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昨天去算命了?”

憋了一夜, 翌日臨出門時,褚晏到底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虞秋秋剛起正在洗臉,聞言擡頭時, 臉上的水珠還流淌着,清晨的光線透過窗, 照得那水珠晶瑩剔透,再加上她膚白,便映得更像是是一朵出水芙蓉了。

“嗯?”虞秋秋望過來的視線清澈至極,像是從未沾染過塵埃一般。

褚晏的眸光顫動了一瞬, 以為她沒聽清, 深吸了口氣正打算再說一遍,誰料, 虞秋秋卻放下帕子朝他走了過來。

褚晏:“!!!”

怎、怎麽過來了?

虞秋秋步履無聲着靠近,走到他身前就像是一陣風一樣, 即便是眼睜睜地看着她過來的, 褚晏還是覺得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褚晏渾身汗毛都不自覺地警惕了起來, 誰料虞秋秋走近卻只是擡手替他順了順微折的領口。

“你最近運勢不太好, 小心點。”虞秋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眉目間盡是關心的神情。

褚晏:“……”

運勢不好?虞秋秋說的該不會是“他即将死于非命”這事吧?

這難道不是她光顧了好幾個算命攤子, 十裏挑一才算出來的壞結果麽?

好的不聽, 就只聽見了壞的了是吧。

褚晏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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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算出別的?”他暗示意味十足地再度問道。

“別的?”虞秋秋擡眸, 不假思索:“別的那些夫君不必在意。”

——“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褚晏嘴角抽了抽,給氣笑了。

說好話的都不是真的……

虞秋秋莫不是在咒他?那些說他長命百歲, 福祿雙全的怎麽就不是真的了?

褚晏很想質問,但是——

——“昨天派人跟蹤我不是全都知道了麽, 現在又在這裏問什麽呢?”

虞秋秋眸中泛着笑意,可這聲音聽着卻清冷至極。

褚晏心中一驚, 她知道自己派人跟着她了?

那……

褚晏忽然語塞,連看虞秋秋的眼神都複雜了起來。

所以,她特意換了好幾個算命攤子,直到撞見了那個胡說八道的才打止,合着是因為知道有人跟着,故意說給他聽的?

褚晏想明白關殼,當即就沒好氣的瞪了虞秋秋一眼。

胡鬧!

他還以為……

褚晏松了口氣,心下落定地上值去了。

他走了之後沒多久,褚瑤便來了。

她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像是努力要走端正,但是迫于客官條件,又總是破功,因此,連帶着她臉上的表情都時不時有些猙獰。

虞秋秋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褚晏罰她跪了一天一夜,這膝蓋怕是都跪得青紫了,搞不好雙腿也是腫的,真是難為她了,都這樣了,還要身殘志堅地拖着兩條腿來。

“哥哥讓我來給你道歉。”褚瑤見了她便開口道。

那神情,竟是仿佛生怕虞秋秋誤會了什麽似的。

虞秋秋只覺得好笑,不用她說,她也知道褚瑤不是自願來的。

“坐吧。”虞秋秋示意道,而後又轉頭吩咐綠枝上茶。

而後全程褚瑤都背脊挺直,只是頭卻低垂着,像極了一副真誠低頭認錯的樣子。

虞秋秋看了一眼她只抿了一口就再也沒再動過的茶,即刻心下了然。

那日褚瑤嘴裏被塞了塊髒布,而她又有潔癖,那回府路上只怕是把自己的嘴給折騰得不輕。

這頭低着,多半是不想讓她看到,以作遮掩罷了。

“那天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早就扯平了,我不欠你的,這道歉你願意接受就接受,不願意那我也——”

打着道歉的名頭,褚瑤卻說得理直氣壯極了。

系統自認經過這些時日,已經認清了虞秋秋這女人記仇的本質,見狀直呼其要完。

誰料——

“我接受你的道歉。”

虞秋秋截斷了她的話語。

系統:【???】

不僅是系統,褚瑤也很是驚詫,她沒忍住擡起了頭,将信将疑地看向虞秋秋,卻見其唇角帶笑,眉眼柔和,竟是真的準備将此事揭過,輕拿輕放了。

準備了一筐子的應對之策,結果卻沒有用武之地,褚瑤一整個愣住。

直到離開,她仍舊還恍惚着,都走到院門口了,又破天荒地回頭看了一眼。

“小姐怎麽了?”丫鬟扶着褚瑤關心問道。

“沒什麽。”褚瑤搖了搖頭,就是……事情太過順利,她總覺得其中有詐。

“你不覺得她态度很奇怪麽?”褚瑤剛否認了卻又朝身邊的丫鬟問道。

丫鬟略作思索,道:“小姐您馬上要做七皇子妃了,夫人對您态度寬和些,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吧?”

