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封印

封印

第二天時遇起了個早,剛出門就碰見了早訓回來的許魂之。

“你這是去……”時遇看着許魂之拆掉護腕,疑惑地問道。

“排訓,今天輪到我了。”許魂之扭了扭手腕,道。

“排訓?”這對時遇來說可是個新鮮詞。

“哦你确實不知道,之前不是說手環加強了之後可以用手環打架了麽,有些引靈人使不了,就安排資深引靈人訓練他們,一周一次,輪着來。”許魂之解釋道。

“哈,之前沒聽你提過啊,我,還有秦早她們不需要去訓練嗎?”

許魂之斜着眼看了時遇一眼,那表情好似在說: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你們需要?再說,你們面前放着冥府最優秀的引靈人不用,跑去排訓?”許魂之哼笑道。

“我是不太需要,蘇雅霖呢?”時遇被許魂之的表情逗笑了。

“複試到決賽有半個月的時間,我打算到時候給她開小竈。”許魂之往前走了幾米,刷開了自家的門。

時遇十分坦蕩地跟了進去,順手把門閉上,笑盈盈道:“給她開小竈?怎麽還區別對待,我以前也是你手下的新人呢。”

許魂之把護腕扔在了沙發上,背對着時遇翻了個白眼,道:“你給我機會了?”

也不知道是誰着急自己訓練,現在倒還賴上他了。

時遇哈哈笑了幾聲,道:“早知道有這個,我裝也裝作不會,好麻煩冥府最優秀的引靈人單獨給我開個小竈。”

許魂之脫外套的手僵了一下,神情自若地把大衣挂在了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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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他沒看見幻境之前,他一定會把這當作時遇的玩笑話,但現在聽來卻變了味,這暧昧的語氣更像是在調戲他。

“你靈體怎麽樣了?”許魂之問道。

“挺好的,不會影響複試。”

“賬戶呢?”

“解封了。”

“行。”許魂之滑出藍屏,把先前除怨的冥幣給時遇轉了過去。

“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怎麽天天往我這兒跑?”許魂之收了藍屏,問道。

“我一不用帶新人,二不用訓練,當然閑。”

“那你除怨啊,現在又不用人帶着了,你不攢點……”

許魂之“積蓄嗎”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只見時遇打開自己的個人賬戶,将餘額頁面展示出來,一長串的零再加上最後“萬億”的單位直接閃瞎了許魂之的眼。

許魂之:“……”哈哈,真TM多嘴一提。

“閻王爺還算有點良心,把我之前所有的積蓄留了下來,所以現在放眼整個冥府,除了閻王爺,我大概是最不需要賺錢的了。”時遇臉上挂着無辜的笑容。

許魂之額角直抽抽,問道:“秦早的賬戶怎麽沒被動手腳,而且她也沒雙靈體。”

“呃,她,運氣不太好,被閻王爺徹底抹殺了,賬戶是新的,雙靈體還沒搞清楚。”時遇道。

一想到這兒時遇就覺得有些對不住秦早,三千多年的打拼一夕之間清零,得虧秦早是個心大的,不然準要記恨上他了。

“難怪呢,我看她最近進域進得很頻繁,這閻王爺也太偏心了,你不會是他兒子吧?”許魂之好奇道。

時遇眉心一跳,道:“冥府又不能生子,怎麽可能。”

時遇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閻王爺對他如此特殊,他回想了一下,不由得心驚肉跳:閻王爺好像真的在把他當兒子養,而且他确實和別人不一樣,總不會讓許魂之一語成谶了吧。

“開個玩笑。”許魂之瞥見時遇表情不太對勁,緩緩道。

許魂之接了兩杯水放到桌子上,推給時遇一杯,坐到沙發上,問道:“所以你今天來是要給我講山鬼嗎?”

時遇喝了一小口,拿着溫熱的玻璃杯暖手心。

“前段時間我查了資料,大概知道山鬼是幹什麽的了。”許魂之又道。

“嗯,那我就給你講講封印的事吧。”

山鬼是半仙之軀,壽命極長,每位山鬼都有各自的管轄區域,受人供奉,負責做一些祈願祈福工作,實現善人的一些心願,只要不影響人的命數,可以向這些人賜福。山鬼也會清除逸散到人間的怨氣和惡靈,庇佑一方生靈。

信奉的人尊山鬼為山神,不信的人便稱他們為人間的惡鬼。

凡是被認可的山鬼都會被登記在冊,那本《山鬼冊》就放在冥府。

棠海是這世上第一位山鬼,受閻王爺點召而來,他座下有許多徒弟,很多都已經成了山鬼,立了門戶,在山鬼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過最特別的當屬他那個最小的徒弟。

這小徒弟是他外出撿回來的,一直放在身邊養着,逢人問起,棠海都說這是自己養的小孩,從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徒弟,但那小徒弟又是極受寵的,所以不管他怎麽說,大家也都默認那小孩就是他的徒弟。

