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跳
第34章 心跳
一班準備唱的是一首挺有名的民謠,蔣序說了個名字,池钺彈了一小段,擡眼問對方。
“這個?”
蔣序有點意外:“你會啊?”
池钺回答:“以前在酒吧兼職駐唱,有人會點。”
蔣序愣了一下:“……寒暑假嗎?”
“都有,上學的時候也唱過一兩個月。”池钺語氣平靜,“考試前半個月再辭職。”
蔣序放在腿上的手指無意識的蜷縮,心緒複雜。池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多費口舌,轉而道:“你的吉他撥片還在我那裏。”
池钺早就和他說過,但蔣序老忘,不在意地答:“沒關系,我還有。”
他重新找了一個撥片遞給池钺。對方接過去,從前奏開始彈,帶着蔣序一句一句唱。
蔣序這才發現,池钺唱歌其實是很好聽的。
他聲線不如蔣序清亮,但低沉動人,唱歌的時候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意味,讓蔣序莫名想起夜裏的海浪。
簡而言之,和自己差了十萬八千裏。
池钺給蔣序唱完一遍,重頭開始伴奏,示意對方開始。
不知道為什麽,蔣序跟着楚瑾學的時候還能心無雜念,但面對着池钺,總有點害羞。
開頭的前奏已經彈過,蔣序硬着頭皮唱了第一句。
下一秒,池钺明顯彈錯了一個音。
池钺:“……”
蔣序:“……”
對望之間,池钺面不改色:“不小心彈錯了,重新來。”
蔣序嚴重懷疑是因為自己開口,對方才彈錯的。但池钺已經開始第二遍,他也不好意思叫停。等到一首歌唱完,他已經有點臉紅了,緊張得舔了一下嘴唇。
“怎麽樣,是不是有點跑調?”
他等着池钺評價,看起來可憐兮兮,似乎覺得有點丢人,又有點洩氣,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我當初學吉他的時候老師就說我跑調來着,掰也掰不過來,打擊得我都沒學下去。”
池钺卻回答:“還好。”
蔣序不太相信似的去看他的神色,池钺面色淡淡,不像是在說假話。
“就是進拍子的時候不太準,時快時慢,影響了後面的節奏。”
蔣序虛心求教:“那怎麽辦?”
他虔誠地看着池钺,眼睛亮亮的,看起來比平時學習還要認真一百倍,一副惟命是從的樣子。
池钺喉結輕微滾動,低頭不去看他,回答:“我帶着你唱。”
所謂帶着唱,就是池钺唱一句,蔣序跟着他唱一句,一點一點帶他找調,找節奏。
就這麽練了一天多,蔣序好像還真能好好唱完這首歌了——雖然不是什麽天籁之音,但起碼不會和以前一樣跑調跑出二裏地。
他頓時信心倍增,還有力氣去勸池钺:“你唱得這麽好聽,幹嘛告訴楚瑾你不會唱歌?”
池钺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稍微活動了一下彈琴太久的手指手腕,回答:“麻煩,不想去。”
蔣序試圖說服他:“你就當和以前一樣再做兼職?”
池钺看他,語氣涼涼:“我兼職一小時四百。”
蔣序立刻收聲。
他看起來确實沒什麽興趣,蔣序也不再勸——不是因為對方談錢,只是他想起上次池钺說的,對方假期還要去兼職,上學期間大部分的時間都要留着刷題。
合唱排練要大半個月,的确有點浪費時間。
等到周一排練的時候,他信心滿滿給楚瑾清唱了一遍,對方啧啧稱奇。
“天吶,你去參加聲樂培訓班了?”
蔣序忍不住笑了笑,答:“我請了私教。”
原以為柳暗花明,可惜等到過兩天大合唱排練的時候,又出問題了。
他們的伴奏是網上找的,樂器雜糅太多,沒有那麽清晰的吉他聲。加上合唱時受旁邊人的影響,蔣序又有點找不到調了,還帶跑了旁邊的喬合一。
雖然所有參加表演的人都在安慰他沒關系,大不了倒時候他們吼大聲點,讓蔣序唱小聲點,但蔣序還是不可避免的受打擊了。
等回家路上,蔣序和池钺說了這件事,一副對不起他連日指導的意思。
“太奇怪了,明明聽你的伴奏的時候,我唱得挺好的。”
蔣序有點垂頭喪氣:“為什麽一到合唱就不行呢?”
說完又哼了兩句給池钺聽,追着人家問:“你聽,我現在就沒問題吧?”
池钺安安靜靜地聽他抱怨完,問他:“那還唱嗎?”
蔣序絲毫不停頓,立刻回答:“唱啊,我再多練呗。”
他有一股倔勁兒,像是寧城那些筆直生長的香樟樹,決定要做的事誰都拉不回來。
池钺也不再勸他。
雖然校慶表演茲事體大,但是也大不過學習。合唱團排練是不能占用上課時間的,一般都是在午休或者晚自習前的半小時,一群人集合在藝術樓一樓的音樂教室。周芝白幫他們申請了獨家使用權。
吃完晚飯,馬上就要到排練時間,喬合一非要拖着蔣序先去買瓶水。兩人從小超市繞到音樂教室,其他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太陽已經接近沉沒,教室裏只剩下夕陽淺淺的光暈,一群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插科打诨。
人群外,窗臺前,池钺坐在一張廢棄的課桌邊緣。
他手裏抱着一把吉他,正在低頭調音。餘晖落在他身上,把他渲染得很溫柔。
蔣序握着水僵在門口,死死盯着不遠處的人。直到對方擡起頭和他對視,他才如夢初醒,慢慢挪過去。
“你……”他聲音都有點緊了,“你怎麽在這兒啊?”
池钺調好琴弦,把吉他放下。
“叫我來彈伴奏。”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那頭楚瑾已經拍手讓所有人集合,準備開始排練。
原本的純音頻伴奏被削弱,變成了池钺先吉他開場,再和音頻一起全程伴奏,配合着起伏的人聲,舞臺一下子就變得精巧了不少。
熟悉的吉他聲回來了,熟悉的彈奏人就在不遠處,蔣序好像又能找回拍子和音調了,卻唱得有點魂不守舍。
直到中場休息,蔣序坐在合唱臺的臺階上,低聲問旁邊還在構思舞臺方案的楚瑾。
“你怎麽把他找來了?”
沒想到楚瑾聞言,表情比他還複雜:“你想多了,我原來都十顧茅廬了,都沒叫動他,是他自己來找我的。”
蔣序:“……什麽意思?”
楚瑾壓低聲音:“今天池钺忽然來問我,合唱團需不需要伴奏,他不唱歌,但是可以彈吉他。”
她一副中了五百萬的表情,興奮又誇張:“我本來早就放棄了,一聽簡直直接複活!我靠,池钺來彈吉他,你又在合唱團唱歌,能不能得獎都已經不重要了,試問全年級還有哪個班比得上咱們班的顏值!我肯定立刻就答應了啊……”
剩下的話蔣序已經聽不太清了,他擡頭去看不遠處的池钺,對方依舊坐在那張課桌上,剛喝完了水擰回瓶蓋,察覺到蔣序的目光,池钺轉頭去看他。
對望的一瞬間,鼎沸的人聲裏,蔣序清晰地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