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宋和小唯

葉宋和小唯

高三倒計時的腳步太急促，家長和老師都是覺得你多看一分鐘書高考就能多考十分的。而在鼓點緊密的壓力下，可能情愫更容易發酵，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高三真的是高中三年裏最容易出情侶的時候了。并且那種在學業的壓力和彼此的争吵多過鼓勵的日子，一定影響你更久，因為那是可能會決定你一生的高三，那是你沒有走進社會時候的最後的掙紮。你還在那個年紀被過來人的思想灌輸的将信非信裏浮浮沉沉，其實你并不清楚多做一個題目多背一句古詩詞是否真的對你的未來造成無窮大的影響，但是你隐隐又覺得，可能是會影響你未來的，在我們意識還沒有形成完全的時候，就是那樣似乎順從又暗暗抗拒着。

就是在那樣一個每天數理化政史地滿腦子文字數字的環境裏，情愫這個東西就隐隐的在抽條長芽。葉宋和小唯也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裏，悄悄牽上了手。跟王盡和阿慢的故事一樣，劇情也一點都不狗血，也一點都不傳奇，是每個青春期故事都有的雷同。

校運動會過後，葉宋，小唯，還有王盡都加入了縣運動會的訓練中，只有阿慢是個體育差生，每天和楚曦逛吃逛吃。

小唯是除了楚曦之外第二個知道阿慢和王盡在一起的人。當然到了這時候，已經人盡皆知了。小唯跟葉宋開始有些什麽的時候，阿慢也是第一個，并且唯一一個知道的人。主要這誰也沒有想到，小唯會和葉宋交際起來。葉宋是高二文理分科拆班來到理九的，每天咋咋呼呼，在教室的後排跑來跑去。傳說中的飛毛腿總是在課桌間快速穿梭着。而小唯，就是在文理分科中去了文科班的。兩個人沒有交際。

阿慢也不記得跟葉宋是怎麽熟起來的，反正在那之前已經是比較熟悉的了。因為阿慢過了很久還是能想起來，葉宋路過阿慢座位的時候，會很大力的拍阿慢的背後，那種力度，真的不是正常拍打女生的力度，真的，很大力，很疼。也不知道是因為在葉宋的眼裏，阿慢就不是個女生，還是因為葉宋是個搞體育的。反正程曦經常替阿慢挨葉宋的掌，每次挨完，程曦都要嚷嚷着，感覺自己快被拍吐血了。

小唯跟葉宋是在校運會後，縣運會的訓練中，有了情愫的。用小唯自己的話說，是縣運會那幾天開始有點不一樣了。阿慢一直以為他倆可能是從一起努力拼搏拿榮譽的隊友的感情中升華成了特別的味道的。

阿慢是很久很久以後知道的，在縣運會的時候，發生了幾件小事。縣運會的第一天，葉宋的第一個項目跑了第二名，有些失落。葉宋是一個很愛很愛體育的人，很熱愛。縣運會第二天的時候，由于太緊張，葉宋的200m搶跑了，被罰下場了，取消了比賽資格，非常難過。訓練了那麽久的比賽，準備了那麽久，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葉宋很是失望。小唯看出了葉宋的不開心，安慰他說，你別怕，我今天回學校就去理九說，你是為了來看我比賽，太精彩了，就忘記了去跑自己的項目。

晚上回學校上晚自習的時候，小唯真的跑到了理九，跟大家說，今天葉宋跑去看小唯三級跳結果自己的項目忘記了。班上的男孩子笑着說，你可真是紅顏禍水啊。

最後一天縣運會，葉宋和小唯都沒有項目了。于是他們脫離了大部隊，沒有一起坐學校的大巴車去比賽場地，結伴單獨出發去比賽場地。葉宋去小唯家等她一起，那天小唯沒有穿運動服，披着長長的頭發，坐在葉宋的電瓶車後座。

路上的時候，小唯很豪邁的告訴葉宋，你不要怕，我都替你打點好了。現在理九的人都知道了你是去看我比賽結果自己忘記了去比賽。葉宋問，那他們說什麽了。小唯說，他們都說我紅顏禍水。葉宋在前面笑的花枝亂顫，開心的不得了。後來紅顏禍水這個梗就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小秘密，阿慢也不知道的小秘密。但是那天葉宋的笑聲，小唯很多年以後都記得，是葉宋畢業後再也沒有過的開懷大笑。

