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心腸
黑心腸
“哎喲!”
興許想得太投入了, 騎着自行車沒看路撞到了一塊石頭,車子颠簸了兩下,車把扭了扭, 眼瞅着就要倒, 她趕緊放腳用腳剎。
到二八大杠的體型太大了, 她用腳剎,可她的腳只能勉強挨着地面,要想腳踏實地, 只能從車座上跳下來,然後就磕到她的老腰了, 就是小腿處也有被剮蹭,這就是三心二意的代價。
她調整好了姿勢,她推着自行車,打算走走緩解疼痛後, 再來騎車,而等她走到一處拐角處的時候意外突發。
“臭娘們, 讓你害我!”
随着一聲大罵,一個黑影朝着她襲來, 沈夢瑾趕緊躲開, 再把自行車往後一推, 暫時逃離開來人的攻擊。
她看向那個黑影,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年輕男人,他此刻正紅着眼睛, 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着她,那模樣恨不得把她給生吃了。
偷襲不成, 顯然他也不打算放棄,手裏拿着一把斧子, 就又要來砍她。
她手裏快速地伸自己兜裏,握住那瓶辣椒水,邊戰略性後退,邊大罵道:“你有病啊,誰特麽害你了!”
男人可不聽她的,掄起斧頭就又要砍,沈夢瑾逃不過,拿起一把鉛筆刀就扔了過去,趁着男人偏頭的時候,她又拿起辣椒水開噴,可惜這噴頭威力太弱,攻擊範圍根本夠不到男人,如今她沒招了,只能一邊喊:“救命!”
男人自然不會放過她,也在身後追,沈夢瑾用盡全身的力量奔跑,可倆人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
“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接着就是男人的痛呼,“啊!”
沈夢瑾扭頭一看,男人被打趴下了,而把他打趴下的,是一個身穿公安制服的年輕公安!
見她看過來,便溫聲問:“同志,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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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瑾還驚魂未定,僵硬地扯唇,“我,我沒事。”
然後腿一軟,差點跪地,剛才吓死她了,踉跄了兩下,她穩定好身形,氣息也穩定下來了,這才朝着那個公安同志道謝,“謝謝公安同志,謝謝你救了我。”
公安同志江躍進蹲下跪地,邊給男人戴銀手镯,邊說道:“不用謝,為人民服務!”
這熟悉的話,讓沈夢瑾想到了林沐,那個出差離家好久的男朋友,曾經他也是經常把這話挂嘴上。
唉,突然就有點想他了。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江躍進已經把男人給拷上了,男人不服氣地掙紮,嘴裏還在罵罵咧咧,“放開老子,老子要打死這臭娘們!”
沈夢瑾臉色一黑,擡步走他跟前,擡腿就踢了他一腳,“你嘴巴吃屎了,你個臭男人!”
江躍進嘴角抽抽,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睚眦必報的女同志!
而男人此刻被江躍進拷着,只能動腿,他眼睛通紅地伸腿踢人,嘴裏大罵,“臭娘們,要不是你舉報我,我就不會被記過,不會升不了職,我對象也不會跟我分手,你好歹毒,我要鯊了你。”
這男人不是別人,真是那個供銷社裏私自截留柑橘精油樣品皂,被沈夢瑾舉報的售貨員趙争先。
明明是他自己做錯了事,竟然還說她歹毒,她立刻不幹了,“你才歹毒,你全家都歹毒,敢監守自盜,就得做好承擔做錯事受罰的準備,敢做不敢當,你就是無能無恥的人渣。”
光罵還不過瘾,她伸腿又踹了他一腳,她本來完成一項工作,正高興呢,他就過來砍她,她比他更氣,好嗎?
江躍進等沈夢瑾踢了兩腳後,趕緊攔住她,“同志,消消氣,他做錯了事,自有法律來制裁他。”
沈夢瑾又補了一腳後,這才換上一副淑女樣說道:“您說得對,法律會給我這個受害人公道的。”
你的公道你自己已經讨回來了大半了,江躍進心裏腹诽了一句,但面上卻是贊同的,說道:“同志,麻煩你跟我去公安局做下筆錄。”
這個是應當的,她爽快答應了,推起自行車一起去了文化巷旁邊的派出所,進門就有人過來招待他們。
一個中年男公安張建龍走過來跟江躍進打招呼,“小江,你咋來了?”
