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國

第四十九章 出國

手機什麽都沒了,顧瞻抱着腿坐在地上,蜷縮着身體。

不知道楊氤怎麽樣了,有沒有給他發消息。

老頭這氣也不知道要生到什麽時候,顧瞻想了一會楊氤,發現他要是再想下去,可能今晚都睡不着覺了。

于是起身從書架中抽出一本書,慢慢看起來。

屋內沒有表,顧瞻不知道他看了多長時間,只覺得眼酸,還又餓又渴。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顧瞻走到房門前,試圖發出些聲響讓人注意到他。

敲到手麻,外面都沒有一點來人的動靜,像是顧瞻所在的這間屋與這棟房子分開了一般。

顧瞻嘆了一口氣,躺在床上揉肚子。

不過就是一晚不吃飯,沒什麽大不了的。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鑽進廚房,不到五分鐘拿着一個盤子出來。

與此同時,顧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餓着就餓着,連水也不給算怎麽一回事。

顧瞻抓亂了自己的頭發,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洗漱間,試圖喝些生水緩解一下。

房門突然被人很輕的敲了三下,顧瞻停住步子,放輕呼吸,集中注意力仔細聽着門外的動靜。

外面的人敲了三下門後,應該是怕再鬧出動靜會引人來,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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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門鎖咔噠一聲,房門推開,顧景然的臉出現在顧瞻視線範圍內。

“你...”

“噓。”顧景然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往自己身後看了看,确定沒有人發現後,閃進房間。

“給你拿的,快吃吧。”顧景然把盤子遞給顧瞻,又從兜裏拿出一瓶水。

顧瞻喉結滾動一下,接過盤子,大口大口吃起來,可就算是餓極了,顧瞻的動作也沒有亂,神情依舊冷靜克制。

這才是從小在嚴格的禮儀規範教育下,養出來的孩子。

“媽?”楊氤提着行李箱進門,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楊媽。

楊氤把行李箱放到牆邊,看到自己的房間虛掩着門,猜想楊媽可能在裏面。

楊媽确實在裏面,但楊氤卻在看清楊媽手裏的東西時遍體生寒。

楊媽手裏拿着他高中時記錄顧瞻的本子,連那個本子的封面,都是楊氤畫的顧瞻。

楊氤腿有些發軟,扶了一下門把手才站穩,楊媽聞聲回頭,在看到楊氤的一瞬間,所有的怒火如有實質般沖向楊氤。

“回來的好啊。”楊媽舉起本子問道:“這是什麽?你告訴我楊氤,這是什麽?”

楊氤張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他撲向楊媽,試圖奪下那個本子。

楊媽用力撕了幾下,碎片散落一地,而跟着碎片落下的,還有楊氤的心。

“你憑什麽撕了它?”楊氤雙眼通紅,攥成拳的手發着抖:“這是我的東西,你有什麽資格撕了他!”

楊媽微怔,除去那年報大學,楊氤和她吵過架外,楊氤沒有再和楊媽吵過。

而現在,楊氤竟然因為一個本子對她大吼大叫,本子裏的內容還是那般不堪入目的東西。

楊媽揚手一巴掌打過去,楊氤硬生生受了這一下,嘴裏的軟肉磕到牙齒破了皮,滿嘴都是鐵鏽味。

“你問我憑什麽?”楊媽指着楊氤罵道:“我是你媽,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有什麽底氣跟我在這裏大呼小叫?”

“憑你上了青利大學,還是藝考第一啊。”

“如果沒有我,你能有現在的榮耀?”

“楊氤,你醒醒吧。”楊媽冷哼道:“問我憑什麽?你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可你知道,你說的這一切。”楊氤擡眸,神色恢複了來時的平靜:“我一個也不想要。”

榮耀也好,學歷也罷。

在楊氤看來,都是枷鎖與束縛。他掙不斷,也斬不開。

這些東西将伴随他一生,永不得自由。

“什麽意思?”楊媽問道。

楊氤自嘲一笑,手放在陪伴了他十四年的鋼琴上面。

“我是喜歡鋼琴,可也僅僅是愛好。”楊氤頓了頓,把快要流出的眼淚憋回去:“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每天我都要在您的棍棒之下彈到精神崩潰,彈到手指痙攣,彈到肩膀和腰疼的睡不着覺。”

“我喜歡的鋼琴不是這個樣子。”

他喜歡的是他手指按下琴鍵時響起的聲音,喜歡的是沉浸在鋼琴曲中的自由。

絕不是變成這般。

楊媽深吸一口氣,腦子有些亂,她不知道楊氤對鋼琴的抵觸之心有這麽大,也不知道她在楊氤眼裏竟是這樣。

“鋼琴的事先不談。”楊媽指着地上的碎紙問道:“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男的?”