彼時阿慢聽到這個梗的時候，表示當時跟自己很親近的三個人都在參加縣運會，自己都沒聽說過葉宋搶跑的事情，真的只是年少時候，少年的自己因為太在意，才會怕別人知道，以為別人會在意，其實不然。這個事情連阿慢也不知道，別說其他人了。除了體育老師和他們參加縣運會的藍色風暴團隊，并沒有人知道這個事情。

年少時我們總以為自己的某個某些行為，非常丢人，那種窘迫的恨不得躲在桌底的感覺。是因為過分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其實不然，長大後發現，別人根本對你沒什麽看法，人家在那個當下甚至連看見都沒有看見。

縣運會過後，體育老師給大家發訓練的工資。領工資的辦公室在文科班那棟樓，就在小唯教室旁邊。領了工資葉宋就找到了小唯說，發了工資了，晚上我請你和阿慢吃麻辣燙。

阿慢還能想起來，那天下午的體育課，排隊伍的時候，阿慢是女生中個子的最靠近右邊的，葉宋是男生中靠近最右邊的，站得很近。葉宋偷偷給阿慢使眼色，說一會課外活動了請她和小唯去學校後門吃麻辣燙。那時候阿慢也沒有覺出來有什麽不對勁，說為什麽要叫我，你們去吧。葉宋說兩個人我不好意思，去吧，去吧。阿慢說，那好吧。那天的葉宋，也是笑的莫名其妙的開心。以至于很多年以後，阿慢想起來葉宋，就是那個皮膚黑黑，笑起來牙齒很白的憨憨少年，笑容及其純粹。

後來王盡告訴阿慢，那天體育課同樣也站在最右邊的王盡聽到了葉宋和阿慢要一起去吃飯。王盡回家飯都沒吃洗了個澡就出來了，課外活動的時候，把整條街的小飯館都找了一個遍。阿慢後來聽說的時候，覺得王盡怎麽這麽可愛，阿慢告訴他，還有小唯啊，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在學校後門的麻辣燙二樓吃呢。你是不是傻，我怎麽可能單獨去和葉宋吃飯。所以後來，一個一直玩的很好的初中同學去當兵前喊阿慢去吃飯，阿慢去了，也是還有另一個女生。回來的時候還跟王盡報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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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慢還記得那天的麻辣燙，兩個人說要把葉宋吃窮，于是點了很多肉類，三個人吃了一百多塊的麻辣燙，在那個2012年的時候，一百多塊的麻辣燙可真的很多了。最後三個人都吃得撐的走不動路。阿慢開始發現了他們有點什麽不一樣了，因為那天，葉宋一直跟小唯搶碗裏的東西吃。說這個我怎麽沒有，你給我吃一個。阿慢打量了他們倆，感覺，哎，這兩個人，好像有點東西。但是他們沒有說，阿慢也沒有問，心裏有了點底。吃麻辣燙的時候，葉宋約阿慢和小唯跨年夜去放孔明燈。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底，小唯那天告訴阿慢，葉宋約了她單獨元旦跨年夜去後山上放孔明燈的時候，阿慢有點意料之中。小唯有點糾結去不去，葉宋非常自信的告訴小唯，去吧，今天阿慢肯定會被王盡拐跑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倆去吧。果然後來阿慢跟着王盡跑了，去了KTV。王盡借了方約的助動車，騎車帶着阿慢去的，彼時阿慢坐在後座，王盡讓阿慢把手放進他的大棉襖口袋裏。就像從後面抱着他，阿慢把頭靠在他背上，真實感受到了這個寬曠的背，冬天的晚上很冷，那天阿慢覺得王盡的口袋很暖和。那天王盡穿着灰色的羽絨服，還是棉襖來着？記不清了，反正是灰色的，很暖和。

後來據說，葉宋帶着小唯滿大街找孔明燈，去了商貿城；去了大北街雜貨鋪，都沒找到。小唯坐在自行車後座，說買不到要不算了。葉宋那天非常執着，執拗的非要找到不可。後來是買到了，在陽和書店找到了。于是天黑的時候，葉宋在後山和小唯順利把孔明燈放上了天空，小唯舉着燈，葉宋點的，燈放上去的時候，葉宋說了一句：“原來真的能放上去啊。”等放上去的時候，葉宋親了小唯的臉，粗魯又稚嫩的吻，親的小唯一臉口水。這個吻，嗯，很葉宋。

