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遵守
第五十章 遵守
已經兩天多了,顧厲年還沒有要放他出去的意思,看來是想讓顧瞻先服軟。
可惜,顧瞻這個人,天生不知道什麽叫服軟。
顧景然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着上面的時間,意識到這個時間已經到了給顧瞻送飯的時間了。
他撐着地,踉跄着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确保顧瞻看不出異樣後,去廚房拿了吃的,走向顧瞻的房間。
“景然,已經兩天了,他再關我也不會很長時間,你明天就別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來給我送飯了。”顧瞻說道。
顧景然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不着痕跡地揉着。
“沒事。”顧景然輕輕搖頭:“我今天見顧叔還是餘氣未消,大概不會放你出來。”
顧瞻吃完飯,仰躺在床上,重重的嘆息道:“都多大人了,還這麽小氣,真是...”
顧景然臉色有些發白,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
兩天前,他給顧瞻送第一頓飯,出來時,就被顧厲年發現了。
顧厲年罰他跪了一整晚,并警告他再去給顧瞻送飯就繼續跪着。
顧景然沒有被警告吓到,還是去給顧瞻送飯。
于是他這兩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其餘時間都是在院子裏跪着,連吃飯都是跪在院子裏吃的。
顧厲年對于顧瞻出櫃這件事很生氣,但他對顧景然的懲罰,不是因為顧瞻,而是恨鐵不成鋼。
顧厲年關顧瞻,是想讓顧瞻自己想通,想要什麽之前,首先要有要這個東西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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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算在商場拼搏半輩子了,什麽樣的人他都見過。
顧瞻喜歡同性,他不是不能接受,但這注定是一條荊棘鋪滿的道路。
顧瞻首先要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他愛的人。
如果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怎麽配當男人。
顧瞻突然坐起來,顧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手還在膝蓋上揉着。
顧瞻一把抓住顧景然想縮回去的手,沉聲道:“膝蓋怎麽了?”
“沒...”顧景然躲開顧瞻的眼睛:“就是摸黑來找你,磕到桌子了。”
顧瞻顯然不信這套說辭。
“褲子自己掀開,別讓我動手。”顧瞻松開手,抱臂站在顧景然身前。
顧景然垂頭不語,也沒有依言掀開褲子。
顧瞻耐心告罄,準備自己動手,顧景然攔下他。
“我真的沒事,你別...你有男朋友的...這...”顧景然這兩天每每想起顧瞻有喜歡的人,心裏就冒酸水。
他大抵是瘋了吧。
“這跟楊氤沒有關系,他也不會在意這個。”
顧瞻推開顧景然的手,掀起褲子。
顧景然的膝蓋腫的和饅頭一樣,青紫青紫的,看上去有些駭人。
“你...”顧瞻氣到說不出話:“都傷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不說?”
“這傷非一次兩次能造成,你到底跪了多久?”
顧景然雙手虛虛握成拳放在腿上,面對顧瞻的詢問,他只能保持沉默。
顧瞻揚手,胸腔劇烈起伏,細看之下,手臂還在發着抖。
顧景然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擡起頭閉上眼睛,等着顧瞻的巴掌落下來。
顧厲年在場,他首聽顧厲年命令,而在顧厲年不在時,顧瞻就是最大的。
無論顧瞻給他什麽命令,什麽懲罰,他都會受着,這是他從小學習的第一準則。
顧瞻的手遲遲沒有落下去,雙目赤紅,眼中似乎還有淚光閃動。
顧景然睜開眼,看到這樣的顧瞻,不禁愣了神。
顧瞻不是個愛哭的人,甚至他讨厭哭,可現在...是因為他嗎?
“顧景然,你他媽真是個王八蛋。”顧瞻一拳砸在顧景然後面的桌子上,顧景然渾身一抖,轉身焦急地捧起顧瞻的手看。
“連自己都不知道愛惜的人。”顧瞻抽出手:“怎麽可能會真心關心別人。”
“不是的...”顧景然想解釋,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是他理虧。
“我沒有...不愛惜自己...”顧景然磕磕絆絆的說道:“顧叔不讓我來給你送飯,但挨餓很難熬的。”
“我知道的。”
顧瞻看着顧景然這個可憐樣子,火氣好歹是下去了些。
從櫃子裏翻出傷藥,顧瞻扔給他:“自己塗。”
顧景然知道顧瞻現在有了喜歡的人,還是男生,自己該懂分寸距離,但他還是不甘心。
從前練格鬥受傷,每次都是顧瞻親手給他上藥,而現在他卻要自己塗。
顧景然想任性一回,可能是因為顧瞻為了自己哭,也可能是晚上,腦子一熱。
“你幫我塗,可以嗎?像從前那樣,就這一次,之後我會向楊氤先生道歉。”
顧瞻聞言,看了顧景然很久,久到顧景然以為顧瞻要将他趕出門時,顧瞻拿過他手裏的傷藥,蹲下身開始給他上藥。
“今晚不許再去,明天一早去和我爸說,我有事找他。”
顧景然笑了,點了點頭。
時隔三天,顧瞻重新站在顧厲年書房的門前,心境與之前完全不同。
“景然說你有事要同我說?”僅僅過了三天,顧厲年就已與顧瞻來時相比之下蒼老了許多。
“是。”顧瞻在距離顧厲年五步的位置站定:“您關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顧厲年擡起沉重的眼皮,問道:“我什麽意思?”
