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離開

離開

素凝滔滔不絕地講述着今日的見聞。

從小鳳凰的悲慘身世，到內門弟子之間面和心不和的擠兌，再到外門對內門的羨慕與不甘。

日光之下本無新事，可素凝有一雙新鮮的眼睛，所以看到什麽都感到有趣。

即便在夜晚，說起外面的見聞時，素凝的眼裏也閃着細碎的光。

你怎麽能将他長久地關在一個囚籠裏呢？臨霜仙尊産生了這樣的疑惑。

素凝趁着臨霜仙尊沒注意，拼命将男人頭頂的“虛無”設定一點一點塗抹去。看着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小素凝一整個大滿足。

累了一天的素凝抱着臨霜仙尊的手沉沉睡去，被人打橫抱起也無知無覺。

被嬌養的花兒沒有警惕心不是花的過錯，養花人只能咽下自己釀的酸甜苦果，将素凝抱到寬大柔軟的床上休息。

從沒享受過如此待遇的素凝，在睡夢中勾了勾唇角，然後反手一勾，将臨霜仙尊抱得更緊。

少年模糊的指尖扯在仙尊樸素但昂貴的法衣上，本不應當被輕易扯開的法衣，在少年微弱的力氣下輕輕散開。

素凝像是在夢中也在進行着什麽訓練，卷着被子蹭到臨霜仙尊身邊，一點點爬上臨霜仙尊的身體，把心髒的位置貼在男人袒露的胸膛。

素凝心髒裏的那朵花苞一張一合，像是在笑。

而臨霜仙尊便沒有這麽好受了。

心髒相貼的體位，讓素凝仰着頭，将唇瓣抵在了臨霜仙尊喉結。

素凝仿佛在夢呓，微微泛紅的唇輕輕一張一合。

酥麻的癢意竄入喉嚨，變成了灼人的熱氣，一路燒到了心中。

臨霜仙尊有着超凡的意志力，但他并不會将其用在坐懷不亂這件事上。

仙尊體內的靈力運轉，素凝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危險，轉頭想要離開。

可惜為時已晚。

臨霜仙尊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法力：“繼續舔。”

素凝掙紮了一下，卻被法力蠱惑地更深。很快，少年輕輕擁抱着仙尊，小心翼翼地收起牙齒，舔舐着仙尊白皙脖頸上微涼的血管。

·

素凝醒來時神清氣爽，昨天仿佛做了個好夢，可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好像有人在摸摸他，他喜歡被那個人摸摸。

說起來，這張床睡着真舒服呀，比丹籬以前給他支的小破床好多了。

不過說起來，仙尊的寝殿裏不是只有……一張床嗎？

素凝從被窩裏跳了起來。

為什麽他會睡在仙尊床上啊！！

緊接着，他看見被自己蹭得衣冠不整的臨霜仙尊，支着頭躺在他身邊。

為什麽江臨霜也睡在仙尊床上啊！！

以及，

為什麽他和江臨霜會睡在同一張床上啊！！

人和瓊花不能繁殖，素凝倒沒往深了想，只是覺得他和江臨霜什麽時候變成這麽親密的關系了？

可是仔細想想，如果對象是江臨霜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素凝還在疑惑時，臨霜仙尊已經整理好了床鋪，淡淡道：“這樣就沒事了，不用擔心仙尊生氣。”

素凝：“好……好哦。”

總覺得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很魔幻。

好像有條隐隐約約的絲線，能把發生的一切都串聯起來。

可惡，他明明是朵花，卻好像要長腦子了。

可惜接下來，在仙尊安排的狂風驟雨般的訓練中，素凝的腦子創業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已經……一點也不剩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周後，素凝雙眼含淚，累癱在了桐木林中。

“小鳳凰，你能不能飛上天帶我走啊嗚嗚……”

被迫陪練的小鳳凰，四爪朝天地兩眼放空，哭得比素凝還慘。

“為什麽養好傷之前，我不能離開這裏啊嗚嗚嗚嗚嗚……”

