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審判
審判
許魂之事不關己的态度徹底惹惱了李煦華,他開口罵道:“你高高在上,你什麽都不在乎,不照樣還是閻王爺的狗!都是替閻王爺辦事,你有什麽資格送我去接受審判!”
“不是我送你去審判,我只是幫個忙,你不都聽到了嗎?”
“你他娘的放狗屁!你大可以坐視不理!”李煦華扭動着細瘦的身子,像條蟲子似的。
許魂之沒再理他,拖着他進了閻王爺的花園。
閻王爺正在修剪一叢彼岸花,那叢彼岸花格外鮮紅,嬌豔欲滴,像成線的血液挂在花莖上。
他聽到響聲,放下手中的剪刀,脫掉手套,拍了拍西服上粘的土,來到了綠植外的小路上,幽幽開口:“今日難得有雅興照看照看我的花,讓我看看這是誰擾了我的興致。”
許魂之将李煦華扔到閻王爺面前,道:“人帶來了。”
閻王爺居高臨下地睨了李煦華一眼,手指在空中輕輕畫了個圈,一個巨大的屏幕出現在李煦華眼前。
閻王爺擺動手指,屏幕上出現一張照片,他涼薄的聲音響起:“丢棄新人。”
那照片正是李煦華推新人的那一幕。
他再次動動手指,出現了另一張照片,道:“殘害同僚。”
閻王爺輕輕握拳,屏幕消失不見,他略帶笑意地出聲,問道:“你認嗎?”
李煦華渾身戰栗,抖如篩糠,聲音都變了調:“閻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爺,您饒了我,饒我一次,我保證不會再犯。”
他這次倒是沒上前去抓閻王爺的褲腳,因為他不敢。
李煦華涕淚橫飛,看上去倒真有些可憐樣,只可惜閻王爺不會同情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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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不出來嗎?”閻王爺臉上都是笑,只不過這笑裏帶了幾分陰森。
李煦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說道:“我當時鬼迷心竅,我就是個懦夫,我不該,不該,求,求求了……”
“哭得我頭疼。”閻王爺揉了揉耳朵。
聞言,李煦華噎住了,嚎哭卡在嗓子裏,想哭但不敢哭出來的樣子有些可笑。
“你能被送到我這兒,說明這罪就沒有什麽好辯解的了,最後問一句,你認嗎?”
李煦華癱軟在地上,雙目無神,喃喃道:“我,我認。”
“早這麽說不就好了,許魂之,既然你幫張瑾明把人送過來了,順帶幫他把人送到地獄去吧,李煦華,罪不可赦,剮靈臺九日洗清罪過。”閻王爺重新戴上手套,走進了草地。
“需要我待上九天?”許魂之問道。
他不清楚冥府的刑罰到底是怎麽實施的,往常都是張瑾明在管。
“不用,傳我口谕後離開就行。”閻王爺回頭瞥了許魂之一眼,道。
在罪人被押送到行刑臺之前閻王爺就把刑罰設置好了,押送人只需傳道口谕便可離開。
審判的過程說來也簡單,就是閻王爺把罪證呈給罪人,問一句“你認不認”,認了就可以送去行刑臺,當然,很少有不認的,畢竟能被送來審判的都是閻王爺斷定有罪的,否則他是不會讓張瑾明把人送來的。
許魂之得了口谕,剛想問從哪下地獄,就見閻王爺打了個響指,他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地獄。
地獄很昏暗,許魂之适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看見腳下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路兩旁是看不見底的黑水池,池水上零零散散飄着各色鬼火,散發着微弱的光芒,處處都透露着詭異陰森。
這片地方是閻王爺專門劃出來當作刑場的,沒有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
許魂之走在這條路上,莫名感覺很熟悉,但他從未來過這裏。
可能是哪個域長得和這裏有點像吧,許魂之這樣想着。
剮靈臺就在石板路的盡頭,高出地面約一人高的距離,許魂之拎着人一躍而上,剛站定,就感覺手上一輕,擡頭一看,李煦華已經被鐵鏈拴在了臺上。
“李煦華,罪不可赦,剮靈臺九日洗清罪過。”許魂之複述了一遍,剮靈臺上青光亮起,閃爍幾下後又暗了下去。
許魂之看剮靈臺開始運作,正思索着怎麽離開,耳旁又響起熟悉的響指聲,再一眨眼,許魂之回到了冥府。
剮靈臺上,李煦華雙目猩紅,怨恨地看着許魂之消失的地方,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許魂之……”
許魂之不知道的是,他走後,一個戴着面具的金發男子出現在了剮靈臺,那銀色面具只遮擋了眼部,耳邊還有兩道流蘇,像是舞會上才會戴的裝飾品。
他身披黑色鬥篷,寬大的帽子一半挂在頭上,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我聽說你的事跡了,蠻有本事的嘛。”低沉的聲音在陣外響起。
