你。”
“嗯。”
另一張是長大之後的樣子，站在重山市有名的風景區萬重山上，楚陽光着膀子，能清楚地看到紋身，茶花從肩頭蔓延到脖子，胸口紋着一個太陽圖案和六芒星，代表兄弟倆。他緊緊摟着楚星，只是倆人都不愛笑，楚陽一副随時要幹架的兇樣，楚星則依舊冷臉。
不得不說，兩人站在一起視覺沖擊力十足。
但要說分不開，在陳伯璋眼子還不至于，兄弟倆氣質相距甚遠，他真不知書钰是怎麽不懷疑楚星的。
規整完自己的行李，楚星打開對面楚陽的房間，沒想到窗戶确是打開的，楚星仔細檢查楚陽的物品，陳伯璋環視四周，房間裏很整潔。
“這是你哥自己收拾的？”
“對啊。”楚星點頭，“我的房間也是他收拾的，家裏的家務活他全做。”
“聽起來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怎麽能抛棄書钰？”
楚星沉默了一會兒，才續上話：“其實，我也很奇怪，楚陽能和書钰談戀愛。”
陳伯璋坐在床邊：“那确實，正常來說，想娶到書钰，努力十輩子他也追不上。”
“我驚訝的地方在于，楚陽他從來不跟女性交往。”
陳伯璋站起來：“他跟你一樣是同性戀？”
“也不算吧，我只喜歡男性Alpha。他喜歡男性Beta和Omega，據他說假如做1的話，男性Alpha也可以。”
陳伯璋坦然道：“肯定是書钰魅力太大，把他捋直了。”
楚星說：“也可能是鈔能力。”
陳伯璋瞪他一眼：“不可能，書钰的信用卡是我媽的副卡，每個月她都會仔細對賬，多花一毛不對的錢，趙女士一定打爆我電話。”
“會是愛嗎？”楚星自言自語，“我是真的無法想象他接受一個女性Omega。”
“為什麽？”陳伯璋敏地察覺到他的未盡之言。
楚星拙劣地引開話題：“走吧。”
比起逼迫，陳伯璋更喜歡耐心地引誘，有機會他會問個清楚。
“你哥的東西沒被偷吧？”
楚星搖頭：“少了幾件內衣，他可能真的回來過。”
說不通，假使他回來只為了拿幾件衣服，為什麽把窗戶打開又走了？是逃跑嗎？陳伯璋沒有派人時刻盯着這裏，只是隔一段時間去拷貝小區門口的監控，并沒有發現楚陽的身影。
樓道口，楚星突然把箱子交給陳伯璋：“等我一下。”
說完噔噔跑上樓，沒兩分鐘又下來。
“怎麽了？”
“忘關窗戶了。”
楚星手心冒汗，緊緊攥着一根漆黑的長發絲，他不是一個撒謊高手。
陳伯璋不疑有他：“走吧。”
他拉着楚星回公司，一路上都在思考誰走窗戶來了，會是楚陽的同夥替他回來的嗎？如果不是他，又是誰需要他的內衣。只有變态才幹這種事吧。
這段時間，娜娜不在山莊裏，打麻将三缺一，接連幾天沒湊成局，周末，書钰一個電話打給趙明城。
“過來玩兒，我把Arrows也叫來。”
珠玉在前，趙明城穿着騷包三件套就來了，他個子高挑，體态偏薄，總是一副閑散子弟的風流之态，手表配衣服換着戴，從腳底精致到頭發絲。
“喲，見我穿得這麽隆重？”書钰故意揶揄他。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趙明城拉開凳子，他是頭一次在山莊見到穿裙子的楚星，“裙子很漂亮。
Arrows見他來了，也不多親切，只是笑着，亮晶晶的眼影片細鱗一樣閃爍。四個人開局，就楚星不太會玩兒。趙明城故意喂牌，Arrows連吃再碰，上來胡了兩把。
書钰道：“一視同仁，你怎麽不給我喂牌？”
“我是你下家，不杠你上家就不錯了。”
陳伯璋披着夜色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坐了一下午了。書钰打麻将上瘾，不玩錢，純粹争個輸贏，楚星已經被訓練成一臺冷酷無情的摸牌出牌機器。
聽到他回來了，Arrows給他來了個男團比心：“陳總，今天還是這麽帥！”