“小心！”

地下猛然間長出飛刺，素凝幾番閃躲後拎起小鳳凰就往桐木林深處沖刺，熟練地躲過從各種方向襲來的荊棘與尖刺，最終平穩落在地面上。

……然後繼續半死不活地躺平。

小鳳凰落淚：“你看你都這麽累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少去內外門一天，仙尊不會說什麽的。”

“仙尊為什麽要說什麽？”素凝歪了歪腦袋，又使勁搖頭，“不行，我有必須出去的理由。”

年輕人真是幹勁滿滿啊……小鳳凰的眼淚從眼眶裏湧出來：“比如說？”

“我要給那個人買新衣服！所以內外門弟子的私服是很重要的參考！”主要是看看人類喜歡什麽樣的花樣，這樣才方便給江臨霜求偶。

當把這個宏偉志願講出口後，小鳳凰像是見了鬼一樣。

“為什麽要給臨……你那個人類求偶啊？”

仙尊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出于愛情和誰結成道侶的人，出于一點報複的私心，小鳳凰希望仙尊不要禍害誰家小姐公子。

而且仙尊自己看起來也沒對什麽人動過心，非要說的話，或許只有素凝和仙尊變成一對，看起來搭一些。

小鳳凰看素凝的表情越來越奇怪，有種在看什麽奇行種的感覺。

“咿，你的表情好可怕。”素凝往後退了退。

下一瞬，一根地刺再次拔地而起，素凝本能地足尖點地而起，随手從樹上折下一根枝條，狠狠貫穿了地刺的根部。

素凝輕靈地落在地上。

“被巫烯改造後，這裏真是太恐怖了。”

在被貫穿後仍在絕望地蠕動的地刺面前，素凝憂愁地嘆了口氣。

小鳳凰：“……”

是你短期訓練就能達到這種程度太恐怖了才對。

剛開始不理解仙尊為什麽要在看不見盡頭的事情上花費時間，現在看來，比起自己，仙尊對素凝的了解要多得多。

不過即便已經到了讓小鳳凰嘆為觀止的程度，仙尊的訓練也還在繼續提高難度，控制在每天都能讓素凝得到鍛煉，卻又不會讓他無法通過的程度。

又一周過去，就連跟練的小鳳凰，都小小地突破了一個境界。

終于在一個傍晚，素凝高興地告訴他，自己已經看到外門弟子駐地外的瀑布了。

如果順利，明天就能和江臨霜一起離開仙盟。

累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的小鳳凰，感動地翹起爪子杆，表示強烈祝賀。

湊到小鳳凰的頭頂，和他揮手告別後，素凝獨自返回了寝殿。

今天江臨霜還沒有回來诶。

好吧，那就只好由我小素凝來等他，給他一個驚喜啦。

素凝趴在窗臺上，看着花盆中失去靈智的靈草。想到他們走後，仙尊回來就會發現那只是一盆普通靈草，素凝忍不住笑出了聲。

與此同時，臨霜仙尊正在議事殿內，與巫烯商談。

早在兩周前，巫烯就率領十萬山脈的人鎖定了傷害素凝的兩人。但對方對蔔筮之術的精通遠超預料，上次蔔出的結果沒過半天就已經變成真正的空卦，巫烯上次親自回來，本是想請仙尊出馬去定位那兩人。

不過那樣就需要仙尊親自去大漠中取點，素凝會被孤零零留在仙盟，這件事被臨霜仙尊否決了。

在那之後，巫烯帶着十萬山脈的子民在大漠搜索良久，終于在地圖上圈定出了幾個大致的位置。

“這是那兩人曾經長期停留的位置，其中有些地方素凝很可能有印象。”巫烯将能用的信息提煉出來，以供臨霜仙尊參考，但并不過多地指手畫腳，“其中有個位置，你需要注意。東海扶桑林中栖息的鳳凰一族，被不知來源的人形魔物屠戮，悉數死亡。”

