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殷美華護崽心切,急得團團轉。
備完菜,幾個人開始搶竈臺。
穆流風:“我做兩個菜。”
殷舒華擠他,“別別別,你是客人,不能讓你動手。”
穆流風朝她笑,“我做菜可好吃了,您不想嘗嘗?”
他實在過于溫柔好看,殷舒華開始眼前冒金星,都有點站不穩,扶着牆柔聲細氣道:“那,那我就嘗嘗?”
又換成顧延年來搶,“流風,還是不能讓你下廚,我做得也好,我常做。”
穆流風轉而對他笑,“叔叔,您要是樂意做,幫我把這些食材切丁切片呗。論刀工,可沒人比您穩了,切得那叫一個大家風範,是一絕呢。”
顧延年被誇得暈頭轉向,立馬拿上菜刀,“好的好的,我來切我來切,這是得滾刀切,還是推刀切啊,叔叔都可以,全都會!”
顧承佑什麽都不會,也要擠過去,“有什麽要我洗的嗎?我還能剝蒜。”
穆流風手上沾了水,順手往顧承佑臉頰上一彈,低聲說:“就想做給你吃的呢,等着就行,少添亂。”
顧承佑跟他媽差不多德行,頓時像喝大了似的,腳步也軟了,得靠在竈臺邊,“哥,我能看你做嗎,我學學,以後我,我也給你做飯吃。”
穆流風說:“那我可期待了。”
他全然沒有自己是客人不需要動手的自覺,倒是好像覺得是顧承佑家收留他過年,讓他不用孤單一個人,要盡力回報。
殷美華站在廚房門口,眼看着顧承佑一家人,都拜倒在穆流風的水洗牛仔褲下,真是恨鐵不成鋼,氣得鼻孔要冒煙。
才多久?才多久,這一家人就都被這小狐貍俘獲了!而人家穆流風,應該連招數都沒用上呢!
殷美華覺得這樣不行。
他撸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決定匡扶正義,“哪能讓客人做年夜飯呢,來,我來,我姐和承佑都愛吃我做的。”
穆流風雙手都占着,輕輕一揚下颌,“那殷總用那邊竈臺?”
“……”殷美華竟然無話可說,只能走向另一邊的案板。
結果就是,穆流風這邊圍着顧承佑一家三口,殷美華那邊一個人孤零零的,還得切洋蔥備菜,邊切邊流淚。
造孽啊!
讓妖精進家了!
做飯,是穆流風的一大愛好。
任何需要人做飯的場合,他都會興致勃勃地參與。
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別人家都是媽媽做飯,他家是爸爸做,讓他一直覺得作為男人,就得掙回家用,喂飽家人,關愛好每個人,才算是頂天立地。
後來出國,他日常只能吃些沒鹽沒油的健康餐,一逮到機會,就要給隊友們開小竈。他愛吃又會學,很快練成人人贊不絕口的好手藝。
每次做完一頓美食,見着一群小崽子哐哐幹飯,他就覺得自己不用吃都飽了,非常有成就感。
他并沒有不得已地日日做過飯,所以還保持着興趣。
而且只有下廚時,他才能尋回一點小時候的味道。
那些他記憶裏最溫暖,最安穩的味道,那個一切都像夢一樣完美、甜蜜、無憂無慮的時候的,家的味道。
都說半大小夥子一頓能吃半頭牛。
顧承佑人高馬大,飯量驚人,在團隊中時,就有“幹飯之王”的美稱。
他向來幹得最快,吃得最香,盤子上的湯汁都不放過,穆流風一看見他吃飯,就格外高興。
這頓年夜飯也是一樣。
穆流風本來要提幾杯,但顧承佑一上桌,就開始風卷殘雲、狼吞虎咽起來,搞得穆流風笑個不停,那一杯一直沒能提起來。
“慢點吃,承佑。”穆流風一邊幫他轉桌,一邊拍他的背,順帶給他夾菜。
顧承佑家裏,不怎麽講究第一筷子要長輩先動。
顧承佑迅速吃了個五分飽,終于能開始慢條斯理,這才想起來狡辯一句,“太香了,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寵着他,看向他時,笑意帶着同樣的溫暖。
小時候,顧承佑總覺得自己像是學習工具,像是母親炫耀的物件,覺得自己根本不是被愛着的。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一切都已經不再相同,看着這一桌人,他忽然就很感動,覺得自己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還有,世界上最好的穆流風。
破天荒的,他決定提一杯。
“敬爸媽,舅舅,還有哥,”顧承佑舉杯,“希望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新春快樂!”
一桌人共同舉杯,“新春快樂!”
