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一至二
番外一至二
一、離巢
“楚陽！你弟來接你了！”
楚陽昏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來，穿過淩亂的客廳，赤腳踢到了啤酒瓶，煙頭塞滿了煙灰缸，滿地皺巴巴的樂譜，屋裏空氣沉沉。
貝斯手也半死不活地挂在門上，門外是他弟弟。
“哥，回家了。”
楚陽理了理頭發，有點恍惚，他是在二十三歲？還是十八歲楚星高考完的那個暑假？
那是他記憶裏最快樂的日子，弟弟考上了最好的大學，他壓在心中沉甸甸的大石終于移開，整個人無比輕盈，那也是他成年的一個年頭，世界美好的一切都向他奔來。
他整日跟着朋友穿梭于各個夜店，那時候他還沒有名氣，但是一唱就是一鳴驚人，加上好看的皮囊，可以說是所向披靡，沒有他拿不下的小O。
想要的一切總是輕而易舉。
暑假回來，他上高三，楚星去了大學。
班主任指着他考三十分的英語：“你弟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以你的智力考個普通大學也沒問題，現在不學不是可惜嗎？就算是搞音樂，上個好的音樂學院，對你未來的職業發展也有幫助。”
他是怎麽回答的？
楚陽就着水龍頭喝了幾口涼水，打開水壺給楚星燒熱的。
他想起來了，他說他不想上，以後弟弟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班主任笑了：“楚星以後肯定很有出息，你跟着算什麽？當保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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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陽振振有詞：“我弟是個生活白癡，碗都不會刷，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我得看着他。”
“那人家還要成家立業呢？”
“那我也成家立業，就住在他隔壁，天天給看他孩子。”
楚陽，年十九，已經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個十分具體的規劃，就是守着弟弟一輩子。
班主任知道他們倆是孤兒，相依為命，他想多說兩句，還是算了。
楚陽現在知道他沒有說出去的話了。
有一天，弟弟也會不需要他呀。
水燒到56度，楚陽拿起壺倒了一杯，遞給楚星，他現在清醒多了。
他打開朋友家的冰箱：“吃早飯了嗎？”
“吃了。”
“初七就有外賣了？”
“不是，陳伯璋做的。”
“哦……他還會做飯？”
“正在學，但是不太好吃。”
楚陽知道他弟弟的不太好吃就是委婉的難吃。
冰箱裏也沒什麽東西，楚陽将就做了一份完美的蒸蛋，快速和面整了個油餅，熱了杯牛奶，削了個蘋果。
樂隊的人聞着味兒爬起來，跟他要早飯。
“滾滾滾。”
他叫楚星過來再吃點早餐，他去下點挂面給兒子們吃。
水開了，他打開抽油煙機，把挂面放進去，然後拉上廚房門，點了根煙醒醒神。
楚星坐在門外，他其實已經吃得差不多飽了，但是在此刻，他有一種隐約的預感，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天天吃不到楚陽做得飯了。
他認認真真吃光，蘋果啃到核。
“吃完了？”
“嗯。”
“走吧。”
“你不吃了嗎？”
楚陽拍拍腦袋：“不想吃，我要回家再睡一會兒。”
兩個人出門，楚陽這才發現楚星是獨自走來的：“你的拐杖呢？”
“我能自己走了，還是有點不自然。”