江躍進推了推趙争先,“路上見義勇為,抓了個人。”
老張忙問:“他犯啥事兒了?”
沈夢瑾不等江躍進說話,搶先開口道:“他手裏持兇器,當街砍人,殺人未遂!”
老張看向江躍進,比起群衆,他更相信自己同事,江躍進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
趙争先急眼了,忙争辯道:“我沒有想殺人,我只是想給姓沈的臭娘們一點教訓。”
他再傻也知道殺人是要吃槍子兒的,他還沒活夠,不想死。
沈夢瑾卻堅持自己的說法:“他拿着大斧頭兇狠惡煞地砍我,不是要我命,是什麽?”
就在剛才,她真的以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了,那種恐懼和絕望這會兒,她想想就腿軟。
江躍進在一旁佐證,“我到的時候,他的确拿着斧頭在砍人。”
張建龍把詳細情況寫了下來,說道:“情況我們記下了,後續我們會去調查取證,如果情況屬實,法律會制裁他的。”
沈夢瑾立刻認真地說道:“我相信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不會讓遵紀守法的公民受了傷害之後,還要受委屈。”
張建龍臉色一變,好利的一張嘴,被她這麽一說,想法外留情都不能了,雖然他也沒想過留情。
他認真地保證道:“你放心,法律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
而江躍進再次看了眼沈夢瑾,這女人可不好惹,也不知道林沐怎麽受得了的。
趙争先在一旁聽着他們讨論對他的懲罰,心裏發慌了,也不再倔強了,開始向沈夢瑾求饒,“我不要坐牢,我沒想殺人,沈同志,你最是善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還年輕,不想坐牢,不想死。”
沈夢瑾站他面前,嚴肅着臉,說道:“你已經犯法了,不是我原諒就沒事兒的,法不容情,你求我,我也沒辦法。”
江躍進清咳了一聲,這個沈同志的嘴可真會說,不想原諒人不直說,全推到了法律身上,真是太精明了。
張建龍也是佩服地看了眼沈夢瑾,表示學到了。
可趙争先就急了,聲音都大了不少,“不,你肯定有辦法的,沈同志,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沈夢瑾不搭理他,而公安也不會讓他一直大吼大叫,過來倆公安,他們拽着他,準備送他進拘留所。
“謝謝你,江公安!”
出來公安,她再次跟江躍進道謝:“不知道您有沒有空,方便我請你吃頓便飯嗎?”
江躍進笑了笑,說道:“不用這麽客氣,我和林沐關系不錯,等他回來,讓他請。”
沈夢瑾眼睛一亮,問:“你是市公安局的?那你知道林沐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嗎?”
江躍進搖了搖頭,“這我不清楚,應該快了。”
沈夢瑾聽着這客氣話,眼裏閃過一抹失望,看來最近林沐是回不來了。
江躍進見她難受,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見天色不早了,便說道:“我送你回家吧。”
沈夢瑾搖了搖頭,“謝謝,我家就在附近,幾步路就到了,不用送。”
江躍進也沒堅持,說道:“林沐不在家,你有事可以來公安局找我們。”
沈夢瑾感激道謝後,騎上自行車離開。
到了自家門前,打開門,正打算進去,嚴婉茹出來了,現在天還沒有黑,她看着她身上的泥土,問:“小瑾,你這是摔倒了?摔傷了沒有?”
沈夢瑾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褲子上還真有點泥巴,她伸手拍了拍,回道:“沒摔,遇到一個神經病找我麻煩,被林沐的同事看到,幫我送派出所了。”
這話可把嚴婉茹吓壞了,趕緊大聲地喊了聲,“老林,你快出來!”
林域生正在家裏研究釣魚竿,今兒釣魚他輸給了老黃了,他得好好地擦一擦自己的釣魚竿,明兒釣魚的時候,把場子贏回來。
什麽,你說他們倆友誼的小船翻了,那是老黃歷了,老黃拿了瓶五糧液賠罪,他們早就一笑泯恩仇了。
而他再寶貝釣魚竿,聽到妻子的呼喊,立刻放下沖了出去,忙問:“咋了?”
嚴婉茹立刻就說了沈夢瑾被人跟蹤的事兒,然後催促道:“你趕緊去派出所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兒?”
林域生則看向沈夢瑾,問:“你沒受傷吧?”
