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開
第7章 離開
“靈兒…你醒了嗎？”一道模模糊糊的男聲傳入腦海內，靈兒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雙腿，沒有觸碰到鱗片的棱角。
她慢慢睜開眼，一如最初的那天，少年俊逸的眉目澄澄若明空，背後浮光掠影，發梢處染上金色的波瀾，整張面孔恍若霞明映玉，在澗水細微間滲進內心深處。
他莞爾一笑，身上的冰冷仿佛都散去了不少。
靈兒惆悵地舒出一口氣，抹去刻意忽略的悲楚，是時候告別了。
張子房敏銳地感知到少女的轉變，心底不由下沉，任由碎發掩住顫巍的眼簾。
“靈兒，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這句話說出口，他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可下一秒卻聽到了答案。
“因為我的到來，一些小精怪也降臨到這個世界了，但是啊，我把它們都打敗了，我不會再讓它們害人了。”靈兒故作輕松地點頭，眉眼彎彎。
靈兒和精怪…害人，張子房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脈絡，他再也無法維持溫和的表象，整副軀體仿若陷入了夜霧中的虛無。
“你…要”他停頓了一下，叫人看不清面上神色，“你要離開嗎？”說出這句話好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氣。
“是的，雖然很殘忍，但我的确不應該停留在這裏。”靈兒轉過身去，胸腑凝滞，又深呼吸了幾口氣，“如若有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不是麽？”
“好啦，我們不要這麽悲傷好不好？”靈兒發尾一甩，倏地用力抱住少年瘦隽的身形，腦袋貼着溫暖的胸口偷偷蹭了蹭，“暫時我還不會立刻離開，我還需去探尋清楚，是否還有其他的小精怪來到這個世界。”
“嗯，我們還會再相遇的。”即便那只是個虛幻的願景，張子房心頭默念道，環抱着少女的雙臂再次縮緊。
清晨的最後，靈兒留下了一句話。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會贈予你——這個世界裏我第一個遇見的人，贈予你一份禮物。”
張子房默然颔首，如果，那份禮物是……就好了。
至于這個事情，他們還是決定不要告訴紅蓮，白日裏他們一如既往地練劍玩樂，黑夜降臨過後，靈兒便會探出靈力鎖，四處尋找着小精怪的蹤跡，就算沒有找到也可以順帶着淨化這片土地，即便過了不久，這片大地又會重新散發着黑氣。
幾日過後的夜晚，靈兒足踏着月光，手牽着張子房的衣角，蟲鳴風簌聲譜作沉浮的情愫流動，他們亦步亦趨地沒入燭燈昏黃的房間。
“再見了，靈兒。”張子房略顯開口說道，眼神溫潤明淨。
靈兒淺淺微笑，伴随着一陣陣越發強烈的爍光，原本的少女身形消失不見了，張子房腳步遷移，想要盡可能捕捉少女全部的痕跡，然而生理性的刺眼淚水迫使他閉上眼，淚水随之倒流回心底。
等他再次有意識時，一雙無比柔暖的玉手掀開了他的額發，他睜開眼的瞬間，漆黑與明亮交融，陰暗蕩然無存，碧發蛇尾的聖潔女神與他額心相貼，兩人的氣息相交，神魂蕩揚，無形的感應在他們之間建立，一時缱绻無雙。
“賜予你——我的祝福。”
熟悉的聲音輕輕拂過臉頰，像是深情的撫慰，張子房鼻尖泛出酸澀，蓮韻竹簡就在他的面前閃耀，這一刻，他動過念頭，想要抓住那柄竹簡。
但終究，他孤立在原地，什麽都沒做，唯有祝爾安好。
好在，女神的溫暖始終在為他驅散冰寒。
仙靈島——
風光正好，靈兒蘇醒的時候陽光普照大地，島上的俏粉色桃花朵朵綻放，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穿梭在其中，絲帶與花瓣交織纏綿，最終飄落在靈兒的手掌心。
去往異界的種種回憶猶然在耳邊倒映，聽姥姥說，她昏睡了三天三夜，吃喝不進，真叫衆人心力憔悴。
“幸好有女娲娘娘的保佑，不然老身怎對得起你娘親的托付。”
回到仙靈島的日子平靜而快樂，如今的她已可以同時修煉人身和真身，女娲後人的路并不容易，前路迢迢，難以揣測，所以她要加倍的努力，方才不辜負娘親的厚望。
偶爾某一天，她會突然想起異界的兩個朋友，想象他們長大的模樣，不過，最終也只能埋藏在心間，徒留餘念。
“靈兒，過來吃飯啦！！”姥姥大喝一聲。
聞聲，少女靈動的身姿愈行愈遠，滿池的蓮花晶瑩剔透，遠遠傳來，“我來啦，姥姥。”
韓國——
“靈兒師傅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游歷歸來啊，哼，她跟哥哥一樣，也不知道帶上我，真是太無情了，小良子，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張良放下手中杯盞，指尖仍順着桌沿拂拭，透着說不出的儒雅風度，一縷煦風自其手心穿隙而過，滑落進淺藍色的袖擺，他漫不經心地眺望着遠方，神色淡然，烏黑深邃的眼眸深處流光蕩漾，随着街上一陣煙塵揚起，他的面容徹底消弭了。
相國府邸
兩名少女身形緊挨，悄悄聊着閑話。
“哎，你說公子為何突然喜歡上了蓮花啊？”
“我怎麽知道，像他們這些身份尊貴的人啊，我是從來猜不透他們的心思的。”
先說話的少女偷笑一聲，“嘿，我知道，他們這叫作附庸風雅。”
“呸呸呸，這可不是什麽好詞，好啦，我們快去幹活兒吧。”
“哎，你別這麽無趣嘛，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可別告訴別人。”
另一名少女狐疑着看來，“什麽事兒啊？”
“昨日我在公子的屋內不小心翻出來一幅畫，上邊畫着一個懷中揣着蓮花，面容似仙娥般的女孩兒呢。”
“啊！這可是私事，要是讓公子知道，你可就完蛋了，我才不要聽，我先走了。”
“你真是無趣！！”兩人匆匆越檻而過。
在半盞茶後，方才停留的地方冒出絲絲黑氣，平整的地面如同人的肚子一般起伏翻騰，宛若腸胃攪動，不久，一張詭異的紫臉凸露出現，輕薄面皮微微扯動，嘴角便撕裂至耳根，眼皮豁開，隐隐發出尖利的咒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