李煦華正在遭受剮靈的折磨,痛到睜不開眼,嚅動着嘴唇嘶啞地問道:“誰……”
他聲音極度虛弱,聽起來像快沒氣了一樣,換個聽力一般的甚至聽不見他說話。
剮靈就是從靈體上剜去一部分,再等它慢慢生好,如此反複,這和人間的淩遲有異曲同工之妙,靈體自然生長的過程很慢,就像有人拿着刀一點一點削掉你的皮,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是巨大的痛苦。
“來幫你的人,只要你願意為我辦事,我不但能幫你結束現在的痛苦,幫你還清罰款,還能讓你變得厲害。”
李煦華嘴角全是血沫,他只聽到了“幫你”“變厲害”這幾個字,腦子反應了很久後,李煦華模糊的神志才稍微清醒了些。
他艱難地張開嘴,用盡力氣才擠出一個字:“好……”
話音剛落,李煦華身上的疼痛瞬間消失,鎖鏈斷裂,他摔在了地上,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半點力氣也使不上,滿臉淚痕,眼睛還在抽搐。
“真可憐。”金發男子搖了搖頭,手中的權杖在地上敲擊一下。
李煦華昏迷前最後聽到的就是這道清脆的聲音,當時的他甚至把這聲音當成了神明降世的福音,還沒等他做出更多反應,就失去了意識。
他再次醒來時,靈體已經完全修複,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若不是身處陌生的環境,李煦華真的會以為不久前的刑罰只是一場夢。
“醒了。”金發男子依舊披着那個鬥篷,只是鬥篷的帽檐一直遮到鼻子,李煦華只能看見他骨線分明的下巴。
“多謝恩人,我李煦華當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李煦華從床上起來,“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金發男子沒有阻止他,道:“我給你改造了靈體,七日後便是你刑罰結束的時間,屆時你回到冥府,定能做出一番事業。”
“謝謝您,謝謝您,以後不論您吩咐什麽,我就算是赴死也定幫您辦到!”李煦華砰砰砰磕着頭,感激不盡。
“有你這句話就好,不過,你若是起了歪心思,我照樣能讓你無聲無息消失在冥府。”金發男子道。
李煦華聞言微不可察地一頓,随即便便保證道:“恩人放心,我絕不起二心,保證只忠于您一人。”
金發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扔下李煦華離開了。
七日後,李煦華去了競技場,如金發男子所說,那場比賽,他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在冥府名聲大噪。
後來引靈人裏傳開了一個玩笑:想要變厲害,十年苦練功不如一朝剮靈臺。
許魂之自然也聽到了這樣的玩笑話,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哪有人受了刑還實力大增的道理。
他偷着調查了很久,但李煦華就和其他人一樣,除怨、帶新人,也不惹是生非,所以他就當李煦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開竅了,畢竟冥府裏稀罕事可不少見。
唯一讓他煩了很久的事就是李煦華總是刻意針對他,要不就是截胡本該他帶的新人,要不就是隔三差五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他,再要麽就是“不經意”告訴他的新人一些對他不好的言論。
雖然許魂之不屑于跟他斤斤計較,也沒那麽在乎自己在新人那裏的名聲,但這些事多了就招人煩得很。
于是許魂之給他下了戰書,借着切磋的由頭将李煦華揍了一頓,按着李旭華的頭威脅道:“再給我使絆子我讓你永遠住在療院。”
這之後李煦華才收斂了許多。
“所以你什麽都沒有查出來?”時遇摩挲着手環問道。
“沒有,他表現得很正常。”許魂之道。
“按你的說法,我感覺他腦子也不像好使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指點。”時遇道。
許魂之撲哧笑了一聲,他難得笑一下,渾身的刺在這一瞬好像收回去了一般,竟有點人畜無害那味兒。
時遇胳膊肘撐着大腿托腮看向他,嘴角也不自覺上揚,問道:“笑什麽?”
“雖然他腦子确實不好使,但你說出來就好像在維護我似的,感覺很奇妙。”許魂之側頭道。
他的眼裏還殘留着一絲笑意,和他平時兇狠的樣子全然不同,看得時遇愣了神,半晌才道:“就是在維護你。”
許魂之沒想到時遇這麽直接,“啊”了一聲,匆匆轉過頭,留一個後腦勺對着時遇。
時遇稍稍往前傾身,看見許魂之紅透了的耳朵,也不點破,收斂了一絲笑意,正經道:“決賽的時候我會關注一下,如果他身上有怨氣的痕跡,估計和查爾德有很大關系。”
“嗯。”許魂之沒轉頭。
“既然講完了,我就回去了,明天來找你。”時遇低低笑了一聲,起身往門口走去。
“嗯。”許魂之沒有去送,只是看着時遇離開,不自在地搓了搓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