沈夢瑾搖了搖頭,“沒有,江公安很及時地救了我。”
林域生見她眉目舒展,松了口氣,說道:“我這就去派出所問問。”
沈夢瑾沒有阻止,感激地說了聲,“謝謝林伯伯。”
林域生擺了擺手,“跟我還客氣。”
說完就大踏步離開了。
沈夢瑾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眉眼深沉,只希望那個趙争先的背後沒有其他人,有了林域生的幹預,公安局那邊也會更盡心。
她這不是抹黑,這是人情世故的潛規則。
林域生離開後,嚴婉茹跟着沈夢瑾進了家後,提議道:“小瑾,以後讓你林伯伯接送你上下班,反正他也退休了,在家閑着也是閑着。”
她這話也不假,林域生現在的确清閑,以前還去老二林深家,幫忙照顧孩子,但因為他們夫妻拒絕了老二兩口子,讓林沐和他們單位女孩兒相看,老二兩口子對他們便有了意見。
林域生每次過去,都會被林深和陳蓉明示暗示的,他煩不勝煩,索性不過去了,反正倆孩子都上學了,大的上小學,小的上幼兒園,不需要費太多的精力照顧了。
他在家也就是和老朋友一起下棋釣魚,大把的空閑時間,接送沈夢瑾上下班完全沒問題。
可沈夢瑾卻拒絕了,“阿姨,今天的事兒只是小概率事件,我今後上下班回家走大路,路上都是人,不會有事的。”
今兒回家為了節省時間,她走的是小路,小路因為路況不好,走的人也少,所以才給了趙争先動手的機會。
她這次徹底吸取教訓了,獨身女孩兒能走大路,絕對不要走小路,走捷徑要慎重啊!
而嚴婉茹卻以為沈夢瑾這是怕給他們家添麻煩,抓住沈夢瑾的手,勸道:“咱們也不是外人,不用怕添麻煩,就當是你林伯伯在替林沐幹活就成。”
沈夢瑾還是拒絕了,“阿姨,我沒客氣,是真不用,別的女同志能自己上下班,我也能,再說您不也一個人上下班嗎?”
嚴婉茹勸不動也不勸了,她打算默默進行,讓老林悄悄地跟着沈夢瑾一段時間,她放下對沈夢瑾原身家庭的偏見之後,和沈夢瑾越相處,越覺得舒服,沈夢瑾個人能力優秀,關鍵是性格大氣,不愛斤斤計較。
別小看這點兒,很多家庭矛盾,其實就是斤斤計較的小心眼引起的,有了這麽個大氣的兒媳婦,她和老林也能少生閑氣,多活兩年。
她看沈夢瑾的神情越發柔和了,問:“餓了沒?今兒你林伯伯買了面筋,我做了面筋湯,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沈夢瑾眼睛一亮,爽快道:“好。”
在将将解決溫飽問題的現在,面筋這玩意兒可不好得,來這個年代小半年了,她才吃過兩回面筋。
不過去隔壁之前,她先換上了幹淨的衣裳,這次她換上的是一條混紡布料做的褲子,深藍色的直筒褲,并不打眼。
她在打扮上,并沒有太标新立異,平常就是麻花辮和工裝,和這個年代的女同志沒啥差別,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女同志打扮得太出衆,容易引來流言蜚語,不利于她開展工作,還會給自身安全帶來隐患。
換好衣裳後,她便拿了四個蘋果去了隔壁,一進林家門,她就抽動鼻子,誇贊道:“哇,好香啊,阿姨的手藝真是絕了。”
嚴婉茹臉上有了笑意,嗔了她一眼,說道:“你的嘴今兒是抹了蜜了。”
沈夢瑾把蘋果遞給她,說道:“我的嘴沒抹蜜,不過可以讓您甜甜嘴,這是我昨兒在供銷社買的蘋果,甜得很,您和林伯伯嘗嘗。”
嚴婉茹沒收,用責怪的口吻說道:“來吃飯,拿這個幹啥?我和你林伯伯又不缺,拿回去你自己吃。”
沈夢瑾既然拿過來了,就沒想着再拿回去,她笑着說道:“阿姨,我來這邊吃飯,可吃了好些天了,您見我什麽時候客氣過,怎麽只允許您照顧我,卻不允許我孝順您和林伯伯,您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嚴婉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她嗔怪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話可用錯地方了。”
沈夢瑾:“不管用錯了沒有,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說完就把國光蘋果硬塞給了嚴婉茹,嚴婉茹的眼睛喲,都快笑沒了,不怪她越來越喜歡沈夢瑾了,她生了五個孩子,可沒一個會撒嬌的,沈夢瑾算是彌補了她的遺憾。
等她們倆把飯菜端上桌,沈夢瑾問:“不等林伯伯了嗎?”
