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聞到了嗎?

聞到了嗎?

“你們倆的小屋,我還留着呢。”張院長打開三樓盡頭小屋子,“被褥今天剛曬的。”

一推門,正對着窗外郁郁蔥蔥的槐樹。

楚星走進去,從床底掏出兩雙拖鞋。

張院長合上木頭門:“行了,回家了睡個好覺,我去查寝。”

這本來是一個小儲物室,放了一張上下雙人鐵架子床,空間就很擁擠。楚星爬到二層:“你睡下面,床不夠長,把凳子放床尾,你可以吧腳擔上去。”

“嗯。”陳伯璋在看牆上的照片。

每年一張,張院長坐中間,身後是一排排小朋友,最上頭印着“XXXX年重山市兒童福利院全家福”。

他看得很仔細,從被人抱在懷裏拍照的小嬰兒,到到扶着張院長腿、怯生生看鏡頭的小豆丁,楚星和楚陽,一直在一起。陳伯璋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指出這張照片左邊的是楚星,那張照片右邊的是。楚星有些驚訝:“時間太長,張院長都分不清我跟哥哥。”

“跟你一起長大的小朋友們,後來都被領養了嗎?”陳伯璋試圖開啓關于楚星成長的話題。

楚星搖搖頭:“極少數,都是健康的小孩。”

“你看這一年,照片上的小朋友少了好幾個。”陳伯璋指着那張兄弟倆六歲時拍得。

“他們啊……”楚星坐在床邊上,修長的腿耷拉下來,“變成星星了。”

陳伯璋怔住:“去世了?”

“嗯,被遺棄的小孩絕大多數都有先天性疾病,要花很多錢才能治好,那些年光靠捐贈遠遠不夠,平時連買藥錢都很拮據。”楚星趴在欄杆上,注視着陳舊的照片,“說起來,還要謝謝你,自從恒辰娛樂每年定期捐款,很多孩子都活下來了。”

他眼神有些空靈,好像在回憶童年的小朋友:“生不逢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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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嗎?”陳伯璋躺下,看着他白生生的腳心。

“害怕什麽?”

“死亡,一起長大的夥伴,随時可能死去。”

“可人不就是随時都可能死去嗎?只是或早或晚,生病、意外、自殺或他殺。”楚星蜷縮了一下腳尖,“大家都一樣,我也不會例外……”

“啧,小小年紀哪裏這麽悲觀。”陳伯璋蹙眉,“你還能活很久。”

“或許吧。”

“那張又是怎麽回事?”

“哪張?”

“你們倆七歲那張,合影怎麽沒有,八歲又回來了。”

楚星沉默一會兒,從嗓子裏擠出聲音:“被領養了。”

陳伯璋沒有繼續問下去,有什麽東西壓在他胸口,他好像觸碰到楚星深藏的秘密,他想知道,又唯恐楚星回憶起痛苦的經歷而傷心。一對漂亮且身體健康的雙胞胎兄弟,怎麽看也是絕佳的被領養對象。

陳伯璋躺在床上,擡手,指尖輕輕劃過床板,試圖離楚星更近一點,

鐵架子突然床咯吱咯吱響。

陳伯璋問:“你幹嘛呢?”

楚星跪在床頭,探着身子開窗戶:“制作楚陽信息素的味道。”

窗戶外的大槐樹,在黑夜裏沙沙作響,好像無數只細小的觸手順着窗臺爬進來。

“蓋上被子。”楚星的聲音輕飄飄的。

藍白格子被罩和床單有些粗糙,白日裏陽光的餘溫還縮在裏頭。

“聞到了嗎?晚風吹着樹葉的香氣,混着陽光的味道,這是楚陽八歲分化成Alpha時聞到的。”

陳伯璋閉上眼,努力去感受:“并沒有,信息素與包含正面情緒的記憶有關,比如快樂、幸福、安全感,楚陽躺在這裏會有這樣的感覺嗎?”

在這間狹小、背陰又陳舊的房間,破舊的鐵床,只為了兄弟倆保留的走廊盡頭儲物間,讓陳伯璋懷疑這曾經是禁閉室。

床再次咯吱咯吱響起,陳伯璋睜眼,就看到月光下瑩白的小腿肚,美人赤腳踩着鐵梯子下來,空蕩蕩的睡衣堪堪蓋住他的大腿根。

“!!!”陳伯璋蹭一下坐起來,“你幹什麽!?”

