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商藤
商藤
魏郢想讓棠梨進來給她沐浴,但她不肯沐浴,魏郢便只能将商藤放在床上,商藤兩手死死地環着他。
雪球跳上來喵嗚喚了商藤幾聲,最終被濃郁不散的血腥氣息趕走。
裙擺上的血沾染上床鋪,分外吓人,像極了兇案現場。
魏郢無法,只得任她吊着,他兀自去脫她的繡鞋,好讓她整個身子都在床上。
弄完後,商藤還是閉着眼環他,魏郢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公主,你再不放手,咱家脖子要斷了。”
商藤擰了擰眉,放了手,又環上他的腰,窩在他懷裏,嗅了幾下,聞到一陣血腥味後幹嘔幾下,鼻腔中哼哧着熱氣,就這樣歇了會。
商藤的腦裏混沌,全身發熱,可她也不松手,死賴在床上,嘴裏不停念叨好熱好熱。
藥效太快,她雖扣了嗓子眼,吐了些出來,可還是有點子作用在身上,撓心撓肺地難受,只能一直蹭魏郢。
魏郢也覺得不舒服,懷裏的人跟個貓兒似的,拱來拱去,不時還輕聲喘息着。
“督主,”商藤聲音黏糊糊的,像塊蜜餞含在嘴裏馬上就要化了,叫得魏郢整個人都滞住了,心裏空空的,半分低落半分激動。
商藤眼睛眯成一條縫,彎彎的眼如天上月牙,她臉頰落紅,唇若塗朱,有一種攝人心魂的美,她翹起唇角,一只手靠上魏郢的臉,去挑弄他,“督……唔……”
魏郢腦際一空,快速伸手捂住她的嘴,她臉上燙燙的,溫度從他的皮膚越進他的身體,火苗燒進寒山,融化層層薄冰。
好半晌,他才沉聲說道:“這種事,你不該求我。”
商藤不說話,魏郢臉色又臭又黑,她頓時就來了股氣,扒開他的手,“你又捂本公主嘴巴,你講不講理了!”
也不見魏郢惱她,他仍盯着商藤,商藤眼神迷離,點了點他的手,“這個,也行,本公主說過了。”
Advertisement
魏郢去捧她的臉,晃了晃,緩緩道,“不行。”
商藤臉上突然冰冰的,終于清醒了幾分,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并且還說了那些非常難堪的話後,瞪大了眼,趕緊撤回手,無辜地眨了眨眼,甩了甩腦袋,沒一會,眼皮沉重,又一頭栽在軟枕上昏過去了。
眼前最後一點視線,便是看見魏郢臉上的慌亂,她笑了笑,慶幸是在燈螢殿,不然後腦勺就被玉枕撞個稀巴爛。
世界寂寥無聲,眼中的虛無讓商藤不知身在何處,而她終于不再感覺渾身發燙,也不再頭暈腦脹。
她嘗試睜開眼,卻看見一片虛幻的景象,這個世界沒有色彩,灰暗遍布,而她似乎是個沒有腿的靈魂,到處亂飄。
她意識清醒,知道自己要麽在做夢,要麽就該在什麽穿書必備時空局。
商藤:“系統你還在嗎。”
系統:[你好啊宿主,恭喜你的任務完成一大半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吶!對了,你找本系統有什麽事嗎。]
商藤:“這是什麽地方?”
系統表示不清楚不明白,可能是什麽詭異的獎勵機制吧,就跟陳弦腦袋上那好感值一樣。
商藤還想揪着它問什麽,那片虛幻之地上的迷霧竟散了開,出現了一個小孩,準确地說,是小時候的原主商藤,也就是哈尤歲。
小商藤此刻已身處大永,正在承乾宮,她踮起小腳探了探承乾宮正殿軟榻後的寶龛,被皇帝按着腦袋站定。
皇帝笑道:“藤兒不要鬧,快去喊你母妃。”
生母離世,皇帝讓皇貴妃扶養她,皇貴妃也在此處,就在她面前,她點頭,稚嫩地叫了聲母妃。
皇貴妃皮笑肉不笑,跟皇帝行禮道謝後牽過小商藤離開。
她本該跟着皇貴妃一同住,皇貴妃扯了一堆理由将她送進了燈螢殿。
進了燈螢殿,日日靠自己,下人知道皇貴妃不喜歡她,他們自己也都不大樂意服侍她,偶爾還有幾個還沒死的皇嗣跑過來笑她是個死了娘的種。
再到後來,小商藤偷偷靠在承乾宮的大門邊上,聽見掌印說,西阗有個古老法子,能讓死去的人屍骨不腐,容顏永駐,這法子便是劃開人的皮肉,取出熱乎的人血,生飲後再剪下自己的一根發,将發絲放進逝人的嘴裏含着。
“愛卿說得頂好頂好,可該取誰的血?”