嚴婉茹:“不用等,他還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呢。”
她都這麽說了,沈夢瑾也的确餓了,端起碗便吃了起來,面筋湯其實也叫鹹糊糊,湯主要就是紅薯澱粉做的。
嚴婉茹做的面筋湯裏有蘑菇丁、花生、豆皮,以及小粒的肉,當然最多的還是面筋,鹹香濃稠,吃下肚暖呼呼,沈夢瑾幹了一海碗。
老人就喜歡吃飯踏實的孩子,嚴婉茹見沈夢瑾吃得香,自己也比平常多添了半碗飯,吃飯的空隙,還不忘叮囑,“吃完還有。”
沈夢瑾擺手,“我吃不下了。”
嚴婉茹這才放過她。
等吃過飯,她又幫嚴婉茹去廚房洗了碗筷,又在家裏和嚴婉茹一起讨論教育上的事兒,一個教書育人大半輩子,一個寒窗苦讀十幾年,倆人在這方面有說不完的話題。
嚴婉茹憂心現在的學習風氣,“現在的學生上學就是混日子,沒幾個有心思學習的。”
沈夢瑾給她分析原因,“學生不學習,主要是看不到學習的好處,現在高考都是推薦,進廠都是接班,他們看不到學習的好處,便只能混日子了。”
嚴婉茹也清楚這個,她皺了皺眉頭,說道:“這種狀況,什麽時候才能改變啊?”
沈夢瑾微微一笑,“您忘了,我們肥皂廠最近要進行招工考試,您就拿我們廠舉例,去鼓勵學生,告訴他們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像招工考試,如果不學習,機會來了,他們也抓不住。”
嚴婉茹拍手,“我咋沒想到這個,我明兒到學校了,就跟他們說。”
接着沈夢瑾又道:“我們廠的廠房地基這兩天就能完工,您可以讓林渃姐回來了。”
嚴婉茹這次更高興了,“明兒我就給她打電報。”
“什麽電報?”
林域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沈夢瑾眼睛一亮,終于回來了,她在林家等這麽久,就是等他回來問情況。
不過她雖然着急,還是等嚴婉茹和林域生先說話,嚴婉茹高興地說:“小瑾他們廠的招工考試馬上要開始了,我明天給林渃打電話,讓她回來考試。”
林域生也高興,說道:“這是好事,怎麽也得喝一盅。”
嚴婉茹無語了,這老頭子逮着機會就喝酒,不過今天高興,就随他吧。
當然林域生也沒有忘記沈夢瑾的事兒,接着就說起了他在派出去了解的具體情況,“那個趙争先的對象是他們供銷社主任的表妹,所以他非常看重,而且最近單位也有提拔他的意思,一下子全泡湯了,他有些接受不了。”
沈夢瑾問:“他背後可有人挑唆?”
林域生搖頭,“公安審訊的時候沒發現。”
沈夢瑾這才松了口氣,看來就是這個趙争先自己發神經了,單個人沒有另外的人對付她,這就好。
等回到自己家,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謹慎過頭了,不過小命只有一條,再謹慎也不為過。
而她放心的太早了,第二天早上上班,剛到廠門口,她就被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娘攔住了,她見到她就跪下,“沈同志,我求求你放過我兒子争先吧,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他還年輕,如果被勞改了,他這輩子就完了。”
沈夢瑾眉頭皺了皺,眼裏閃過一抹煩躁,但還是起身去扶她,畢竟上了年紀了,也算是長輩,跪自己,自己不理會,肯定會被說道。
“大娘,您快起來。”
她伸手扶着大娘的胳膊,說道:“不是我不原諒趙争先,而是她觸犯了法律,國家的法律是神聖的,可容不得私情,我說話不管用。”
大娘救子心切,哪裏肯起,繼續道:“你不試怎麽知道不管用!”
