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喜歡我?
第35章 他喜歡我?
蔣序的魂不守舍持續到了排練結束,還有十分鐘上課,一群人結伴回到教室。人太多了,喬合一又一直在他旁邊叽叽喳喳,他沒來得及問池钺對方為什麽要來參加合唱。
這個問題讓他抓心撓肝,上課也上不安心,已經等不到回家再問了。
上課時間,手機對方不一定會看,蔣序只得趁着政治老師低頭搗鼓課件的時候故技重施,撕了半截草稿紙,寫好往身後一丢,正正砸在池钺課本上。
池钺眼簾一掀,撿起來打開,蔣的字張牙舞爪,看得出來寫得挺急。
——你不是不參加合唱嗎?
池钺提筆回複:改主意了。
蔣序問:為什麽?
其實他更想問是為了我嗎?但猶豫半晌,卻不好意思寫下來,總覺得顯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只得迂回發問。
這次池钺回複的時間久了一點,指導臺上的政治老師講完了一道大題框架,回頭去擦黑板,蔣序才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碰了一下,池钺手指夾着紙條,從他肩膀那裏遞過來。
池钺回複:閑得無聊,想帶跑調的人找節奏。
蔣序垂着腦袋看了許久,慢慢把紙條折好,小心夾進自己的課本裏,才擡起頭去看黑板上的板書。
喬合一剛好有個點不太明白,轉頭想問問自己的同桌。
“老師說這道題——我靠!”
喬合一瞪大眼睛看着蔣序,有點驚訝又有點擔心:“你是不是發燒了,臉這麽紅?”
蔣序立刻低頭企圖遮住自己的臉,飛快回答:“沒有,熱的。”
喬合一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很熱嗎,我怎麽覺得有點冷。”
蔣序不吭聲了,默默拿起旁邊還沒打開的一聽可樂,貼着自己的臉企圖降溫。
距離校慶還有十天,池钺臨時加入排練,舞臺又有了細微的改動——具體就是池钺在左側方用獨立麥彈吉他,其他人在舞臺中央合唱。
楚瑾還試圖得寸進尺,問池钺能不能在開頭重複一段清唱,被對方無情拒絕。
按理說排練到一半臨時調整舞臺會有些麻煩,但一班這群人用周芝白的話來說,一個個心寬不止似海,簡直似像太平洋,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有意見。反而時常以要多熟悉節奏為由,翹首以盼池钺的清彈。
畢竟帥哥在自己面前彈琴的機會不可多得,有時候以喬合一為首的一群人還會集體打滾耍賴,在休息時間妄圖讓池钺彈首其他的歌,來安撫一群人被日複一日的學習和排練摧殘的身體和靈魂。
而池钺實在被吵得受不了時,居然也會真的随手彈一首,來安撫這群牛鬼蛇神。
他彈《童年》,彈《幹杯》,彈《那些花兒》,有一次被吵煩了,默默彈完了一整首在學校廣播裏聽過幾次的校歌,給了在場所有人無處可逃的精神折磨。
但有意無意的,他沒有彈過之前單獨彈給蔣序的兩首歌。
黃昏的晚風裏,空曠的音樂教室,一群人坐在一起暫時休息,楚瑾偷瞄遠處的池钺,深深嘆了口氣。
“太牛了,長得帥,學習好,會樂器。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扇窗?”
旁邊的冬陶同學擅長老梗和冷幽默:“和你的聊天窗。”
遂被楚瑾同學按住暴打。
旁邊的蔣序也看向池钺,看他穿着校服抱着吉他,應該是所有女生校園時代的夢裏人,又想起對方複雜的家庭,需要手術的妹妹,各種各樣的假期兼職。
他想,上帝給池钺關掉了很多門和窗,是對方自己倔強且艱難的向上生長,終于在陽光下探出枝葉,像是窗外高聳的修竹,才能被那麽多人看見。
包括自己。
無論如何,因為池钺的臨時加入,其他人和他的關系在有意無意間反而拉近了一些,不再是見面連招呼都不知道要不要打的尴尬氣氛,更多時候還能聊會兒天,開幾句玩笑。
就在這樣半練半鬧,校慶晚會終于到來。
晚會定在了周五晚七點,結束以後剛好放學。舞臺順序抽簽決定,楚瑾代表所有人上臺,第一次抽了個第三。
所有人一致鼓掌:“挺好挺好,一開始就給評委們震撼住,肯定能得高分。”
過了半小時,工作人員又來通知剛才的抽簽號有數字重複,需要重新抽。這次楚瑾抽了個倒數第二。
所有人再次一致鼓掌:“挺好挺好,壓軸出場,讓已經疲憊的評委耳目一新,肯定能得高分。”
圍觀全程的池钺:“……”
這群人确實是開朗得有點過分了。
接近三十個節目,等他們上臺時的确已經有點晚了。舞臺下面的評委看起來有點累,周芝白抱着手站在側邊,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
但禮堂裏的學生——尤其是女生明顯增多,連禮堂入口都站滿了人。
臺上的人統一着裝,穿的都是白襯衫牛仔褲,站得很直。燈光撒下來,所有人臉上都寫着青春。
蔣序站在倒數第二排左側,雖然不是正中央,但在舞臺燈光下萬分顯眼。他目視前方,用餘光去看遠處的池钺。
池钺看了一眼後面的人,在蔣序身上停留兩秒,收回目光,撥動第一根弦。
他們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等到晚會結束,頒完獎,也已經快到平時放學的時間。一群人收拾好東西亂糟糟地往教室走。濃重的夜色也掩蓋不住他們充滿歡樂的喧嚣。
“一等獎!”