掌印一笑,掩嘴道:“陛下不覺得十三公主就像極了皇後娘娘麽?自然屬她最佳了。”
自然屬她最佳了,生母已死,生母出身卑賤,養母不疼,無人可靠,取她的血,死了就死了。
皇帝很高興,這個法子除了要飲點惡心人的東西,其他倒還不會傷他,他一手一揮,給了掌印許多賞賜,不乏錢財權力。
掌印很頭疼,這個方法騙騙這個傻皇帝不賴,可若小商藤真的死了還有誰拿來騙?他忽想起魏郢從前同他還是同師兄弟時,跟着師父學了不少治病的功夫,為的就是能在那個吃人的宮裏,能讨好患有頭疾的師父。
他走出承乾宮,倚在門邊的小商藤吓倒在地,他陰森地笑着恐吓她,膽敢讓任何人知道,他就會讓她死得比她生母還慘。
小商藤點點頭,只要求了一件事,就是劃肉的位置必須在腿上,別的地方,別人看見了,會笑她。
新一輪的宮女進了宮,棠梨是最小那個,成日被人欺負,小商藤鼓起十足的勇氣,踹了那些宮人幾腳,棠梨順勢成了她的小宮女,和她整日待在殿裏。
她發現,自從她踹了那些人之後,再也沒有宮人敢随便對她了。
因劃肉取血,皇帝非常喜愛她,皇貴妃也來了,硬拖着小商藤要去禦花園轉一轉,透透氣,她眼神兇狠,不答應就要拿鞭子打。
小商藤怨氣久積,跟她鬧了一番,挨了打,皇帝知道後處罰了皇貴妃,小商藤好像懂了什麽,再也不怕皇貴妃,常同她叫嚣。
此後,也不再有皇嗣來欺負她,再過一段時間,他們都離奇死了。
誰對她不好,她就罵,就打,罵不過就打,打不過就找人替她打,沒有委屈的感覺令她心生快意,變得愈發驕縱跋扈。
小商藤不怕天不怕地,自請出宮游玩,遇到了祈之修,覺得祈之修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不知從哪讀來的男女情愛,想用這種方式套住他,讓他為自己的将來出一份力。
只可惜小商藤不懂情不懂愛,從小是在西阗王城外的村鎮跟狗搶食,後來因為一些傳說與歌謠,被送進王城圈起來用血一點點喂養花朵,現在是成為人盡恨之的公主,怎麽會懂得如何愛護一個人。
出宮習慣了,她便直接闖出去,這片天地再不能限制她,經常因逃跑挨皇帝的罵,她也全不在意。
除卻那個很兇的東廠提督,她不怕任何人。
及笄這年,皇貴妃送了她一個寶藍色錦盒,她打開一看,裏面靜靜置着的,竟是她數十年間的夢魇——蠍桑花。
她恐懼地叫起來,打翻了錦盒,又不敢叫人來收拾,過了很久,自己提着心膽哭着用很多很多衣服包着手,撿起了花,将它毀屍滅跡,她不敢久待,跑了出去,卻不知道該去哪裏,路過鴛鸾殿,聽到了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幾個宮女看見了她,慌張地跑進了殿。
深夜,掌印來了一趟,提着刀,一把閃着光澤的繡春刀,來取她命的,他以為她已經知道白日裏在鴛鸾殿的是他,可他不曾深思,她完全沒有踏進殿,只聽了個聲兒,哪會知道裏頭的是誰。
再說,她其實不知道鴛鸾殿是誰住,宮裏攢金堆繡,活着就已經很難了,她還沒有更多心思放在與她一個公主毫不相幹的後宮上。
她閉上眼等死,卻沒死成,因為那個很兇的東廠提督又來看她傷了,掌印跑了。
她狂妄,因為害怕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活着,只能用這種無能的方式讓自己的每一天都過得好,說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平安數十年,西阗沒有動靜,而在她十六歲這年,收到了來自西阗王的密信,信上質問她為何不傳信回去,是否有拿到哈泣露的遺物又是否已下葬,讓她趁着出宮,将蠍桑花私販進大永,流入京城,他已派哈牧巴前去和她彙合,她認識哈牧巴,一定要她先喊出他的名字,否則如此多年,他是認不出她的。
西阗王還寫道,複我西阗,是你作為本王的女兒必須做的事,族妹之死不可忍,若她不應,會在今歲萬壽節向她提親,将她帶回西阗重新關押。
離萬壽節已不久,十六歲的商藤自知無力回天,對世間再無一分依戀,一頭撞上了石頭,砸得頭破血流。
迷霧又湧了上來,擠作一團,模糊了沒有腿的靈魂商藤的視線,臉上居然一行淚流下。
系統:[宿主你別哭啊,你是個堅強的人。]
商藤:“嗚嗚嗚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好慘,不是,她好慘,不是,我們都好慘吶嗚嗚嗚。”
系統機械地不太流暢地嘆了口氣:[宿主,這是她的選擇,而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你就應該去完成你的任務。]
商藤:“完成任務之後呢,我又何去何從?你這個系統真的太沒有人情味了,別人穿越穿書都有金手指,你看我手無縛雞之力,幹啥啥不行。”
系統:[宿主,你別貶低自己嘛,你看,你這個夢這麽牛x,直接給你解鎖你在正文從來沒看到過的人物背景,這還不算金手指?]
商藤:“對我的任務完成有個毛用啊!”
系統:[至于你的去向,等任務完成之後再說吧,宿主,你馬上就要完成了,什麽毛都不如你繼續奮鬥。]
商藤:“你的安慰太不走心了,我的劇情明明才過一半,這就大結局了你唬誰?”
系統又機械地笑笑,一陣噼裏啪啦的亂響,潛意識告訴了商藤:我不想管你了,你自己加油幹吧。
倏然間,迷霧由白變黑,再由黑至虛無,不知過了多久,商藤的感官又恢複了方才的悶熱不适,不過比起最開始那種發燙和天旋地轉,已經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