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僭越

僭越

睜眼時，屋內昏暗，約莫子時。

燈螢殿寝殿不算大，一張偌大的帷幔床，床前是梳妝臺，梳妝臺對面是一張桌案，桌案上正燃着蠟燭，微弱的火光搖曳，桌前人正全神貫注地看着手中奏折。

商藤打眼瞧了瞧，那身髒兮兮的衣裳已被換走，代替的是她自己的一身寝衣，床褥也換過了，幹幹淨淨的，雪球躺在她臉側，發出呼嚕聲，毛茸茸的腦袋緊挨着她。

她動了動身子，不再沉重，倒是覺得眼裏乏得很。

魏郢知道她醒了，收起了折子，走了過來，伸手擦了擦她的臉，慢慢道：“怎麽哭了。”

商藤渾然不覺，直到他說，她才知道臉上淚痕早已幹透，緊繃着臉皮，她搖了搖頭，“做夢魇着了。”

魏郢淡淡地嗯了聲，不再說什麽，準備回去繼續看奏折，手上被抓住，他轉身，坐在床邊，“公主又怎麽了？”

商藤支支吾吾道：“那個……我那會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沒惡意。”

魏郢面色平靜，細細回想了一番，才明白她說的是她神志不清那會說的鬼話，他笑了一笑，慢條斯理道：“公主很聰明，知道扣嗓子眼，所以不要咱家，也不會出事，再者，能伺候公主，是咱家的榮幸，豈有咱家說話的份。”

商藤微睜大眼睛。

本公主可看見了，你當時明明慌了一下！就算一下也是慌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來了點興致，逐漸笑起來，半邊梨渦浮現，挂在左邊嘴角上，像個小潭，“督主是不是害羞了呀？”

魏郢沒有立刻答她，而是将她扶坐起來，端來了碗藥，用勺子遞到她嘴巴，注視着她，“先喝藥吧，太醫說你身子差，受不了那藥，才暈的。”

湯藥的苦澀湧上商藤的鼻腔，濃郁的藥味讓她作嘔，她雙手交叉擋在嘴前，“不要，督主先說是不是害羞了，說了本公主再考慮喝不喝。”

魏郢顧自喝了口藥，将她手摁了下去，吻上她的唇，唇舌相交，送出了那口甘苦的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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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藤被突如其來的親近吓了一跳，但他吻得輕緩，湯藥緩緩流進她的咽喉，是溫熱的。

兩唇分離，他抿了抿唇，回味了很久，開口時聲音略有些啞，“是，咱家害羞了。”

那一刻，他真的準備去褪她衣了，就差那麽一刻，慌張是真的，心中難掩的高興也是真的。

害羞倒說不上，只是盡讓這公主一個人說光風流話了，不太爽。

商藤臉上又發燙，不知不覺紅了一整片。

雪球半夢半醒，跳下了床，鈴铛作響，劃破屋內的寧靜。

火光在一陣微風吹動下徹底熄滅，屋子完全黑了，今夜無月，窗外揮不進一絲光線。

他離得太近，發絲輕拂過她的臉、頸，酥癢彌漫，她輕推了一把，別開臉。

“你這人，怪得很，”魏郢弄得商藤很癢，她忍着笑意嗔道，“将才你怎麽不這樣，現在你又來了，這算什麽？”

“因為将才咱家害羞了，這算賠罪，賠沒能滿足公主的罪。”

商藤臊得說不出話，只往後坐了坐，奪走他手裏的藥碗，一口悶盡，“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魏郢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收走了碗，“嗯，公主很厲害。”

他起身真的準備離開，又被攥住了衣角，“不是公主讓咱家走麽？”

“不許走！”商藤有些惱，又有些糾結道，“您……能不能陪我。”

自醒來，她心情一直都低得很，許是落空，許是無力，自己也說不上來，現在只想他陪她，一會也行，好歹讓她心裏舒服點。

可魏郢搖了搖頭，将她的手挪開了，“今晚不行，有事。”

商藤又攥上他衣角，急道，“一會也不行？”

魏郢半跪下來，與商藤平視，替她掖好被子，不緊不慢道：“公主昏了一天一夜，等會多半睡不着，又喝了藥，坐着歇會，若是無趣了，叫你的宮人們進來陪你聊會，打會你那小木牌，做什麽都行，但咱家現在有事得辦。”

他說了很多，說得很有耐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帶上門走了。

商藤氣急敗壞地捶了捶被子，一拳打在棉花上，簡直夠憋屈。

走了就別回來了！她重重哼了一聲。

漸漸，她眼神暗淡下來，悵然若失地怔着，望了望帷幔，失神了很久。

她是不是不該說那些話的，明明當時沒有很難控制自己的，那些話，一部分是藥物作用，更大一部分，其實是她自己想說的，只是沒想到真的說出來了。

她并不愛哭的，卻又濕了眼眶，兩重心緒讓她有些難受，哽咽了半天。

她想，這是不是僭越了。

心慌的猛，她閉上眼緩了一會，盤算着下個劇情點又該到誰出事了，沒多久，什麽也沒想到，倒先一口血噴了出來，濺在雪白的床褥上，浸到棉絮裏。

系統：［宿主！！］

商藤腦內響起巨大的鳴聲，下一秒腦子都快爆炸了。

商藤不耐煩道：“你又怎麽了，沒看見我煩着呢。”

系統：［皇貴妃受到攻擊！即将有生命危險！］

商藤大驚失色，顧不上繼續嗆系統了，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趕緊穿衣起身，腿上的傷還在痛，也顧不得了。

系統很周到地為她提供了一條指引路線，大概就是游戲裏地上閃着箭頭那種。

一路火花帶閃電，飛奔到了一個鬼地方。

這是座宮殿，多年不曾翻修，連牌匾都已垮塌，整個宮殿上上下下全是蛛網與灰塵，門口的花草都枯死了。

商藤：“這哪兒？”

系統：［不知道，你倒是進去啊，人就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