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過節
過節
許魂之低着頭腳步匆匆，轉過彎看見一片籠罩下來的陰影，想剎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結結實實撞進了對方的胸膛。
“……卧槽。”許魂之感覺鼻梁都要歪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麽着急投懷送抱啊。”時遇扶住往前跌的許魂之，開着玩笑道。
“怎麽哪哪都有你？”許魂之擡起頭，揉着鼻子，氣道。
這一擡頭對時遇的殺傷力可不小，由于撞得太猛，許魂之眼尾泛着紅，眼眶濕潤，生理性的淚水挂在睫毛上，将落不落，看上去像是被欺負了一樣，怪惹人憐的。
“這不是剛結束就來找你了，誰知道你跑得那麽快，一轉頭連影都沒了，剛聽到有人說你往這邊來了，就繞了個道。”時遇道。
“回去再說吧。”許魂之往後看了看，仿佛後面有什麽妖魔鬼怪似的。
許魂之家。
時遇十分自然地坐在沙發上，舒舒服服靠着抱枕，道：“你這樣不行啊，必要的社交還是要應付的。”
“太麻煩，”許魂之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仰頭喝了一大杯水，又道，“再說，我不社交是他們的損失，況且，只要跟別人打交道，免不了會有一些摩擦，一個李煦華就夠我煩的了，再多幾個我能把頭發薅禿。”
“噗哈哈哈。”
“笑什麽。”許魂之奇怪地看了時遇一眼。
“你說的挺有道理。”時遇歪過頭，朝着許魂之道。
許魂之翻了個白眼，道：“說正事，既然提到李煦華了，就先說這件事吧，雖說對手都是随機分配的，不過我可以給你們操作一下，你們複試的時候不會碰到他帶的新人，尤其是那個安畢梧。”
許魂之可以入侵整個冥府的數據網絡，這點操作對他來說确實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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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時遇直起腰，點了點頭。
“嗯……還有，我覺得你們可以低調點。”許魂之嚴肅道。
“這個恐怕不太行。”時遇笑着道。
“可以有風頭，但是不要做風頭最盛的。”許魂之作出讓步。
“我保證不了。”時遇還是沒有答應。
許魂之沉默許久，看着時遇認真地說道：“如果你們風頭太盛，決賽結束後的采訪我就逃不掉了。”
時遇看着他真誠的眼神，忍不住地笑：“按照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推掉很容易吧。”
“這樣會讓別人覺得我不重視你們，換做以前我肯定推掉了，畢竟我帶那麽多新人，絕大部分都不會再有什麽來往，沒精力也沒必要，但是你們不一樣。”
在大會上，新晉引靈人的表現可以作為一部分參考反映資深引靈人的實力，同時，資深引靈人的态度也會反映他對自己帶的人的重視程度，表現好并且被重視的新晉引靈人日後在冥府能獲得更高的地位。
“哦~沒關系，我提前幫你寫好稿子，你照着背就好了。”時遇道。
許魂之還想再勸說兩句，轉念一想，時遇肯定已經應付過很多這樣的場面了，寫的稿子怕是也很全面，算了，就這樣吧，樹不夠大也招不來風。
“好吧。”許魂之妥協了。
“正事談完了嗎？”時遇問道。
“完了。”
“那我們聊聊別的，你和李煦華的過節是怎麽回事？”時遇胳膊肘撐在腿上，問道。
“啊對，可以從這兒下手調查，那年他被放出來後實力大增，連帶着他手下的新人都很厲害，你不是說安畢梧身上有怨氣，決賽李煦華一定會到場，到時候你看看，說不定他身上也有。”許魂之一拍手，道。
從李煦華下手确實是最容易的。
時遇掀起眼皮看了許魂之好一會兒，從喉間逸出一聲笑，道：“早想到了，我想問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麽。”
許魂之正欲張口，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轉了一圈，道：“我記得你好像答應過我什麽對吧。”
“嗯？”時遇一時沒反應過來。
“山鬼。”許魂之提示道。
“啊~這件事好說，不過今天時間不早了，不如先說說你的吧，明天給你講。”時遇了然道。
許魂之得到保證，這才說出了事情原委。
五十五年前，李煦華終于掙紮着成為了資深引靈人，每天都和別的資深引靈人搭夥進域，偶爾也會自己帶帶新人。
事情就出在一次他和另一位資深引靈人帶新人的時候，那個域難度不高，但兇險異常，他性格懦弱，怕死得很，尤其是作為鬼，死了就是灰飛煙滅了，永遠從這世上消失了，所以他選擇了臨陣脫逃。
任務是他接的，所以靈門只能他開，另一位引靈人拼了命跟核心糾纏，把新人托付給了他，讓他放棄任務開靈門。
本來他開了靈門帶着新人趕緊離開，斷後的那位資深引靈人就可以卡好時間一塊出來，但就在他開靈門的時候，核心分出來一股怨氣直沖他和新人而來。