特麽的,趙争先又不是她兒子,她為啥要操心,再說就是親兒子,敢拿斧頭砍她,她照樣送他去吃牢飯,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吸引了不少的吃瓜群衆,其中就有李玲,她還勸她,“小沈,大娘這麽可憐,你就幫忙試試吧。”
當然也有人不贊同的,“畢竟是犯罪了,求情不好。”
“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得饒人處且饒人,小沈,你也沒事兒,就別再究着不放了。”
這是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還挺有文化的,但就是不說人話,他了解情況嗎,就讓她原諒。
這邊大娘被幾個人職工硬拉了起來,但身體卻是軟着的,要不是被人扶着,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就這人家還一抹鼻涕一把淚地繼續懇求,“沈同志,別人都說你人美心善,你就放過我兒子吧,我保證他再也不敢了。”
沈夢瑾煩躁地皺眉頭,冷聲道:“你兒子監守自盜在先,拿斧頭砍我在後,他哪一條都觸犯了法律,你讓我求情,是讓我踐踏國家法律,去損害國家利益嗎?”
大娘以及圍觀的吃瓜群衆被這話震地說不出話來了,這個年代的人對于祖國的崇敬之情,是超乎想象的,只要涉及到國家利益,那真是什麽都能犧牲。
大娘見說不過沈夢瑾,拍着大腿坐地上開始嚎起來,“我的兒啊,你咋這麽命苦!”
沈夢瑾煩躁地皺眉頭,轉身看到保衛科的人,說道:“馬上要上工了,她在這裏哭鬧,影響廠裏生産,你們就幹看着?”
保衛科的科長也皺眉頭了,問:“我們能怎麽辦?”
沈夢瑾大聲道:“當然是報警啊,她這麽哭鬧,影響工廠正常運作,這是可是擾亂治安,可以行政拘留的。”
她的聲音不小,大娘聽到後,也不哭鬧了,罵了句,“我呸,心真黑,這樣的人咋就上報紙了!”
到底怕被拘留,罵完就麻溜地走了,保衛科的科長給沈夢瑾比了個大拇指,“你厲害!”
他是學到了,以後有人鬧騰,他也有辦法制他們了,怪不得人家能接二連三地上報紙呢,瞅瞅這拉大旗吓唬人的本事。
劉強和周敏麗聽到動靜從廠裏跑來,只圍觀了他們沈組長扯大旗智退難纏大媽的過程,劉強佩服地道:“我要努力向沈組長學習!”
周敏麗眼睛亮晶晶地點頭,“我們組長很厲害!”
但李玲就不這樣想了,她走到沈夢瑾身邊,說道:“年紀輕輕,心倒挺硬。”
沈夢瑾微微一笑,“我不是心硬,而是維護國家法律,國家利益神聖不可侵犯!”
李玲臉色鐵青地離開,沈夢瑾望着她的背影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刀不紮自己身上,她當然不會疼,最讨厭這些慨他人之慷的人了。
劉強走到她身邊,誇道:“組長,你剛才真厲害!”
周敏麗跟着,“組長,我要向你學習,成為像你一樣強大的人。”
沈夢瑾嘴角微勾,說道:“那就努力!”
楚越恰好路過,輕嗤一聲,“你可真不謙虛!”
沈夢瑾斜他一眼,說道:“實力不允許我謙虛。”
楚越嘴角抽了抽,他有種打自己嘴巴的沖動,沒事惹這個刺兒頭幹啥。
再說郭廠長聽說了這件事後,特地叫來了鄧主任,問:“小沈的本事你也看到了,真要讓她回技術科?”
鄧主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她的天賦本來就在技術上,到了技術科多研發點兒産品,咱們廠也能給古城市的群衆,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
郭廠長見她不改主意,說道:“那你以後可別後悔。”
鄧主任笑了笑,“有啥可後悔的。”
郭廠長嘆氣,以前看着鄧秋月還成,只是沒想到心胸也這麽狹窄,連楚越都不如了,她怎麽就不明白,作為領導,個人能力優秀不可或缺,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會用人。
他嘆口氣,沒再勸她,接着說起了柑橘精油皂的事兒,“推廣任務小沈已經完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配貨問題,雖然廠裏招了專門的配貨人員,但是前期還需要你們銷售部的人跟着。”
鄧主任眉頭輕攏,“南方省份代工洗衣膏的廠家,還沒有談呢。”
郭廠長揮了揮手,“讓李泰興同志去,他也是老資格了,工作能力也沒得說。”
鄧主任有些不放心,“還是我去談,他留廠裏,配貨都有現成的制度,他照着執行就成。”
郭廠長嘆口氣,說道:“你自己瞧着安排吧。”
等鄧主任出去,郭廠長揉了揉眉心,現在廠裏忙,他沒時間,等廠裏的工作都走上正軌後,他得找鄧秋月好好地談一談,她這樣子下去,晉升空間有限。
接着他又讓人叫來了沈夢瑾和楚越,倆人好奇地來到辦公室,進門還沒有問呢,郭廠長就直接說了。
“我想提沈夢瑾同志為技術科的副主任,楚越同志,你的意見呢?”
