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城故事
小城故事
阿慢回家打九價的時候，陪奶奶一起去高中附近走了走。
學校後門口的鋪面換了一輪了，那家粉絲店還是老樣子，粉絲店和善的老板和老板娘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畢業生。高三那會，老板和老板娘說，為了陪讀高中的兒子，于是開了這家粉絲店，等兒子大學畢業就不開了，沒想到還開着。阿慢想，老板娘的兒子恐怕早就畢業了結婚生子了吧。
那家驢肉火燒已經倒閉了，是有一次阿慢和王盡在這吃飯時恰好被王盡的媽媽逮個正着，場面一度尴尬。想是那時候，為人父母，恨鐵不成剛。好好的高中生活，不好好念書。
百家書店依然生意興隆，阿慢走進去買了兩本讀者，特意買了藍色的無紡布書袋。這裏大大小小的擺設還是很多年前的樣子，水晶球們也透着很青春的樣子。
百家書店往下走一段，是阿慢和王盡見的最後一面。沒有對視，阿慢看到遠處的他走過來，迅速的低下了頭，阿慢以為他沒有看見，很多年以後，王盡說他其實看見了。阿慢自己印象中那是最難時光裏最不好看的樣子了，有很多痘痘，也沒洗頭，随便穿了個棉襖就上了街，沒想到還會碰見王盡。真的，就有些人你見到他的時候你不知道那就是最後一面了。盡管往後還有很多很多年，但是有些人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再往後走一點的巷子，是阿慢複讀時候住的地方。每天放學回家走回家的路上，就是阿慢自己放自己胡思亂想的路段。那一年周邊走路的人都是不認識的下一屆的了，沒有高三理九的歸屬感，阿慢有點漠然。
後來阿慢有很多次路過的時候，恰逢放學時候，穿着校服的年輕稚嫩的學生一起湧出來。阿慢看着這些年輕又美好的面孔，覺得青春真好。但看着雖然年輕但是沒有一張臉是熟悉的。阿慢知道，2013年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走到前操場的時候，阿慢還想起運動會的時候，跑了接力賽，王盡和葉宋還陪跑了一段。跑完後，一堆人又是拿板凳又是倒熱水，楚曦還撐了把傘，熱熱鬧鬧的一群人。王盡在那場運動會裏，拿了鉛球第一，三級跳第一，各項男子接力第一都在理九。這就是一個，在運動場上出盡了風頭的陽光男孩。阿慢其實很喜歡那種一起努力獲得集體榮譽感的拼搏過程，競技體育也好，團體活動也好，王盡總是在這裏面閃閃發光的一個。
王盡拿了很多張獎狀，笑盈盈地遞給阿慢，阿慢很珍惜的夾在了兩個人傳紙條的本子裏。過了很多很多年以後，阿慢還翻到過那張獎狀，仿佛還能看到那會穿着灰色衣服在運動場上奔跑的人影，還有汗水。
記不清是誰了，把獎狀扔到了籃框上，王盡的兄弟喊了他一聲，他跳起來摸到了籃板就把獎狀拿下來了。觀看席的學妹們一片歡呼，“哇，好帥啊。”阿慢看着陽光下的那個少年，不自覺嘴角上揚，可真是讓人驕傲。
少年讓女生去看他扔鉛球，其實女生很認真的看他的每一個動作，幫他抱着他的灰色外套。看到他緊張的樣子，用力的樣子，被超過時緊張的樣子，最後贏了比賽時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都在眼裏。最後一下，把邊上圍着的水泥邊都砸斷了。老師也在誇他厲害，少年贏了比賽松了一口氣。阿慢也露出驕傲的笑容。阿慢後來想想，為什麽那個時刻裏，不開口誇一誇少年，其實很為你驕傲。
在比賽還有一半的時候，阿慢非拉着楚曦說要去買燒餅吃，比賽遲遲不開始，阿慢非要走，王盡有點生氣，說你就那麽好吃嗎？阿慢有點不高興，但是沒說。其實是要去給王盡買紅牛的。因為另一個很胖的男生，有很多下都扔得很遠，王盡有點力不從心。
只有另一個女生，叫程曦的。看見了早上的時候，阿慢給王盡買了紅牛，開玩笑又沒好氣的說了一聲，有些人哦，給男朋友買那麽貴的紅牛，自己都不買牛奶喝。那時候紅牛5.5一瓶。程曦那個時候是很讨厭王盡的，所以看見阿慢買了紅牛，知道一定是給王盡的，自然沒好氣。阿慢也沒做聲。
運動會第二天，是阿慢的生日。王盡拿着在抽屜裏揣了好幾天的精心準備的禮物，沖到百家書店找阿姨包裝了一下。興致沖沖的拿到了阿慢的桌上，滿懷期望的看着阿慢打開。阿慢打開後反應不大，王盡疑惑了。“你不驚喜嗎？不喜歡嗎？”。王盡拿出來一個提拉米蘇，說今年我們先這麽過一下，等明年我們畢業了，十一月份我們已經上大學了，我去掙錢，給你買花，給你過一個最特別的十八歲生日。這一年，阿慢還是收到了很多禮物，少了程曦的。阿慢後來很珍愛地摸着那個藍色屋頂的小房子，暖黃色燈光，窗沿有一只黑色的貓。不大的房子，窗戶形狀也是阿慢喜歡的樣子。很喜歡，很溫暖。以至于後來在學校宿舍裏整夜亮着藍色的屋頂上面的月亮光，阿慢都睡不安穩。很多年後，阿慢還從家裏的書桌上翻出來布滿灰塵的藍色小房子拿出去曬曬太陽。
阿慢沒說過，自己很喜歡這個小房子。就像阿慢也沒說過，當時的自己其實很喜歡那個少年了。
Advertisement
說到生日禮物，就不得不說，葉宋這個憨憨了。阿慢之所以看到這個禮物的時候沒那麽驚喜，是因為在生日前一天，葉宋興沖沖跑到了阿慢的座位前面。笑眯眯問阿慢，“你知道他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是什麽嗎？我看見了，就藏在他抽屜裏。”阿慢說，“你別說。”葉宋已經控制不住了，興沖沖描述起王盡抽屜裏那個藍色的房子，甚至比劃了房子的大小，甚至是屋頂的煙囪。救命，所以阿慢打開的時候已經沒有驚喜了。但是晚上關了燈，暖黃色的屋裏的燈光和藍色的月亮的光彩，還是溫暖了阿慢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