“這樣麽?”褚瑤将信将疑,但想到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嫁入皇子府了,心下又安定了下來。

虞秋秋的态度如何,于她而言根本無足挂齒,重要的是以後……

被丫鬟扶着的手臂,袖子往上縮了縮,露出了一劫燒傷的疤痕,褚瑤看着那醜陋的傷疤,定定地有些出神。

哥哥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只有她,會不惜任何代價地幫助他達成他想要達成的一切。

思及此,褚瑤目光忽地堅定了起來。

“走吧。”她道。

待褚瑤的身影徹底轉入院門外後。

【你真的就這麽放過她了?】系統問道,很是懷疑。

虞秋秋收回視線,笑得神秘:“我對有特長的人才,是會寬容一些的。”

【特長?】系統疑惑。

“嗯,特長。”虞秋秋點頭,卻并不作解釋,只是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地意味深長了。

這世上哪有什麽永遠的敵人。

能夠傷人最深的,從來都只會是最親近的人,不是麽?

……

廷尉司。

今日,到了午膳時分,褚晏就沒再抱那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了,老老實實自己去了膳堂用膳。

虞秋秋那女人這陣子估計還在氣頭上,八成是不會給他送飯的。

“啧啧啧。”褚晏默默搖了搖頭,心道這氣性還挺大,還找了那什麽亂說一氣的騙子算命,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京中最近有關于坑蒙拐騙的案件确實有點多,要不要順便肅清一下呢?

褚晏打了飯菜,邊走邊思索着。

只是所過之處都鬧哄哄的,實在很是擾亂思緒。

大家三五成群坐一桌,都在那趁着用膳的時間,邊吃便閑聊。

褚晏向來是不參與這些的,遂加快了腳步,準備回自己屋吃去。

“嘿,你們家昨晚上是怎麽回事?動靜挺大啊,我在隔壁都聽見了,跟你媳婦兒吵架了?”

“可不,就為了那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今早上還在生氣呢,連早膳都沒準備我的,我這正愁着回去要怎麽跟她溝通呢。”

一屬官撐着額頭很是發愁,此言一出,周圍瞬間便聚攏了一群臭皮匠,自發地在那出謀劃策了起來。

褚晏耳朵一顫,正要踏出門檻的腳步,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縮了回來。

“突然想起還有個菜沒打。”他低聲挽尊了一句。

然而,回頭一看,無人在意。

褚晏:“……”

他掩唇輕咳了一聲,略微尴尬,然後默默地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褚晏四處望了望,嗯……這裏用膳的氣氛不錯,衛生也不錯,桌椅也是今年新換的……

嗯,留在這裏用膳的理由十分充分。

作為上司,偶爾也是要關心一下屬下生活的。

褚晏說服了自己。

耳邊不遠處,七嘴八舌的讨論還在繼續。

“就這麽點小事還用得着溝通?床頭吵架床尾合呗,大不了你今晚上回去多努力努力,你信我的,明天醒來準保什麽事都沒了。”臭皮匠一號如是道。

褚晏在旁邊聽得眉頭皺起,下筷的速度都變慢了,這個方法……雖然虞秋秋對他确實好像有點……但是……

褚晏順着想了一下,然後瞬間就把這個法子給從腦子裏踢了出去,過過過,這個方法一聽就不适合他,堂堂男子漢怎能出賣□□?

這些人到底行不行?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真的假的?

褚晏開始懷疑起這話的可行性。

罷了罷了,他這情況複雜,他們說的根本就不具備參考性,褚晏起身欲走。

然而,這個時候,臭皮匠二號卻發言道——

“生氣了,哄哄不就行了,就買她喜歡的東西送給她呗。”

褚晏聞言又再度坐了下來,盯着面前的一碗湯,陷入了沉思。

虞秋秋喜歡的?

褚晏開始回憶,誰料搜腸刮肚了半天,竟愣是沒想到一個。

他揉了揉眉心,有點犯愁,虞秋秋還喜歡什麽來着?

他只知道她喜歡血紅色的栀子花,可是他上哪去找紅色的給她?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栀子花還有紅色的。

不行不行,這個也不行,過!

這些人的水平果然都一般,他就不該對此抱有什麽期待。

褚晏搖了搖頭,端着餐盤起身準備出去。

臨跨出門時,臭皮匠三號的發言鑽進了他耳朵裏。

“要我說,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哄什麽?慣的她!直接晾上幾天,等她冷靜下來,這人不就老實了?”

褚晏步下微頓,這個……

褚晏滿懷心事地回了自己的值房。

因還在午膳時間,人大多都在膳堂那邊,外頭都沒什麽人走動,周遭寂靜得很。

褚晏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搖搖欲墜的樹葉出神。

半響後——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他低聲嘀咕着。

“人還是不能太武斷了,這話傳了這麽多年,總該是有點道理的。”

褚晏将視線轉移回了桌上,指尖在桌邊輕點,就在他的正前方,擺着三個被他揉成團的紙團。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将手慢慢地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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