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夜漸漸靜了。

顧承佑把穆流風架到房間裏。

這是專門給他準備的客房。

房裏很暖和,穆流風軟軟地斜倒在床上,半閉着眼睛。

他的半邊臉被額發擋住,只露出因為酒氣與暖意而潮紅的面頰。

顧承佑跪在床邊看了他一會,過去鎖了房門。

地暖和空調都在榨幹空氣中的水分,讓人口幹舌燥。

顧承佑脫了外衣,穿着短袖躺到離穆流風不遠不近的地方,一直微微仰視地望着他。

穆流風。

讓他狂喜,讓他劇痛,他朝思暮想的人。

終于又跟對方單獨在一起了,現在人還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顧承佑心跳如擂鼓,眼中閃亮。

穆流風穿了件鹿皮絨襯衣,外面套着針織背心。他一直在扯領口,試圖解襯衣的扣子,解到背心領子邊上,就探不下去。

“承佑……”他含混地叫。

顧承佑謹慎地靠過去,幫穆流風脫了背心。

穆流風随着他的動作挺起腰,露出一點腰線。

顧承佑謹慎地看着他的腰身,盡量不做多餘的動作。

他以前也幫對方脫過衣服,但這次……格外緊張。

把背心放到一邊,顧承佑一只手撐着床,整個人覆蓋在穆流風上方,把他無力的手從扣子上拿開,單手幫他解襯衫。

“別動。”顧承佑嗓音低啞。

穆流風的反應因為酒精變得有些遲鈍,目光在顧承佑臉上流連了一陣,低聲問:“承佑,鎖門了嗎?”

顧承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對上穆流風的目光,而後又快速移開了。

鎖是鎖了。

為什麽要專門問一下?

顧承佑“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他幫穆流風脫了上衣,拿過來準備好的睡衣幫他套上。

過去見過的一切,此時都顯得不同,過去觸碰過的所有,如今卻碰也不敢碰。

穆流風任他擺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眼中像是有瑩瑩水光,“承佑。”

“嗯,哥。”顧承佑稍微貼近他,聽他說話。

“謝謝你帶我回來,”穆流風笑意有些朦胧,“我很開心,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開心了。”

顧承佑身體裏的火已經從腹腔燒到胸口,好像有木柴在肉身這座爐中戰栗,但他臉上絲毫不顯,仿佛很平靜,“那就好,以後你常來,當自己家一樣。”

顧承佑幫他把全身的衣服都換了,穆流風半側躺着,閉着眼睛,呼吸均勻,仿佛已經睡着。

這樣的穆流風,沒有平時的穩重和氣場,顯得跟十八九歲的少年沒什麽區別,讓人覺得有點心疼。

顧承佑幫他蓋上被子,湊近看着他的臉。

穆流風的嘴唇輪廓分明,此時顯得紅潤而柔軟。顧承佑很想吻他,想吮吸他的唇瓣,舔舐他的舌尖。

但顧承佑沒有做任何動作,仍顯得冷靜而克制,只是不自覺地,開始幻想吻他到底會是什麽感覺。

上次,他在KTV吻過穆流風……

那個吻很短暫,一秒,還是兩秒。

到如今,他只記得自己的血管快要炸裂的緊張與興奮,接吻具體是什麽感覺,都有些淡忘了。

會……很舒服嗎?

毫無吻戲經驗的顧承佑,開始異想天開。

他打消那些思緒,深呼吸了好幾下,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剛一動,穆流風睜開眼睛,“去哪?”

顧承佑低聲說:“回去睡了,哥。”

穆流風看了他一會,好像很平淡,又好像有點失望地“哦”了一聲,再次閉上眼睛,眉頭微微蹙起來,仿佛有些委屈。

顧承佑握住他的手,“不想我走嗎?”

穆流風的眼睛又張開一條縫,就這樣看過來。

他雙眼微挑的線條,在這種暧昧溫黃的燈光下,幾乎是妖媚的,有種驚心動魄的蠱惑力。

“你想走嗎?”他輕聲問。

顧承佑像是正面挨了一下,呼吸完全亂了。

他如同被什麽人懲罰了一樣,板板正正地跪在床上。

“我不走幹什麽呢?”他嗓音幹啞。

穆流風用那種攝人的目光看了他一會,挑動唇角,笑了一下。

那一刻,顧承佑覺得自己大腦裏的血管應該是炸了,差一點就沖動地撲上去吻對方。

但他撐在離穆流風很近的地方時,停住了。

兩人仿佛對峙着,似乎已連在了一起,又好像各自被向後的力量緊緊扯着。

“哥,”顧承佑說,“你是清醒的嗎?”

穆流風昏昏欲睡,不知出于什麽目的,扯住了顧承佑的衣角。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他睡着了。

挑逗完別人,就不道德地自己先睡了。

顧承佑又緩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被他抓得緊緊的,走不開了。

他稍微放松下來,坐在一旁,望着穆流風。

漂亮,可愛,又可恨的家夥。

這是喝得什麽酒,還學會粘人了。

以後……多給他喝點?