飯後,穆流風把送殷舒華的一套藍寶石首飾拿了出來。
“我代言的品牌的,不算高珠,但很适合您,您看看喜不喜歡。”
珠寶光芒璀璨,殷舒華的眼睛也閃閃發光,像是小姑娘一樣興奮和快樂。
她其實是喜歡收藏珠寶的。
在他家衣帽間和保險櫃裏,有各種各樣的珠寶,價值上千萬。
但這不妨礙她喜歡穆流風送的禮物。
殷舒華忙讓顧延年幫自己把項鏈戴起來,對着鏡子轉來轉去,誇道:“太漂亮了,流風怎麽這麽會選,眼光真好。”
高興完她才想起來,“這個牌子好貴的吧,哎呀怎麽辦,我也給你準備禮物了,但是沒有這麽貴呀。”
殷美華晃過來,看了兩眼,挑了挑眉,經過穆流風時,表情似乎在說:行啊你小子。
藍寶石不算大,鑽石不算多,但是奢侈品牌,設計經典,典雅又日常,一套下來得有小六位數,估計不是品牌送的,內購價頂多打八折。
殷美華逐漸有一種“這小子現在賺錢也不算特別多,還沒确定關系就這樣出手,承佑嫁過去吃不了虧”的感覺,心中平衡了許多。
可能是穆流風太會來事,殷美華默認顧承佑是“嫁過去”。
殷舒華去拿給穆流風的禮物。
那是一個大得離譜,造型非常立體的紅包。穆流風接過來,感覺沉甸甸的。
殷舒華絞着手指,很不好意思地說:“流風,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随便買了點金子,反正能增值的。”
穆流風吓了一跳,摸了摸,感覺應該是有木質包裝盒,不至于是一斤金條。
殷舒華更不好意思了,“唉,可是我圖十全十美,就買了一百克,早知道就買兩百克了,兩根,成雙成對。”
穆流風剛喝了口水,又幾乎噴出來,忙說:“不用不用,我登門是應該準備禮物的,您已經給我準備了,還這麽貴重,本來就很不好意思了。”
他又跟殷美華說:“不知道殷總也在,沒給您準備,我下次請您吃飯賠罪。”
殷美華心裏已經舒服了,嘴上還在陰陽怪氣,“那我可沒有金條給你。”
穆流風說:“您樂意賞臉跟我這小輩吃飯,價值也比得了黃金了。”
——呀,多會說話的小夥子。
他們家笨嘴拙舌的承佑,怎麽能找到這麽會做人的對象呢。
殷美華被哄得都要飄起來了,心裏不知道有多舒服。
畢竟誰不知道,穆流風就沒想跟他吃過飯,要是真想,喊顧承佑安排一下,殷美華還能不來嗎。
尤其是這倆小的現在這關系,他怕是上趕着要來湊呢。
事實證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顧承佑家裏所有人都有共同的特點:見到穆流風,就昏頭啦。
不久後,電視裏開始放晚會,一屋子人各玩各的。
穆流風把給顧延年的一套國寶級棋子拿出來,兩人去下棋。
顧承佑坐在穆流風旁邊看棋,看得一頭霧水。
殷舒華開開心心地戴着穆流風送的珠寶,搭配裙子,進進出出像個花蝴蝶,說着要明天再去買幾根金條,把穆流風搞得哭笑不得。
殷美華自斟自酌,玩手機,有兩次擡眼看了看晚會上出現的自家藝人,接着又玩手機。
穆流風和顧延年一邊下棋,一邊也喝了點白的。
幾盤下來,顧延年簡直要把穆流風當成忘年交,摟着他的肩膀說:“兄弟,你怎麽這麽厲害,快快,平時看什麽棋譜,都給叔叔交出來。”
他一會“兄弟”一會“叔叔”,搞得穆流風一個勁笑。
顧承佑把穆流風搶過來,“爸,你倆可不能差輩了,這很重要。”
桌下,他的手垂在穆流風手邊。
穆流風喝酒喝得臉有點紅,看了顧承佑一眼。顧承佑的表情認真又霸道,帶着透明的少年氣。
穆流風的指尖輕輕地落在他的膝頭,緩緩地,柔柔地劃過去。
仿佛有電流從被他觸碰的地方一路麻上去,顧承佑渾身一顫。
他一把攥住穆流風的手,目光灼灼地看過來,幾乎帶着實質般的重量。
穆流風靠在椅背上,眼中帶着醉意,微笑着看他,眼中仿佛有微閃的漣漪,像是一種邀請。
顧承佑喉結滾動,望着他,目不轉睛。
新年倒計時,十,九,八……
最後一個數字結束,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來。
新的一年到了。
舉國歡騰。
外面好像也有人放煙花,遠遠地投入窗子,映下燦爛的光影。
顧承佑攥緊穆流風的手。
一片歡騰中,穆流風眸光潋滟,用口型說:承佑,新春快樂。
顧承佑感覺自己的心房中,應該也在一片一片,綻放着璀璨的煙花,不然,他不會這樣胸口沸騰,指尖顫抖。
他将手與穆流風十指相扣,用力到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手心裏。
“新春快樂,哥。”他說。
趁所有人都看着外面的煙花,他飛快地靠近穆流風。
嘴唇在他耳邊輕碰了一下。
我愛你。
吻穆流風的時候,他用口型這樣說。
穆流風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
這是十幾年來,他第一個像是在家裏過的年。
他喝多了,覺得整個人沐浴在溫暖的洋流裏一樣,昏沉沉,暖融融,心口格外充實。
“承佑,”他閉着眼睛靠在顧承佑肩上,“我喜歡你們家。”
“那你嫁過來?”
穆流風睜開眼睛,有些惺忪,“什麽?”
“沒什麽,”顧承佑抱住他,望着窗外,“哥,睡覺吧。”
那煙花像是當初在戀綜裏,有一對官宣時的一樣燦爛。
是慶祝。
慶祝這一夜的溫暖,與那些或明或暗,或已表達,或還未講出口的,絢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