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幕

第9章   夜幕

昏沉的睡夢中，眼前錯綜迷離，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始終鉗制着她的喉骨，中途額頂透來一陣涼潤，纏繞着她的夢魇也就此消散。

房門外——

“靈兒師傅還沒有醒來麽？”紅蓮擔憂地瞥來一眼，“你可要照顧好她，不要随便對靈兒師傅動手動腳的。”

“紅蓮殿下這是說的什麽話。”張良摸了一下鼻子，旋即轉移話題，“韓非公子回來了，想必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紅蓮殿下不妨過去幫忙照看一二。”

“哼，我哥哥的事情我自然不會不管不顧的。”紅蓮利索地轉身便走，“走咯，靈兒師傅醒了記得告訴我。”

世事就是這般湊巧，就在她走後不久，靈兒已混混沌沌地撐腰坐起，又目光警惕，仔細打量着四周環境。

這間屋子同三年前居然一般無二，昔日靈兒置放在窗沿的小盆種如今已冒出青蔥的幼葉，中心點綴着幾朵小白花。

看到此情形，靈兒心中再次泛起酸楚，原來她與朋友們的羁絆從未斷絕。

此時，屋外影影綽綽地倒映出一抹淡青色，輕叩幾聲後，門“嘎吱”一聲被掀開，青年清隽的身影漸行漸近，更甚當年風采。

靈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肚子餓得一陣翻騰，方才将視線轉移到他端放着的香軟飯菜上，眼睫微顫。

“吃飯吧。”張良淺聲開口道，語氣溫和得仿佛兩人已相守了數年。

這次靈兒擡首探去，終于與他眸光相對，沒有過多的遐思，視線交彙的剎那，仍清澈純摯得如同這片蒼空皎月。

靈兒不躲不避地點頭，“嗯嗯，我來啦。”說罷便迅速挪步至飯菜前，一口接着一口，嘴裏像是洩氣般的狠狠嚼着口中的食物。

在她快要吃完的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修長玉手悄無聲息觸碰上她的臉頰，耳邊則響起若有似無的嘆息聲，淚水的濡濕盡數被溫柔拭去，如此冰冷褪去，飯後的餘熱緩緩感染全身，還帶着點發癢。

“經年未見，但如你所說，我們還是再相遇了。”張良清緩低醇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并為靈兒端來一杯溫茶。

靈兒展顏一笑，眼中煙霧朦胧，“而今我們都長大了，你還記得我…真好。”

“不只是我，還有紅蓮殿下。”張良珍重地說道，“我們都在等着你。”

“姥姥…”

“姥姥？”

靈兒惘然地一轉眸，“啊，我就是想到，姥姥也在那個世界等着我呢，我真幸福，有這麽多人都惦念着我。”

聞言，張良沉默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桌沿，眼簾微垂，良久方才徐徐道來，“事實上，你不在的這幾年并非沒有意外發生。”

“出什麽事了，是與我有關嗎？”靈兒好奇地湊近，清麗脫俗的面容渾不似塵寰中人，尤為空靈絕塵。

“在你離開後，當初随你同來的精怪，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也就是說，那只精怪自三年前便一直停留在這個世界，它就是那條漏網之魚，至今已有不少百姓遭其毒手。”

“怎麽會這樣。”靈兒情緒變得激動，陡然就站了起來，“不應該是這樣的，當年我明明把通道關閉了，失去連接兩個世界的因介，它們就算還停留在此地，也應該随着時間的推移徹底湮滅了才對。”

張良遲疑道：“或許…是因為我。”

“為何？”

“是你賜予我的祝福，多年來我能夠在它的威懾下安然無恙，也是因為這道無形的屏障，只不過，我能感受到，它的實力越發強悍了。”

“此種情況，若是僅且牽連我一人也就罷了，可牠卻加入了姬無夜等人所創立的夜幕組織，與四兇将一起禍亂內外朝綱，致使國勢衰微，民心不複。”

此番話一出，靈兒反倒冷靜了下來，世事有因必有果，她引來的罪孽也必要由她去擺平，方可不負己心。

她回道：“我明白了，我會盡快解決掉牠的，現今牠身在何處？”

張良背過身去，口中沉聲道：“我也不知牠被夜幕安置在何處，姬無夜城府深厚，權勢滔天，其操控的組織內部在他的掩護下更是深不可測，已知“四兇将”是夜幕組織的核心力量，“百鳥”則聚集了韓國最頂尖的殺手，若要想尋到牠并将其除掉，難度極大。”

靈兒神色嚴肅，思忖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膽怯，我不會插手其他事，也不想與他人有過多的牽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任務就是除掉牠，或者是牠們。”

“所以，除了牠以外，子房可知是否還有其他精怪留存于此世間？”

張良搖頭嘆息，“若非偶然，我根本不會知曉牠的存在，其他的更是無從得知。”

聞此，靈兒并未流露出失望，只淺笑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有理由留下來。”

事已至此，便先将問題解決了再考慮重返仙靈島的事吧，穿越前的那最後一次神力釋放足以讓仙靈島獲得短暫的安寧，下次回去時，定能見到生機盎然的故家和面色紅潤的姥姥。

“靈兒師傅與三年前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了。”

“欸，除了身高和外貌有什麽不一樣嗎？”

“靈兒師傅愈發接近神的狀貌了，好像一縷捉不住的輕煙，随時都會在我的面前消失。”

神的狀貌…輕煙…靈兒撓了撓頭，臉露茫然，“子房是不是在同我打趣啊。”

待到話斷，她腦中想起來什麽，兀地格格笑起來，“子房才是不一樣了呢，你現在都沒有以前那麽容易害羞了。”

張良目光微愣，剛想回話的時候一根手指戳進他的臉頰，然後又迅速縮了回去，白淨俊秀的臉龐染上半點淡紅色澤，唇瓣微張：“靈兒師傅…你。”

靈兒趁一時手快，此時察覺到氣氛不對，羞赧地低下頭，連聲音都弱了幾度，“對不起，是我失禮了，你以後不要叫我靈兒師傅了，喚我靈兒便好。”

也就是這一錯落，靈兒并未瞧見張良眼底的喜色悅然，自今日起，張良對她的稱呼也改作了“靈兒”，不再糾葛于“師傅”一詞。