楚星踩着床邊,小心翼翼地擠在他和牆面中間,娴熟地躺下。

陳伯璋滿臉震驚地看他。

楚星拍拍床:“躺下呀。”

“我警告你別搞小動作。”

嘴上這麽說,陳伯璋躺下的比誰都快,他聞到楚星身上幹淨的洗衣粉味兒。

“我抱你你會生氣嗎?”楚星盡可能貼着牆,給兩人留出五公分的緩沖距離。

“別胡鬧,”陳伯璋伸一根手指,抵在楚星的額頭上,“幹正事呢,快幫我聞到你哥的信息素。”

“就是在做正事。”楚星試探着把手搭在陳伯璋身上,手下的肌肉瞬間繃緊,“你放松。”

陳伯璋心咚咚跳,楚星的臉在月光下鍍了一層模糊的銀邊,這麽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到臉上一圈小絨毛,那樣可愛。

他整個人都為這一點發現歡呼雀躍,登上新大陸一般,他好想問問楚星,還有別的什麽烏七八糟的人,比我提前發現你的可愛的小絨毛了嗎?

楚星掀開被子,一寸一寸挪進去,他蜷縮手腳,把自己嵌入陳伯璋僵硬的懷抱中,像毛茸茸的小鳥落在雕塑的手心。

他擡頭,自上而下地看着陳伯璋:“現在呢,你感受到了嗎?”

陳伯璋要炸了,他不明白楚星為什麽一定要在這裏勾引自己呢?太不合适了!沒有獨立衛浴,做完了怎麽清潔?沒帶套*傷了他怎麽辦?這床也太破了萬一做到中途塌了呢?!還有體檢報告!楚星沒做過性疾病篩查!艾滋梅毒尖銳濕疣HPV!

他在心裏默念,我潔身自好從不做高危性行為愛他更要愛自己精蟲上腦不可取!

然而一個吻落在他嘴角,一觸即離。

“別害怕。”

剎那間,那些關于欲望的幻想煙消雲散,他甚至覺得那些黃暴的想法玷污了這個吻。

陳伯璋小心翼翼地回抱他,懷裏的人比他想象的要溫暖,他從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保護欲,矛盾的是,還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彼此纏繞着他。

這是多麽奇妙的體驗,世界上不再有美貌、地位和財富,肉體湮滅,唯有兩個靈魂彼此相依。

而這僅僅是來自楚星的一個擁抱。

此刻,他感覺到了,樹葉的清香還有陽光的溫度,強烈的保護欲和被守護的安心,怪不得楚陽能騙到陳書钰,這樣的信息素,讓人聞過一次就難以釋懷。

假如楚星是個Omega,再有這樣的信息素,他十分肯定,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會陷入無可救藥的發情熱,或許這也是書钰瘋狂愛上楚陽的原因。

等等。

陳伯璋暈頭轉向中抓住一絲絲不對:“你親過楚陽?”

楚星朝他眨眼:“當時我就是這樣安慰他的。”

“哦,好吧,你們才八歲……純潔的兄弟情。”陳伯璋不由自主地替他解釋。

“是的,難道你不會親小時候的書钰嗎?小孩子很可愛。”

“我不。”陳伯璋嫌惡地搖頭,發覺自己的手先于意識摟住了楚星,“她曾經吐了我一臉奶,還把鼻涕摸到我身上,全是故意的,每次得逞之後笑得特別開心。”

“書钰竟然會這麽調皮……”

“她被我們一家人慣壞了,性子裏有極其惡劣的一面,精神上容易走極端,”陳伯璋悄悄朝裏挪動身體,“可她是我的親妹妹。”

楚星深以為然:“楚陽喝酒抽煙打架紋身,還未經我同意使用我的獎學金,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很愛他。”

“那不一樣,你哥壞透了,我妹只是性格上有些缺陷。”

好嘛,又繞回原點了。

楚星有些苦惱和不開心,一方面他不相信楚陽是這樣不負責的人,一方面他又厭惡還依然為楚陽說話的自己。他在陳伯璋的懷裏輕巧地翻過身,背對陳伯璋。

“……”陳伯璋心想怎麽又生氣了,“你是個Beta,氣量大一點,以後我說的話,你不願聽的多了去了,還能天天這樣怎麽着?”

“沒有‘以後’了。”楚星悶悶地說,他有一點想告訴陳伯璋自己生病了,治不好那種。

陳伯璋倏一下支起身子,把他扒拉過來,惡狠狠地說:“不許使小性子,你哥要是一天不出現,你就得老老實實呆在我家,照顧書钰!”

楚星看着他,陳伯璋覺得他有什麽話要說,最終只得到一個“哦”。

“睡覺!”陳伯璋把他按在懷裏。

楚星被他肩膀壓得難受,想回上鋪,窸窸窣窣動彈。

“就這麽睡,我還沒體會到那個味道。”他在撒謊。

“哦。”

“以後不準對我說‘哦’。”

“……”

“聽到沒有?”

“行吧。”

總之還是一股讓人火大的感覺。

陳伯璋抱緊他,不沾情欲的,心滿意足的,抱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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