楚星像個糟糕的企鵝，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楚陽趕緊扶住他：“陳伯璋怎麽回事兒，你還沒走穩呢！怎麽能自己一個人出來？”
“我要求的，醫生也說了，鼓勵我一個人多走走。”
楚陽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摔倒怎麽辦？”
“爬起來呗，路上這麽多人都會幫助我。”楚星非常自信，“我可以的。”
楚陽故意慢慢走，落後他一步，這樣摔了他還能接住。
他看着弟弟在雪地上走過，留下深淺不一樣的腳印，後腦勺的頭發長長了，基本蓋住了手術的傷口。弟弟穿着輕薄但看起來很暖和的羽絨服，他不記得自己給買過這件，這個牌子一件就得大幾萬，肯定是陳伯璋買的。弟弟的指甲修剪的幹幹淨淨，臉也紅潤有光，好像離開自己的這一周裏，過得也很好。
楚星認認真真走路，他現在每走一步，都得有意識調動身上的肌肉，他左腿很疼，像針紮一樣，但看他的神色看不出來痛苦。
過馬路時，楚陽伸了個懶腰，就看旁邊拐角處有個路人一直跟着他們，不是陳伯璋，看身體體型，是個保镖。
楚陽又低頭看了看楚星，他正在認真看紅綠燈，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跟了他一路。
直到兩個人走到自家樓下，保镖才從楚陽敏銳的視野中消失。
走到楚星租的二樓時，楚陽鬼使神差地逗他：“你到家了。”
楚星抿嘴：“沒有，還要上一層。”
家裏收拾得也很幹淨。
楚陽問：“陳伯璋收拾的？”
“是我。”楚星很驕傲，“我也能做好家務，很簡單。”
他是絕口不提拖個地差點把家淹了的事兒，還是陳伯璋發現樓上漏水，兩人連夜拖幹淨地板。楚陽看着泡發的凳子腿陷入沉思。
“我去睡一會兒，中午做飯再叫我起來。”
楚星拉拉他的手：“中午我在樓下做飯，我們一起吃呗。”
“我才不去，再說你會做嗎？”
“我在學，就我們倆。”
“好的。”楚陽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裏：“我睡會兒啊。”
楚星替他拉上客廳的窗簾，把卧室的門關到留了一條縫。楚陽聽到弟弟雙腳走路時發出不一樣的咚咚聲，然後是輕輕關上防盜門的聲音，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他聽到自己的心髒跳動着伴奏。
世界歸于安靜。
他睡着了。
他回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破舊的窗戶外是密密麻麻的梧桐樹葉，發出沙沙的聲。
“你弟弟長大了。”
“是啊，”楚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屋裏回蕩，“他要飛走了。”
“你也要放手了。”
醒來時，楚陽抹了把眼睛，一手的眼淚。
二、求婚
“他要是真的愛你，就得這麽着，”楚陽耳提面命，“結婚！還得給你分錢，簽婚前協議！以後經營公司産生的債務都跟你沒關系。資産的話，怎麽也得給你三套房吧？之前娜娜跟他分手就得了一套海景房。”
楚星正在小跑：“你聽誰說的？
“我們的經紀人。”
楚陽參加比賽之後，節目組給他們每個隊配了一個經紀人，經紀人曾在恒辰娛樂幹過,對于總裁各種八卦了如指掌，現在楚陽現在跟他處的很好。
楚星扶着膝蓋停下：“我在考慮一件事情，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楚陽倒退着原地跑步：“你想幹什麽？”
“我計劃跟陳先生求婚。”
楚陽的表情一時間難以言喻，一開始他像吃巧克力發現是粑粑一樣，過一會兒又像被強迫吃粑粑發現還好是巧克力。
“我支持，他要是不答應，你們就趕緊分手！他現在住你租的房子，吃我給你倆做得飯，有點B數住進第一天就該跟你求婚了！”