喬合攬着瘦弱的冬陶同學,快把人壓垮了,嗓門比剛才合唱的時候大十倍。
“我就知道,咱們班一出誰與争鋒啊!一等獎還不是手到擒來!”
文科生一激動,二十來個字能帶兩個成語,楚瑾抱着證書,臉上止不住地笑,嘴上還要嫌棄。
“得了吧,你剛才唱歌能有這麽大聲分數還得高點。”
喬合一反駁:“你要是把我同桌放第一排正中央,沒準分數還能高點——我同桌今晚緊張得都沒跑調,差點把我感動哭了。”
一群人的哄笑聲中,蔣序沒好氣地踹了喬合一一腳,喬合一半真半假嚎了兩聲,又突發奇想:“為了慶祝這一演藝界盛事,要不咱們去吃燒烤吧,有沒有要去的?”
此話一出,有幾個人立刻積極響應,還有人提出反對,理由是累得半死,早點回家睡覺勝過十頓燒烤。
紛亂中蔣序沒有出聲,回頭去找池钺的身影。
池钺走在最後面,和他們一起出了大禮堂便慢了下來,撞上蔣序的目光,他指了指自己背着的吉他。
“我先去還吉他。”
吉他是音樂教室借的,得還回去。蔣序立刻說:“我和你一起。”
池钺沒有反對。一群還在辯論的人紛紛回頭,楚瑾問:“要不要我們一起陪你去?”
池钺搖搖頭,蔣序也沖他們一擺手。
“我和他去就行,你們決定了要不要吃東西再打電話。”
禮堂門口的石板路,兩旁種的是擠擠攘攘的翠竹。風一吹發出細碎如潮的聲響。順着竹林往左拐,一百米外就是音樂樓。
一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等走到教室門口,池钺擰開門,伸手按亮器材室的燈。
教室前後兩盞燈,只亮起了後一盞,不知道前面的是不是壞了。裏面放着吉他架子鼓大提琴之類各種各樣的樂器,整個房間明暗交界不甚清晰。
蔣序看着池钺把吉他放回原位,對方穿着白襯衫,牛仔褲包裹着比例驚人的長腿,再這樣的燈光下,像是一幅畫。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傾瀉一路,像是踩着一路的水痕。夜裏風有點大,吹得竹影搖晃。回去的路上蔣序看了眼手機,九點五十。
“待會兒他們可能要去吃燒烤慶祝。”他看向旁邊的池钺,“你去嗎?”
池钺搖了搖頭,淡淡道:“回去複習。”
蔣序反應過來,池钺因為排練,已經浪費了快兩個星期的時間。
他莫名有點愧疚,于是不再問。反而是旁邊的池钺開口問了一句:“有這麽開心嗎?”
蔣序微怔:“什麽?”
“拿了一等獎。”池钺答。
“哦。”蔣序恍然,“那肯定啊。估計是咱們班最後一次文藝活動了。楚瑾他們辛苦這麽久,都快喜極而泣了。還有周姐,下臺的時候特意過來把所有人誇了一遍……”
池钺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我是說你。”
“你開心嗎?”
蔣序還沒說完的話立刻消散于無形,站在了原地。
池钺也停了下來,看向他,似乎在等着蔣序的回答。
他凝視着蔣序,月光鋪滿他周圍,幽暗又柔和。
“你練了那麽久,堅持到現在,開心嗎?”
夜風裏,蔣序想起了那張紙條,以及池钺帶着自己唱歌時的側臉。
他覺得自己又有點心跳加速了,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聲音幾乎混雜在風聲裏。
“我……開心啊。”
池钺垂眸看他,忽然伸出了手。
蔣序僵在原地,感覺到池钺的手靠近自己的衣領,指尖蹭到了自己的後頸的皮膚,帶着一點溫熱,像是一點暗火,瞬間點燃了蔣序被觸碰到的皮膚。
燥熱之中,池钺收回手,指尖是一片小小的竹葉。
他把竹葉遞給蔣序,蔣序下意識的擡起手,讓池钺把那一枚葉子放在自己手心。
蔣序握住葉子,擡眼去看池钺,接觸到目光兩秒後,池钺率先移開了自己的眼神。
“開心就好。”池钺說。
蔣序望着池钺,對方沒有再和自己對視。
他突然有了一個古怪的、極其離奇而荒誕的念頭,在這樣入冬的夜色裏,像是春筍一樣不合時宜卻又破土而出。
——池钺會不會,是有那麽一點點可能,稍微的,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