李煦華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将新人推了出去，怨氣打在新人身上，霎時發出一種火焰騰竄的劈啪聲，新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怨氣腐蝕，散成粉塵一樣的沫消失在了李煦華眼前。
“李煦華——你做了什麽？！”那位引靈人心一驚，随即暴怒，沖李煦華吼道。
李煦華抖着手去抓靈門，心道完了。
在冥府，資深引靈人是不能抛棄新人獨自出域的，否則不但會背上巨額的罰款，而且還會被關到地獄處以極刑。
李煦華眼冒金星，哆嗦着看向那位引靈人。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全程，如果他出去了一定會舉報我，我就真的完了……只要沒有人證，我就可以撒謊，騙過辦事處，說他們一起死了，對，就這樣，對。
李煦華腿腳發軟，幾乎是爬着進了靈門，刷了手環就要關閉出口。
那位引靈人距靈門不過幾步距離，看見了李煦華的動作，震怒道：“李煦華，你想殺了我嗎！你會遭天譴的，閻王爺不會放過你的！”
但李煦華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他只想試圖掩埋他做的錯事。
那位引靈人瘋了似的往前沖，最後一秒半個身子閃進了靈門，但已經來不及了，傳出靈門的時候，他也就只剩半個身子，靈體俱碎，目眦欲裂地盯着前方，眼裏滿是恨意和不可置信。
李煦華吓傻了，癱坐在地上，半晌回不過神。
“你，起來，什麽情況？”張瑾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從辦事處走了出來。
“沒，沒有，不是我，不是我——”李煦華瞳孔失焦，連滾帶爬想要遠離那半截身體。
張瑾明劃出藍屏，掃描了斷身和李煦華，域中的場景像放了倍速一樣一幕幕出現在張瑾明眼前。
“哈，你膽子真夠大的。”張瑾明嘆了一句。
“張辦事，求你，求你不要告訴閻王爺，我知道錯了，你放我一馬，放我一馬，求你了——”李煦華跪着迅速往前滑了幾步，抓着張瑾明的褲腳，哭道。
“我不告訴閻王爺他也會知道，你逃不掉的。”張瑾明抽出自己的腿，冷靜地說道。
李煦華又往前跪滑幾步，重新揪住張瑾明的褲腳，死也不放手，鼻涕眼淚一齊往下流：“求求你，你幫幫我，張辦事你神通廣大，你救救我，我給您當牛做馬，求求你了——”
“當時這個引靈人明明可以出來，你為什麽要關靈門？”張瑾明聲音并不冷，聽起來就像在問“你今天吃飯了嗎”一樣平常。
“我……我當時太害怕了，對！我太害怕了，我不能思考了，我也不知道我會關掉靈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張辦事，你可以救我的對嗎？”李煦華哭得臉都要扭曲了，說話斷斷續續的。
“我不能救你。”張瑾明撥開他的手，将腿抽了出來。
李煦華把張瑾明視作救命稻草，三兩步又沖過去抱張瑾明的腿，像張狗皮膏藥，哭喊道：“求求，求求你——”他已經神志不清了，只知道說“求求你”，好像這樣就能得救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許魂之剛巧除怨出來，就看見這麽一幕。
“許哥，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把他弄下去。”張瑾明急忙招呼道。
許魂之沒多問，提着李煦華的領子把人扔到了一邊。
李煦華一看許魂之來了，不再纏着張瑾明，上前要抓許魂之的褲腳，被許魂之躲開了。
他沒有氣餒，哭喊道：“許哥，許哥——你不是冥府最厲害的引靈人嗎，你可以幫我的，你可以對嗎？”
許魂之皺緊了眉，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他不但抛棄了新人，還害死了一個引靈人，罪過大了，許哥你幫我把他押給閻王爺吧。”張瑾明道。
許魂之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李煦華，啧了一聲。
雖然他的潔癖不嚴重，但李煦華這樣子，他實在下不了手。
“許哥，拜托你了，我手頭的事還沒忙完。”張瑾明頂着一張娃娃臉，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
許魂之認命地從後面拽着李煦華的領子，準備拖着人去見閻王爺。
“我已經給閻王爺通傳過了，許哥你直接進靈門就好。”張瑾明刷了手環，站在靈門口道。
“嗯。”許魂之拖着人走進靈門。
“不要——不要——我不去——許哥，許哥，求求你，你幫我——”李煦華瘋狂扭動起來，但奈何力量太懸殊，只能做無謂的掙紮。
見許魂之不理會他，李煦華急了：“許魂之！你也是引靈人，你不能這樣，你知道送去閻王爺那裏我會是什麽後果嗎？你放開我——”
“什麽後果你在做錯事之前不是已經想到了嗎？既然你已經做了，後果自然要你自己承擔。”許魂之平靜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