楚星內心翻湧，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告訴楚陽兩人已結婚的事實，算了，還是按照計劃來吧。
“……說不定他是騙炮的渣男！”楚陽給陳伯璋定性，“你趕緊求婚吧，要帶上婚前協議！”
楚陽已經開始想象陳伯璋拒絕楚星後，他帶着楚星離開重山市遠走高飛的歡樂場景了。
“這麽說，你接受我求婚的提議了。”
“我當然接受。”楚陽點頭，心裏補充道，肯定沒戲。
“那我們去買戒指吧。”
于是，兩人溜溜達達到商場。
楚陽進去敞亮地說：“給我拿你們這裏最便宜的求婚戒指！”
“……”小姐姐嘴角抽動，“好的先生。”
“別聽他的，”楚星跟在後面進來，“請給我拿一對黃金素戒，謝謝。”
櫃姐笑容滿面，帶他看戒指，楚陽跟在一旁忍不住挑三揀四：“選這麽貴的幹嘛？萬一失敗了呢？怪浪費的。”
櫃姐體現出高水平的職業素養：“七天之內，可在不影響二次出售的情況下退貨哦。”
“哦豁，”楚陽贊賞地看了她一眼，“陳伯璋跟我差不多高，你比着我手指頭買吧，他不要咱倆還能戴。”
“我不要，”楚星嚴詞拒絕，“我已經趁他睡着量好尺寸了。”
楚陽撇嘴：“行吧，你打算什麽時候求婚。”
“這個周末，在租的房子裏，你過來做見證人行不行？”
楚陽道：“光出場沒問題，要伴唱嗎？這是另外的價格。”
第二天，楚星一大早就出門去買布置場地的氣球和鮮花去了，這是他花了一晚上在小紅書先學的計劃。楚陽合計他不在家吃，早飯都不做了，便一直睡，可偏偏不巧大門被人敲得铛铛響。
“來了——”
他開門，外面站着陳伯璋，帶着兜帽口罩跟賊一樣。
“……”楚陽實在不想看到他，一手把門合上。
陳伯璋對此輕車熟路，一只腳先插進去：“等等，進去談一談，有個事兒要正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楚陽沉默，這個話他好像昨天剛剛聽過。
果不其然，陳伯璋先掏出一沓文件，他坦誠的說：“這是財産轉讓協議，我打算給楚星我所有的固定資産，手裏的股權涉及到管理公司的問題，我現在還不能給他。我要跟他求婚。”
楚陽坐沙發上跷二郎腿摳摳耳朵：“啥固定資産啊。”
“幾座樓，幾條商鋪，還有幾套房子，這裏有個清單你自己看吧。”
楚陽心想，我恨你們有錢人！
“這個周末，我計劃在這個屋裏向他求婚，你是我們唯一的見證人。”
楚陽拍手：“太妙了。”
陳伯璋朝伸手，志在必得地笑了：“大舅子，合作愉快，到時候要拜托你幫忙布置房間，我會派人幫你。”
楚陽跟他短暫的握了一下手。
周六晚上，楚星在屋裏轉悠，想什麽理由約陳伯璋在外面玩一整個白天呢？
陳伯璋剛剛下班回來，開門照例兩個人擁抱，親吻。
楚星道：“我們明天出去約會。”
陳伯璋立馬接上：“我知道一家很坑人的，啊不，很漂亮的餐廳，在郊區山裏，我們吃完飯還能轉轉。”
楚星擔憂地皺眉：“晚上吃嗎？”
“中午吃。”
“好的。”
第二天一早，還躺在床上的楚陽收到兩條消息。
可愛弟弟：哥，我買的東西都放你床底下了，你照着這個效果圖幫我弄一下。
傻X：大舅子，我安排的人等會兒上門布置，你開下門。
楚陽窩在被窩裏，根本不想起來。
晚上，楚陽呆在二樓，一堆來自世界各地的昂貴花束擠滿了整個房間，極其紮眼的粉色求婚氣球點綴其中，顯然兩者出自不同人。他倒是沒想到楚星喜歡這麽粉的。
兩人前後腳給他發消息，馬上就到。
楚陽關上燈，安靜地站在門後，舉起拉花，也是楚星特別要求的。
他看到陳伯璋眼睛被楚星的領帶蒙上——這領帶還是他買的！
他看着楚星掏出戒指盒，單膝跪下。
“好了，你可以摘下來了。”
楚陽打開燈，面無表情地打開拉花，塑料碎片澆了兩個人一頭。
陳伯璋接着跪下，從西裝內兜裏掏出他的戒指。
兩個人甜蜜交換。
楚陽悄悄關上門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