顧承佑戳了戳穆流風長長的眼睫,很有耐心地輕聲說:“你這樣很危險,穆流風小朋友,我要是一沖動做了些什麽……”

他沒繼續往下說,怕對方還能聽見。

但穆流風确實睡着了,都打起了細細的呼嚕,有些像夢中的貓。

顧承佑緩緩靠近他,越來越近,直到穆流風在他視線中,已經因為焦距而開始模糊。

他确定穆流風陷入沉睡,才用嘴唇輕輕碰了碰對方的嘴角。

是軟軟的,暖暖的,好像自帶甜意。

跟好久以前,上節目吻他嘴角時一樣。

顧承佑忽然有些不自信,“你愛我嗎,哥?”

穆流風輕哼一聲,好像在說“愛”。

顧承佑默然笑起來。

他太想吻對方了,但始終沒有親下去。

“那我當你答應了。”顧承佑低聲說,“你以後再這樣,我可能就沒法像今天這樣禮貌了哦。”

“哥,我的理智很脆弱的……根本,敵不過你随意勾勾手指呢。”

-

穆流風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九點多了。

這對他而言,算是非常晚起。

溫暖的陽光灑下來,映襯着房間內浪漫而簡約的風格,讓人覺得仿佛沉溺在融化的棉花糖裏。

而後,他就想起自己正在別人家做客,睡懶覺太不禮貌,趕緊彈起來洗漱出門,然後發現……

偌大的房子裏,根本沒有人類活動的蹤跡。

顧家所有人都正在夢中。

“……”發現這一事實,穆流風愣了一會,突然就覺得特別松弛。

這是假期。

假期,真好。

顧家人的平均起床時間是十一點。

這天的午飯,是讓酒店送來的。

殷舒華還說,其實昨天的年夜飯,本來也沒想自己做,都訂好了要送來,奈何家有大廚。

“不過大廚做得可是比酒店好多了。”她笑着誇道。

穆流風看着五星級酒店的logo,也真不知道自己這位廚師,有沒有資格和人家真大廚比。

更離譜的是,吃完午飯,大年初一,團圓的日子,顧家人絲毫沒有要家庭活動的意思,原地解散,各玩各的去了。

顧延年去釣魚。

殷舒華去掃新年第一波貨,穆流風讓顧承佑去跟她說千萬別再買金條,顧承佑沒理。

還有殷美華,去打高爾夫球。

穆流風和顧承佑看着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地出門,像兩只不斷搖頭目送的貓。

不過半小時,家裏就只剩他們倆了。

顧家的家庭氛圍,現在這麽放松了嗎?這十來年變了很多啊。

穆流風覺得這樣也很好。

這樣真好。

他抱着膝蓋坐在陽臺上,眼巴巴看着顧承佑,“承佑,你會帶我去玩嗎?”

顧承佑覺得他穿着粗針麻花毛衣,坐在陽光下,整個人看起來毛茸茸的,特別可愛,拿過拍立得來給他照了一張。

“我有想要帶你做的事情,”顧承佑把圍巾給他戴上,“跟我來吧。”

顧承佑去車庫,拉出來一棕一綠,兩架配色很有文藝電影感的自行車。

他倆戴了帽子、口罩,又保暖又私密,騎着車出了小區,來到平整幹淨的小馬路上。

天氣極好,晴空碧藍如洗。

路邊有高大粗壯的梧桐樹,葉子全都黃了,風吹過時紛紛落下,在空中旋舞。

他們也像兩道自由的風,你追我趕地飛馳而過,偶爾卷起落在路上的樹葉。

兩人騎到附近的古鎮上,正趕上了新春集市。

這古鎮沿河而建,說不上太網紅,但也挺有名氣,大年初一竟然熱鬧得很。

小河橋上全是紅燈籠,風雨連廊裏坐滿了人。

顧承佑拉着穆流風跑入人群裏,先給他買了串糖葫蘆,接着,給他推銷本地的年糕和板磚似的大塊五谷糖。

穆流風很快就左手奶茶,右手小吃,嘴裏滿滿的,都分不出精力來講話。

顧承佑在後面環着他往前走,不讓他被別人碰着。

兩人的身高尤為突出,還是一如往常的顯眼,不少人在偷看、偷拍。

顧承佑敏銳地辨別着周圍的鏡頭,把兩人的帽子拉得僅能看見路,若有若無地擋着穆流風的臉。

穆流風轉過臉來,他的口罩挂在耳朵上,戴了副平光鏡,顯得像個學生。

“沒事承佑,”他笑道,“不用緊張,我們現在的樣子也不算太好認,應該不會鬧出什麽風波的。”

顧承佑虛虛地摟着他的腰,随口說了句:“別拍到我親你就行了。”

周圍人聲鼎沸,穆流風沒聽清楚,又扭過頭來,“你說什麽?”

顧承佑很少見到他這樣懵懵的樣子,覺得讨人喜歡得不得了,差點一激動在他臉上親一口。

好不容易克制住沖動,顧承佑尴尬地說:“沒,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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