後來一起順着山坡往上走的時候，葉宋很小聲的問了一句，可不可以，沒說什麽可不可以。小唯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那天過後，雖然沒有明确關系。但是在他們的心裏，已經開始規劃起未來。阿慢聽他們說起，要考一個，文理都有的大學，一起讀大學。阿慢還能記得起那天站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阿慢和小唯一起想象着四個人上了大學的樣子。小唯說，“我們要一起好好學習，以後我們在同一個城市，我們四個人一起，一起四處旅行一起度過每一個特別的日子。我們一起看煙花過生日，過完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我要在零點前跟你說生日快樂，過了零點你跟我說生日快樂。”那時候她們站在教學樓走廊并排站着一起眺望遠處，感覺推開了高考的門，仿佛門後美好的未來近在眼前。

那個時候只有阿慢知道他們倆不一樣了。後來過了很多年以後，阿慢問小唯，所以那個時候，葉宋為什麽不讓告訴別人你們倆的事情？還點名不讓我告訴王盡。小唯也答不上來，那會他好像是覺得好玩？現在怎麽想想有點奇怪？不過那會，盡管春游後，很多人都知道了。也是到了高考之後，葉宋才告訴了自己最好的三個兄弟。也沒有就針對王盡，他那會就是不想別人知道。阿慢說，我給他一拳，好玩，好玩個頭。這有什麽好瞞的。想想還有點氣，我那會居然也配合了，誰也不說。那會王盡看葉宋時不時來跟阿慢使眼色，還以為葉宋對阿慢有什麽意思。每次這時候，阿慢都笑而不語，不是的，你以後就知道了。所以過了好多個月，王盡和楚曦在春游的時候，看見葉宋和小唯牽起手的時候，下巴都驚掉了的感覺，只有阿慢，說我早就知道了。

那天春游過後，阿慢跟小唯說起當時楚曦戴着帽子，偷偷扭過頭看見葉宋和小唯牽起了手的時候，瞪大了眼睛的表情。兩個人哈哈大笑。

只記得後來有一個下雪天，全校停電了，以為不用晚自習。葉宋很高興，那天也不回家吃飯，約着小唯，王盡，阿慢，楚曦一起，去小北街口新開的華萊士吃雞肉卷。那天的雪很厚，街上都有積雪，一路上葉宋還老拿雪球用力砸阿慢，真的很大力，王盡很無奈。這時候他和葉宋已經建立起革命友誼了，也不能拿雪球砸葉宋。于是一路上，葉宋砸阿慢，王盡一直在阿慢背後擋雪球。走到街上的時候，街上的積雪有點滑，阿慢的鞋子很滑，本來在那個高中時代，阿慢其實很害怕被親戚看見，所以都會保持距離。但是那天的雪太滑了，王盡就一直扶着阿慢。後來被班主任看見了，很尴尬，轉眼就告訴了阿慢媽媽。

五個人揣着僥幸的心理雪天裏在溫暖的華萊士吃雞肉卷吃的一身勁。其實阿慢心裏是緊張的，總害怕會不會突然來電了，大家都回去了，只有我們五個人還在這。王盡心很大的一直勸，不要怕，肯定不止我們五個人沒回去晚自習，不會被逮到的。

回去的路上，街上的商鋪都黑着，王盡還一路上說，你看，我就說，沒來電吧，我就說我們不會這麽倒黴的吧。阿慢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氣。

結果走到學校門口，傻眼了，燈火通明。小唯一個人默默回了文科班的教學樓。王盡和葉宋結伴假裝若無其事的上了廁所回去了教室。阿慢扶着楚曦假裝肚子疼去門口藥店買藥遲到了。班主任站在教室門口好整以暇的等着，挑着那雙懷疑的眉毛說，呀，怎麽了？不舒服啊？去買藥了？楚曦那會還是個好學生，五個人中唯一一個看起來很乖的好學生。楚曦裝的很虛弱，班主任就放他們進去了。後來楚曦和阿慢回憶起那天，班主任其實心裏明白的很，啥也沒說。兩個人想起來那天班主任挑的眉毛都覺得自己好笑。

上學時候我們總以為我們做了些小動作瞞天過海，以為誰也沒看出來。其實每個老師都是從我們這個年紀走過來的，我們經歷的每一步他們都經歷過。我們所謂的瞞天過海，不過是老師在縱容年少的我們，也在縱容記憶裏的他們自己也很懷念的少年的他們自己。他們也知道我們也像她們一樣，在那個時期也聽不進所謂的勸告，聽不進老人言。我們也要這樣走一遭，才知道，原來真的是這樣。

那天過後，小唯從班主任那裏知道，葉宋的爺爺知道了那件事，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問他那個人是誰，葉宋咬着牙，死都不願意說，那個女生是誰。

小唯就是那個，葉宋死都不說出來是誰的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