沈夢瑾心花怒放,她累死累活地付出終于有回報了,打工人的訴求就這麽簡單,升職加薪就是最好的肯定。
楚越心裏苦笑,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他面上微微一笑,“我沒意見。”
郭廠長欣慰一笑,接着說道:“一會兒廠裏開會,我會把這件事提出來。”
沈夢瑾知道升副主任,不比她升組長的時候,組長說白了,就是古代沒品級的小官,不需要朝廷任命,而她這個主任也算一腳踏進廠裏的幹部階隊了,任命需要廠裏大部分領導的同意。
雖然這事兒還有點懸,但廠長提出來了,那就八九不離十了,她趁着這個機會,趕緊給自己加分,“廠長,我肯定會努力工作,回報咱們肥皂廠。”
郭廠長欣慰地點頭,“好好幹!”
等出門後,楚越語氣酸溜溜地說道:“你是我見過升的最快的幹部。”
沈夢瑾今兒高興,不跟他計較,反而笑眯眯地道:“剛才謝謝楚主任對我的肯定。”
楚越:“不用謝我,我也是為了咱們肥皂廠。”
沈夢瑾豎大拇指,“楚主任大義。”
楚越嘴角微彎,怪不得沈夢瑾樂意拍馬屁呢,不得不說被恭維的感覺不錯,連他看她都順眼了。
回到技術科,倆人沒說沈夢瑾要升職的事兒畢竟任命還沒有下來,銷售部的活兒不用管了,沈夢瑾便一心地撲在研究牙粉上面。
他們首先就是研究昨天楚越提的那個方案,楚越昨天說的不夠詳細,今天要仔細地介紹一遍,剛把方案說完,就有人來通知,“楚主任,廠長要您去會議室開會。”
楚越只好放下筆走了出去,不過走之前,他故意清咳了兩聲,沈夢瑾秒懂,立刻雙手合十,“楚主任,拜托拜托!”
楚越這才滿意地離開,而他一走,沈夢瑾也開始分神了,廠裏的領導到底會不會同意她當副主任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暗自提醒自己,沈夢瑾你要淡定,職場人最重要的就是情緒管理。
可她就是激動,怎麽辦?
她雖然是穿越女,但是她剛畢業就穿了,肥皂廠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沒經過職場鍛煉,所以說還是缺歷練,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劉強拿着本子過來請教,“組長,你看看這個方程式對不對?”
結果沒人應答,他緊接着又喊了一聲,“組長!”
沈夢瑾回神,問:“什麽?”
劉強又重複了一遍問題,沈夢瑾趕緊收斂心神,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工作上。
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得快,楚越開會回來了,他帶回來幾個好消息,“廠裏領導研究決定任命沈夢瑾同志為技術科副主任!”
沈夢瑾謙虛道:“感謝領導和全體職工對我的信任,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對我的信任,努力工作,為肥皂廠研發更多更好的産品!”
劉強帶頭鼓掌,“恭喜沈副主任!”
周敏麗和王光輝也跟着鼓掌,李玲則神色複雜地看着沈夢瑾,說了句,“小沈來廠裏還不到半年吧,而且才十八歲,這麽年輕就當幹部,不合适吧?”