“強。”顧瞻回道:“只有我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有選擇的權利,有反抗的資本,有保護所愛之人的資格。”
顧厲年勾唇,顧瞻是真的聰明,作為顧家的繼承人,他确實有擔起顧家的能力。
但野獸一出生,獸性是無法第一時間自如隐藏的,顧瞻需要磨砺,需要絕對的困難與挫折将他的驕傲,自信磨掉。
取而代之的是沉穩,運籌帷幄,掌控一切。
“既然明白了,那你的答案呢?”
顧瞻屈膝,跪在地上:“我還是無法突破心理防線,家裏的公司我不能接手,但我可以向您保證,在顧望有擔起顧家的能力前,我不會事不關己。”
“畢業後,我會自己建立公司,但同時我也會關注家裏的事情。”
顧瞻擡起頭,懇求道:“還請父親答應。”
顧厲年轉身,壓下咳嗽:“景然,把之前收的東西都還給他,不用關了。”
“顧瞻,記住你今日之言。”
顧瞻颔首:“顧瞻,謹記今日所言,必當遵守。”
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顧瞻打給了楊氤。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話...”
顧瞻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挂斷又打了一遍。
冰冷的機器人聲音回蕩在顧瞻耳邊,顧瞻調出他與楊氤的聊天框,試探性發了一條消息。
出現紅感嘆號的時候,顧瞻感覺心裏驀然空了一塊。
三天,楊氤的手機號,聊天賬號都沒了,楊氤是出什麽事了嗎?
顧瞻抓起沙發上的外套,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車子慢慢停在一條小巷前面,顧瞻下車,找到楊氤家。
他聯系了高中的班主任,讓他幫忙,這才知道了楊氤家住的地方。
房門被敲響,楊媽皺眉,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長的挺好看,看起來和楊氤差不多大。
和楊氤差不多大...
楊媽警惕起來:“你是哪位?”
“您應該是楊氤媽媽吧。”顧瞻微微一笑:“我是楊氤的同學,我突然聯系不上楊氤了,就想着來問問。”
“同學?”楊媽疑問道:“大學還是高中?”
“都是。”
楊媽聞言,确定了內心的答案,眼前的人,是那個叫顧瞻的男生。
既然如此,那她不可能讓顧瞻知曉楊氤去了國外的事情。
聯系不上楊氤,誤解就會越來越大,像滾雪球一般,楊媽深知這個道理。
“他開學就沒有再回來過,我也不知道。”
開學就沒有回來過,可楊氤不是和自己一起回的碧海嗎?
不回家,還能去哪?
顧瞻向楊媽道了謝,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小巷。
楊氤,你到底在哪裏?
是故意在躲他嗎?
顧瞻用了顧家的人脈,在碧海各大酒店,賓館查入住記錄,依舊一無所獲。
楊氤就像人間蒸發一般,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
班群突然彈出一條消息,上面寫着讓他們在校的去教學樓開會,不在校的,可以進入線上會議。
顧瞻反應過來,既然碧海沒有楊氤,說不定楊氤已經回到青利,顧瞻當即訂了飛往青利的飛機票。
可顧瞻沒有想到的是,楊氤現在這個情況,已經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了。
回到青利大學,顧瞻詢問跆拳道社的音樂系女生,成功加到了林慕的聯系方式。
【你好,我是楊氤的男朋友,顧瞻。】
楊氤之前同他說過,林慕是知道楊氤喜歡他的,也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了。
消息很快回複。
【你好,我是林慕,請問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我聯系不到楊氤了,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他?】
林慕放下手中寫譜子的鉛筆,走到外面,找出他與楊氤的聊天框,發了條消息。
紅嘆號出現在屏幕上,林慕微怔,這是賬號注銷了。
聊天賬號是很重要的東西,除非一定要注銷,否則一般人就算不用,也不會将它注銷,斷絕後路。
【我最近沒有見過他,你先別着急,我去找班任問一下。】
顧瞻關掉手機,因為害怕擔憂而冰涼的手攥成拳,倒在沙發上,等待林慕的消息。
一個小時後,電話打進來,顧瞻被吵醒,拿起手機,是林慕打的電話。
“喂,是有楊氤的消息了嗎?”顧瞻啞聲道。
林慕抿唇,不知道該怎麽和顧瞻說這件事,他在班任那裏得知楊氤的事情,震驚的說不出話。
“楊氤他,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