不過這只是仙盟對外宣稱的說法，為了保護被仙尊救下的最後一只小鳳凰。

“而真實的情況是，鳳凰一族被人封印，作為某種力量的供應源頭。這件事讓我們最頭疼的是，鳳凰族分明在東海遭受劫難，但卻被封印在了大漠中。人形魔物是怎麽将他們毫無反抗地帶過去，是一個未解之謎。”

對于那個神秘的兇手，仙盟的調查從未停止過。而調查的結果則是……神秘的兇手時至今日依然很神秘。

對于此事，臨霜仙尊感到匪夷所思，但并不着急。他知道仙盟還缺少一定的信息量，才能着手破局。

臨霜仙尊：“你說的注意是指？”

“這個地方，傷害素凝的兩人之中，至少有一人曾經在此停留過幾個月。”巫烯的指尖點在地圖大漠深處的一個漩渦上，“這裏就是鳳凰族被封印的地方。而他停留的時間，正好在十年前。”

臨霜仙尊輕笑：“你的意思是說，那兩人可能和人形魔物有關系。”

巫烯搖頭：“不是那麽暧昧的說辭。我認為，他們之中大概率有一個人是人形魔物——或兩人都是。在這種事情上，我是不會說謊的呢，仙尊。”

“所以？”

“所以就讓我跟着你和小素凝出去吧！外面多危險呀，那麽嬌弱的小花要是出危險了該怎麽辦，就算沒出危險磕磕碰碰了也不好呀，嘿嘿，嘿嘿嘿！”巫烯作祈禱狀，湊近了仙尊。

臨霜仙尊瞟了一眼只是一天沒處理，就堆積如山的卷宗。

“好好看家。”

巫烯欲哭無淚：“不要啊，仙尊——”

·

今天的臨霜仙尊，也恰恰好趕在天色将黑的那一段時間，才回到寝殿中。

素凝原本化作白色的花骨朵趴在窗臺上，看見臨霜仙尊回來，趕忙頂着自己的人形跑過來。

臨霜仙尊：“我回來了。”

注視着素凝向自己跑來，不知道有什麽意義的問候脫口而出。

“你回來啦！”素凝的開心滿溢而出，即便看不清面龐，也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

大致能猜到素凝是因為什麽事情高興，但比起展示自己的推理能力，臨霜仙尊更想保護素凝的心情。

他裝作不知情地問：“怎麽了，今天這麽開心？”

素凝舉起手，高高地比了個“二”：“有兩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第一個。”搞不清素凝的腦回路，但臨霜仙尊會見招拆招。

素凝壓低聲音：“第一個是，我完全搞懂該怎麽離開仙盟啦，你如果準備好了，我們明天就能離開。”

意料之中的結果。

但臨霜仙尊對于在素凝心裏，與離開仙盟同等重要的第二個好消息，産生了些許好奇。

肯定了明天就能離開的行程後，臨霜仙尊問：“這是第一個好消息，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好消息嘛……”素凝在窗臺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個小小的劍墜。

翠綠色的劍墜，宛如最精粹的蒂果，在燈火下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我聽仙盟裏的弟子說，需要送給喜歡的人珍貴的禮物，才能标記他成為自己的人。不然就算再怎麽口頭說說，關系都很容易破裂的。”素凝認真地将劍墜捧給臨霜仙尊，“我就把化靈時，多餘的靈力凝成了果實，給你做了一個劍墜……雖然沒有多好看，但是它可珍貴了！雖然沒有蒂果珍貴，但是也能救人于生死之間哦？因為我們就要出去了，外面有很多壞人，我擔心你……”

素凝越說越小聲，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麽。

最終，他擡起頭來，凝望着男人。

男人溫柔地回望，給素凝以時間整理思緒。

最終，小花靈害羞地牽起臨霜仙尊的手，将劍墜懸在他的掌心上空。

“我擔心你會離開我，”素凝輕聲道，“所以江臨霜，你願意被我标記，成為我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