既然都站隊了,楚主任就好人做到底,他大聲道:“技術科本來就是看能力,不看資歷,不看年齡,沈夢瑾同志自從進廠,就先後研發了洗衣膏、精油皂、剃須泡沫等等産品,能力上誰要能超過她,我這個主任都能讓賢。”
李玲被怼得臉色一白,他們肥皂廠原先也就生産古城牌肥皂,以及一種堿性很強的香皂,産品少,經濟效益也不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也就是沈夢瑾來了肥皂廠之後,他們廠才火了起來。
所以說沈夢瑾的到來,徹底盤活了他們廠,而她要是有這能力,她還用每天摳摳搜搜地撿別人不要的廢舊勞保手套拆線,給家人織東西。
但她就是不服氣,一個黃毛丫頭成為她的領導,管着她。
沈夢瑾微笑地看着李玲那來回變換的神色,既然她當了技術科的副主任,那麽他們技術科的規矩,也得适當地改一改了。
不過今兒不急,慢慢來,她剛新官上任,就把老職工調崗,好說不好聽,影響她名聲,我們沈副主任也開始注意個人形象了。
楚主任怼了李玲後,接着傳達今天的會議內容,“另外就是牙粉的研究先暫停,我們目前得去車間,支援柑橘精油皂和剃須泡沫的生産,等車間工人都熟練了,我們再回來研究。”
沈夢瑾嘆氣,怎麽牙粉的研究,這麽坎坷呢,總是被中途打斷,她嘆氣,還是技術科的人太少了,這次廠裏招工考試,他們技術科得進幾個人。
傳達了會議精神,中午下班的鈴聲響起,楚越也沒有拖沓,把下午的工作安排說了,“劉強,王光輝你們去監控剃須泡沫的生産,周敏麗、小沈跟我去柑橘精油皂車間。”
說完就大手一揮,“散會,下班!”
李玲則問:“主任我呢,我幹啥?”
楚越瞥了眼她手上拆了一半的勞保手套,說道:“你手上的不是活嗎?”
李玲臉色僵硬了,把勞保手套放下,說道:“主任,我承認我先前工作不積極,我改還不成嗎?”
楚越嘆氣,“那你就留守辦公室,随時應對其他車間的技術問題。”
李玲:“……成,我肯定不偷懶。”
不是她改好了,而是現在技術科變天了,原先楚越一個人,她了解他,偷懶耍滑沒問題,但是沈夢瑾這個人,她有些拿不準,準備再看看。
她是愛偷奸耍滑,但不能沒眼色。
肥皂廠的宣傳欄處再次圍滿了人,大家看着上面的內容,紛紛驚訝出聲,“沈夢瑾才多大,就當上副主任了?”
“人家年紀不大,能耐大啊,那什麽柑橘精油皂和剃須泡沫都是人家研究出來的,對了,還有咱們廠賣得最好的洗衣膏,也是人家研究出來的,不讓這樣的人當技術科的幹部,讓誰當?”
“就是,想當技術科的幹部,那也得有能耐。”
對于沈夢瑾升技術科副主任的事兒,肥皂廠的職工大部分都支持,特別是家裏孩子多的,更是舉雙手支持。
“咱們廠就該有這樣的幹部,這樣咱們廠的産品才會越來越多,需要的工人也會多起來,指不定家裏的孩子就不用下鄉了。”
這話一出,大家更沒意見了,如果能留在城裏,誰家願意骨肉分離啊。
提到招工考試,有的工人就看向了正在建設的廠房,有消息靈通的說,“招工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工人們立刻沒有了閑話的心思,他們得趕緊回去督促家裏的孩子趕緊學習。
而沈夢瑾聽了大家的議論,高興地哼起了歌,楚越提醒道:“好歹是幹部了,收斂着點兒。”
沈夢瑾卻道:“幹部咋了,幹部就不能有七情六欲了?”
楚越蹬起自行車就走,他就不該提醒她。
“唉!”
沈夢瑾嘆氣,“升職了,林沐卻不在,喜悅減一半。”
嘴裏如此說,但不妨礙她騎車往市中心走,她要去買張記的燒雞慶祝,華國人最最經典的慶祝方式之吃頓好的,而古城市最有名的就是張記的燒雞了。
買了燒雞,正準備回去,就碰到了沈夢珍,她裝作沒看見,扭身離開,誰知道沈夢珍卻喊住了她,她站住臉,冷聲問:“有事?”
沈夢珍看了眼她手裏的燒雞,說道:“爸媽也喜歡吃張記燒雞,可總是舍不得買,咱們姐妹既然在這裏遇到了,不如一起出錢給爸媽買只燒雞?”
沈夢瑾微微一笑,說道:“爸媽經常誇你孝順,我就不跟你搶孝順爸媽的機會了。”
沈夢珍抿了抿唇,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瑾,爸媽再有不是,他們也養大了你,你難道要一直犟下去嗎?子欲養而親不待,你就不怕将來後悔?”