趙明城反問：“你怎麽不誇我帥？”
“畢竟陳總給我買了包~”
書钰催促：“趙明城該你出牌了！”
楚星坐得難受，木呆呆的眼睛看了一眼陳伯璋，又轉回去，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陳伯璋故意走過去，踢踢他凳子：“不知道讓個座給我？”
Arrows正準備起身：“來我這兒，風水好，一下午贏了好幾把。”
楚星比他還快，咻一下起來，裙子上的流蘇嘩啦啦響，他貼心地抽出椅子：“先生，請坐。”
陳伯璋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給我倒杯茶。”
“那是我男朋友，你別使喚他。”書钰輕輕拍了一下他胳膊。
陳伯璋不樂意：“使喚不動你我還使不動他了？”
轉眼楚星就跑到廊下，書钰今天非得給他穿一身“打麻将的裙子”，五彩蝶織錦緞，湖綠色的底兒，繡金粉彩蝶，脖子上挂着一百零八顆翠綠翡翠，随着楚星奔跑的動作，陷進衣服的褶皺裏又滑出來，寬松的下擺打着白皙的腳腕骨，當他跨過門檻時，陳伯璋能感受到他的快樂像風一樣吹進來。
“哥，該你了！”
陳伯璋低頭，呦呵，差一張九條胡了，就這樣他還跑。打了兩把，陳伯璋又不開心了。就這一會兒，傭人給廊下美人上了一壺綠茶，一碟荷花酥，一碟棗泥山藥糕，透過窗戶，陳伯璋看着那個小腦袋靠着搖椅晃來晃去，惹得他心癢癢，他在這裏苦哈哈陪人打牌，那個家夥倒好，自己呆的很開心。
Arrows點炮，陳伯璋順手推牌：“不打了，忙到現在還沒吃飯。”
角落裏的擺鐘正巧響了，九點整。
“去吃飯啊，有一家日餐晚上才開門。”Arrows伸了個懶腰，“就在公司附近，好幾次下夜班我跟他們都去吃，拉面絕了。”
書钰拿着一旁的毛巾擦擦手：“去啊去啊，表哥你請客。”
趙明城是個大閑人，坐吃股息分紅，還有家族基金，每天就是琢磨怎麽玩兒：“真有這麽好吃？可別哄我，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這會兒剛開門呢，帶你們去那兒吃？”
陳伯璋沒搭理他們，長臂穿過窗戶，順走了楚星的荷花酥，楚星剛想擡手拿，他抓了一個空，擡頭一看，罪魁禍首端着盤子斜眼看他呢。
“……”
今天又是不好惹的樣子。
楚星也很疑惑，陳伯璋好古怪，本來跟他距離近了一些，他還以為他想通了，楚陽的錯不能強加于他身上，兩人能以合作夥伴的平等身份互幫互助，可有時候陳伯璋卻莫名其妙的不滿意。
算了，都快死了別想這麽多，想到這裏，他端起剩下的棗泥山藥糕：“給你。”
陳伯璋才不客氣，靠着窗戶臺，一邊吃一邊低聲道：“你最近怎麽回事，可不上進。”
以前還時不時露個背露個腳，抛個媚眼的，怎麽現在他好不容易回趟家，就躲起來。
“哥！”書钰在背後叫他，“去吃宵夜嗎？”
“吃。”
陳伯璋彎腰放下盤子，嘴巴故意貼着楚星的耳朵過去，低聲私語道：“趕走娜娜就放心了是不是。”
楚星糾結地蹙眉，明明是他自己跟娜娜分手的，怎麽還賴自己，又聯想到書钰的精神狀況，這兄妹倆不會都有些心理疾病吧……他覺得自己很倒黴。
楚星回了一句經典渣男語錄：“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你開心就好。”
陳伯璋差點沒被山藥糕噎死，端起杯子猛灌。
楚星擔憂地拍拍他的背，還不忘提醒：“杯子是我的，我不介意，你用吧。”
他自認十分貼心，寬容大度了。
陳伯璋捏着杯子的手氣到青筋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