話題又重回先前,楊氤自知躲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喜歡男生,怎麽了?喜歡也有錯嗎!”楊氤歇斯底裏的吼道。

“喜歡沒有錯,但他和你是同性,這就不行!”楊媽怒道:“我怎麽會生了你這麽一個喜歡同性的變态。”

楊氤聞言,突然想起初中時,那幾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把他的頭按在廁所的地上,罵他傻逼,變态,死東西...

可那又如何,他已經走出那段黑暗的時光。他奔向光明,而在光明的盡頭,是顧瞻。

“為什麽?”楊氤重複了一遍楊媽的話,說道:“我告訴您為什麽。”

“因為是他将我從初中三年,高中半年的黑暗霸淩中救出,他将我拉出深淵,讓我活出了我本來的樣子。”

“是他,救活了楊氤。”楊氤眼含淚水,每一個字都清楚明白的說出口。

楊媽沉默了許久,自己兒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霸淩,而她一點都不知道。

“你被霸淩,為什麽不同我說?”楊媽問道。

楊氤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沒有同您說過,是因為我覺得您已經夠辛苦的了,我不能再給您增加壓力。”

楊氤的示弱,讓楊媽好不容易找回的那點母愛立刻消失不見。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喜歡上男的,何況你說你被霸淩,他們為什麽打你,不打別人?你要不是惹了事,他們怎麽可能找你的麻煩。”

楊媽的這句話,楊氤記了一輩子,之後每每發病,都會想起這句話。

是啊,他們怎麽就找自己麻煩,不找別人呢?

楊氤苦澀的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天生就是賤種,天生就該被人踩在腳底下,活在臭水溝裏。

楊氤被楊媽鎖在了屋裏。

楊媽準備把楊氤送出國,連手機和電話卡都換了新的。

楊媽在看到那個本子上的內容時,就聯想起楊氤非要考青利大學的事情,猜想楊氤喜歡的那個叫顧瞻的男生肯定也在青利大學。

既然如此,送楊氤出國,是最快忘記顧瞻的方法。

楊媽這些年攢了很多錢,又因為楊氤學藝術,廣交好友,送楊氤出國,雖然很難辦,但也并非不能辦。

楊氤跪在地上,将碎紙一片一片的撿起來,再小心放到桌子上。

整整兩天,楊氤不吃不喝,連睡覺都不足兩個小時,還是實在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的。

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進來,楊氤看着桌子上重新粘好的本子,露出了笑容。

門鎖打開,幾個長的五大三粗的中年大叔走進來。

“該走了,小氤,你媽也不容易,別總氣她,這次去國外好好學習,等你回來,叔請你吃烤肉。”

楊氤兩天沒有喝水,一開口,嗓子像是針紮一般疼:“什麽國外?”

開口說的那個大叔一愣,解釋道:“你媽媽要把你送出國,手續和簽證都辦妥了,兩年時間。”

楊氤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出國兩年,為什麽要出國?

“我不出國,我不出國...”楊氤站起來,嘴裏一直念叨着。

“由不得你願不願意。”楊媽走進來,對大叔說道:“麻煩你了哥,我一個人實在沒辦法了,才把你們叫過來的。”

“還請你們把他送上車。”

楊氤是被架着塞進車裏的,懷裏還被扔了一塊新手機。

楊氤打開手機,想登上自己的聊天賬號,卻發現賬號已經被注銷。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楊氤無助地拍打着車玻璃,希望外面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楊媽坐在副駕駛上,冷漠回道:“去國外好好生活,忘了那個男的。”

楊氤回頭看着楊媽:“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無論你将我送去哪裏。”

聊天賬號被注銷,楊氤一直沒有記顧瞻的電話,如今連人都聯系不到。

車門已經反鎖,控制權在司機那裏,楊氤根本打不開車門。

逃無可逃。

對不起了顧瞻,這次沒打招呼就離開,是他的錯。

顧瞻怨他,罵他都可以,楊氤只求,兩年時間,顧瞻別忘了他。

飛機準時起飛,楊氤靠在椅背上睡覺,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夢。

有夢到再次遇到顧瞻,顧瞻對他冷眼譏諷的。

有夢到他從飛機上跳下去,找遍碧海市都沒有找到顧瞻家的。

有夢到楊媽撕毀本子的場景,這讓楊氤下意識攥緊了懷裏的本子。

走之前,他偷偷将本子放在了他衣服裏面的口袋裏,沒有讓楊媽發現。

顧瞻此時不知道楊氤已經離開碧海,甚至是出了國。

他現在還在等顧景然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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