沈夢瑾:“将來的事兒,等将來再說,我只珍惜現在,我只要今天過得好就成。”
把燒雞放進自行車的車簍裏後,推着自行車路過她身邊時,又低聲警告道:“我說過不要惹我,我一個人沒啥好怕的,誰要讓我不舒服,我就豁出這條命去鬧,來個魚死網破!”
沈夢珍被她吓得臉色白了白,上次沒能請沈夢瑾去家裏做客,公公婆婆就明裏暗裏地給她臉色,還是她去老書記家裏蹭了幾頓飯後,他們對她的态度才緩和起來。
她目前日子還算過得去,在她在桑家站穩腳跟前,不适合去招惹沈夢瑾,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沈夢瑾走遠的背影,她很快就對付她的籌碼了。
沈夢瑾拿着燒雞回家,本來還想找林域生和嚴婉茹一起慶祝升職,畢竟她這些天也沒少吃林家的飯。
但看到在巷子裏玩耍的林棟梁和林玉姍倆人,她就打消了念頭,林沐的二哥和二嫂還想挖她牆角呢,她的燒雞可不給他們吃。
有了燒雞,她回去又炒了倆菜,再烙了兩張手抓餅和玉米雞蛋羹,有葷有素有湯,一桌滿滿當當的美食吃下肚,她感嘆一聲,“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吃完飯繼續回去上班,下午她和楚越帶着周敏麗一起去柑橘精油皂車間監控品質,常繼東看到他們,趕緊跑了過來。
“楚主任,沈副主任,前些天生産的精油皂在這邊,你們看看能不能出庫?”
沈夢瑾看着他,笑道:“繼東哥當幹部了?”
常繼東撓頭,“跟你不能比,我也就當了個小組長,這還是沾了你的光。”
沈夢瑾帶着洗衣膏來廠裏求職的時候,他在廠長面前露了臉,主任才給了他機會。
沈夢瑾笑了笑,“那也是你努力肯幹。”
常繼東傻笑,他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升組長。
第一批的正裝精油皂,生産了也有一段時間了,當初是劉強和周敏麗監督,生産過程肯定沒問題,主要還是辨別皂化反應成熟度,廠裏的工人還不是很熟練。
沈夢瑾幾人先是看了看精油皂的外觀,然後又用PH試紙測了測,最後檢測出一批能出庫的。
“我去聯系人。”
說完就跑了出去,在領導眼皮子底下,必須得積極。
這一批精油皂一出庫,才拉到第一個下訂單的供銷社,也就是他們工業局供銷社,就有消息靈通的供銷社上門來催單了。
這人催單很絕,直闖郭廠長的辦公室,然後往那兒一坐,非常無賴地說道:“不給我們供銷社貨,我就住你們廠。”
不是他想耍無賴,而是被逼的,天天被顧客攔堵,問:“你們供銷社什麽時候有柑橘精油皂啊?”
他可以想象其他供銷社有了,而他們供銷社沒有,多丢面兒啊,他不想再被人攔着問:“怎麽別的供銷社有柑橘精油皂,就你們供銷社沒有?”
郭廠長被氣笑了,可又不能把人扔出去,大家都是古城市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只能叫來自己的秘書,“去車間看看,還有沒有現成的貨?”
可精油皂這玩意兒不是做出來就能用,做出來後還得放置一段時間,所以他們廠有貨,但就是不能出廠。
這個供銷社的主任大手一揮,“可以先存放在我們供銷社的庫房。”
沈夢瑾第一個不同意,“如果皂化反應沒成熟就把産品賣出去,顧客用後皮膚出問題了,誰來擔責任?”
供銷社主任:“這好辦,這批貨我們供銷社預訂了,我們會派人看着,等産品能出廠了,我們派人來拉貨。”
沈夢瑾不吭聲了,郭廠長自然更不會有意見。
這件事圓滿解決,然後就後遺症來了,其他供銷社聽說後,也紛紛效仿,倉庫裏都被預訂完了,有沒有預訂到貨的供銷社便開始想辦法逼郭廠長,郭廠長現在都不敢來廠裏了。
沈夢瑾同情了郭廠長幾秒鐘之後,便愉快地下班回家,等她到家,就看到她家門口竟然圍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