棠海的小徒弟就是丹木。

棠海始終不曾給丹木山鬼的名號,《山鬼冊》上自然沒有丹木的名字,但丹木不甘心,他想繼承棠海的身份,所以跑到冥府來偷《山鬼冊》。

雖然丹木承了一些仙緣,但終歸是凡人之軀,一個活人是斷不能來冥府的,于是丹木找了個歪門邪道,脅迫了一只逸散到人間的惡靈,強行逆流忘川河,從人間來到了冥府。

《山鬼冊》被放在冥府的書閣裏,書閣需要引靈人刷了手環才能進,丹木躲過守衛,尾随一名引靈人偷溜了進去。

當他偷到《山鬼冊》時才發現,他根本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不論用什麽東西。

在丹木進入冥府的時候閻王爺就察覺到了,叫上時遇找了好一陣時間才找到藏在書閣的丹木。

丹木脅迫的惡靈一看到閻王爺,本能想要逃跑,但被閻王爺扼住了喉嚨,恐懼讓他來不及思考,嘯叫着想要掙脫,濃稠的怨氣霎時從閻王爺指縫逸散,如一張大網般籠罩了整個書閣,源源不斷的黑氣沖向丹木,似要将他吞噬。

随着惡靈的暴走,冥府裏的怨氣好像有所感應一般,都失了神智,紛紛往書閣湧來,急劇旋轉的黑色漩渦卷着它周圍的一切沖上了天,一個追趕着一個,晴空高照的冥府迅速被怨氣污染,變得天昏地暗,烏煙瘴氣。

“時遇,通知書閣裏所有人立馬離開,封閉所有出口。”閻王爺手掌一收,扯着那些怨氣往回拽。

時遇從沒見過這麽多的怨氣,冥府的每一寸地都被侵占,烏泱泱一片,望也望不到頭。

怨氣越繞越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書閣就是漩渦之眼。

閻王爺寬厚的黑色大氅在空中翻飛,他雙手纏滿了怨氣,那些都是惡靈的命門,被他死死抓着,不讓這些惡靈再擴散半分。

但怨氣實在太濃太多了,饒是閻王爺親自控場都顯得有些吃力。

時遇很快把人疏散到安全地,趕了回來,閻王爺被怨氣裹在中間,時遇看不見他。

“時遇,落陣,那小子已經被反噬了,直接湮滅,終止這場災禍。”閻王爺威嚴的聲音響起。

聞言,時遇擡起左手,手環震動,飛出無數金色絲線埋進地下,朝着丹木摸去,找到人後金線打進丹木的關竅,将人鎖在了陣眼。

時遇眯着眼,風沙吹得厲害,有些影響他判斷陣的走向。

就在他要落下最後一根線時,一道聲音制止了他:“小友且慢!”

時遇手腕一緊,金色絲線收了回來。

棠海腳踏祥雲匆匆趕來,落地的時候都沒站穩,踉跄着跪在了地上,他純白色的素袍上沾了許多怨氣,變成的花袍。

“閻王殿下,手下留情——”棠海朝着閻王爺的方向叩首。

“時遇,落陣。”閻王爺并不理會棠海,朝時遇下了命令。

“閻王殿下——棠海能處理這些怨氣,求您留丹木一命!”棠海重重磕在地上,聲音都在顫抖。

漩渦裏的人靜了一會兒,時遇只能聽到惡靈的嘯叫。

“時遇,送他進來。”過了許久,閻王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時遇朝棠海點點頭,将金線纏在棠海身上,推他進去。

閻王爺控着怨氣,居高臨下瞥了棠海一眼,道:“處理吧,處理得好我可以考慮放他一馬。”

棠海又是一叩首,道:“謝閻王殿下。”

說罷,他起身,朝丹木走去,手心朝外,白色的霧氣驅散了丹木周圍的怨氣,他咬破指尖,滴一滴血在丹木眉心,口中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怨氣就像找到了歸宿似的,争先恐後地鑽進棠海的身體,棠海半跪在地上,額頭的汗滴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珠。

怨氣卷成飓風,将棠海包繞起來,一陣風卷殘雲後,四周漸漸歸于平靜。

閻王爺手上一松,不屑地哼笑:“把反噬轉移到自己身上,這就是你想的辦法?還真是有夠愚蠢的。”

棠海嗆出一口血,啞着聲音道:“我已将怨氣處理,閻王殿下可會守約?”

“若是我晚來一步,你那好徒弟怕是要毀了我整個冥府。”閻王爺涼薄的聲音在棠海頭頂響起。

“我不求殿下免除懲罰,只求殿下留丹木一命。”棠海雙膝着地,垂着頭道。

他的額上是剛磕出的傷口,在一張幹淨得過分的臉上十分顯眼。

“挺識時務,既然轉到了你身上,那這陣中之人就該是你了。”閻王爺道。

“是。”棠海垂着頭,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神色松了些。

閻王爺饒有趣味道:“你求我留他一命,自己卻不惜命,若他日後來找我報複該如何?”

棠海動了動嘴唇,沒能說出來話。

以丹木的性子,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到時候閻王爺必不會手下留情,那他今日所做,便是徒勞了。

“我不要你的命,留在冥府一千年,洗淨你身上的怨氣就送你回人間,至于他,”閻王爺指了指丹木,“送他進輪回,何日你得解脫,何日你們相見。”

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棠海蒼白的臉上有了絲笑意,叩首道:“殿下仁慈。”

時遇得到指令,改換了陣法,将棠海鎖在陣眼,随閻王爺離開了。

“你為什麽不要了他們的命?”路上,時遇冷不丁問了一句。

“棠海罪不至死。”閻王爺道。

“那個丹木呢?”

閻王爺停下腳步,看着時遇,笑了:“我不拆散有情人。”

時遇一愣,有些不信:“他們?”

“不然呢,”閻王爺答完這句就消失在了時遇眼前,留下一句話飄散在空中,“之後的事情記得處理。”

時遇看着一片狼藉的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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